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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开唐烟云-第29部分

小说: 开唐烟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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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较于唐以后的朝代,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大唐极少有如后世一般的酸儒、腐儒,开放的社会风气,使得读书人的思维方式,也不像后世那样圈定在一个固定的条条框框里。只要自己说得确有道理,文人阶层,很容易就会接受新的思想,这本也是大唐文学成就会如此之高的根本原因。一个封闭的,禁锢人的思想,剥夺人言论自由的社会,怎么也不可能产生数量如此庞大,瑰丽多彩的煌煌巨作。

    走入大殿,谢轩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龙床之上的玄宗。

    现下的玄宗虽然只有六十四岁,但是看起来却比年逾古稀的李宪还要苍老。

    白发银须,虽经过了精心的打理,却几无光泽。脸上的皮肤干枯褶皱,有如刀刻。双眼黯淡无神,眼袋浮肿堆积,好似肉瘤。多年以来的奢靡生活,酒色掏空的不仅仅是他的凌云壮志,还有他曾经跃马扬刀的健硕身体。

    而玄宗亦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少年郎君,对于谢轩他是闻名久矣,但是真人却是第一次看见。以貌取人,自古有之,就更何况是素来喜爱俊男美女的玄宗了。看着眼前剑眉星目,有宋玉潘安之貌的谢轩,玄宗不由暗赞一声,心头欢喜,爱屋及乌之下,对其所作的《心问》亦是多了几分喜爱。

    谢轩与玄宗眼神短短的交汇之后,立时就跪倒在地:“臣谢轩叩见陛下。”

    玄宗笑道:“起来吧,朕素闻幼安之名,思慕久矣,今日一见,果是少年英才,雄伟丈夫,真我大唐子也,来人,看座。”

    “多谢陛下。”

    两人话音方落,立有内侍搬来矮案、坐席,将之放置在张九龄的身边。

    众人见状,心中顿时都为之一震。谢轩哪怕是才学再高,声名再响,现下也只是白身。以他的年纪和资历,玄宗竟然将其座位安排得如此靠前,仅在宁王李宪和当朝的三位宰辅之下,难道玄宗竟是已对《心问》认可了吗?

    众人不可避免地开始在心中揣测起玄宗的心思来,只是一瞬间,各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阴晴不定。

    这时,就听到玄宗道:“好了,既是正主到了,这就开始吧。力士?”

    高力士立时躬身道:“臣在。”

    玄宗道:“着人解封书箱,将《心问》发放到殿外的三千仕子手中。”

    此话方才出口,高力士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见大殿之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腾地一声就站了起来:“陛下不可,此书妖言惑众、诡辞欺世,乃乱世祸国之书也,断不可发放到仕子手中。”

    谢轩顿时嘴角一抽,这大帽子给按得,这哪是要禁书,分明是要给他往死路上推啊。

    这老者,谢轩当然是不认识,在他出口的同时,谢轩就向王逸之所在的位置看去。

    这也是他在之前,就和王逸之商量好的。

    京师里的这些个猫猫狗狗,他多半都不认识,王逸之却是知道地一清二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能坐在这里,对他横加指责的,大多数都是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只要知道了对方的姓名,熟知历史的他,基本上就能知道对方的根底。

    而王逸之在谢轩看向自己的时候,右手的中指,就开始在桌案上,有节奏地开始敲击。不用说,这当然又是摩斯密码。谢轩为了今天的论战,足足恶补了两天两夜。

    很快,王逸之就敲击完毕了,谢轩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孔慎言。

    这主自己虽然没能在史书上留下什么,但是其先祖却是大大的有名。

    当然,这个先祖指得不是死了一千多年的至圣先师孔子,而是他的太祖父,孔颖达。

    儒学经过汉晋南北朝的发展演变,家法各异,流派众多。

    在汉代有今文古文之争,家法师法之别。东汉末年到两晋之间,又有郑玄与王肃的郑王之争。南北朝时期,随着政治的分离,又出现了南学与北学的区别。至于儒学内部群经异说,诸师异论,更是不下数十百千。各种观点,纷纷攘攘,争论不休,大有水火不容之势,致使五经越解越乱,圣学越讲越不知所云,天下文人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谁说得对,谁说得错。

    这时候,孔颖达出现了。

    他编订《五经正义》,排除经学内部的家法师说等门户之见,于众学中择优而定,广采以备博览,摒弃南北之学的地域偏见,兼容百家,融合南北,又将西汉以来的经学成果尽行保存,使前师之说不致泯灭,后代学者有所钻仰,可谓集魏晋南北朝以来经学之大成。

    《五经正义》成书之后,得太宗盛赞,下诏曰:“卿皆博综古今,义理该洽,考前儒之异说,符圣人之幽旨,实为不朽。”

    后《五经正义》于唐高宗永徽四年颁行,流传全国,作为了科举考试的标准,一直延续到宋朝。

    而孔慎言的祖父和父亲,也都不是凡人,自孔颖达开始,孙父子三代相继任国子司业,时人传为美谈。

    就连他的兄长孔立言,虽然在官场上没有什么作为,但是也是后世孔子后裔献县派的始祖。

    这样的一个人,当然有资格站起来,指责谢轩。

    且不说他本身就是现有儒学的既得利益者,就是谢轩在《心问》中驳斥其老祖宗的言论,推翻其太祖父论断的行为,老头也坐不住。

    玄宗闻言,皱眉道:“《心问》一书,朕也看过,伯约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幼安,你怎么说?”

    谢轩站起身来,对着玄宗躬身一礼:“理不辩不清,道不辩不明。春秋时期,百家争鸣,儒道法墨,争芳斗艳,其思想之璀璨,影响之深远,旷古烁今,再无一朝一代可以与之比拟。其时诸子百家,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相互攻讦,彼此诘难。虽然造成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却也符合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天地至理,使得诸如儒教、道教等流派脱颖而出,得到了极大地发展。”

    “两汉时期,虽有今文古文之争,家法师法之别,后又有郑玄、王肃的郑王之争,但是无可辩驳,两汉之时的儒学之盛,却也是冠绝历代。南北朝时,虽然群经异说,诸师异论,但是若无这些争论不休的学说,又哪有《五经正义》的广采博论,兼容百家?”

    “而本朝自立国以来,独尊《五经正义》,禁绝异说,明经取士,皆以此为本。然本朝的儒学却衰落至斯,百年以来,堪称大家者,唯孔颖达一人,何解?此固步自封、闭塞言路之过也。长此以往,儒道再无可继之人,国家再无济世圣贤,此取死之道也,望众君思之。”

第42章 经筵 三() 
此话一出,自玄宗以下,都开始皱眉沉思,而孔慎言却冷哼道:“你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老夫何时说过不可辩了?不过此等妖言妄语,在此殿中辩辩也就罢了,安可将邪书发放到仕子的手中?”

    谢轩淡然道:“如此说来,汝一人可代天下仕子乎?”

    孔慎言冷笑道:“老夫一人,当然不行,然此殿中,满座高朋,亦不可代之吗?”

    谢轩笑道:“当然不行。《心问》虽是在下所写,辩的却是圣贤之言,是非对错,直接影响到国家的人才选拔,施政方针,便是英明神武如陛下,也不敢一人独断。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诸公虽闻道在前,地位崇高,却也不可以高位,而蔽天下人之耳目。况且但凡圣言至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我等在这方寸之地,探讨出来的东西,又如何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孔慎言冷笑道:“巧言令色,谢君此话,莫非是说我等皆醉,而君独醒乎?”

    谢轩淡然道:“不敢,为一身谋则愚,为天下谋则智,在下虽然不才,却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而孔公,一心只知维护家学,钻营自身地位,弃儒教兴衰,国家存亡而不顾,此等小人行径,在下甚为不齿。”

    孔慎言顿时满脸涨红,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拿起案上的砚台就向谢轩砸了过去:“黄毛竖子,老夫杀了你。”说完此话,就离开矮案,杀气腾腾地朝着谢轩的方向而去。

    周围的几人,连忙起身相拦。

    谢轩连站都没站起来,微一侧身,躲过来袭的砚台,继续刺激他道:“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孔公果真是假道学,真小人,在下佩服!”

    孔慎言怒吼道:“诸位请放手,老夫要杀了小贼!”

    谢轩闻言站起身来,开口道:“既是孔公想要在拳脚上分出胜负,在下唯有奉陪到底,诸公放开他便是。”

    闻听此言,众人嘴角均是一抽。谢轩身高足有一米八几,年富力强,反观孔慎言,身高不足一米六,年老体衰,真要打起来,孔慎言估计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住。

    众人总算是看到了这位名扬天下的少年,不同寻常的一面,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而玄宗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赞赏,他本就喜欢这种率性而为,肆意张扬的少年郎,仿佛可以让他早已老朽的身躯,找回一丝昔日的活力和热情。

    不过他仍是面色一沉:“你二人,太放肆了。”

    闻言此言,孔慎言顿时不挣扎了,和谢轩双双跪倒在地:“臣死罪!”

    玄宗冷哼一声:“起来吧,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两人站起身来,重新落座,刚一坐下,张九龄突然开口道:“幼安言伯约谋己而私,却不知幼安的志向若何?”

    众人闻言,心中都是一惊,便是谢轩自己,都是一愣,张九龄言语中对谢轩的不满,哪怕是傻子都听得出来。

    张九龄身为文坛巨匠,经世大儒,乃是天下文人仕子的领袖,本身又是朝堂之中,资历最老的宰辅,他的意见,在这种时候,实在是太重要了。

    谢轩拱手笑道:“末学才疏学浅,安敢言志?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

    此话一说,满座寂然,即便是那些因《心问》对谢轩意见很大,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谢轩的急思和文才。

    “好,好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金玉之言也!力士,解封放书!”

    孔谨言顿时就急了:“陛下,不可!”

    玄宗冷冷地看了孔谨言一眼:“此事朕已决议,无需多言!”

    孔谨言看着玄宗冰冷的眼神,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开口。

    这时,就听到玄宗又开口道:“众人有对《心问》一书,持有异议者,可出言向幼安叱问。舒悦,由你来记录,待经筵结束之后,交予大殿外的三千仕子决断。”

    李麟闻言,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之中,跪伏在地:“臣李麟领旨。”

    而孔谨言果然又充当了急先锋的角色:“谢君在《心问》中言道,人性本无善恶,引之向善,导之为恶。然孟子有云,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敢问谢君,何解?”

    谢轩笑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本是同种,味实不同,敢问孔公,此何故也?”

    孔谨言自然知道是水土不同,然而此刻却不敢将此话说出口,只得冷哼道:“橘树与人安可相比?”

    谢轩笑道:“既如此,在下再举一例。有襁褓幼儿两名,乃一母同胞,现分而送之。一人送至书香世家,一人送至恶贼巨寇之手,二十年后,两人长大成人,孰善孰恶?”

    孔谨言开口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从天生的性情来说,人人皆可为善,此兄弟二人,成年之后,一善一恶,又岂能归罪于天生的本质?”

    谢轩笑道:“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依孔公的意思,仁义礼智,人天生有之?”

    孔谨言倨傲道:“然也。”

    谢轩笑道:“在下隐居潏水之时,曾听过往船家,谈及一件怪事。十多年前,关内道凤翔府,有一男婴被人遗弃于山林,为一母狼叼走。其时,那母狼新丧幼子,母爱泛滥,不但没有吃掉那个男婴,反而视之如亲子,用奶汁将其抚养长大。两年前,狼群下山,突袭乡镇,那长大后的男婴,长毛利齿,举止若狼,茹毛饮血,择人而噬,世人皆称之为狼孩。敢问孔公,此子所为,与禽兽无异,其仁义礼智何在?”

    孔谨言啐道:“此等坊间传言,岂可信之?”

    这一回,谢轩还没有开口,李林甫就道:“此事并非坊间传言,而是确有其事。其时,凤翔府曾具折上奏,陛下还曾朱笔批阅,着凤翔府全力捉拿此狼孩,押送京师。”

    此言一出,玄宗正在回想,就听得张九龄道:“老夫也记起了,当是天宝六年,樊川诗会之后的事情,当时陛下,还和老臣提及过此事。”

    玄宗闻言,这才回想起来,笑道:“不错,朕想起来了,确是奇事一件,只可惜最终凤翔府送上来的,只是一具尸体。”

    玄宗这么一说,算是将此事盖棺定论了,谁敢当面质疑玄宗说谎?

    而谢轩顿时也领会到了张九龄的用意。

    如今这大殿之中的形势,确是对自己非常不利。这时候,除去宁王李宪之外,三位宰辅的意见就很重要了。

    张九龄在这种时候,表达出了对自己的不满,无疑是向李林甫传递了一个信号,此人与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李林甫若是想拉拢谢轩,这种雪中送炭的机会,若不把握住,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而李林甫确实也上套了,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表现出了自己对谢轩的支持。

    这个时候,最难受的就要算孔谨言了,他虽然家学渊源,绝不是好吃等死的酒囊饭袋,但是确实是拙于言辞,不善机变,此时听谢轩举出这个例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谢君的意思,是圣人错了?”

    谢轩笑道:“古之圣贤,仰望星空,俯瞰大地,察民体情,静思虑己,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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