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大全集-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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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听宦官宫女私下议论,都说她是善良温柔、宽厚大度之人。究竟谁是谁非?
“感觉如何?”媚娘笑眯眯问。
“呃?”徐婕妤不知她所指。
“你和万岁还和合吗?”
徐婕妤的脸顿时羞得跟红布似的。
媚娘大大咧咧道:“我如今怀有身孕,不便与万岁亲昵。你多多用心侍奉,趁此机会笼络住君心,才算不辜负我这番美意。”
徐婕妤颇感意外:“莫非这几日是您劝万岁来我这儿的?”
媚娘微微一笑,扭头对贴身侍女道:“外面候着。”又朝相思宫的奴婢也挥挥手,“你们也暂且退下。”这相思宫里的人也大半受过她恩惠,她又是当今宫中第一红人,谁不买她的账?当即退了出去。
“昭仪您……”徐婕妤不知她意欲何为,不免紧张。
“唉!”媚娘未开言先叹气,“你应该听说了吧?我过去是先帝的才人,后来在感业寺出家,因与万岁有私情才被接回宫里的。”
徐婕妤万没料到她竟这般直率,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唯有不发一语静静听着。
“昔日我与你姐姐极是相厚,同居掖庭同为才人,所住之处不过一板之隔,常在一处吟诗习字,又共掌宫中御宴,好得如同亲姐妹。”媚娘眼望窗外风雪,露出惆怅之色,“说来甚是惭愧,我比你姐姐还大两岁,却不及她聪明贤惠,伺候先帝也不够用心。后来她晋充容,我却还是才人,她很同情我,寻觅机会让我侍寝,没少在先帝面前说我的好话……”媚娘提及往事意在打动徐氏,不过徐惠对她有恩确是实情,此刻见其妹而思其姊,触动心事竟真的流下眼泪。
徐婕妤心地单纯,本就不曾生疑,见她洒泪更加笃信,安慰道:“后宫姊妹提携关照也是常理,昭仪不必如此挂心。”
媚娘却摇头道:“当年的事你不晓得,先帝与今上脾气秉性大不相同,后宫佳丽无数,你姐姐单单垂怜于我,实是莫大恩情。只可惜我与先帝终是无缘,辜负了她的美意。到头来她追随先帝绝粒殒生,我却……却……”说到此处哽咽不能言——她对徐惠终究有愧。
徐婕妤也甚感伤,尤其听她提起绝食殉葬之事,哪还忍得住?也不禁嘤嘤啜泣。
两人对泣良久,媚娘才渐渐拭去眼泪——往者已矣,愧则有愧,却无所悔,不辜负徐惠之意,哪有今日宠冠后宫?求仁得仁复何怨?她叹息道:“或许冥冥中早有注定,我会继续留在皇宫,会遇到你。这正是老天命我报答你姐姐的恩情。”
这句话其实颇显矫情,徐婕妤却信以为真,一脸感激之态。
媚娘察言观色,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这徐小妹酷似其姐,温婉静怡又心地单纯,算不上对手。
李治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媚娘心里最清楚。名门闺秀端庄矜持如王皇后者绝非他所爱。早先为他生育的刘氏、郑氏、杨氏皆他身边的寻常宫女,之所以被临幸就因为这些女子与他亲昵且热情开朗;甚至萧淑妃又何尝不是率直爽朗之人?但她们相较敢于突破人伦底线、艳丽大方且颇具智慧的武媚娘就小巫见大巫了。何况媚娘不仅仅在情感上满足李治,更积极充当政事上的参谋,那就把李治之心牢牢攫住了。类乎徐婕妤这种纯洁但羞涩规矩的小姑娘,虽不至于如王皇后般让他反感,充其量也不过与贵、贤、德三妃一般,默默站在后宫行列里。
“昭仪……”
“不!你就叫我姐姐吧。”
“姐姐,”徐婕妤当真敞开心扉了,“其实这几日皇上对我……”
“难道对你不好?”媚娘明知故问。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我总觉得他不是真喜欢我。”
媚娘破涕为笑:“我的傻妹妹,让皇帝喜欢岂是容易之事?果真如此我与你姐姐也不必苦熬多年了。”
“可我近来也在揣摩,皇后娘娘也教了我不少……”徐婕妤竟然忘了她与皇后不睦,话说一半连忙收口。
媚娘却毫不介意,只是连连摇头:“这还远远不够啊……”确实还不够,她自己刚入宫时不也是个心机单纯的小姑娘吗?人总是会变的,要紧的是往哪个方向走,她要引导着这小姑娘与李治越行越远。于是高声招呼外面宫女:“快把东西拿来。”
只见宫女抱着一摞书走近来。
“这是什么?”
“此乃文德皇后所著《女则》,详述古今女子所应遵循之德。”说着媚娘拿起一本递给她,“你该听说过吧?昔日文德皇后薨逝之时,今上年方九岁,至今眷恋母后。你若能用心揣摩此书,对取悦君心必有帮助。”
“多谢姐姐。”徐婕妤果然认认真真翻阅起来。
媚娘瞧她这幅专注的模样,心中暗笑——你就看吧,学吧!越学就越中规中矩、恬淡保守,越学就离雉奴的心越远。而且你接受过后妃不得干政的训教,必对王皇后抢立储君、交结宰相等事心生反感,最终搞得你们分道扬镳,但是看在徐惠的情面上我不为难你,只要你不争宠,富贵荣华分你一杯羹。
“别着急,慢慢看。”媚娘轻轻抚着她背,“后宫从来都是钩心斗角之地,莫说无风不起浪,即便真的无是无非,嫔妃之间还斗心眼呢!冷嘲、热讽、算计、诋毁,若不然闲着干什么呀?但你与她们不同,你们徐家是诗书门庭,不屑掺和那些无聊之事。不过我还是得嘱咐你一句,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嚼舌之言左耳听右耳出就罢了。”说着笑呵呵起身,“我得回去了,挺着肚子到处跑实在不成话,以后若有难处只管来找我。”
徐婕妤完全被媚娘的眼泪欺骗了,真以为她全心全意对自己好,千恩万谢,亲手搀扶着将媚娘送出门,送了好一阵子才回去……
媚娘望着徐小妹的背影暗暗冷笑,转过头来又见范云仙顶风冒雪笑盈盈跑来:“大喜!朱儿姐姐已回宫,我托陈公公在掖庭给她安排了住处,这会儿急着想见您呢。”
媚娘大为欣喜:“快领她过来……”又一思忖,此处离承香殿太近,若叫皇后得知又是麻烦,转而道,“慢!你们在嘉猷门外候着,我这就过去。”
范云仙先行通传,媚娘依旧由宫女搀扶着缓缓而行。烈风不息,冰雪路滑,身怀有孕行路更要小心,绕过望云亭、紫薇殿、临湖殿,慢吞吞行了许久才到嘉猷门,早见云仙领着个寻常打扮的短发宫女立在雪地里翘首企盼。
“阿朱!”媚娘甚是激动。
朱儿迫不及待,一路小跑扑倒媚娘身前:“才……昭仪!”两载未见世事大变,如今主子再不是默默无闻的小才人。
“起来,别这么叫,还是叫我姐姐吧。”媚娘不顾有孕屈身搀起,拉着她的手走进千步廊。
范云仙忙对其他宫人道:“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你们先退下。”宫女齐声答应,又担心主子行动不便,于是远远退到长廊外,听不见他们说话也就是了。
朱儿凝视着媚娘,半晌未发一语——这一切宛如做梦,媚娘回宫无论美事丑事,好歹凭着皇上的宠爱;自己不过一介宫女,本以为这辈子暮鼓晨钟没指望了,哪想到主子竟没忘了自己。
“自我走后,你在寺里受委屈了吧?”
朱儿哽咽道:“三位阿阇梨待我极好,无非让我干些洒扫之类的活,还住您的那间禅房里,清闲得很……”
媚娘却不住摇头:“清闲或许不假,但日子未必好过。我入宫之事瞒得了几日?消息一旦传开,那帮未亡人知道我攀了高枝,岂有不嫉恨之理?我既已不在,八成她们要寻你晦气,没少受欺负吧?”
朱儿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腮边:“没什么,都过去了……自从老夫人给大家带去家书,众尼无不承情,都说您不忘旧情,连那些先前咒骂您的人也收敛了。奴婢时时刻刻盼着回到您身边,今日终于如愿以偿!”
媚娘却微蹙娥眉:“你……你还不能回到我身边。”
“姐姐不要阿朱了吗?是啊,如今您是圣上宠妃,身边自然不缺伺候的人。奴婢年逾三旬,不配再侍奉您和圣上了。”
“贫贱之交不可忘,我舍弃谁也不能舍了你啊!”媚娘郑重其事道,“只是眼下有件十分要紧之事,需要你帮忙。”
朱儿赶忙擦去眼泪:“我本就是伺候您的奴婢,况且您救我出寺恩同再造,何言帮忙二字?有何差遣只管吩咐。”
媚娘将现今后宫情势简单说了,又提到皇后抢立太子之事,末了才道:“李忠此前未赐府邸,今东宫方立,急需安排内外僚属。我想派你去东宫担任女官,负责侍奉太子起居以及与宫中往来沟通之事,你意下如何?”
朱儿略一思忖便已了然——要我监视李忠!
“主子差遣不敢不从,但我离宫多年,原先又仅是个寻常宫人,骤然升任女官只怕旁人不服,反倒耽误大事。”
媚娘却道:“这你不必担心,东宫内侍首领王伏胜原是皇帝身边之人,我去打个招呼,他自会照顾你。内侍省那边……”说着她目光扫向范云仙。
云仙忙道:“奴才早打点好了,已安插十几个熟人。”
“该给的好处可不能少。”媚娘提醒道。
云仙呵呵一笑:“如今您是宫里第一红人,谁能为您办事是天大的脸面!原先跟我种花的那帮兄弟都派到东宫把守各处殿门,这帮崽子人人升了一阶,高兴得跟吃了蜜蜂屎似的。放心吧,出了两仪门长孙国舅势力最大,可要入了后宫谁比得了咱们?”
媚娘粲然一笑——宫廷中最卑贱的便是宦官宫女,任凭主子呼来唤去,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宫廷中势力最大的也是这群卑贱之人,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倘若大家合伙算计一人,即便那人三头六臂焉能不败?谁笼络住这帮奴才的心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媚娘费尽手段把大半个宫廷的奴婢拉拢到自己麾下,如今又朝东宫下手。
“既然如此,阿朱愿往。”朱儿心里有底了。
“知道我为何派你去吗?不仅因为你跟随我多年值得信任,更因为你姓刘,太子之母也姓刘,而且你们俩同岁。只要你伺候太子周到,入宫面见刘氏时恭敬有礼,天长日久他母子自会亲近你、信任你,视你为心腹。”
朱儿指天立誓:“我人是李忠母子的,心却永远是您的。”
“很好。”媚娘对她这个表态很满意,“有件事你需牢牢记得。待你得他母子信任后,要私下多劝谏太子,叫他少进宫与刘氏见面,日常之事由你带传。他若问你为何,你便说储位得于皇后,若亲母子见面太多恐招皇后嫌隙。但你入宫见刘氏就要换个说法,说……”
“说太子思念娘亲日夜啼哭,可皇后监控甚严,不准他入宫与您相见,才派奴婢代替问安。是也不是?”朱儿领悟得很快——不单要盯死李忠,还要挑拨他母子与皇后的关系。
“就是这样!”媚娘拉起朱儿的手越发和蔼道,“你且在东宫当职,日后时机成熟再调你回来。我已托母亲派人寻访你父母,将来让你们一家团聚。”
朱儿却凄然道:“何必呢?当初爹娘舍我为奴,便不在乎有没有我这女儿,唯有您才是阿朱的亲人,大费周折把我从苦海里把我捞出来,能跟着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若能助您坐上皇后之位,不再受那寒宫落寞之苦,便是刀山火海奴婢死生无怨。”
媚娘感激不已,又叮嘱一番才依依作别。时辰已过了正午,雪也渐渐停歇,楼台殿阁粉妆玉砌,琼枝玉树熠熠生辉,海池上结了一层晶莹的冰霜。便如那温和的冬日拨开乌云重放光明一般,媚娘又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徐婕妤不足为虑,李忠也攥在手心里,王皇后还能耍什么花招?
沿着千步廊缓缓东行,望着这一路雪景,媚娘心情舒畅不禁脱口而吟:“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不多时已回到立政门外,一进院门便瞧见几个宦官正闹哄哄围在侧殿檐下,甘露殿的云福、云顺也在其内,想必皇帝又来了。
李治身边杂务原是王伏胜打理,如今往东宫侍奉李忠,剩下云福、云顺等本就年轻,加上李治是古来少有的好脾气主子,媚娘又欲拉拢人心驭下宽和,越发纵得这帮小子偷懒耍滑。这会儿一群人正偷偷玩双陆,云福猛一抬头望见媚娘,赶忙示意大伙散局,讪笑着过来请安。媚娘早看清他们赌钱,但这会儿心里高兴也不计较,反而道:“雪天无甚差事,你们尽管玩吧。不过警醒着些,留神万岁召唤。”
几个宦官正毛毛躁躁往怀里藏棋子,听她这么说,手舞足蹈重新摆局,范云仙也凑过去一起玩,吆五喝六好不热闹——与这帮小子混得越熟,让他们替媚娘办事就越方便。
立政殿曾为皇后寝宫,远比相思殿高大得多,玉阶上的雪虽时时有人清扫,还是不免湿滑。媚娘紧紧抓着宫女臂膀,几乎一步一顿,好半天才登上殿阶,刚缓了口气,忽听里面传出一阵轻笑:“陛下是不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其实我那妹子有什么好的?毛毛躁躁、莽莽撞撞的,没想到竟得您如此宠幸,有时候我瞧着都觉眼红啊……”
媚娘怔住了——姐姐武顺的声音,但口气颇为轻佻,为何在背后贬低自己?她忙示意身边宫女别做声,隔着毛毡门帘倾听里面动静。
李治无精打采道:“我是怕雪天路滑,她不留神摔倒。”
“你是心疼大的,还是心疼她肚里的孩子?”
“当然心疼的是你妹妹……不过要说也是,都快四个月了,她还到处乱跑。”
武顺越发调笑道:“是啊,快四个月了,难为您还时时陪她身边。人言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您也是快变狼的年纪了,整日守着大肚婆,有得看没得吃,亏您打熬得住……您想不想啊?”
媚娘听到此处暗咬银牙——这话分明有勾引之意!
李治似乎也很尴尬,隔了便刻才吞吞吐吐说:“夫人的话朕实在不明白……不过近来媚娘常劝我去徐婕妤那边。”
“感觉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