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烟云-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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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乃是李世民过潼关时,触景生情所作,尽抒一代帝王的胸臆抱负,如今再结合韦振雄浑高亢的歌声,顿时就让众人热血沸腾。
韦振一曲舞罢,恰好是来到杨绾面前,当下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当然也是属于以舞相属的一种,只不过在场的仕子众多,韦振不可能一一相属,便转而演变成了一种接力的模式。
杨绾自幼体弱多病,身形瘦弱,史书记载他身患痼疾,不过在当下这种时候,他又怎能按捺下心中的豪情,当下亦拔剑起舞,高歌道:“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荆轲饮燕市,酒酣气益震。哀歌和渐离,谓若傍无人。虽无壮士节,与世亦殊伦。高眄邈四海,豪右何足陈。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埃尘。。。”
此诗节选自魏晋左思的《咏史八首》,在杨绾洒脱空灵的歌声衬托下,自有一番遗世独立的出尘美感。
谢轩虽然大大小小的宴席参加了不少,但是还是第一次看到文人仕子起舞高歌的场景。
这与他想象之中的歌舞伶人规整有序的套路舞蹈很不一样,讲求的是一个随性而发,随歌起舞,没有任何的套路和定式。只要能够对上口中歌曲的节奏,便是胡乱而舞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顿时就让谢轩感到放心不少,看样子这唐代宴席之上,文人仕子的歌舞,对他最大的考教,实是千锤百炼的脸皮,对舞蹈本身的技巧要求并不算太高。
毕竟,他要的只是能应付过去这些场合,而并非是要像裴旻和公孙大娘那样,以剑舞而名垂青史。
就在众人歌舞正酣之时,李泌和萧复也将曲谱熟记于心。两人的音乐造诣也只是中上之姿,能够这么快领悟乐谱,实在是因为沧海一声笑的曲谱太过简单。
众人见两人手捧乐器来到谢轩的面前,知道两人已是准备停当,正在剑舞的仕子也停下舞步,回到了坐席之上,整个大堂之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堂上的三人对视一眼,谢轩放在古琴上的双手,突然轻捻琴弦。
“铮铮铮。。。。”
清越的古琴之声突然在大堂中响起,如清泉一般撩拨众人的心弦,让众人的眼前浮现出一幅轻舟逐浪的恬静画面。
紧接着,高亢的箫声突然响起,声动霄汉,众人眼前的画面又生变化,箫声如有生命一般,直上九天,接引漫天月华洒落,将浩海染成一片银色。
就在众人沉醉在这娴静的画面之时,琴声突然转疾,音调也婉转螺旋,抟飞而上,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将整个脑海之中的画面彻底撕碎。
海浪奔腾翻涌,狂风呼啸肆虐,万顷银波如同利箭一般,划破夜空,一叶孤舟,在巨涛浪头,上下沉浮,往复盘旋,随时都可能有倾覆的危险。
就在众人紧张不已之时,那琴声突然自高处毫无征兆地跌落,在极低处往复徘徊,如同在曲径处探幽,众人脑海中的画面顿时又是一变。那海上风雨初歇,但天空却依然阴云密布,低垂压抑,一叶小舟,在茫茫大海之上,左冲右突,似在寻找出路。
紧接着,一阵清亮明快的箫声突然响起,瞬间就将众人心中那种压抑纠结的情绪一扫而光。仿佛那操舟之人,突然间在这风雨浩海之中发现了脱困的希望。
就在众人情绪为之一松的时候,那箫声突然又变得低沉婉转,渐至微不可闻。仿佛孤舟在寻找出路的过程中,遇到了绝大的阻碍,以至于希望逐渐变得渺茫。
众人的情绪顿时便随着那箫声变得极其黯淡,竟是让他们联想到了心中各自伤心之事,愁云顿时便爬上了各人的脸颊。
就在这时,琴声和箫声突变高亢,两者音调交替上升,短暂而急促,如同拉锯一般,渐至和鸣。
画面中,茫茫大海之上,风浪叠起,但那操舟之人,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不再畏惧那漫天风雨,袒胸高歌,迎浪搏击,以一粟对抗沧海的绝世豪情,顿时扫平众人心中阴霾,激起众人满腔热血。
未久,箫声渐息,那琴声突变和缓,变得轻快明亮,如甘泉仙露一般,沁人心脾,隐带一丝出尘的味道。
众人的心绪随着那琴萧之音的高低转和,亦是高起高落,仿佛在一瞬间经历了几世,遍留沧桑,竟是都被激发出了一丝出尘的心绪。
就在这时,罗技突然站起身来,高声唱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这首歌,本就是阅尽江湖,看尽红尘,历尽繁华之后的归隐之作,没有一颗沧桑百折的心,很难将其唱好。而罗技今年已过天命之年,看尽人间百态,浮世繁华,正是在场之人最适合演绎此曲的人,再加上他那沙哑,带有岁月厚重的声音,当真是将此曲演绎的淋漓尽致。
而在场的仕子也都是震撼莫名,他们自小学习六艺,在音乐上均有不浅的造诣。
谢轩此曲仍没有脱离五声音阶的范畴,但却大胆地将五声音阶反用。简单来说,传统的五声音阶,用起来应该是1,2,3,5,6,但谢轩却是以6,5,3,2,1的方式反用。
这在古代是绝不多见的。
一般而言,音阶的第一级音不同,调式就不同。以宫为音阶起点的就是宫调式,意思就是以宫作为乐曲旋律中最重要且居于核心地位的主音,这在古代是最常见的一种,宫廷音乐一般都是如此;而以商为音阶起点的便是商调。以商为主音,比如唐段安节的《乐府杂录·别乐识五音轮二十八调图》中的“入声商七调”。其余的调式也可以以此类推。
然而,在宫、商、角、徵、羽五个音级中,古人虽然也会以商、角、徵、羽作为第一级音,但是顺序却是极少改变的,比如以宫作为第一级音,则五声音阶就为:宫、商、角、徵、羽;如以徵为第一级音,五声音阶则为:徵、羽、宫、商、角。但谢轩的五声音阶却为羽、徽、角、商、宫。
最关键的是,谢轩此曲的音调极为简单,通篇便是往复回环的三个音节,加以变调。但是却将整曲演绎得酣畅淋漓,薰人欲醉,让人的情绪深陷其中,随之高涨,随之低落,几乎难以自拔。
这可真可谓是大音若希,大乐必易,比之当下乐人的炫技高了何止一筹?
众人原来只道谢轩诗文双绝,不想在音乐上竟也有如此高的成就。问题是他才多大的年纪,自横空出世以来,竟似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难道这世间真有生而知之的圣人不成?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种心绪的时候,风不羁突然开口道:“我突有感悟,请郎君与两位再奏一曲。”
张旭自公孙大娘剑舞之中悟出草书,吴道子从公孙大娘剑器之中悟出画技,这世间万物,到达顶尖,皆有共通之处,这就是所谓的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谢轩闻言,知道风不羁的剑法可能已在突破的边缘,当下也不再犹豫,直接捻拨琴弦,开始奏曲。
而风不羁也随着那琴箫之声,挥舞起手中的唐刀,动作紧随音乐的节奏,忽快忽慢,忽疾忽缓,迅疾处如雷霆抟击,缓慢处如抽丝剥茧,一曲演毕,风不羁静立原地,愁眉紧锁。
谢轩当下更不犹豫,立刻又开始演奏琴曲,这琴曲的旋律本来就十分简单,又颇能勾人心绪,两遍下来,不少仕子也是会唱了,均是下场舞剑高歌。
第112章 以人择官,才尽其用()
谢轩顿时就有些无语,风不羁虽然并非是剑舞,但一招一式,兔起鹳落,行云流水,充满了美感,然而堂下的这些个仕子,却跳得毫无章法,简直就是群魔乱舞,让人看得头晕目眩。
不过堂下坐着的那这个官吏和仕子,却是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品评一番,颇有些指点江山的味道。
谢轩将一曲沧海一声笑连续奏了五遍,风不羁这才停下了手中挥舞的唐刀,重新又站回到谢轩身边。
谢轩双手离开琴弦,笑问道:“突破了?”
风不羁摇头道:“没有这么容易,只是略有感悟。”
他话虽说得平淡,却难掩心中的喜悦情绪。要知道,以他的武道修为,在宗师境界,已经达到了一种极致,前路已断,已然不能寸进。唯有突破自身的桎梏,轰碎壁垒,才能在绝地找出一条通往崭新天地的生路。
而无疑,此刻,风不羁已经有了方向,这在武道一途来说,绝对是举世难寻的机遇。
风不羁还刀入鞘,看向堂下,眼神无意间从高歌载舞的罗技身上飘过,双目顿时一凝。
不过在这种场合,他也不敢造次,眼底的这一丝情绪,又被他很快得压制了下来。
有了谢轩的这一曲沧海一声笑打底,一众官吏和仕子的矜持被全部打开,晴雪阁内,觥筹交错,欢歌笑语,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这一场宴席,一直进行到丑时,众人方才散去,便是在穿越之前,在夜生活极其丰富的北京,谢轩也没有玩到这么晚过。
回到太守府,谢轩盥洗之后,正要躺下休息,突然卧房外传来几声轻轻的叩门声:“郎君睡下了吗?”
谢轩听得来人竟是风不羁,顿时心肝一颤,睡意全无,因为若非是有紧急的事情,风不羁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来敲自己的门。
谢轩披上衣服,打开房门,风不羁略有歉意道:“深夜叨扰,还请郎君不要见怪。”
谢轩见风不羁面容沉静,语气和缓,顿时松了一口气,将他让进房内:“有什么事吗?”
风不羁直到现在,仍是有些不敢确定:“郎君,罗技好像身怀技击之术。”
谢轩此刻因为极度困倦,脑袋有些跟不上,闻言顿时一愣,唐风尚武,文人仕子之中多有身怀武技之人,这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风不羁何以因此事,深夜跑来找自己?
风不羁看谢轩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提醒道:“一般的人,若有武学的底子,我自问是瞒不过我这双眼睛的,除非是超出了武道宗师的范畴。”
谢轩闻言,双目顿时一凝,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超出武道宗师的范畴,那就是陈玄礼、吴百川那种级别的超级大高手,是可以威胁皇权的存在。
倘若罗技真的有这样的武道修为,那么无疑就是将一颗定时炸弹,放在扶风,放在自己的身边。一旦图穷匕见,自己必然将是粉身碎骨,便是风不羁和裴娇儿两人加起来也不够看。
谢轩紧皱眉头,开口问道:“能确定吗?”
风不羁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是能够确定,现下我早已带着郎君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论控马,想来我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谢轩又问道:“那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风不羁道:“方才郎君在奏曲之时,罗技在堂下高歌剑舞,我见其剑招蔚然大观,有宗师气像,沛然无匹,千里直泻,这才产生了怀疑。”
谢轩很少见到风不羁这般夸人:“如此说来,岂非是可以确定了?”
风不羁摇头道:“未必,世间诸艺,达到顶尖,皆与道合,舞剑用剑,本有共通之处,至少据我所知,这世间是曾有一人,虽无武学的底子,却将剑器舞出万千气象,睥睨红尘的。”
“你说的是公孙大娘吧?”
风不羁点头道:“是,恨生不逢时矣!”
谢轩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仔细地沉思了一会,如果按照风不羁的说法,罗技这绝顶高手的身份,基本上就算是坐实了。毕竟千百年来,这世间也只有一个公孙大娘,能够以一舞而造就三圣的,遍观历史,仅此一人,远比出现一位武道巨擎要难得多。
念及于此,谢轩开口道:“现今你打算如何处置?”
风不羁道:“如今京城里就有三位武道大宗师,他们的眼界远高于我,或许能够判断出来。”
谢轩点头道:“既然如此,天一亮你便动身前往长安。”
风不羁犹豫道:“我走之后,郎君这边?”
谢轩笑道:“你也不是第一次离开我身边了,放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对方也不会轻易就对我动手,况且,除你之外,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罗技的举动,即便是去了长安,也没有办法向三位前辈描述,你速去速回便是。”
风不羁这才躬身道:“是!”
第二日一早,一众仕子齐聚太守府内,经历一夜狂欢,今日终于是到了分配诸人去处的时候了。
这些仕子来扶风学习协助处理政务,虽无官身,但却有俸禄,以从九品官俸减半予之。
这对于出身于世家豪门的仕子来说,自然是看不上眼,但对于寒门或家道中落的仕子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唐制规定,从九品的京官,一年的禄米为52石。当然自古京官就比较牛气,扶风郡官员的禄米要稍微少一点,不过也在50石左右。按照天宝年间的米价来算,换算成开元通宝,大约在七贯左右,已经超越了普通百姓一家全年的收入。
除此之外,还有月俸,唐制规定,九品的京官每月的月俸在1。5贯,地方官员虽然因为各地的财政状况不同而相差很大,但是扶风郡身为四辅之一,临近长安,官员的月俸大约与京官持平,一年下来,也就是十八贯。
这样算来,仕子们的俸禄虽然减半,但是一年下来,依然能有十二三贯的收入,虽然不像正式的官员,另有职田和力科的额外收入,但是也已经跻身了中产阶级的行列。
这对于真正有才学的寒门仕子来说,其帮助无疑是巨大的。由此也可以看出,中国古代,十载寒窗只为官的理念,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对于堂下热血年少的众仕子来说,钱必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他们更关注的是历练本身,是能够在扶风郡有一番作为。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们自然是极为关注,谢轩要将他们分配到哪里?
对此,谢轩原本是早有打算。原则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