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殇之山河破碎-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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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的时候,会带走徐建雪,这么说毛人凤离开的时间到了。
刘泽之重又上车,犹豫着,风越来越大,侧面看去,风中的身影愈加纤细柔弱。相见争如不见?一会,一辆三轮车停了下来,徐建雪把一个箱子放了上去,自己一个人上了车。
刘泽之眼看着三轮出发,眼看着三轮消失在风中。
几分钟后,他不由自主的调头追了上去,无意识的拐了两个弯,几分钟后,那辆三轮居然又出现在视线里。刘泽之加速把车停在了三轮前面,下了车。
徐建雪既惊且喜,对车夫说:“碰到一个朋友,我和他说两句话,请等我一会。”
“小姐,快一点吧,马上要下雨了。”
刘泽之递给车夫几张钞票:“谢谢你,车子我们不用了,我送这位小姐。”拎着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对徐建雪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车上,两个人一直沉默着,车辆行驶到一家两层楼的旅馆外面,刘泽之减慢车速围着这家旅馆转了一圈,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去见毛先生?”
刘泽之是徐建雪的直属长官,按照纪律,有权过问她的一切行动。“是的,周站长让我把电台带过去。”
“他们现在在哪里?”
“常熟。”南通与常熟一江之隔,乘船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刘泽之在距离旅馆百余米的地方的地方停了车:“你带着电台,拿着后备箱里那个黑色公文包,在这里下车,如果有三轮经过,先雇好一辆等我,我最多半个小时一定过来找你。”
徐建雪下车拿出电台,刘泽之突然又道:“建雪,别忘了拿把伞。”
“我知道,你去吧。”
刘泽之开车来到旅馆前门,服务生赶紧迎上前来拉开车门,刘泽之从后座拿出一个手提箱交给服务生,来到前台,递上证件:“给我开一个一楼清净一点的单间。”
服务员接过证件一看,难怪此人有私家汽车,派头还这么大,原来是76号的,这样的人可得罪不起,忙陪笑说道:“一楼最里侧的单间正好空着,先生您就住那里吧。”
“好,替我照顾好汽车,还有,任何人不准来打扰。”
“是,是,先生您放心。”
两名服务生安排好洗漱用、开水,挂好“请勿打扰”的牌子,接过刘泽之递来的小费,点头哈腰的说道:“您休息吧,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话,如果您不叫人,保证没人敢来打扰。”
服务生走后,刘泽之换了一件黑色帆布带帽雨衣,戴上一副宽边浅茶色墨镜,拉散被子,拉上窗帘,而后掀开窗帘,打开窗户,跳出房间,回身收拾好窗帘,关上窗户,助跑两步,翻出围墙。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冒险觐见毛人凤,最大的原因是他不知道毛人凤现在身在何处,徐建雪的意外出现给了他一个机会。
徐建雪已经雇好了一辆三轮,二人上了车,刘泽之说道:“宏泰码头。”
雨点已经开始掉落,三轮支着雨篷,两个人坐在一起略显拥挤,不敢有身体上的接触,只能正襟危坐,尽量少占地方。刘泽之有点不自在,干嗽两下,没话找话的说道:“你不问问我要带着你去哪?就不怕我把你拐出去卖了?”话一出口,就觉不妥,罗敷有夫。
徐建雪却自然的多,笑道:“你问过我是不是要去见毛先生,自然是和我一起去常熟。”
“唉,你太聪明了。毛先生曾说过想见见我,恰好我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利用。”
徐建雪有一刹那的失神,看着远方的雨雾,幽幽开口:“我和郭烜分别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雨天,当时以为只是小别,谁知……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夸我聪明,不过比你多了一句:男人并不喜欢聪明的女人,特别是聪明的男人更是如此。”
这是徐建雪第一次在刘泽之面前提及郭烜,刘泽之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好付诸默然。
徐建雪又道:“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决定对毛先生陈词:暂时不离开上海,继续配合你工作。”
刘泽之很惊讶,内心深处却有几分不由自主的窃喜,他暗自自责:刘泽之啊刘泽之,妄你自诩为君子,怎么可以有这样龌蹉的念头?郭烜在重庆制药厂爆炸中身受重伤,这个时候,如果能见到久别的爱妻,对他会是多大的安慰?他摇头道:“没这个必要,我能应付。”
“刘无死后,你的处境有多难,我知道的最清楚,在我面前,你没必要强撑——我想郭烜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
莫名的心酸涌上心间,如果天地间只有这车、这雨,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该有多好……
再长的路终有尽头,三轮停了下来:“先生,宏泰码头到了。”
刘泽之收回思绪,低声说道:“建雪,你先去买票,记住不要头等舱的,也不要相邻的座位。电台交给我,你拿着那个公文包。”
徐建雪点头下车,打着伞离去,刘泽之付完车费,拎着箱子下了车。十来分钟后,徐建雪走过来,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塞给他一张船票。刘泽之一看是八点的二等舱票,离发出按时间不到一刻钟。他拎起箱子,随着拥挤的人群上了船。
九点四十,船到常熟,徐建雪早早等在舱门口,第一个下了船,她和刘泽之不知道周成斌是怎么安排的,如果来接她的人不知道刘泽之的身份,他们会装作素不相识,等她见到周成斌,再派人来。
徐建雪站在码头三轮车夫揽客的小广场等待着,雨雾中,直到打着一把黑布雨伞的周成斌站在他面前,徐建雪才认出了他:“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其他的人不认识你,通过电话用暗语和你联络的时候,又没法说得过多。”周成斌看到徐建雪随身只带了一个黑色公文包,奇道:“电台哪?”
徐建雪没有直接回答,笑道:“我带来了一个客人,在他那里。”
“你把南通联络站的人带来了?建雪,你也是老特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行踪对他们要绝对保密吗?怎么会带人……噢,是刘泽之?他来了,对不对?”
徐建雪笑道:“周站长,我真服了你了。”
周成斌抬眼望去,不远处,刘泽之混在下船的人流中,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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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重逢(下)()
周成斌叫来一辆三轮,殷勤照拂徐建雪上了车,看刘泽之走到了四五米之外,对车夫说道:“中泾镇镇口中医院。 ”
周成斌带着徐建雪在中医院门口下了车,打发走车夫,说道:“前面是徽州会馆,我包下了一个有单独门户的小跨院。”
徽州会馆是前后并排的两座四合院,时逢战乱,交通不便,会馆空房子很多,半公开的对外出租牟利。周成斌带着徐建雪走进三正一厢四间房的小跨院正房内,说道:“你到西间等我。”自己走进了东间。
房间内,从如皋赶回来的陈劲松向毛人凤汇报了如皋之行,看到周成斌进来,毛人凤说道:“你做的不错,那种情况下再约见潘先生,的确不妥。成斌,人接回来吗?”
周成斌答道:“接回来了,在西间休息。”周成斌叫过陈劲松,交待了几句。陈劲松很意外,笑了笑。
毛人凤命令道:“劲松,转告徐建雪,让她准备好电台。”
陈劲松点头离开房间,先找到徐建雪交代了毛人凤的命令,又对一行人中唯一不知道刘泽之身份的毛人凤的侍卫说道:“周站长命令你马上出发,到这个地方和第三纵队二支队联络,请他们做好接应准备,具体命令会通过电台联系,启用第二套备用密码。”
房间内周成斌说道:“毛先生,路上建雪对我说她想征得您的同意,暂时不离开上海,继续配合八十六号的工作。我觉得她的提议有道理……虽然对郭烜失信,不过我想老郭能理解。”
毛人凤问道:“的确是她个人的意见?难得,一个弱女子,如此深明大义。好吧,我会命令台湾工作组安排,统一口径,不要给刘泽之带来麻烦。”
“提到刘泽之,毛先生,建雪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我已经命令陈劲松去中医院门口接他了。”
“不速之客——刘泽之,对不对?这个臭小子,到底还是来了。”
中医院门口,陈劲松接到了拿着两个大荷叶包的刘泽之,他拎起装有发报机的箱子,说道:“真没想到你能来,走吧——泽之,有句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今天不说,怕以后未必还有机会——对不起,刘无是为了掩护……”
“别说了”刘泽之打断了他的话,觉出自己态度的生硬,叹了口气说道:“不是你的错,周站长说的对:刘无,是为国而死的……”
陈劲松不再开口,刘泽之换了个话题:“还没吃晚饭,刚才路上碰到了一挑担卖小吃的,我买了两笼荸荠馅的蒸饺,还有镇江肴肉。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
说着,到了小院,周成斌迎出房门,接过箱子,示意刘泽之去东屋。
望着屋内的灯光,刘泽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还是在重庆的日子,很多个像这样的雨夜,毛人凤在办公室里加班,自己从外面回来了前去觐见。唉,一晃快两年了,没想到还有活着再见长官的一天。近乡情怯,他止步不前,片刻之后,鼓足勇气上前敲门,熟悉的声音传来:“进来。”
推门而入,立正行了个军礼:“属下刘泽之,觐见长官,一别两年,您一向可还安好?”
抬眼望去,记忆中那有些孩子气的笑容不见了,眼神里多了几分沧桑,双眉间隐约可见忧色。毛人凤道:“没想到你能来,能在此停留多久?来,坐下说。”
“明天凌晨五点,去码头赶头班船去南通,从那里开车回上海。李士群命我提前回去处理他的私产,暴风雨中,我在南通停一夜,很正常。”
房间中有一个竹制的半旧方桌,配着四把竹椅。二人坐定,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周成斌端着一个竹制托盘,上面放着一壶茶,两个杯子,先斟了一杯放在毛人凤面前,又斟了一杯放在刘泽之面前,刘泽之赶紧起身致谢:“不敢当,我自己来吧。”
周成斌笑道:“你是客,应该的。”
“周站长此言错了,我怎么会是客?毛先生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毛人凤笑了:“泽之,两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会说话。其实成斌的话也不算错,远来是客。成斌,让汪秘准备点夜宵,你也陪我们聊一会。”
周成斌交代了几句,也坐了下来。毛人凤看着刘泽之,叹道:“泽之,这几年难为你了,也辛苦你了。”
夹杂着几分委屈的辛酸无奈,也有几分辛苦却被人所知后的释然,刘泽之强笑道:“属下为国效命,为组织尽责,分所应当,不敢当毛先生道劳。”
周成斌插话道:“泽之,言归正传,李士群现在在哪里?”
“李士群在如皋,他派人押送段文涛回上海,段文涛在火车上迷昏了押运人员潜逃,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影佐祯昭手下的情报专员高松原田暗地里跟踪监视潜逃后的段文涛,企图通过他找到你们的藏身之地。李士群虽然认定段文涛是卧底的最大嫌疑人,但是对我和平川新野——他新来没多久的日籍秘——也不信任,作为试探,又派我们带人追捕。”
李士群对刘泽之起了疑心?周成斌不由得问道:“后来哪?段文涛现在怎么样了?”
“因为你们和山木龙三狭路相逢的地点前方不远处就是通往如皋和南通的岔路口,本想着去那两个地方转一圈,糊弄过去得了,谁知在如皋撞上了段文涛,陈劲松居然在同一时间出现,可谓是无巧不成。我当时派被段文涛偷走了配枪和证件的李学惠等人追捕陈劲松,我和平川新野抓捕段文涛,原来的打算是击毙他,没想到高松原田等人冲了出来,段文涛被生擒。后来的刑讯中,他扛不住酷刑,咬舌自尽。”
周成斌又问道:“据你所知,此次围捕,军统的损失有多大?毛先生的准确行踪究竟是如何泄密的?”
刘泽之脸色凝重:“翟岩民死了,死在新施百货正门口;还有从乌巢禅寺密道中逃离的人,无一幸免。其他的情况我暂时还不掌握。毛先生,倪新去重庆,不仅炸毁了我们千辛万苦运回去的盘尼西林生产线,我怀疑他还发展,或者启用了李士群之前安排在局本部内的一个卧底,搞到了局本部发给上海站的密电,更为不幸的是密电被影佐祯昭带人破译了。”
翟岩民死了?周成斌悲从中来,息烽集中营会见室内,看到自己双手满是伤痕,翟岩民背过身去悄悄拭泪的那一幕浮现在眼前……毛人凤问道:“介慧他们无一幸免?唉,这么说跟着我从重庆来的两个人也殉职了?新施百货正门口,只死了翟岩民一个人?”
“是的,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安全撤离了。当时我就在现场,可是和以前发生过的情景一模一样:我救不了他,眼睁睁……对不起。”
这么说戴如应该是安全的。毛人凤安慰道:“这怎么会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尽力了。”
周成斌建议道:“毛先生,请您密令有关部门秘密表彰段文涛,坐实他军统卧底的身份。”
毛人凤点头道:“说的不错,事情要做到恰到好处,过犹不及。既要传到局本部李士群那个内线耳朵里,又不能太招摇。泽之,你目前的处境如何?李士群对你还有怀疑吗?”
“我想暂时是安全了,不过段文涛临死前在李士群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李士群生性多疑,对他来说:怀疑是绝对的,信任只是相对的。毛先生,属下奉命卧底76号,却一再违反潜伏纪律,为了私仇,一时冲动,曾作出过冲动杀人的不智之举;也曾未奉命令,协助郭烜私自营救周站长。今日当面请罪,请长官责罚教训。”
“哼,原来你也知道是冲动,是不智你身处虎穴,稍有不慎,就可能赔上性命。就算不爱惜自己,任务怎么办?为了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