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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武则天大全集-第68部分

小说: 武则天大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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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总管,发三万府兵,连同回纥诸部前往征讨。这仗还不知能打成什么样呢!”

    媚娘依旧不做评论,卢氏却大有不平之意,一边抹平龙袍的褶皱一边道:“李勣臣妾不熟,江夏王与薛驸马我倒是知道。江夏王堪称宗室中第一将才,论辈分还是陛下的堂叔呢!薛万彻更了不得,早年是隐太子之人,当年先帝念其德才兼备,既往不咎收为麾下,前几年更是将御妹丹阳公主许配给他,论起来是陛下的姑父。元舅对他们不依不饶的,真是过分。”卢氏原非多言之人,可现在地位高了,未免倚老卖老;再者她为亡夫翻案之请遭拒,满心认为症结全在长孙无忌身上,存了怨恨之意,不吐不快。

    李治心中雪亮——李勣、李道宗、薛万彻被父皇誉为“当世三大名将”。李勣还倒犹可,李宗道与薛万彻皆与舅父不睦。李道宗昔年东征高丽时便与舅父生过嫌隙,去年议定对付贺鲁之策时又在朝堂上起过争执,如今闭门读书谨慎自守,显然是畏惧舅父。薛万彻的恩恩怨怨更是牵扯不清,此人本是李建成亲信,那时便与秦王府一干臣僚是死对手,后来虽得赦免,终究与众人有些疙瘩,后来东征西讨立功虽多,却又与魏王李泰私交甚笃,更被舅父忌恨。昔日父皇十分看重薛万彻,将御妹丹阳公主许其为妻,可公主心高气盛,不喜草莽出身的丈夫,常说:“驸马简直是个村汉!”甚至不与他同房。父皇得知万彻受委屈,心中不忍,于是邀他夫妻进宫饮宴,并与万彻对弈,故意输给万彻以彰显其智,赏赐许多珍宝。久而久之公主觉得丈夫很有本事,便不再耍小性子。可是时至贞观末年,父皇猜忌心甚重,诛杀张亮、李君羡等将,薛万彻本粗疏之人,私下发过一些怨言,结果也被免去官职,流放岭南,直至今年才被重新任命为宁州刺史。眼下征讨贺鲁,如能复用薛万彻,实是重塑这员名将声威的良机,可舅父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未免心胸狭窄了些。

    想到此李治不禁低吟:“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得由和兴,失由同起,为一己之私党同伐异,乃社稷之大害。”时至今日他已毫不客气地把舅父一干人视为朋党,对舅父的亲情和感激也几乎消磨殆尽。

    媚娘默不作声,却一直察言观色。自她来到甘露殿,李治在朝堂纵有千般委屈回来也总是一团和气,这般愁烦从所未见,她心念一动——今日岂非良机?于是轻轻走到殿门口,假意观看日头。

    宦官云顺侍立在门外,数日前已与她通谋,这会儿四目相对,见媚娘朝自己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心下会意,当即朝身边其他内侍道:“我去方便,劳你们伺候着。”说罢下殿,悄悄往淑景殿而去……

    媚娘转过身微笑道:“时候不早了,陛下用膳吧。”

    李治哪吃得下去,怏怏道:“哼!气都气饱了。”

    卢氏最关心他身体,也跟着劝:“媚儿说的是,即便出了天大的事,饭总是要吃的。薛驸马不能为帅也罢了,咱大唐皇室人才济济,还怕没有杰出之辈?”

    这话不说还好,李治闻听此言,刚拾起筷箸又重重拍下:“这话莫再提,羞也把我羞死了!”事出有因,前番蒋王、滕王骄纵不法被他迁徙官职以示惩戒,熟料二王竟无丝毫愧意。蒋王李恽从安州迁往梁州,光搜刮的珍宝财货就装了四百余车,一路招摇过市,颇遭百姓厌恶;滕王李元婴从苏州到洪州,下马第一件事就是扩建府邸,而且招募一大群画师、工匠,计划在赣水之滨修一座富丽堂皇的阁楼(即江西南昌滕王阁)。这样的惩戒真是一丝效果都没有!

    李治很清楚,皇室诸王不服管教,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没权。在朝堂上树不起威信,又何以有能力压服叔叔兄弟?千仇万怨归根结底皆在长孙无忌身上。

    媚娘栖至他身边:“赌气又有何用?气坏身子不值得。快用些,吃过饭奴婢陪您去立政殿走走,先皇丧期将满,新城公主出降之事又该再议了,陛下也该去听听公主的意思。”

    “倒是我疏忽了,竟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李治话虽这么说,却已无一年前的欢喜兴致,预定的妹夫是长孙氏之人,实令他不悦。不过眼见媚娘软语滴滴,满面关切甚是妩媚,又觉些许宽慰,懒洋洋道:“朕实在不想吃,要不你喂我吧。”

    “这成什么话?”

    “你不喂,朕就不吃。”

    媚娘拾了筷子夹起颗樱桃,便如哄孩子一般送到他唇边,笑道:“乖乖,张口来吃。”

    李治当即把樱桃吞下:“嗯!好甜!再来。”逗得媚娘咯咯直笑,卢氏见了也不禁摇头莞尔。

    如此喂了几口,李治才拾起筷子吃饭。媚娘向卢氏施礼:“夫人大中午进宫来,恐怕也没用吧?陪圣上一起吃吧。”

    卢氏连忙摆手:“老奴哪敢……”

    李治也道:“奶娘不是外人,过来陪朕。”说着亲自夹了许多菜,单放在一个碟中。

    “快请吧。”媚娘连拉带让,还是让卢氏坐下了。

    卢夫人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吃顿饭算不得什么,这份情义实在难得。她以前也没少进宫来,也见过许多嫔妃。但那些女子嘴上抹糖,终究心里将她视为奴婢,王皇后孤傲矜持,萧淑妃粗疏娇气,谁似媚娘这般尊敬她?

    这顿饭将将吃完,忽见云顺慌慌张张奔上殿阶,跪倒在门口道:“启禀圣上,宫苑里吵吵嚷嚷,淑景殿不知又出了什么乱子,萧淑妃绑了好几个宦官,在日头底下晒着,听说还要杖责呢!”

    李治心情刚好些,闻听此言又皱眉头:“闹吧,任凭她闹!无论她闹出何种花样,朕再不登她的门。”

    媚娘却道:“陛下原该去瞧瞧,即便宦官宫女有罪,也需交有司处置,没有擅动私刑的道理。”

    “她的事朕懒得过问。”李治失望了,“由她去吧。”

    媚娘转而又道:“不为淑妃,陛下也要为孩子着想。雍王和两位公主还小,若是受到惊吓就不好了。”

    “正是。”卢氏抹抹嘴道,“淑妃做事太不谨慎,哪有带着皇家骨肉还这般使性的?吓着孩子怎么得了?您小时候,圣母文德皇后照顾得那叫一个仔细,莫说大吵大闹,我们这些奴婢连高声说话都不行。如今越来越没规矩,嫔妃娇生惯养皆不懂事,也怪这些乳母,一个个中看不中用……”

    卢氏这通言语越发撩拨起李治的火气:“也罢,朕便去瞧瞧,倒看看她又耍什么花招!”说罢起身便走。

    媚娘又帮卢氏夹了几样菜,道:“只怕万岁动怒,若吵起来就更不好了。我陪他同去如何?”

    “有理有理,快去吧。”卢夫人望着她的背影不住点头,“还是这阿武最体贴懂事啊!”

    甘露殿本与淑景殿相距不远,出门向西便到。这会儿人声嘈杂,殿外花圃边围了不少人,也瞧不清怎么回事,却见贤妃、德妃、柳氏、郑氏等皆在其中,皇后虽未到,却也派几个宫女来探看——这也怪萧淑妃平素不得人心,出点儿事大家都来看笑话。

    众人正交头接耳间,忽见皇帝驾到,连忙施礼:“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治没好气道:“瞧什么热闹?都给朕散去!”

    众人散开这才看清,原来殿外的花圃不知何故被弄倒了一大片,残花败叶散落一地,五六个官宦直挺挺跪在骄阳之下,显然都是侍花的。李治本是良善之人,从不曾这般处罚过奴婢,见这几人被毒辣辣的太阳晒得汗流浃背,有个身子较弱的早已晕倒在地,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吩咐道:“都起来!把晕了的抬走,无论有罪无罪一会儿再作理会。”话音未落,又听殿内传出淑妃尖细的喊声:“给本宫说清楚,到底谁指使你们的……”

    “行啦!还嫌闹得不够么?”李治快步走了进去。媚娘自知若与淑妃碰面必起冲突,便没有入内,站在殿门口偷偷向里窥视——只见淑妃正审问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宦官,范云仙一旁摇着扇子,似在好言劝慰;两位乳母领着义阳、宣城公主也侍立在侧。

    李治厉声斥责:“越来越不成话,到外面瞧瞧,多少人看热闹?你整天胡闹,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这话很厉害。

    但萧淑妃正赌气,连礼都未施:“不是臣妾不想过,是人家欺到我头上来了。”

    “嚯!”李治讥讽道,“你这般大的势派,皇后都惹不得,竟还有人敢欺你?”

    萧淑妃委委屈屈:“别的女人欺我,陛下不肯为我做主也罢了,现如今连奴才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说着又扭过头喝问那宦官,“陛下驾到,你还不快说?谁叫你诬陷公主的?”

    “没有!没有啊!”那宦官连连摆手。

    “究竟怎么回事?”李治如坠五里雾中。

    那宦官似瞧见救星,忙爬到李治脚边:“陛下明鉴,午后两位小公主出来玩耍,闯入花圃中,糟蹋了一大片花……”

    “胡说!”淑妃不待他讲完便喝止道,“明明你们毁了花圃!”

    一旁乳母也跪倒在地:“此事真与公主无干,我们看得好好的。”

    “这又算什么大事?”李治不耐烦道,“不就毁了一片花嘛,把这几个宦官交内侍省处置不就得了?何苦吵得沸反盈天?”

    淑妃却一本正经道:“哪有奴才诬陷主子的道理?若无人为他们撑腰,他们焉敢随便毁坏花圃,又焉敢诬赖我女儿?背后必有主使之人。陛下还不知道吧,皇后私下赏过我的奴才。今天不问清楚,日后还不知要怎么害我母女呢!”

    “你又疑神疑鬼的,谁会害你?”这等话李治以前听多了,甚是不屑,“朕当初就不该娇惯你,准许你在殿外种什么破花!现在无端招出许多是非来。罢罢罢,把那些花都给我拔了!倒也清静。”

    萧淑妃闻听此言心中一痛,不禁垂下泪来——当年耳鬓厮磨海誓山盟,一子两女天伦和合,这片花圃分明是君妃情深的见证,谁曾料信誓旦旦不思其反,今日竟扬戈以断情根?究竟怎么了?为何我们会走到这步田地?

    然而此刻眼泪已无法再令李治动容:“别哭了,听朕的,把宦官交付有司,要打要杀凭他们发落。你也给我适可而止,不许闹了!”说着转身便要走。

    “冤枉!陛下明鉴!”那小宦官竟抱住李治的腿,狂呼冤枉。

    缄默半晌的范云仙突然开了口:“陛下,此事奴才亲眼所见,最清楚不过。那片花圃确实是两位公主糟蹋的,与他们无关。淑妃娘娘心中有气,推过于下也是有的……”

    萧淑妃惊愕地望着云仙——怎么回事?是他禀报花圃被毁的,也是他说奴才们诬赖公主必有指使之人,建议责罚审问的,这会儿怎么变卦了?

    她哪里晓得,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陷阱。媚娘早与云仙、云顺等定计,借毁坏花圃之事发难,这七八个种花的小宦官也全被买通了。今日李治回宫烦闷至极,媚娘情知这个时候实施计策必定事半功倍,于是朝云顺示意,云顺当即跑到淑景殿告知范云仙。午后正好寂静,众宦官毁坏花圃,云仙一面指使众人诬赖两位公主,一面又向淑妃献计,建议责罚严查。同时云顺离开淑景殿,四处宣称淑妃动用私刑,让大家都来看笑话,更激皇帝怒火。云仙假意帮淑妃,却在关键时刻改口,发此关键一击。

    李治焉能不怒?火气立时顶到了嗓子眼,怒叱淑妃:“分明是你没照看好孩子,却责打别人!”

    “不、不是这样的。”淑妃有口难辩,怒视云仙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范云仙故作一脸委屈:“娘娘,您就承认了吧。若万岁没来,这几人由着您发落也就罢了,全怪他们倒霉。现在万岁来了,奴才怎能帮您蒙蔽圣上?您时常埋怨万岁待您薄情,可当今圣上乃明主,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对万岁实话实说,孩子小不懂事,认个错有什么大不了的?”

    “卑鄙小人!”萧淑妃扬手边打。

    范云仙闪得极快,这下根本没打着,只是指尖在他额上轻轻蹭了下。他却故意大叫一声:“哎哟!”就势跌倒在地,连滚带爬躲到李治身后,“陛、陛下救命,娘娘又打我。”说她打人还不够,偏偏要加个“又”字。

    “住手!”李治听云仙说淑妃私下颇有怨愤自己之言,又亲眼见她打人,更是忍无可忍,“宦官纵是皇家奴才,也不能如此作践啊!亏你是南国名门之女,还有没有点儿四妃的仪态?”

    “是这狗奴才诬陷我!”

    云仙继续大叫:“没有,奴才可不敢诬赖主子啊!那些花确实是公主糟蹋的……”说着又手指两位乳母,“都是你们不好,没照看好公主,怕受罚不敢承认,害得我们挨打。”那小宦官也跟着附和。

    这两位乳母才真叫冤呢!忙跪倒叩首:“冤枉啊,奴婢不敢欺君,此事确与公主无关……”

    众人吵吵嚷嚷,李治的忍耐已到极限,一声暴喝:“都住口!”他手指淑妃,“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萧淑妃这会儿早已糊涂,花圃被毁之时她不曾目睹,左看看两位乳母,右看看云仙和小宦官,也搞不清究竟谁在说谎,支支吾吾道:“臣妾也不知……”

    她这句“不知”实比谎言更让李治气愤:“不知?!你生的女儿,你自己带在身边,做过什么你竟不知?你心思都在哪儿了?”

    “我、我……”两行热泪顺着淑妃光洁的脸颊轻轻滚落,“素节这两天生病了,我操心……”

    这次素节是真病了,不过她天天喊狼来了,今天狼真的来了谁还相信?李治勃然大怒:“住口!你还有脸拿素节当幌子?先前装病之事当我不知?我没治你欺君之罪已属开恩,你竟得寸进尺!”

    “臣妾……我……”淑妃方寸已乱,简直快被逼疯了,又实在无法辩驳,只得冲到义阳公主面前,抓住孩子肩膀,“究竟是不是你们弄的,快告诉娘!”

    义阳公主才五六岁,已被父母这通争吵吓住了,呆呆不敢做声。

    “你倒是说啊!”淑妃越发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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