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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部分

武则天大全集-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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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对此颇多议论,因为这个李崇德是改组中枢后升任舍人的,还是李义府自己提拔的,怎会与无忌一党?这哪里是举报,分明是杀鸡儆猴,重塑权威,震慑百官啊!

    李义府此次咸鱼翻生是借皇后之力,因而对媚娘俯首帖耳,立刻包揽重修《氏族志》之事。许敬宗也很满意,虽然辛茂将死后许圉师任检校侍中,但现在帮手回来了,他俩联手势力稳占上风,在军中还有他推荐的苏定方大显神威,地位自然稳固不摇。

    自从乌海之败、副相战死,吐蕃恨透了大唐,于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怂恿铁勒思结部首领都曼举兵反唐。李治得到消息,再次祭出法宝苏定方,命其统军征讨。苏定方在获悉都曼叛军屯于马头川之后,当即挑选三千铁骑,一日一夜奔袭三百里,直逼叛军大本营。都曼仓促应战大败亏输,退守营垒;哪知唐军大队人马陆续到达,困了个水泄不通,都曼无计可施,勉强抵抗到傍晚只得出营投降——苏定方仅凭一次交锋便将大祸消弭于无形,可谓用兵如神!

    与此同时对高丽的战斗也接连得胜。梁建方、契苾何力等部大败高丽军于横山(今辽宁华表山)。薛仁贵手持弓箭,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所过之处百发百中,杀得敌人望风披靡。继而又征依附于高丽的契丹大贺部,薛仁贵再展神威,率兵长驱直入,于万马军中生擒契丹首领阿卜固。

    李治自然欢喜,决定在洛阳修建合璧宫,带着媚娘再度东巡。在出行前他们夫妻又做出一件古所未有之事——为年仅八岁的皇太子李弘举行加冠礼,并令其留守京师、监国摄政。

    依照古制,男子二十岁元服,后世有所提前,天子之家多为十二而冠,八岁未免太早,况且小孩子如何监国理政?李治用心良苦,他自己便因入主东宫太晚,默默无闻、不为人知,才被权臣制约多年,可不想叫儿子再吃这亏。他要及早在臣民心目中树立李弘的威望,所谓监国只不过是挂个头衔,留守事务自有有司官员酌情处置,大事则随时奏报圣驾,许敬宗、李义府、许圉师等人就跟在身边。

    不过想法虽美,实际执行起来却出了问题。李治、媚娘刚启程,还没走到潼关,宦官王君德快马赶来:“太子思念双亲,啼哭不止,百官急得团团转,保傅乳母怎么哄劝都不顶用,这可如何是好?”夫妻俩哭笑不得,只好派人将李弘接来,干脆也别监国了,带着孩子痛痛快快玩一趟吧!

    显庆五年正月,圣驾到达东都;不几日苏定方押解都曼、薛仁贵押解阿卜固,双双献俘于洛阳宫。两员大将顶盔掼甲屹立乾阳殿前,宛如两根擎天柱,李治依旧以天下共主的宽宏姿态赦免了两位首领,晋升苏定方为左武卫大将军,加实封三百户;薛仁贵为左武卫将军,封河东县男。整个洛阳上至皇宫、下至民坊,载歌载舞欢庆三日,禁苑合璧宫的工程也随即开始。

    在这欢庆的气氛中,媚娘又向李治提出一个请求——希望皇帝能驾幸她的家乡并州。

    项羽有云:“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武媚虽是女流,却颇具楚霸王的气魄。其实她小时候随父母旅居蜀中、荆楚,唯独父亲过世后在并州住过三载,继而便入宫当才人。而那三年恰恰是她寄居异母兄长檐下,饱受命运摧残却无力反抗的时候。如今她的命运天翻地覆,一定要荣归故里,让并州的父老乡亲看看,当初那个受委屈的小姑娘现在已成为普天之下最高贵的女人!

    从古至今哪有皇帝陪后妃回娘家的道理?可是李治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其实衣锦还乡的岂独媚娘一人?昔日李渊就是在并州举兵,始开大唐帝业的;而李治当太子前的爵位就是晋王,曾遥领并州大都督,并州可说是他的根基之地。所以无论从大唐社稷而言,还是就李治个人经历而言,驾临并州也称得上是荣归故里。

    还有一个人很高兴,也是衣锦还乡,那便是司空李。昔日李受命抗拒突厥,驻守并州十六年,被李世民誉为“国之长城”。李治遥领并州大都督也由他担任长史,他在那儿有极高的威望和深厚的人脉,尤其曾引汾水、修晋渠,深得百姓爱戴——李看似与世无争,是个朴实的粗人,但心机着实不浅。除了太原县尉出身的李义琰,他推举的明经张文瓘、孝廉张楚金如今也都在京任职,再之他军旅半生的那些部下将领几乎形成了一个“并州党”。只不过李处事沉稳低调,加之皇帝曾遥领并州都督,因而这些人都隐于皇帝羽翼下,极少有人能意识到李的强大权势。持盈保泰,深藏不露,这便是李的大智慧。

    皇帝、皇后、司空都欲衣锦还乡,这趟并州焉能不去?

    趁着二月春光,李治驾幸并州,一路上百花盛开风光旖旎,媚娘实在太兴奋了,让李弘坐到自己身边,给儿子讲述自己小时的故事;而且她还派人快马赶到长安,将此事告诉了母亲和姐姐。杨夫人也是性情中人,早就想在武氏亲戚面前炫耀一下,有此良机哪还坐得住?竟不顾八十岁高龄,在武顺陪同下也赶到并州。

    李治见媚娘母女高兴,索性颁下命令,将文水武氏族人连同故旧邻里都召到晋阳宫,在后殿中举行盛大宴会。

    晋阳宫,这座传奇的宫殿曾发生过许多故事,最早曾是北齐开创者高欢的避暑之地,后来成为别都;隋朝两度扩建,隋炀帝曾为此宫大花心思,不料最后却为人做嫁衣,李渊、李世民父子正是在这里与担任宫监的裴寂酝酿出举事的阴谋;而今帝王家的大门竟然又为贩卖木材起家的武氏一族敞开。

    因为武元庆、武元爽、武惟良已被贬谪,武志元、武怀运等也都在京为官,留居文水的其实大都是女眷,还有血脉较远的亲戚。这些人绝大多数只是普通百姓,从未见识过皇家气派,有幸来到这里既激动又忐忑。

    宫廷御宴,钟鸣鼎食,哪是寻常之人消受得起的?何况还有当今皇后高高在上,宫女、宦官左右侍奉。这些朴实的乡民一个个眼不知该往哪儿看,更不要说放胆吃喝。杨夫人年纪虽高,今天却穿了身最艳丽的衣裳,绫罗朱裙、锦绣霞帔,宝钿金钗戴满了头,宫灯一照浑身金光,便如骊山姥姥下凡一般。她起身相劝:“大伙用啊!这是皇上的恩典,娘娘的恩典。咱们既是乡人,有什么不好意思?”此时她满脸和蔼可亲的笑容,似乎也不觉得这些曾被她鄙视的乡民低俗了。像她这样的贵族之人,张手施舍易,开口求人难,说好听的活的是尊严,说白了就顾这张脸啊!

    在她反复劝说下,众人这才敢动。杨夫人虽已眼花,但还是努力扫视着在场每个人,胸中充盈着炫耀的快意,偶然有个身影引起她的注意。那是个精瘦衰老的妇人,穿着挺华贵的衣裙,但显得有些不合身,仿佛衣服是借来的一般;虽然多年不见杨夫人还是认出了她——昔日武家的主妇、武怀亮之妻善氏。

    善氏大嫂如今已年过六旬,腰也弯了、背也驼了,满头的白发。她丈夫武怀亮当了一辈子县里小吏,惜乎没熬到媚娘当上皇后便呜呼哀哉,现在她这老寡妇的日子过得实在不太顺心。杨氏瞧着善氏这副模样,心头一阵惨然,回头瞟一眼媚娘;母女俩心意相通,四目相对同时摇了摇头——当年的善氏何等威风八面?捞她们母女的好处,却挤对她们住小院,还曾辱骂过杨氏;媚娘的小妹经她做媒嫁给了乡绅之子郭孝慎,因一场瘟疫小夫妻双双亡故。多少年来杨夫人和媚娘一提到这个妇人就恨得牙根痒痒,简直想剥她的皮。哪知今日见她已是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可报复的?

    平心而论,善氏大嫂不过是普通村妇,贪点儿小便宜,目光短浅一些,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毛病。无论如何那些年没饿着她们,也没逼她们干活,又主动为小妹婚事操心,闹瘟疫也不是她的责任啊!矛盾其实都是出身教养决定的,杨夫人到了文水旧宅嫌弃人家,人家反过来又能给你什么好脸色?这话杨氏和媚娘嘴上不承认,但心里总还有数,而今已是这等高贵地位,还跟她计较什么?算了吧……

    正在这时忽见殿外有宦官高宣:“皇帝口谕!”

    在场乡民都慌了神儿,纷纷撂下筷子跪倒,媚娘也赶紧降阶。只见中常侍李君信大步走进来,操着清脆嘹亮的声音道:“皇帝有诏,今日所到皇后乡人,赠束帛,免三年赋役;凡并州八十岁以上妇人,皆版授郡君(版授,无朝廷授予的册书)。”

    大殿里沉寂了好一阵,突然迸发出呼声:“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圣明……”有人手舞足蹈——这不是舞拜,而是喜悦。

    大家原本都太过拘谨了,尤其是武氏亲戚们,听说武元庆等人被贬的事心里都很紧张,直至此刻他们才真放开,才确信这位从穷乡僻壤走出去的皇后真的给大家带来了福泽。大伙喝着、唱着、跳着,也不管合不合礼法规矩,争着向皇后高呼圣明。

    那一刻,媚娘由衷地笑了……

    三。翻脸无情

    宴会进行到很晚才结束,所有女官、宦官都懵了,也算不清行过多少觞,这等场合竟还有人喝醉。

    媚娘笑微微站到殿门口,看着大家陆续散去,并嘱咐宦官们搀扶老者——她在提议来并州时还是抱着炫耀甚至报复的心态,但经过这场酒宴她确确实实将这里视为家乡了。而且她发现平民百姓其实是最容易满足的,也是最知道感恩的,这种真诚朴实是宫廷中难觅的。

    大殿渐渐冷清下来,媚娘却有些意犹未尽,抬头望着天上明月,似乎感觉并州的月亮都跟长安的不一样。偏巧范云仙领着李君信嘀嘀咕咕走来,媚娘一看便知有难以启齿之事,笑道:“怎么了?莫非我家这帮亲戚有违背礼数之举?他们多是乡下人,千万别计较。”

    “岂敢?”范云仙讪笑道,“娘娘仙乡之人,老者和蔼、少者憨厚,夫人们一个个慈眉善目,一看就是熏沐圣德已久。”拍完马屁他话锋一转,“不过,言谈间有些醉话,只怕……”说着捅了捅身边的李君信。

    “只怕传扬出去有碍娘娘圣名。”李君信忙接过话茬——他久有攀附之意,但凡听说点儿私密常来献殷勤。

    媚娘一副宽宏之态:“倒也没什么打紧。”

    “可那些话关乎娘娘和代国夫人名誉,多是昔年旧事,还有议论朝政的。”

    媚娘的笑容慢慢收敛:“谁发的醉话?”

    “酒宴时坐在东边第二席,一头白发的那位老妇。”

    善氏?!媚娘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好死不死!我不同你计较已是便宜,就该夹起尾巴做人。怎么给脸不要呢?

    “她说些什么?”

    李君信左顾右盼一番,低声道:“她说代国夫人嫌贫爱富,曾经虐待您异母兄长,说您母女当年全是赖她照顾,即便不到八十岁,也该给她封君。还、还说……”话到最关键处,他也犹豫起来。

    范云仙一旁怂恿:“说吧!娘娘最开通不过,不会迁怒你。”

    “还说……都是胡说八道,奴才可丝毫不信。”李君信先把自己撇干净,“还说您数典忘祖,就因与几位兄长不睦,将他们贬到蛮荒之地,武元庆身染恶疾,两个儿子先后夭折,几度写信哀恳,您偏偏不肯饶恕,就是要将其逼死。反倒写什么《外戚戒》,全是欺、欺世盗名……”

    媚娘一口雪白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明媚的双眸欲喷出火来。

    李君信再次重申:“这些话奴才可全然不信!她似喝多了,方才站在仪门旁跟邻里之人絮絮叨叨说这些话,埋怨没给她封君时还喊出声来。奴才瞧着不成话,怕有碍娘娘名声,叫几个小使将她搀出去,这才来告诉您。”

    媚娘的脸色渐渐恢复,又绽放出了笑容:“你何必将她搀出去?本宫是大度之人,既然她老人家有误解,又有埋怨之处,正该解释清楚才对。这样吧,你再去寻她,将她领到西面仁寿殿中,就说一会儿我要好好厚赏她老人家!”

    厚赏?!怎么赏?李君信觉得这话阴森森的,但还不及多思,却见眼前白光一闪——媚娘已将腕上戴的一只银环摘下抛过来。

    李君信赶忙接住:“谢娘娘赏赐,奴才一定办妥。”

    媚娘却已转身而去。

    李君信比猴还精,一把拉住范云仙,将银环往他怀里塞:“小弟平常也没什么孝敬的,今儿您领我得了这巧宗,我便借花献佛啦!”银子固然是好东西,但巴结好上司,日后升官岂不更妙?

    范云仙自下等寺人起家,跟着媚娘混到今日,岂是泛泛之辈?忙一把推开:“你个小兔崽子,老子跟着娘娘有吃有喝,还在乎你的?放心吧,有肉不能埋到饭里,只要忠心耿耿为娘娘效力,还愁不给你升官?快别恶心我了,收着吧!”说罢追赶媚娘而去。

    “嘿!范大哥真仗义。”李君信千恩万谢,便要去寻善氏,哪知刚走到仪门又见灯笼闪耀、人影绰绰——皇帝驾到。

    李君信忙随着周遭几个宫人一并请安。李治还未走过来,却见王伏胜蹿到面前,揪着他耳朵骂道:“死奴才!叫你传个旨半日不归,死在这儿了吗?”

    李君信赶忙赔笑:“瞧您说的,我宣旨正赶上这边散席,范公公说赴宴的老人家多,让我照顾着点儿。这才打发走,正要向您老人家复命呢。”

    “呸!正经差事不干,倒会攀高枝……”

    王伏胜还欲再骂,李治却笑呵呵走来:“皇后高兴吗?”

    “喜着呢!”李君言忙道,“娘娘说,古来哪个皇后得过皇帝这么重的天恩?连乡人都受惠,这是往她脸上贴金了。”这纯粹是他自己编出来的马屁。

    “呵呵,皇后喜欢便好。”

    王伏胜见皇帝和颜悦色,也不好再嗔怪;李君信心里本就有鬼,赶紧一溜烟跑了。今天李治也很高兴——皇后宴于后殿,他也在前殿大宴李氏故旧、并州官员,诏令并州八十岁以上的老丈也版授刺史,又吩咐祭祀当年举义之初战死的将士,群臣皆献恭颂之辞;酒过三巡忽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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