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烟云-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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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下这就去。”
谢轩见他走远,想了一会又开口道:“方才主卧是谁去的?”
风不羁道:“是我,怎么?那里也有问题?”
谢轩摇了摇头:“不晓得,过去看看吧!”
几人走进主卧之中,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众人正要离开,谢轩的余光无意扫到了睡塌前不远处的火盆。
谢轩慢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火盆里堆满了纸张燃烧剩下的灰烬。可惜已经用水浇过了,被搅成了无数的碎灰,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文字。
谢轩正想起身,突然看到在灰烬的边缘,有一小块纸条并没有完全燃烧,依稀还能看到上面的文字。
谢轩不敢随意触碰,趴在地上,脸几乎埋进了火盆,这才看见纸条上的文字,依稀可以认出是“寄奴”二字。
谢轩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两晋到五代期间,古人多以“奴”字作为儿女的小名,比如东晋的书法家王献之,小名便是官奴,而南朝宋武帝刘裕的小名便是这寄奴。
这是一个人的小名,会是那神秘莫测的隐元会之主吗?
寄奴,寄奴,寄奴!
第76章 朝会 上()
一个月后,这一场五子谋逆的闹剧终于是落下了帷幕。新平公主服毒自尽,公主府自长史以下,皆被充军流放,儿子也被隐元会溺死,成了最大的输家。永王、盛王二人,被玄宗下诏赐缢,没有再牵连其他人,算是很好的结局了。
寿王李瑁原本是玄宗最欲杀之而后快的人,但在玄宗下诏之前,一直闭府谢客的忠王李宪突然发声,将之保了下来。其后,李瑁被玄宗下诏废为庶人,令仍居王府,王位由长子李怀继承。
唯一还没有处理结果的,便是太子李亨,仍然被幽禁在东宫之内,保留着太子的位子。但是东宫的文武官员,却被一网打尽,全都关进了大理寺狱,东宫卫率也换成了龙飞军。便是傻子也知道这个太子只是有名无实,离皇位渐行渐远了。
至于其他涉案及牵连者,更是多达三千五百余人。这个数字在后世来说,或许并不算多,但是在极少定诛族之罪的唐朝,就非常夸张了,涉案之众,牵连之广,可谓是创有唐以来之未有。
实际上,这些人绝大多数以谋逆定罪都是冤枉的,顶多只能算是结党,真正参与谋逆的,也就是总人数的百分之一二。
不过对于玄宗来说,留下这些人终究都是祸害,还不如趁此机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反正以他昏君的名声,也不至招人怀疑。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清理一些人空出职位来,实施自己的计划。为此,一些本未涉及此案的人,也被他以谋逆的罪名下入大狱。
历朝历代都有一些位卑权重的官职,唐代自然也不例外。例如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不过是正八品下的官职,却掌分察百寮,巡按州县,理论上可以把宰相干倒;门下省、中书省的左右拾遗、左右补阙,秩不过七八品,却掌规谏皇帝,荐举人才,封驳诏书,参议国事;至于尚书六省,这样的官职就更是数不胜数。
玄宗正是将目标放在了这些官微权重的官职上,一来,这些职位正适合刚刚入仕的年轻进士,二来,也不至招来朝堂的反弹。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玄宗已令高力士,暗中将留在京师中等待守选的进士背景调查清楚,准备从中挑选一些背景清白,确有干才的人填补这些空缺。
有了这一次的五子谋逆,朝堂中的三方势力,都无法独善其身,玄宗做出这样的选择,倒也不会惹人怀疑。
至于像谢轩、李幽彦这样的超卓人物,玄宗自然是更要予以重用。
农历六月十五,望日,唐制规定,凡京司文武职事九品已上,每朔、望朝参。在废朝两个多月之后,玄宗终于是要上朝了。
兴庆殿虽然广阔,但以文武职事九品已上的标准,仍然显得有些拥挤。
杨国忠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趾高气昂,盛气骄横。以他为首的外戚派,今日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劝谏玄宗废黜太子李亨,立康王为嗣。
而以张九龄为首的太子派,则显得有些愁云惨淡。他们很清楚外戚派今日要做什么,但是却毫无办法。太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嫡长孙虽然有顺位继承权,但那也是在太子无错的前提下。
而整个兴庆殿中,此时最愤懑的,就是李林甫了。
一个多月前,朝堂的形势对他就已极为不利,他原本是准备待朝会正常之后,太子派和外戚派斗得不可开交,水火不容时,再从中渔利,扳回局面。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等就又是一个多月。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树倒弥孙散,什么叫世态炎凉。短短的一个多月,他身边的爪牙已所剩无几,俱都拜入了杨国忠的门墙。
李林甫哀叹之余,也对那神秘的隐元会之主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如果还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也就不配官居宰辅了。
他甚至怀疑,谢轩举告李瑁等人谋反,都早在对方的算计之内。
对方料定李瑁谋反败露之后,自己为与之划清界限,会谢客闭门,其后一两百人的同时举告,就更是吓得自己不敢有任何动作。同时,又利用潜伏在太子身边的卧底,设计陷害太子,造成朝堂的政局杨国忠一家独大之势,逼迫自己身边的爪牙转投杨国忠,削弱自己的势力。待自己一败涂地,无力挽回,亦无可选择之时,再挑明一切,逼迫自己与之合作,将金风细雨楼交到对方的手里。
现如今,他唯一的疑惑便是,对方既是筹划谋反,为何会这样不遗余力地去成全杨国忠。但是这一切,对于他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上了贼船,除非是扳回局势,否则就只能与对方风雨与共。因为一旦船被风浪打翻,首先淹死的就是他自己。
“圣人到!”
嘈杂的兴庆殿,顿时安静了下来,众官员急忙回到自己的位置,整理官仪,跪倒在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宗坐上龙床,淡淡道:“众卿请起!”
一旁的高力士顿时亦大声喊道:“众卿请起!”
高力士此举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但凡朔、望这样的大朝会,人数众多,玄宗的话绝大多数大臣,是根本听不见的,只能用宫中的宦官,来做人工的喇叭。
众大臣齐声道:“谢陛下。”
待得众人站起身子,发现传声的宦官乃是高力士时,都是神情一凝,明白今日必定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果然,众人只看见玄宗的嘴巴动了两下,就听到高力士喊道:“有事奏来。”
杨国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走到大殿中央,开口道:“太子不法祖德,不遵圣训,恣行乖戾,邪僻是蹈,今更鸠聚党羽,欲行谋逆,攻打兴庆宫,几陷陛下于死地,桀跖不足比其恶行,竹帛不能载其罪名。若以江山社稷相付,国家必致败壤,万民必遭戕害,望陛下念祖宗创业之艰难,以天下苍生为念,废黜太子储君之位。”
此话一出,兴庆殿中顿时跪倒了一大片:“臣等附议!”
大殿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李亨起东宫卫率攻打兴庆宫是实,这是无可辩驳的。太子派的大臣向来是以太子马首是瞻,这个时候若是出言求情,非凡保不下太子,反而会成为外戚派攻讦的借口,一不小心,连自己都会被拉下马来,形势就更加被动,是以,根本无人敢出言反驳杨国忠。
杨国忠志得意满,他何曾有过今日的威风,一言既出,满朝文武不敢出声反对。
就在这时,李林甫突然走了出来:“陛下,太子受奸人蛊惑,不察之下,领军攻打兴庆宫确是不对。但太子向来恭敬孝顺,礼贤下士,性情敦厚,志虑忠纯。杨相所言的不法祖德,不遵圣训,恣行乖戾,邪僻是蹈,莫非是认错了人?否则老臣怎不知太子是这般的人?依老臣看,太子的行为虽有不妥,但从本心而论,并非是要对陛下不利,行虽有罪,情有可原。太子,国之本也,岂可轻言废立?可罚而不可废也!”
众人顿时全都愣了,想不明白李林甫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若说设计太子,在玄宗面前进言废立次数最多的,便是李林甫了,连杨国忠都排不上号,今日这是怎么了?失心疯了?
李林甫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目的,以他对玄宗的了解,知道今日便是大罗神仙下凡,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
但是他却想挑起太子派和外戚派之间的争斗,好从中谋利。他明白太子派绝对不会让康王那么容易就坐上储君之位,只要两边斗起来,康王又始终得不到储君之位,那么他这个渔翁,势力很快就又会起来,未必不能将局势扳回来。
毕竟对于他来说,与那个神秘的隐元会之主共事,便犹如与虎谋皮,太危险了。即使是事成,恐怕也很难摆脱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杨国忠顿时冷哼道:“之前数百人举告你参与太子、寿王谋反,我且不信,如今看来,恐怕多半就是事实了。”
李林甫神情淡定,冷声道:“杨相公莫非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陛下仍在,是谁给你的胆子,随意以谋反之罪构陷当朝宰辅?莫非杨相要行汉之王莽故事?”
这可真是诛心之言。
杨国忠正要开口反击,就听得玄宗怒吼道:“够了,尔等放肆,朕今日重开大朝,是让你们来议事,不是让你们吵架的。”
杨国忠和李林甫顿时跪倒在地,齐呼:“臣死罪。”
玄宗平复情绪,淡淡道:“起来吧!”然后又看向张九龄,“子寿你怎么说?”
张九龄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老臣不察之下,令太子为贼寇所趁,犯下如此大错,老臣死罪也,不敢妄言。”
张九龄的话同样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所有人都认为以张九龄为首的太子派会拼尽全力,保下太子,却不想是这种抽身事外的态度。
玄宗闻言道:“此非子寿之过也,你无需自责,起来吧!”
“谢陛下!”
接着,众人就看到玄宗又低语了几句,就听得高力士大声道:“朝臣意见既然相左,此事便容后再议,再奏别事!”
话音方落,队伍的后方便有一人走了出来,跪倒在地:“贵妃杨氏,秉性柔嘉,虔恭中馈,于宫尽事,克尽敬慎,驱下宽厚平和,赞襄内政,为天下之母仪,今为陛下诞下麟儿,请陛下立其为太子。”
此人名叫周望,乃是门下省的左拾遗,官职虽然只有七品,但是掌劝谏之职,确实有提出废立东宫的资格。
他劝谏玄宗立康王为太子,这自然是杨国忠的安排,是以,此话一出,兴庆殿中,顿时又跪倒一片:“臣附议。”
李林甫见方才太子派没有一人站出来为太子说话,顿时又充当了急先锋的角色:“尔等放肆,陛下已经说了,此事容后再议,尔等是想抗命不成?”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陛下只是说废黜太子容后再议,周拾遗提的却是立康王为嗣,何言抗命,李相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说话的这人,名叫胡琏,官居中书舍人,同样是杨国忠的心腹。
李林甫冷哼道:“废立,废立,不废焉能有立?如今太子尚居东宫,尔等是要弄出两个太子,令天下人耻笑吗?”
胡琏笑道:“非也,太子乃国之储君,天下社稷之根本。今太子犯谋逆大罪,废黜太子乃是势在必行,即便是容后再议,也只是迟早之事。然为国家计,东宫一日不可无主,此乃祖宗宗法,自然是要议东宫之位。”
杨国忠顿时就道:“胡舍人言之有理,臣附议。”
“臣等附议!”
李林甫脸色数变,胡琏抬出宗主,他也不好出言反对,但眼下除了寿王之外,他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可以推选,难道真要让杨国忠遂了心意?形势已不可挽回了吗?
就在这时,张九龄却站了出来:“外戚干权,自古有之,尤以两汉为烈。西汉时,汉元帝皇后王政君,六十余年为天下母,辅佐四帝,外戚王莽以之为凭,结交权贵,收买人心,其后方有王莽之祸。东汉时,由窦氏干政伊始,直至灵帝之后何氏,外戚专权,民不聊生。自汉和帝伊始,直至汉亡,共历十一帝,皆为幼子继位,主少母壮,权柄皆在外戚之手,此东汉亡国之因也。陛下,前事如此,我等后人岂能不引之为戒?”
此话一出,太子派众臣皆跪倒在地:“张相老成谋国之言,望陛下慎之。”
李林甫也趁机进言道:“陛下张相此金玉之言也。今日康王岁不足周,而陛下已是古稀之年。他日倘若陛下驭龙宾天,留下幼子,天下权柄必落入杨氏之手,则汉之祸事不远也!”
杨国忠顿时怒道:“李林甫,你居心叵测,竟敢咒陛下早薨。”
李林甫淡淡道:“人之寿命,乃是天定,人力岂可控制?老臣巴不得陛下千秋万岁,但也需未雨绸缪,此乃为江山计,为社稷计,为天下计,为万民计,汝一市井无赖,又懂些什么?”
“你。。。你这个娼犬之辈。”
玄宗顿时怒道:“住口,你二人身为宰辅,本应为百官表率,今口出污秽,成何体统?尔等以为这是哪里?市井之地吗?”
“臣死罪!”
玄宗冷哼一声,又看向张九龄:“太子犯下大错,康王又在襁褓,依卿之间,何人可以为继?”
第77章 朝会 下()
张九龄开口道:“太宗朝时,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上表,言道,皇太子及诸王,陛下处置,未为得所。太子国之本也,伏愿深思远虑,以安天下之情。太宗皇帝答曰,我识卿意,然我儿虽患脚疾,犹是长嫡,岂可舍嫡立庶乎?太子虽体弱,却有子嗣,依礼法,太子先死,当立其子为储也。今广平王李俶乃太子嫡子,丰姿峻嶷,仁孝纯深,业履昭茂,养德春宫,陛下何不遵太宗皇帝之训,立广平王为嗣?”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太子派是明知太子被废已是不可挽回,是以才不再为太子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