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武则天大全集 >

第192部分

武则天大全集-第192部分

小说: 武则天大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样?”媚娘不耐烦地催促着,嘴角隐隐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陛下想好没有?”

    李治还有什么选择?他身子一歪,仿佛浑身力气都泄尽了,颓然倚在亭子围栏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绝望地点了点头。

    调露二年八月甲子日(公元680年9月20日),二圣登临洛阳宫乾元殿,向天下公布:皇太子李贤戕杀大臣、暗蓄军械,图谋造反、大逆不道,将其废为庶人。

    百官默然无语,大殿上死一般宁静——这个结果意外吗?意外,也不意外。资质优异、文武双全、品行率直、礼贤下士,曾深受天皇宠爱的好太子竟会谋反,这难道不意外?然而回溯显庆以来之事,凡与天后作对者皆无好下场,太子今天的结局又有何意外呢?固然有人心存怀疑,甚至对李贤眷顾很深,但“赃证俱在”如何挽救?

    “陛下!”片刻沉默后,郝处俊、李义琰突然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此事干系重大,恐有内情,恳请陛下三思!”然而御座上的李治却一副呆滞之态,双眼茫然注视前方,似乎没听见他们的话,亦似乎对这件事、这朝廷乃至这世界完全失去了兴趣。

    旁边坐的媚娘却毫不客气,以更高、更亮、更犀利的声音宣布:“太子谋反已有定论,敢有为其开脱者同罪论处。来人哪!速至东宫传令,将搜出的甲胄等物移至天津桥头,当众焚毁,将庶人李贤槛车押送长安,囚于禁苑!”

    郝处俊心内一沉,跌坐于地——完了!彻底完了!天津桥当众焚毁甲胄、槛车押李贤去长安,这无异于敲锣打鼓宣扬李贤的罪行,让天下百姓尽知,再冤枉也洗不清啦!

    李义琰还欲再争,媚娘岂容他张口?厉声道:“太子失德,并非一日。东宫辅臣乃至属官皆当规谏,何以尽皆不言,至有今日之事?所有东宫官属皆有罪!”

    话音未落就见薛元超当先出列,双膝跪倒满面沉痛道:“臣辅佐不力,恳请论罪。”此案虽是他主持审理,但他身兼东宫右庶子,名义上也算东宫辅臣,请罪不无道理。

    李义琰讶异地看着薛元超,几乎睚眦尽裂——可恶!你这就出来请罪,岂不是把太子之罪坐实啦?

    呼呼啦啦一阵窸窣之声,随着薛元超的“以身作则”,凡与东宫有关的官员皆尽出班跪倒:“臣等失职,亦恳请论罪。”竟连高智周也也在其内——他根本没有东宫兼职,请的哪门子罪?可能是天天随声附和,习惯了吧?他这么一跪,其他官员也坐不住了,裴炎、王德真这两位兼职宰相带头,糊里糊涂跟着跪了一堆。李义琰望着这一幕,急得快将手中笏板掰断了,却无可奈何。

    “唉……”张大安长叹一声,也颤巍巍跪倒在龙墀前——其实最着急的莫过于他,利害关系最大的也莫过于他,但他是自东宫官直接兼任宰相的,没法替李贤说话,只能寄希望于郝李二相。可眼见群臣请罪大事已去,只能低头了。

    “众位爱卿……”似泥胎偶像般沉默的李治终于开口了,那声音与平时不同,似是一夜未眠嗓子哑了,“朕践祚以来东宫屡有更易,恐乃天意耳,卿等尽皆免罪。”是啊,东宫已换了三任主人,这究竟是何人之过?除了老天爷他还能推卸谁呢?

    “且慢。”媚娘突然插言,“其他人倒犹可,张大安乃罪人之属,兼职宰相,陛下虽不加罪又岂可复用?当贬出朝廷。”贬张大安名正言顺,可杀鸡儆猴。至于郝处俊、李义琰,即便功劳再大名声再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嗯。”李治只勉强应了一声,连“散朝”二字都没说,抓着李君信的手起身而退。他的脚步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轻得仿佛来阵风就能把他吹跑,又重得似乎随时可能倒下。

    “皇恩浩荡,谢二圣宽赦。”又是薛元超当先叩拜呼号。群臣的附和随之而起,一声比一声高亢,尤其元万顷、裴匪躬等中宫党羽,几乎扯着脖子起哄一般跟着嚷。

    震耳欲聋的呼喊中夹杂一丝呜咽,李义琰哭了。这位宁折不弯、刚劲不屈的强悍宰相终于崩溃了,伏倒在地老泪纵横:“太子殿下,臣没能保全您,老臣有罪!我确实有罪啊……太子……”

    而在他身旁,郝处俊依旧瘫坐在那里,却已心如死灰——完了!主昏臣庸,妇寺横行。李贤被废,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这世道真是无可救药,大唐社稷恐怕要亡了!

第60章 尾声() 
二圣赦免太子宫僚,初听之际觉得皇恩浩荡,其实便如古往今来所有王者的承诺一样,不过是故作姿态,那些和李贤有关系的人注定在劫难逃。

    很快,通过对东宫进一步的检查,发现大量曹王、蒋王写给李贤的书信,于是二王也被列为同党,曹王李明降封零陵郡王,软禁黔州;蒋王李炜削除宗籍,囚禁道州(今湖南永州)。又在东宫书籍中发现一部专门搜录笑话的《诽谐集》,是刘讷言所编,李治痛斥其进诙谐鄙说,致储君败德,将其革除官职流放振州。继而格希元、周宝宁、成玄一等人纷纷贬往外任,就连上奏男宠之事的韦承庆都未能幸免,带着无限悔恨离开了洛阳。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那位李治从嵩山请来的田游岩先生,还有周思茂之弟周思均,仍安然无恙待在东宫,继续侍奉新任太子。最惨的莫过于太子典膳丞高政,李治念在其祖父高士廉抚养长孙皇后的情谊,没有为难他,暂时免职让他回家反省。高政暗呼侥幸谢恩而退,哪知刚一踏进家门,其父高真行绰刀而起,一刀刺进他咽喉,他在痛苦中还不明所以,叔父高审行又一刀捅进他小腹,终结了性命,堂兄高璇随即割下高政的头颅,将尸身抛在街上任野狗分食。

    昔日废王立武之争高家满门皆被贬官流放,高履行含恨而死,高真行等人受尽委屈好不容易蒙赦而还,如今已成惊弓之鸟,哪还敢惹是非?如今事涉高政,他们战战兢兢寝食不安,唯恐又遭天后衔恨,思来想去唯有“大义灭亲”才能撇清关系。不过他们显然是弄巧成拙了,李治听说此事甚是不齿,当即将真行兄弟双双贬出洛阳。媚娘却心中窃喜——她踏入政坛以来最顽固的敌人便是关陇旧贵,而今这帮人如此懦弱无耻,还有什么不好对付的?

    就在废黜李贤后翌日,二十五岁的英王李哲依次序晋升皇太子,并恢复旧名李显,他是继李忠、李弘、李贤之后李治所册立的第四位太子。相较前三人他忠厚不及李忠、仁德不及李弘、才智不及李贤,骄纵贪玩、荒唐任性,似乎根本不是人君之材,可世事多舛造化弄人,偏就叫他坐上了这个位子。如何教育培养是后话,当务之急是选妃,因为他的原配妻子已经被天后饿死了,现在李显还是鳏夫呢!

    无论新太子资质如何,满朝文武皆是一片颂扬之声,因为所有人都学乖了,他们的天皇无论做什么都是英明的,不喜欢听真话实话,只需要赞颂。既然如此谁跟身家性命、高官厚禄有仇?拥护吧!吹捧吧!歌颂吧!在貌似喜庆的气氛中,李治又废掉了刚使用一载的年号,改元永隆。这个年号寓意大唐王朝永远昌隆,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转眼又近年关,上阳宫张灯结彩,比往年在长安东内时更热闹。韦弘机虽被免官,大兴宫室的风气却没有止住,因为谁都瞧得出来,天皇现在就爱这一套,那还等什么?投上所好接着干吧。此时狄仁杰已任度支郎中,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其他的御史谁愿意多管闲事?太府少监裴匪躬别出心裁,又在上阳宫内督造了一座镜殿——这座宫殿规格样式倒不出奇,但殿堂内悬挂着大大小小无数面金镜,象征天皇英明洞察一切,恩德照耀四海。

    大殿落成之日李治又偕文武百官前往观瞻,这次媚娘也参加了,没有珠帘不设幔帐,公然站在百官面前,视宫廷礼法如无物,而此刻谁还敢有意见呢?郝处俊身心疲惫一病不起,已命不久矣,可笑的是李治还给他加了太子太保头衔,从李弘到李贤再到李显,先后给三位太子当过师傅属官,这究竟是荣耀还是屈辱呢?李义琰倒颇有血性,擦干眼泪还想继续斗,然而很快媚娘的心腹就抓住他改葬祖坟时犯的一点错误上书弹劾,中宫党羽群起而攻之,李义琰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没几天也气病了,朝会都不参加了。至于张大安,先被贬为普州刺史,刚到普州没两天又贬横州(今广西横县)司马,从剑南轰到岭南,穷山恶水心情怆然,半路上就抑郁而死。这就是与天后作对的下场,还有谁敢前仆后继?

    媚娘漫步在大殿中,扫视着一面面光华闪耀的金镜,隐约感觉有无数影像闪耀其间——应国公坟前痛哭流涕的小女孩,和母亲艰难度日的少女武照,凄凄于掖庭中的武才人,与青磬红鱼为伴的明空女尼,王皇后身边的宫女阿武,宠冠后宫的武昭仪,泰山之巅的武皇后……她的目光最终只停留在一面镜子上,那是当今大唐天后。她年近六旬,两鬓已经斑白,皮肤开始松弛,身材略有些发福,连个头也不如原先高挑了。光阴流逝如此之快,快把她引以为傲的美貌侵夺得一丝不剩了,然而岁月却没有磨掉她激昂的斗志,她的腰板依旧挺拔,目光比年轻时更加坚毅。她依旧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女人,或许还会变得更强大,而她的丈夫大唐天皇呢?

    李治似乎对四周的镜子完全不感兴趣,只是怔怔望着正前方最大的一面,那里面完完全全映照着他的躯体——五十三岁,他那个英明的父皇都没活到这年纪。而他虽然活着,却也完全没有往昔的气概。头发白了,皱纹多了,背也有点儿驼,曾有些发福的身躯这两年又渐渐瘦下来,是病魔缠身所致。苍白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越来越突出,却大而无用老眼昏花,眼神总显得那么空洞洞的。

    他从始至终一直被蒙蔽着吗?不可能,作为一个在位三十年的皇帝,一个深谙制衡之道的权术高手,怎么可能完全被骗?与其说他愚蠢,还不如说他是无法自拔。一开始他确实落入了陷阱,李贤的迅速崛起和李家三代人的骨肉悲剧让他惶遽,迷失了自己的判断;但他自始至终掌握着分寸,他图谋的是压制东宫,确保自己有生之年不丧失权力,而不是废黜李贤。当他意识到李贤被压到极限的时候已准备收手,把道家隐士田游岩派到东宫不就是暗示吗?甚至他在适当之时停止追查明崇俨一案,未尝不是怕系东宫所为,赶紧收手。然而一切都晚了,人是有思想、有情绪、有性格的,哪怕皇帝也无法左右自己儿子的心灵,他把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逼得疯狂了。

    李贤是否真想谋反?这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在这个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国度中,无时无刻都有声音在耳畔叫嚣,强调什么忠孝,仿佛这不是源于天性,纯粹是一种教条,虚伪得很!其实谁不曾有过心灵的挣扎,谁不向往自由,谁没有对父母的不满甚至仇恨?平凡人家尚且如此,何况帝王之家,更何况太子是天底下最难处的位置。李治有切身体会,当年李世民病重冲他乱发脾气时,他是何等委屈?李世民觉得他庸懦无能,他又是何等不忿?难道他不曾反抗过吗?如果没有,他和媚娘的婚姻从何而来,或许李贤那几百副铠甲确实只是狩猎所用,但照此情势发展将来必会移作谋反之用;再者就算他尚未准备举事,刺杀明崇俨却是实实在在的,杀人这种事总是越干越胆大、越杀越顺手!归根结底,李贤既冤枉也不冤,人人皆孝儿,人人皆逆子,关键在于父母的压抑程度和自身的处境!

    李治想起父皇曾经说过“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小时候他特别欣赏这句话,直到今天才明白这其实是一句漂亮的空话。李贤之前有李承乾,李承乾之前有杨勇,而在杨勇之前还不知有多少相似之事,大部分帝王将相都读过史书,可谁真的以古为镜了?因为世事推移不息,从没有两桩事一模一样,李贤后来的作为看似与李承乾如出一辙,但是宫廷之中多了个处心积虑要换太子的母亲。当媚娘提出逮捕赵道生时李治确实犹豫了,以他的智慧不难猜到结局,可他就是拿不定主意。他固然不想废掉李贤,却也难以抑制对李贤的不满,吃不准李贤究竟有无反意,所以最终妥协。不过他还是为李贤留了最后一道保护,那就是薛元超。

    李治悄然回头,瞥了一眼这位朋友兼宰相,却没有丝毫责难之意——不怪薛元超,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想如何,他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判断,如何苛求别人?在一个惯于推卸责任的帝王手下是不会有勇于担负责任的大臣的!其实无论李贤有无反心,只要他当时坚决地对媚娘说一声“不”,就能阻挡媚娘先前煞费的一切苦心。哪怕事后他自己出面协调宰相,亲自部署废掉李贤,局面都会完全不一样。但他没有强健的身体去支撑这一切,纷乱的国事又令他心力交瘁,更克服不了自己天生的性格。对权谋家而言,精明固然重要,但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时最终决定胜负的则是胆色和气魄。所以媚娘胜了,胜在心志如铁、毫不犹豫,胜在勇往直前、不屈不挠;但落败的不仅仅是李贤,更是李治,媚娘完全打破了他设下的权力制衡!

    弄权者终被权弄,这或许就是李治的宿命吧?

    此刻媚娘也恰在为胜利而庆幸,虽然她付出了巨大代价,甚至狠心舍弃了一个儿子,但她终于脱离了李治的“魔掌”,并把朝廷大权收入囊中,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必委曲求全。她傲然回首,审视那些效命于她的人:武承嗣、裴炎、王德真、刘祎之、裴匪躬、范履冰、元万顷、周思茂、宗秦客、宗楚客、武懿宗、苗神客、胡楚宾……拥有这样一股强大势力,天下再无敌手了吧?

    不!至少还有一个人!

    白发苍苍的刘仁轨突然从朝班中挤了出来,哆哆嗦嗦拄着手杖,一脸惊恐地往外走。群臣见老宰相如此慌张甚是诧异,李治也不禁回头询问:“刘公,为何如此慌张?身体不适吗?”

    “臣进此殿甚感恐惧。”刘仁轨转过身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