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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部分

武则天大全集-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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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女千金公主、淮南公主等辈,一向与媚娘关系不错,更说了不少好话。

    一餐饭吃得和和气气,最后媚娘当众公布徙封的决定:迁毕王李素节为许王,改任苏州刺史,葛王李上金为泽王,改任绛州(今山西运城)刺史;韩王李元嘉由泽州刺史改任定州刺史,霍王李元轨由定州改任青州,舒王李元名由石州(今山西吕梁)改任郑州,鲁王李灵夔由滑州改任邢州(今河北邢台),越王李贞由相州(今河北邺县)改任豫州,纪王李慎由安州(今湖北安陆)改任贝州(今河北清河)。其他郡王公爵有官职者如琅琊王李冲、范阳王李霭、安南王李颖、东莞公李融、黄公李等也皆有迁调。

    宗室调动与考评诠选无干,只要皇帝同意,他们在一个地方干多久都没关系,舒王李元名就在石州干了二十年,但新君登基迁徙宗室乃是惯例,况且换来换去也还是这些富裕安定的地方,大伙也都没提什么意见。殊不知媚娘百般礼待为的就是这步棋——随着这次调动,诸王都离开了统治多年、根基深厚的地区,实力大为削弱!

    文明元年八月,预定的吉期已至,媚娘、李旦再次起驾,文武百官、宗室亲王、内外命妇、诸卫将领无不跟从,同往乾陵安葬天皇大帝。上宜县的梁山本就是风水宝地,又经韦待价、李元轨等人的精心规划,乾陵已颇具规模,因天皇今后长眠于此,于是诏命上宜县更名奉天县(后世唐德宗泾原之变,皇帝避难之奉天即此)。不过这仅仅是开始,依照高祖献陵、太宗昭陵先例,后世还要继续扩建,将来的规模还会更大。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乾陵神道之侧立了一块石碑,铭刻着李治一生的丰功伟绩,名曰《述圣记》,乃是武媚亲自撰文,这打破了帝王不树碑的惯例。但十分尴尬的是,这篇文章是李哲执笔抄录的,石碑也是按其书法篆刻的,此时的皇帝却已换成李旦,时间紧迫来不及更换,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众人最后一次向李治行礼,又隆重祭拜一番,亲自目睹梓宫连同大量陪葬之物送入地宫。至此高宗天皇大帝李治长眠地下,他的一切都已成为历史。

    媚娘顾不上掉一滴眼泪,转而向百官诸王慰劳安抚,此时一位特殊的送葬者引起了她的注意。为皇帝送葬,哪怕亲王郡王也得步行进入陵区,唯独此人是坐着肩舆来的——薛元超。

    时至今日薛元超已病入膏肓,口不能言、腿不能行,浑身上下唯有左手能略微动弹。按理说特殊情况可以不来,比如刘仁轨就没到,薛家人也不愿让他来了;可是得知消息后薛元超不停捶打床板,硬是非来不可,薛曜、薛毅兄弟只好亲自抬着肩舆把父亲送进皇陵,百官目睹这一幕无不心酸。

    媚娘似乎也很激动,亲自来到肩舆前,满脸关切嘘寒问暖,称赞薛元超是当朝第一忠臣,当场封他为紫金光禄大夫,又许了不少赏赐之物,嘱咐他好好养病。薛元超却毫无反应,只是瘫在椅上,瞪视着这个貌似和蔼的女人——他今天不仅是来送皇帝的,也是来送他的好友雉奴的,他不仅怀着悲痛,更有满腹惭愧和遗憾。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中风,他不仅没能领受顾命之任,如今他苦心辅佐的李哲也被废掉,怎对得起雉奴?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个女人所说的话一句都不可信,在其和蔼可亲的表象下蕴藏着无穷的野心和阴谋,其实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也未尝不是被其所害。他吃了这个女人半辈子的亏,如今已将其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永远不会有罢手之日。李氏江山危矣!大唐社稷危矣!

    然而他已口不能言、手不能书,谁也不会明白他的心事,对这个表面沉痛、心中得意的女人更是毫无办法。恭顺一辈子的薛元超终于在最后时刻做出反抗,而那仅仅是用他已经斜了的眼睛狠狠瞪视媚娘片刻而已,一切都已经晚了……

    两天后薛元超在痛苦中病逝,终年六十二岁。对一个死人媚娘自然乐得慷慨,不仅追赠其为光禄大夫、秦州刺史,还特意加了一个使持节都督秦、成、武、渭四州诸军事的名号,这是前所未有的,足以衬托薛元超的特殊地位。继而媚娘又为之亲定谥号为“文懿”,谥法有云“道德博闻曰文,温柔贤善曰懿”,这个评价既彰显了薛元超出类拔萃的才华,也委婉地指出他失于文弱的性格缺陷,真是恰当至极——或许世上最了解某个人的不是他的朋友,而是对手吧!

    就这样,天皇的心腹好友薛元超有幸成为第一个在天皇死后陪葬乾陵的大臣,到地下与李治团聚去了,媚娘权力之路上的敌人又少一个。

    二、太后变脸

    不出百官所料,虽然天皇大帝已经下葬,太后依然没有归政皇帝的意思,回到长安后依旧在紫宸殿临朝听政;不过她信守另一承诺,解除了武承嗣的宰相头衔,仅留其礼部尚书之职。时至今日谁还能跟她计较?只要天下安定、社稷无恙,就任凭她主政吧。

    诸王在京盘桓数日,也陆续辞驾,各自去了新的任职之地。一切看似正常,然而仅仅过了半个月,等到宗室尽数离开长安,媚娘突然下令驾幸东都。

    长安、洛阳并称两都,但长安毕竟是李唐发祥之地,其政治地位远远高于洛阳。新皇帝继位,仅在长安停留俩月,安葬完先帝抬屁股就走,这算怎么回事?可太后态度坚持,谁也阻止不了,还是很快踏上东去之路;留守的安排与上次几无差别,又将老臣刘仁轨孤零零扔在长安。不用多高的政治眼光,连普通小吏都看得出来,太后爱洛阳远胜于长安。相较西还路上的磨磨蹭蹭,东去这一路简直是急行军,御车奔腾顷刻不停,仅用了不到十天便至洛阳。百官大多骑马随驾,一路急驰累得浑身疼痛、气喘吁吁。

    可还没等他们缓过这口气,九月初五媚娘又有惊人举动——宣布改元!

    这真是传奇的一年,李哲践祚,于正月初一改元嗣圣;短短三十六天后皇位易主,改元文明;至今也仅过了七个月,又要再度改元,这次的年号是“光宅”。

    前两次改元都是因为新君登基,这次平白无故地改元有何意义?媚娘很快用行动做出回答,她要推行一场改革。就在改元翌日,她宣布将洛阳的称号由东都改为神都,洛阳宫改名太初宫,继而又更改官署名号——改中书省为凤阁,中书令为内史;门下省为鸾台,侍中为纳言;同中书门下三品则改称“同凤阁鸾台三品”。尚书省为文昌台,左右仆射为左右相,尚书六部吏、户、礼、兵、刑、工改以天地四时命名,吏部天官、户部地官、礼部春官、兵部夏官、刑部秋官、工部冬官。秘书省改称麟台,御史台为左肃政台,监察朝廷官员、承诏监军;又增置右肃政台,专管地方州县按察;其余诸省、寺、率、监乃至府兵十六卫也尽数更名。

    早在龙朔年间媚娘初涉国政时就进行过一次改制,可是由于百官已习惯旧称,新官名又改得太繁琐,李治意见也很大,故而维持不到十年就全部废除。现在天皇已经入土,谁还能阻止媚娘的奇思妙想?这次改制与龙朔改制大同小异,但鸾凤的称号更加吉祥,内史、纳言之类官名也更贴近《周礼》,尤其尚书六部以天地四时命名,近似于周代的六官制。(六官,即冢宰、司徒、宗伯、司马、司寇、司空。冢宰相当于宰相,统率百官,辅佐天子。司徒管土地人民,宗伯管王族事务,司马管军事,司寇管刑法,司空管公共工程。)

    除此之外媚娘还做出一项追尊祖先的决定,但这位祖先不在长安太庙之中,而是李家的老祖宗老子李耳。李治曾追尊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天下的老子庙都改称玄元皇帝庙;如今媚娘下令追尊老子的母亲为先天太后,并责令鸿胪寺崇玄署,在所有玄元皇帝庙内加塑先天皇后像——民间传说李耳之母是因为吃了一枚李子而怀孕,并且孕育八十一载仍不能产,故而用刀刨开右肋才将李耳生下。虽说这故事传得神乎其神,但李耳的母亲究竟姓什么数百来年谁也说不清。如今这位莫名其妙的老夫人竟托了大唐太后的福,可以随儿子一起享受世人的膜拜祭祀。

    短短数日内改革一项接着一项,搞得朝廷百官应接不暇,各官署忙着重新铸印、修改令格,上上下下一通乱。大多数官员对此哭笑不得,忍不住抱怨“女人善变”,嫌太后搞的这一套太虚荣,不过也有心思缜密之人察觉这些改革似乎不那么单纯,尤以首席宰相裴炎感触最深。

    裴炎自从参与废掉李哲,实际上已不再是顾命大臣,但媚娘还是赋予他极大权力,朝廷日常政务基本都掌握在他手里,甚至武承嗣在乾陵之行时暂任宰相,也要乖乖听他调遣。以权势而论他足可称得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臣之荣耀也不过如此了。可裴炎的忧虑却越来越深,甚至开始一遍遍喃喃自问:“我究竟是谁的臣子?”

    这日并非朝会之期,不过裴炎还是很早入宫,在刚换了新匾额的凤阁大堂检视舍人起草的诏敕,范云仙又不请自来,向他施了一礼,放下一张太后写的命令——改八品官员朝服为碧绿色,朝廷一切旗帜由红色改为金色(唐代金色,实际是银白色),配紫色花纹。

    又来了!昨天的诏命还没来得及颁布,今天的又接踵而至,这场改制究竟要持续到何时?难道太后根本就不打算停下吗?裴炎心事重重,反复揉搓着这张小纸条,默默思忖着改元光宅以来的这一系列看似瞎折腾的举措。

    “光宅”二字含义颇深,昔日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时曾言“崤涵帝宅,河洛王里;因兹大举,光宅中原”。《尚书》也载“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可见“光宅”与尧舜所在的中原河洛之地相对应,这也与太后改东都为神都的举动相符。一方面太后把洛阳提升为“神之都城”,使其地位超越长安;另一方面无疑也是追慕圣贤,以上古姬周为治世典范,官职改名贴近《周礼》也印证了这一点。可这种改革真的对治理天下有帮助吗?又与李唐王朝利益相符吗?

    从古至今,官制最贴近周朝的便是宇文氏建立的北周,至少形式上刻意模仿“六官制”,设立大冢宰、大宗伯、大司寇等职。原因是北周乃鲜卑贵族建立,因六镇起义而生,既要吸取北魏改革亡国的教训,逼着汉族高官改胡姓,又要争取中原汉地人心,故而以《周礼》之正补其民族之不正。然而这套官制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北周政权被隋朝篡夺,普六茹坚恢复其本名杨坚,六官制也回归了汉魏官制,此后隋朝更进一步推行三省六部制,被李唐王朝全面继承。经高祖、太宗两朝逐渐规范,最终确立了《贞观礼》;而到高宗天皇之时,为粉碎关陇旧势力对朝廷的控制,二圣又授意李义府、许敬宗等制定出《显庆礼》。至上元年间,对抗天后的郝处俊、刘仁轨、李义琰陆续登上相位,又掀起为长孙无忌等人平反的浪潮,许敬宗主笔的史书被推翻重修,《显庆礼》和《贞观礼》孰优孰劣纠扯不清。但无论哪种,至少都是唐人制定的,现在武太后却抛开两者去探寻更古老的周代,这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仅是尊崇圣贤的一片拳拳之心?昔日宇文氏以《周礼》之正补其民族之不正,太后又想用《周礼》弥补什么缺陷?莫不是牝鸡司晨、妇人干政的不足?

    可是她这只母鸡已经叫了二十多年,还有必要为此粉饰吗?难道她还没折腾够,还是有更大的企图?的确,追尊太上玄元皇帝之母为先天太后,这明显是有寓意的,无疑是映射现实中她这个太后与皇帝儿子一样神圣尊贵,可是按这思路继续推延,又何尝不是把她自己跟大唐社稷摆到同等地位?那么下一步呢?

    想到这里,裴炎再度审视这条新命令,霎时不寒而栗——这不是随心情换换旗子颜色,是改旗易帜,更改五行德运!难道太后……裴炎突然笑了,是极度紧张所致,那笑声他自己听着都觉没拧U獠虏馐翟谔拿⑻肫妫蔡膳拢郎显趸嵊姓庋氖拢坎皇翘蠓枇耍褪撬约悍枇耍

    笑声过后,裴炎发觉大堂内外的舍人、主书、令史乃至杂役小吏都惊诧地望着自己,他赶忙正了正颜色,把那张纸条塞进袖中——在这看似终日乾乾的凤阁,敢和谁说真心话?且不论元万顷等辈本就是太后的人,连那帮微末小吏中也不知藏着多少“耳报神”,自从太后重赏索元礼,不知有多少人“见贤思齐”,盼着上报悖逆之语以图富贵呢!裴炎不能暴露心思。然而这个疑问压在心头实在难受,如果武太后不只想当个吕雉,果有王莽、杨坚之心,那他先前协助太后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他宁愿自己疯了,也不希望太后有疯狂的念头。

    想来想去虬结在心,裴炎彻底失去了沉稳,再无兴致处置其他政务,攥着那张纸在堂上踱了两圈,索性把牙一咬,奔武成殿而去。他豁出去了,跟太后挑明吧。

    裴炎来到殿前通秉求见,出来宣他进去的不是宦官,而是上官婉儿——自从太后正式称制,常带婉儿临朝,命其朗读诏书、传递文牍。按理说没有女官参与朝会的先例,可是现今有违礼制的事情数不过来,百官也不觉得怪了。

    裴炎还未登上大殿,便听里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走进一看,见太后端坐御案后,两厢站了数十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虽锦衣玉带穿着阔绰,但大多没有品级。这帮人是谁?

    媚娘正笑呵呵地与他们攀谈,一见裴炎忙招手道:“相公来得正好,这些都是我武氏之人,刚刚受召自文水而来,正想请您认识一下。”

    武氏起家虽只是木材商,却是个大家族。当年阖门投靠李渊,除武士彟生前爵封应国公、咸亨年间追赠太原郡王外,武士稜爵封宣城县公,武士逸爵封安陆县公,武士让也曾在朝廷任官,这兄弟四人的子孙后代何止数十人?之所以籍籍无名,一来是罕有才干出众之辈,二来也因媚娘与族人关系不睦,无心照顾他们。如今她掌握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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