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大全集-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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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还肩负着国家民族的兴旺!现在这个时刻别再计较人心向武还是向李了,只要是能救国救民之人,赶紧拿出来用吧!
“唉!”武曌木然点了点头,“朕明白……一直都明白……”
两天后圣旨降下,任命王及善为内史,既而起复涪陵县令魏元忠为御史中丞,掌管朝廷风纪;彭泽县令狄仁杰为魏州刺史,安抚河北之民——昔日因有复辟之心而被贬的两大重臣再居要职,这意味着武周王朝的历史掀开新的一页。
四、冤狱再起
边庭还在激烈战斗中,朝廷格局却悄然发生变化,随着娄师德、魏元忠的归来,百官行事比原先谨慎不少。王及善虽已八十高龄,顶着首席宰相之名干不了什么实事,但他资历威望无人可及,尚有白发余威,只要挎着金刀朝堂上一站,群臣恭肃尽皆哑然。
大伙心里都明白,老宰相固然严厉可怖,但更可畏的是他背后的女皇。看来两年多的轻松日子到头了,女皇鉴于内忧外患又恢复以往的严厉作风,再想嘻嘻哈哈混日子已经不成啦!而此刻最难受的还不是和稀泥的官员,而是魏王武承嗣。
自从封禅归来武承嗣浑浑噩噩恍若失神,无缘亚献已是重创,一场战争又搞得武家原形毕露。武三思本就是安抚使,临危不振倒也罢了,武攸宜统率二十多万大军,耗费半年之久竟然没打过一场胜仗,还让叛乱之火绵延至河北,兄弟们怎么没一个争气的呢?这叫天下人如何看待他们武家?武承嗣有心自己请缨出战,可一想到契丹人来势汹汹之态,双腿也有点儿发软——他也没上过战场啊!
而且就目前情势来看,即便他请缨女皇也未必会准允,因为事情明摆着,女皇似乎已经放弃他了。自从封禅嵩山归来,皇嗣实际上已解除禁锢,苏宏晖奉命出征,连把守在东宫外的羽林军都撤了,而且软禁在宫中的五位皇孙也屡屡出现在皇家宴会上。固然文武百官还有所顾忌,但宗亲贵族已开始与皇嗣来往,尤其是太平公主,三天两头去东宫看望兄长,女皇明明知道竟不制止,连武三思也偷偷去了两趟。反观他的魏王府,简直门可罗雀,昔日那些攀附他的人都不来了,兄弟们也不常走动。武三思两面三刀,武攸绪归隐避祸,武攸暨畏妻如虎,武攸宁也见风使舵,看来他的前途真要完啦!
此时尚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只剩两人,一个是河内王武懿宗,一个是侍御史吉顼。论年纪武懿宗已将近六旬,比武承嗣大十岁,在他们这一辈的兄弟中年纪最长,因为是宣城公武士逸的后人,当年在武惟良、武元爽等人获罪时未遭牵连,一直安安稳稳在朝为官,历任千牛备身、泉州司兵参军、都水监丞(掌管河道漕运)、济州(今山东菏泽)长史、司农卿,如今挂名担任右金吾大将军。虽说资历不弱,但他实在是个粗浅之人,为人蛮横胸无大志,只要有酒有肉有美女就行,家族前程他从不操心,也根本没那么高的眼光。吉顼因把两个“妹妹”送给武承嗣为妾,就此拉上关系,这些年无论风雨祸福他始终陪在武承嗣身边,时而出谋划策,时而献媚取乐,颇受武承嗣器重。惜乎大势已去,现在连老冤家狄仁杰、魏元忠都已起复,他们这小圈子还能有何作为?只能凑在一处莺歌燕舞,苦中作乐罢了。
三月初的一天,武承嗣依旧和武懿宗饮酒胡混消磨时光,忽见吉顼一脸喜气闯进来:“恭喜魏王!贺喜魏王!眼下有桩好事待魏王为之,此事若成必得圣上器重,或可赖此入主东宫。”
武承嗣依旧无精打采:“别说这等宽心之言了,如今我哪还敢指望大位?将来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吉顼却眉飞色舞道:“殿下切莫灰心丧气,凡事皆在人为。昔汉高祖每战必败,垓下一仗乾坤底定;曹孟德坐困官渡,乌巢一役大事遂定。您虽……”
“好了好了,”武承嗣不耐烦地摆摆手,“究竟何事,你说吧。”
“状告谋反!”
武承嗣没说什么,武懿宗却来了兴趣:“嚯!这‘谋反’二字数年不闻,听来竟有些耳生了。如今谁还有这么大的胆?”
吉顼脱口而出:“箕州(今山西左权)刺史刘思礼。”
“哼!”武懿宗甚是不屑,“小杂鱼一条,不过托赖我家恩德,算个什么东西?”
无怪武懿宗瞧不起,这刘思礼的确不是大人物,也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官居四品乃是侥幸,皆因为他有个好伯父刘世龙。
刘世龙,并州晋阳人,虽没怎么读过书,却很有经济之才,是当地著名的财主,所以在隋末之际充任乡长。因为这层关系他结交上了当时的晋阳宫监裴寂,继而攀附上了太原留守李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因是并州本地人,更因为出身商贾,在李渊身边那帮人中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武士彟。举义之时二人双双跟从李渊起事,都立过不少功劳,武士彟封应国公、工部尚书,刘世龙封葛国公、太府卿,都是李渊的宠臣。可叹玄武门之变改换天日,两人又双双被李世民疏远,刘世龙的结局比武士彟更惨,他曾有受贿之事,加之他给儿子取名刘凤昌,太宗一派的官员说他们家有龙有凤必怀异志,所以被废为庶人流放钦州,委委屈屈病死在岭南。
武曌称帝提拔功臣故旧,可武家的故旧实在有限,除了李义府、许敬宗等六家再没什么人,思来想去竟然想起刘世龙,于是决定提拔其后人。此时刘世龙已病逝几十年,刘凤昌名字犯忌下场亦甚可悲,膝下连一儿半女都没有,最后朝廷寻到刘世龙的侄儿刘思礼,富贵就凭空降临到他头上。
相较那位开国功臣的伯父,刘思礼算是读过一些书,而且颇为奇特的是他早年曾跟随相士张憬藏学过相面。张憬藏是继袁天罡之后最著名的相面大师,曾预言刘仁轨的命运,甚是灵验。不知这位大师是开玩笑还是真从刘思礼身上看到什么奇异之处,竟预言他能当刺史,还会升任太师。那时刘思礼自然不信,他的志向不过是学好相面混碗饭吃,将来至多是在长安西市当个众人瞩目的“半仙”,做官是万万不敢奢望的。岂料命中注定富贵加身,他因武氏故旧的身份入仕,而且迅速得到提拔,不到六年就当上箕州刺史。
张憬藏的第一个预言应验啦!
那第二个呢?刘思礼本来没抱期望,但当预言真的变成现实后不禁动了心思——自己真能当上太师吗?
这希望太过渺茫,需知正一品太师之位是不轻易授予的,隋唐以来仅仅封过一次,还不是封给人的!当初革命前大造祥瑞,薛怀义从嵩山汜水打捞到瑞石“广武铭”,故而武曌册封嵩山的山神为太师,可笑的是连这次象征性的册封都没持续多久,因为封禅嵩山,人家现在已晋升“神岳中天皇帝”了,当今之世哪有太师?人就怕动心思,当初不当刺史刘思礼也不多想,既任刺史便有得陇望蜀之心,可惜张憬藏已亡故多年,他无从请教,只能翻阅史书,查询历朝的太师是怎么当上的?结果大有收获,东汉的太师是董卓、北魏的太师是高欢、西魏的太师是宇文护,原来想当太师就要先当权臣啊!
可权臣岂是容易当的?专擅朝政,威临君上,生死予夺尽在己手,莫说女皇不可能容忍,凭他的才智也做不到呀!但是他坚信不疑,既然张憬藏铁嘴钢牙一口咬定,他必有这等运道,那就尽可能争取吧。那该怎样争取呢?刘思礼文不成、武不就,好在早年有一套看家本事,于是利用看相结交群臣。自此他频频给同僚看相,即便人家不求,他也上赶着帮人看,但无论给谁看他都故意美言,说人家将来一定能官至三品显贵,这明显是故意拉拢关系,以图日后之便。一来他是武家故旧之后,官升得这么快,很多人乐于与他搞好关系;二来他毕竟是张憬藏的弟子,还真有不少官迷心窍的人信这个,所以他还真结交到不少朋友,甚至连宰相李元素、凤阁舍人王勮、鸾台舍人周譒也多少卖他些面子,不过和他最要好的当属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
綦连耀也不是正派人,早就不甘于八品参军之位,一心想往上爬,可惜以他的身份哪攀附得上宰相权贵?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随时给人看相的刘思礼,还被预言官至三品,于是认准了刘思礼是自己的大贵人,竭力巴结逢迎。刘思礼也是来者不拒,见这小子上道,越发断言他命运非常,从此两人互相吹捧打得火热……
吉顼虽托赖武承嗣之力入京为官,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功劳,心里甚是焦急,而且他是个极为敏感之人,以他的观察女皇恐怕要下手整顿吏治了,左右肃政台属员好几百,一旦出事必是重灾之地,要想免祸就得赶紧立功晋升!御史升官要靠弹劾,故而他费尽心机搜集同僚短处,想搞出一桩令人瞩目的大案。功夫不负有心人,刘思礼的异常举动终于被他察觉了,又通过收买刘家仆从搞到一些和綦连耀的来往书信,故而如获至宝般捧到武承嗣面前。
哪知武承嗣不感兴趣:“就凭这捕风捉影的证据,顶多就判个结党谋私,一个刺史和一个小参军,有何能力谋反?”
如此大案吉顼是不敢擅告的,谁知凤阁鸾台的重臣会不会保护刘思礼?倘真如此他惹得起吗?必须依仗武承嗣,故而耐心劝说道:“殿下差矣,以前的案子都是怎么造的?说他们谋反不就是谋反嘛!”
武承嗣苦笑:“当初岑长倩、李嗣真、崔神基三案,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到头来怎样?而今刘思礼不过区区一刺史,弄死他圣上就会青睐我?别玩笑了。”
“呵呵呵。”吉顼诡秘一笑,“殿下以为光是诬其谋反这么简单?今圣上先以王及善为相,又起复魏元忠,明显是有意整肃朝堂,加之东北平叛不顺,胸中怨气积蓄已久,必欲杀人立威。只要殿下能做成这一案,大加罗织广为株连,必合圣上之意,说不定圣上觉得您整肃吏治有功,顺势将您抚入东宫,也未可知。”
武承嗣万没料到他有这么深的算计,双眼不禁一亮,但立刻又暗淡下来——能讨姑母欢心是真,入主东宫却未必。现在他总算明白些了,杀人越多结怨越多,搞这样的案子还不是损人不利己?
武懿宗却跃跃欲试:“他娘的!有这等快意之事,何乐不为?”他因举止粗俗缺乏涵养素为士大夫所不齿,但过去武家炙手可热,没人敢得罪他,现在明显有些失势,群臣也不怎么拿他当回事了,竟有人当面讥笑他。这一案能否帮兄长夺取储位尚且不论,有机会将不睦之人置于死地岂不快意?
“正是!”吉顼极力撺掇,“魏王千万不可错失良机!”
武承嗣左看看吉顼,右看看武懿宗,身边就剩这俩人了,人家好心好意帮自己出主意,还能说什么呢?一脸倦然道:“也罢,死马当成活马医,任凭你们搞吧……”
两天后吉顼公然上疏,状告刘思礼、綦连耀勾结谋反。果不其然女皇丝毫没表示质疑,当即下令抓捕两人,武懿宗立刻自告奋勇来为姑母分忧。
事情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武懿宗将刘思礼抓进丽景门,二话不说先是一顿酷刑,打得刘思礼浑身是伤叩头求饶,这才笑呵呵道:“想活命吗?把你看过相的人都招出来吧!”刘思礼这会儿早忘了自己的太师梦了,为求苟活只得招供。自此凡是被他提到的人,也不管有没有深交一律打入诏狱。武懿宗又趁机把许多不睦之人攀扯在内,不到半个月下狱者已逾百人,风声鹤唳朝堂不安,简直回到了天授前那个血腥时代。更加可怖的是,这杀戮的味道又唤醒一头蛰伏的嗜血猛兽——来俊臣!
三年前酷吏遭遇灭顶之灾,侯思止、王弘义、万国俊等辈皆死,来俊臣被贬为同州参军,原以为自己也是死路一条,孰料关键时刻李昭德罢相,侥幸逃过一劫。而武曌也想最后保留一条鹰犬,以备不时之需,情知来俊臣结仇甚多,唯恐他在外面坏了性命,于是又把他调任为合宫县尉——便如长安分为长安、万年两县一样,洛阳也分为洛阳、河南两县,后来为纪念明堂落成,改西半边的河南县为合宫县(合宫,即明堂的别称)。
虽说京城县尉比外地县尉高两阶,也不过是八品之位,但来俊臣死里逃生岂敢多求?他也知道自己声名狼藉,这两年低眉顺目老老实实,在女皇庇护下夹着尾巴做人。然而刘思礼又让他嗅到了久违的血腥味,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对女皇心思的揣测,他意识到这是个东山再起的好机会,于是决定参与此案。
他不愧是罗织冤案的行家里手,仅在铜匮里投了简短的一状便重获女皇重视——宰相孙元亨、天官侍郎许子儒和张询古、郎中石抱忠皆是刘思礼同党!
这当然不是事实,连将刘思礼定性为谋反都属夸大其词,更不消说同党,这几个人甚至跟刘思礼一点儿交往都没有,但他们都是女皇想杀的人。孙元亨的职衔是夏官侍郎、同平章事,不仅是宰相,还是兵部的首脑,在武曌看来平叛一再失利孙元亨难辞其咎,可是不处置直接指挥的武攸宜又怎能处置他?故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借此案将其除掉,即可保全颜面也可威慑众将、警示后人。至于吏部几位重臣,他们也另有其罪,皆源于这一年的诠选。
近年天官尚书之位空缺,吏部之事皆有许子儒、张询古二位侍郎以及刘奇、石抱忠两位郎中负责,今年的诠选就是他们主持的。许子儒乃先朝名儒许叔牙之子,家学深厚,尤擅《诗经》《史记》,但他做学问是把好手,当官却不称职。诠选关乎满朝五品以下官员的命运,肥差苦差、入京离京,利益所在素来多恩多怨,许子儒既嫌麻烦又不愿意得罪人,干脆不闻不问,把事情都推给其他人办理。另一位侍郎张询古倒是很愿意管,但是居心不正,他把好的职位都授予高门贵族的子弟,以此跟高官重臣结善缘;郎中石抱忠则是贪婪鬼,谁送钱就给谁好官;唯独刘奇清明正派,却有些科举癖,他看中的全都是进士出身的人。三人各怀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