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归-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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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从古至今,贪腐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禁制得干净的。
如今的楚国,虽然还算得上是吏治清明,但是,钱粮若是从中央拨出,到了真正用的地方,估计也只能剩下七八成了。
水至清则无鱼,这点楚皇夏泽是很清楚的。能保持在这个程度,也已经算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了。
但,即便如此,这和颍上又有什么联系呢?
夏桓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的皇帝父亲,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楚国虽大,但是每年的赋税总共也不过就那么多罢了。十多支番军,每一支最少的人数,也在万人之上。开销有多大,你知道吗?”
夏桓点了点头,且不说这些番军每人家中可以分得的土地,粮食的消耗,盔甲兵器的更新,还有马匹,这些都需要金钱。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番军而已。
像是封王的四子之中,那个人手下没有上万人的卫队?就太子的亲军而言,区区三千人,那花费就不下于一个万人的番军。
更别提每个县治之中,还有一些不入流的县兵。
“这么大的一笔开销,底下人每年会贪去多少钱知道吗?”夏泽又问道。
夏桓摇摇头,但可以想象,定然也是一笔巨资。
“这是一个无底洞,不论国库之中拨出多少钱,都不够用的。但是,就算如此,我楚国的戴甲之士,如今却已经超过二十余万。”
夏泽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狂热,令夏桓不自觉地微微一颤。
二十余万人,这些可都是精壮男子。若是解甲归田,足以充当十余个县治的劳力了。
秦末之后,楚汉争霸,短短的五年之间,人口损失数百万。
不过,几十年过去了,楚国如今的人口却已经膨胀到了五六百万。
但,这若真想要长期供养一个戴甲二十余万的国家,也有些力不从心。
要知道,楚国的戴甲之士,可不是几十年前秦末时候的“戴甲之士”。
秦末的时候,只要有粮,是个人都可充当“戴甲之士”。而现在,就连最基本的小卒,都能穿着小皮甲。
这些,当然和楚国这些年来的发展是密不可分的。不刺激生产力,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富余的钱财来养军。
夏桓毫不避讳地盯着夏泽,他知道,仅仅是这些还是不够的。
因为,大多数的番军都是这十几年以来建立的。足足占据了楚国有生力量的三分之一,正是这些番军,令楚国的军事力量一跃成为诸国之首。
这些,都是夏泽的杰作。而他想知道的,则是夏泽养军的真正秘密。
看着夏桓那认真的眼神,夏泽忍不住笑了笑,继续向着他的花草走去。
不得不说,夏泽是真的老了。即便是走起路来,也不似以前那般虎虎生风了。
夏桓有些条件反射一般地,想要搀扶一把夏泽。但是,当他的手真的搀扶过去的时候,才想起,他的这位父皇,是何等的骄傲。
夏桓这么做,不是在告诉夏泽,他老了吗?
人生来忌老怕死,羡慕长生。越是功高卓著,就越是如此。秦始皇,和汉武帝,便是求长生的最好例子。
夏桓想将手放下,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夏泽却是一把搭在了他的手上。
嘴里甚至忍不住感叹道:“老了,身边有个儿子,真好。”
夏桓默不作声地低了低头。对于夏泽的一言一行,夏桓都极为谨慎。
当朝未曾分封,留都的应当是太子和三皇子。在楚皇身边的儿子,也应该是他们才对。
夏泽的这句话,若是让他人听了去,恐怕又要引起一番猜忌了。幸好周围除了远远的王舒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朕虽然知道自己老了,但,朕还不想做个守成之君!”
原本还在感叹时光的夏泽,恍惚之间,却又再度恢复了当年的英气。
而这一句话,也是如同一道奔雷,在夏桓的耳边响起。
二十年前,夏泽征服了魏国,更是逼得魏国割让了一个泗水郡。已经算得上是一个进取之君了。
然而,现在听来,似乎这位已经上了年纪的皇帝,还依旧不满足于此。
“这个想法,朕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有了。可惜,朕也知道,如今天下格局趋于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开疆扩土何其之难。仅仅是兵甲,就必须要再上涨一倍,方才有必胜之机。”
夏泽的话,涛涛不绝,像是十多年来,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一般。源源不断地灌输道夏桓的耳中。
渐渐地,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在夏桓的脑海之中诞生了。
这个想法,甚至令夏桓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夏桓的异样,自然是落在了夏泽的眼中。
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夏泽带着灼热的目光,看着夏桓说道:“你想的没错,朕,就是要让那些一毛不拔的世家们,替朕养上数万人的精锐!”
当猜想与现实想应,夏桓已经是呆若木鸡了。
现在,他终于是想明白,为何夏泽会放纵朝堂之上太子与三皇子相争,甚至对近在咫尺的颍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古以来,士族大家,占据了极大的财富,却对国家的财政贡献微乎其微。
夏泽不惜主动放利给世家们,无非是想让他们拼得更狠罢了。比起放掉的利益,军旅这个无底洞,显然是填不满的。
而且,有景氏和季氏两大巨擎在后,一些小的世家,哪里敢那般明目张胆地捡漏。
比起钱财,显然是他们想象之中更高的官位,更能吸引住他们。得罪了景氏和季氏,谁能保证,皇帝会为了他出头?
三皇子想要夺嫡,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然而,没有实力,谈何夺嫡?
自从太子弱冠之后,每次但凡举士,大多都经由太子之手。
加上一个身为丞相的舅舅,不用想也知道,朝堂之上,三皇子是定然争不过太子的。
朝堂之上争不过怎么办?那么,出路定然便是番军了。
朝廷的番军之中,属神武军人数最多,同样实力最为强大,剩下来的,十几支番军,有六支左右是控制在大将军季术的手中的,人数也足有八万多人。
这些,本来就是楚国正面之上,所有的战力了。几乎可以说,是二十年前,就留下来的老本了。
剩下来的十支左右的番军之中,每支的人数虽然并不多,但是,三皇子掌握了五支,而太子仅仅只掌握了三支。
当然,剩下来的番军,虽然也掌握在楚皇夏泽的手中,但人数不多不说,同样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算不上什么。
这些,在朝堂之中,当然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因此,夏桓也是略知一二。
以前,夏桓还觉得,这或许会成为日后楚国动荡的一个关键。毕竟,楚皇夏泽的年纪越来越大,皇位的更替,也就意味着越来越近了。
一个处理不好,给齐汉两国可乘之机不说,若是极大损耗了国力,恐怕就会一蹶不振了。
可是,现在想想,这一切定然都是在夏泽的预料之中的。
再联想到刚刚夏泽所说的开疆扩土,夏桓心中忍不住多了一丝难言之情。
八支明目张胆隶属在太子和三皇子治下的番军,七八万人,恐怕都将会成为这次开疆扩土的先锋吧。
或许,他们能建功立业,但或许,就会有来无回。
第62章 北伐()
夏桓的胸口有些难受,或者说,极为压抑。
数万人,而且是耗资巨大的数万精锐,或许会成为最为廉价的炮灰。
不论是对人,还是那些损失的钱财,夏桓都不是很能接受。
他不是太子夏楦,一出生,记忆力便只有高人一等。在他前世的十几年的岁月里,人命可谓关天。
也不是三皇子,十多岁便已经上了战场,见惯了生死。
尽管,这一世他也算得上是已经“入乡随俗”了,但是,那种观念却还依旧时常环绕在他的骨子里。
否则,他也不会十多年来如一日,即便是宫婢寺人,都时常给予笑脸。
但,夏桓又知道,这个过程是省不了的。
而且夏桓很清楚,如果真的开战,这个先锋的任务,非但不会惹人嫌,反倒是极为令人眼红。
谁都知道,先锋一行,只要不败,就是大功。太子和三皇子到时候定然会为此而争夺一番。
不过,战事瞬息万变,如何再平衡太子和三皇子,甚至是景氏和季氏的关系,也并非那么容易。
这些,夏桓已经不想去想了,既然夏泽已经有了主意,想必,也有了对策吧。
想到这里,夏桓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苦笑。
原本,见到颍上的那番情形,他是当真以为,夏泽希望他能从世家的手中重新控制颍上县。
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都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似乎是看出了夏桓在想些什么,年迈的夏泽,脸上再次泛起了褶皱。
“不过,你的表现,的确超乎了朕的想象。派你去颍上,是对的!”
夏桓微微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
“不要觉得,朕是在宽慰你。”夏泽脸上的笑意更浓,“起初,朕也不过是想让你去历练历练,看看这楚国的天下究竟是什么模样。没想到,你非但见识到了,还能替朕将这顽疾给除去。”
“父皇”夏桓的语气平淡,但是,神情之间,却没有一丝欣喜的神色。
“儿臣终究什么都没能替父皇做到”
“不,为什么说什么都没做到?你让朕的计划,大大替前了。”
“提前?”夏桓微微有些错愕地问道。
“朕已经决定秋收的时候,便开始北伐了!而这计划,足足提前了一年。”
夏泽的话,令夏桓原本就有些错愕的神情,一下子变成了震惊。
秋收北伐,现在已经是八月了。距离秋收,也不过只有一个月多的时间了。
但是,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二十多万大军,粮食每天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这比起颍上的十多万人而言,完全是数倍以上的压力。
不仅每一个军士都是成年精壮男子,而且更包括了马匹的草料。
如此众多的粮食,想要运往前线,都需要起码一两个月的时间。
“父皇,秋收便北伐,是否太过仓促了!虽然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攻城略地非一日之功,粮草跟不上,军心恐怕”
夏桓起初,真的是担心夏泽年迈,急功近利,但是,话说到一半,才想起,他眼前的这位,可不是文墨皇帝,而是实打实的马上皇帝,岂会连这都不知道。
“哈哈哈!”
夏泽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非但没有怪罪夏桓,反倒是说道:“所以,朕才会说,多亏了你在颍上啊!”
“颍上人口众多,两个月的口粮,起码不下三四十万石。这些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却不可能从寿都附近给你调去。要调,也得从淮阳,南郡,和南阳给你调去粮草。
那样,时间起码要拖上一个多月。更为重要的是,粮食虽然不多,但没了车马舟船,却会严重影响前线粮草的囤积。如此算来,即便开战,又得拖上两个月以上之久。到时候,冬日一近,奇袭,就没有多大用处喽。”
战争虽然残酷,但夏桓又不得不承认,它的确是一门艺术。
牵一发而动全身,区区一个颍上,却足以影响一次战争的早晚。
如此看来,还真如夏泽所说的那般,自己的确是提前了这场战争。
今天一天,夏桓从夏泽这,学到了不少东西。但是,同样的,也受到了不少的打击。
原本以为大功一件的事情,在夏泽眼中却成了无足轻重,甚至反倒不利的事。
反倒是本分之内的事,却又影响了一场国运。
或许是看出了夏桓有些心不在焉,略微聊了几句之后,夏泽便不打算起身回去了。
但是,令夏桓诧异的是,临走之前,他的这位皇帝老子,却又忽然告诉他,这场战争,他同样需要参加。
宫宇的道路之上,四周是十多年以来,早已熟悉的环境。
然而,现在,夏桓的脑海之中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他虽是皇子,更是封君,但是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卫。
至于长秀军,虽然有番号,但是实力比起番军而言,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而且,长秀军尽管这些日子吸收了不少人,扩张了不少。
但是,就实力而言,放到战场上,别说水花,连个涟漪都翻不起来,就会被对手给干掉了。
或许,这次出征,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吧。
想来想去,夏桓的心中,似乎也只有这个答案了。
轻轻甩甩头,夏桓尽量将脑海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甩甩干净。而脚下,却是向着楚太后所在的宫殿走去。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经历了不少的夏桓,尤其是先前楚皇夏泽的一番谈话,一下子令他心理又老了几岁。
用不前去禀报,刚一接近宫殿,宫女们便已经吵吵开了。
乱哄哄的殿门口,一个个小宫女,挨个地向着夏桓打着招呼。在规矩森严的宫中,竟然也没有人管。
而夏桓,也与以前一样,叫的出名字的,一一问候过去,叫不出名字的,则是对之还以微笑。
宫中谁人都知道,太后喜欢人气,对宫女们一向约束不深。
以往,夏桓每天来的时候,也会又不少宫女跑来他面前晃悠。这次,两个月不见,与人和善,口风极佳的夏桓,自然又成了香饽饽。
或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吵闹之声,很快,大殿里传来了一个略显苍老,却极为开心的声音。
“桓儿!是桓儿回来了吗?”楚太后拄着拐杖,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而她身边,景皇后则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孙儿拜见大母,见过母后!”
“好!好!好!你在颍上的事,哀家都听说了!做得好啊!颇有当年先帝的风采啊!”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