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殇之山河破碎-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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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老部下,周成斌还是很赏识的,沉默寡言,心思细腻,电讯技术马马虎虎过得去。身手虽然不怎么样,跟踪技术却属一流。他决定上海站沿用之前的两条不相互交叉的单独联络线的办法,把最精锐的十二名行动人员也分成三组,交由陈劲松负责。交代完毕后周成斌又说道:“劲松,我们在76号和日军司令部有两个卧底,按照纪律,我目前不能告诉你他们是谁。如果我出了危险,你可以在《申报》上刊登一则寻人启事,和他们取得联系。这是上海站最大的机密,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陈劲松点头,用心记下了寻人启事的内容和格式。周成斌命令道:“从现在起,这之后的一个月,除非我当面命令,你不得采取任何行动。先在上海站住脚。还有,这是一根金条的活动经费,这根金条足够你你租一间房子,开一个纸烟店作为联络点,电台也设在那里,这个联络点设好后,由你负责,未经我的允许,暂时不要使用。
四月二日中午,一艘渔船上,周成斌终于见到了戴如,二人相见,恍如隔世。戴如说道:“接到毛先生的密电,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天了。”
周成斌叹了口气,顾不上感慨,说道:“这是给你的二十根金条的活动经费。说说第三纵队目前的情况吧。”
“我带着突围的一中队在日伪随后的围剿中死伤五十余人,突围的有八九十来个。您带领的二中队目前归队的只有二十多人,再加上分散修整的三中队的一部分,现在总兵力不到一百五十人,其中伤员二十三个,重伤五人。目前日伪仍然在继续围剿,我把部队转移到了韩长官的八十九军游击区里。韩长官给我们补充了不少武器弹药。”
周成斌重重一拳砸在船舱隔板上,小船晃了几晃。四百六十余人,仅仅剩下一百四十余人,损失超过了三分之二,他如果能不痛心疾首?
戴如劝道:“中日之战是旷日持久的两个国家之间的生存战,我们必然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财神行动炸毁了日伪给予厚望的伪钞加工厂,腾出手来,他们进行报复性的围剿,也是必然的。这些牺牲的战士是为国捐躯的,周站长不必自责。”
周成斌摇头道:“你别安慰我,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我实在是罪不容诛如果不是要留下这条命,和日本鬼子继续周旋,我真的没脸活在这个世上。老戴,第三纵队的任务是配合上海站,在淞沪杭嘉一带抗击日寇。八十九军的游击区虽然安全,可不是我们应该久待之地。再过一个月,还是要把部队带回来。”
戴如答道:“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一个军人不能擅离职守,放弃阵地。我这次来挑选了三名身手很好,也靠得住的士兵,他们都是上海人,人头熟,对上海的大街小巷也都了如指掌。还有两个人会驾船,这艘小渔船就是他们开过来的。我把他们交给你安排。本想多挑几名,实在是找不出来了。”
“很好,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二中队有个战士叫翟岩民,突围时一直跟在我身边,又跟我一起回重庆、来上海。我想派他带着这三名战士组建一个直属我指挥的行动小组。这艘船你也留给我,这个行动组暂时就设在这艘船上。”
戴如走了。做完了重建上海站的一切筹备工作,周成斌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工作:联系刘泽之,追杀阮波。这是戴笠交给他的第一项任务,必须马上着手。而且,还有一个人,李智勇,到底去了那里?他也必须要搞清楚。如果李智勇真的如其他人所言,变节投敌,他决不允许他继续活着如果……他是冤枉的,或者已经死于敌手,那么他就要还他一个清白,哪怕是为此再度入狱,这是他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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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走向深渊()
通过徐建雪的联络店,周成斌向刘泽之发出了约见的指令。 刘泽之松了一口气,一个月啦,他一直担心着周成斌的安危。虽然76号的庆功会上没有提及生擒或者击毙周成斌,让他知道周成斌暂时还是安全的,但是这种没有消息、推测出来的安全更让他揪心:不知什么时候,随时可能有坏消息传来。
四月三日傍晚,第比利斯咖啡厅里,二人终于见了面。顾不上寒暄,周成斌直接问道:“有阮波的消息吗?还有李智勇的下落。”
“有,阮波现在被影佐祯昭暂时收入麾下,好像暂时还没有什么具体的职务。他叛变的确切原因我已经查清楚了:李士群找到了他的女儿。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智勇仍然下落不明。对外的说法是他配合了皇军的围剿行动,并且弃暗投明,在破获军统上海站的行动中立有大功,所以李士群兑现诺言:给了他一大笔钱,他隐姓埋名,过好日子去了。”
周成斌心里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他问道:“李智勇的事,你觉得还有别的可能吗?”
“不好说,也许是被雪藏起来了,留待以后有机会用他来对付我们;也是
可能死了;也许真的如李士群对外宣称的那样。关于阮波,重庆有什么指令?”
周成斌答道:“戴老板亲自面命:除掉阮波。泽之,这件事我需要你的配合。”
“除掉他?”刘泽之有些不忍:“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他是个父亲……”
周成斌打断了刘泽之的话:“我不敢苟同被他出卖,因他而牺牲的战友也都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两国交战,与敌人合作就是叛国,叛国就是死罪别说他是一个军人,老百姓胆敢勾结敌人,杀害同胞,也是罪无可赦”
刘泽之默然。这一刹那,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当初奉命除掉自己的杀手,感受到了他凌厉杀气周成斌喝了一口咖啡,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这是戴老板的命令,我们必须执行。我需要你做的是搞清阮波的行踪,而后我自己动手。杨君负责看守的那个仓库我暂时用来做联络点,你这几天不要去那里了。还有什么需要对我说的吗?”
“我知道了,那个仓库是保密的,除了我和赵敬东,没有人知道。赵敬东回来之前我会设法通知你。仓库是特意用来放置李士群交给我们在市场上出售的一批欧美文物的。我很奇怪这些文物他是从哪里搞来的。你此次重返上海,一旦消息泄露,我很担心你的安全。我知道按照纪律,我不该问你的藏身之地,但是我还是想向你推荐一个地方。”
如何才能找到一个合适安全,却又便于联络的藏身地点,是摆在周成斌面前最急迫的问题。他问道:“说来听听。”
刘泽之低声说道:“上海郊区的普济寺你应该知道吧?这个乱世别的行业不景气,宗教却很时髦,人们纷纷向虚无缥缈的宗教中寻求安慰。主持无尘禅师募化了一笔钱,重修了普济寺的下院。前几天我陪着李士群的太太叶吉卿去还愿。打听到他那里正需要和尚。无尘以前和杜月笙是好友。你不妨伪造一份度牒和杜老板的推荐信,去那里藏身。”
刘泽之的这个建议初听匪夷所思,其实却很有道理。谁能想得到杀人不眨眼、军警宪特各机关的头号通缉犯会藏身佛门?何况入了佛门,换上袈裟,只要不是观察力超人的职业特工,或者是至爱亲朋,泛泛之交的普通人恐怕对面不相识。再说周成斌虽有杜月笙的介绍,却总不是庙里原有的元老,无尘最多也就会给他安置一个闲差,不需要他抛头露面,暴露的危险可说是微乎其微。而需要和他联系的下属不需要找任何理由,扮成香客就可随意出入。
周成斌略一考虑,说道:“这个建议不错,我会认真考虑。戴老板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泽之,你需要多长时间能搞清阮波的行踪。”
“三天吧。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还是这个时间,你把情报放到徐建雪的联络站,我会设法去取。泽之,你多保重。”
过去的一个月,是阮波三十多岁的生命里最短的一个月,行尸走肉的他不知道这一个月是怎么过去的;这一个月又是他有生以来最长的一个月,他夜夜不能入眠,不知道饥寒。只有看到女儿的笑靥,才知道他还是活人。四月五日,李士群又找他“闲聊”。
一家高档中式茶馆里,李士群的秘刘泽之已经在等候:“阮先生,李主任有点事情耽搁了,他让我转告你稍等,半个小时后他就赶过来。阮先生,喝杯茶吧,今年新下来的明前龙井。您的两名保镖我也给他们在隔壁要了个包间。”
阮波连着喝了几杯茶,刘泽之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笑不语,又要了四盘茶食,坐在一旁的中式红木太师椅上翻着报纸。
果然半个小时后,李士群如约赶来,刘泽之起身斟了一杯茶,又给阮波续满了茶,想转身离开房间。李士群说道:“陪我们一起坐坐吧。”
“是。”刘泽之应了一声,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坐在了下手。
李士群笑道:“阮先生,几日不见了。上次我听你说周成斌命令你在爱俪园制造爆炸,目标是针对影佐祯昭将军假的妻子儿子。你说那个提前安装在监视人员使用的汽车上的炸弹,是李智勇利用你查“毒贩”为名,趁乱安装的,对不对?”
阮波答道:“是的。李主任,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现在就想带着我的女儿离开,这也是您事先答应的。”
李士群微微一笑,说道:“阮先生,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戴笠会放过你吗?泽之,说说你的遭遇,泽之跟着我刚到上海的时候,什么事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军统是怎么对付他的?”
这种时候,刘泽之只能赶紧证明李士群的话。“主任说的不错,军统一再派人追杀,杀手还就是我原来的好友同窗乐奕。唉,要不是托庇于主任麾下,我早就见阎王爷了。”
李士群点头道:“是啊,阮先生,你总不希望令爱成为孤儿吧?我是想让你离开,可是军统的势力盘根错节,你逃得出他们的手心吗?所以我劝你还是一不做二不休,竭诚和大日本帝国合作,共建大东亚共荣圈,那么你的安全,我可以负责。”
阮波不甘心:“可是李主任你亲口说到:李智勇拿着五十根金条,远走他国了。他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李士群的脸微微一沉:“哼李智勇?阮先生,我和你说实话吧,李智勇已经死了,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刚开始执意不肯合作,一再考验我的耐心。不得已我只好使用了电椅,他这才招供。可惜啊,招供后终因伤势过重,不治而亡。所谓的名节也没了,性命也丢了。这是何苦?阮先生,电椅是种什么样的刑罚你可能并不清楚,可是杨爽之死你是亲眼目睹的,他就是死于电刑。”
李士群又对刘泽之使了个眼色,刘泽之故意问道:“哦,我这才知道杨爽是死于电刑。主任,上次周成斌因为电刑九死一生,您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以后不再使用电刑了吗?”
李士群冷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不见棺材不落泪,对这些人,不能有一点怜悯之心阮先生——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既然你和李智勇是负责爱俪园行动的,那么日军司令部里的行动是谁负责的?那个诡异的绿色玩具马是怎么到了影佐太郎手里的?还有那天侮辱影佐祯昭将军的白色条幅是谁挂上去的?”
阮波仔细思索着,刘泽之的心也提了起来。李士群好整以暇的着茶。片刻之后,阮波说道:“李智勇来找我交代任务的时候,我问过他一句:日军司令部的行动不是由你指挥,难道周站长真的要亲自面见影佐祯昭吗?他回答我说:周站长不会露面,司令部里现在是真的有我们的人了。”
李士群点头说道:“很好,继续说下去。”
阮波苦思冥想,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李主任,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您想我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回头无路,不可能再有隐瞒。不过我还知道其他两件事。一件事是去年中元节爱俪园皇军追荐平安醮法会,李智勇和谢承新他们使用的枪支、手雷,是由我出面找了一家纸扎铺子配合完成的。那家纸扎铺不是军统的,但是老板很激进,经常辱骂大日本皇军。应该算是一家军统的外围组织吧。”
李士群对这样一家军统的外围组织的兴趣不高,但也算是聊胜于无,他示意刘泽之记下地址。静等阮波继续说下去。阮波只好又说道:“也是去年,郭烜在上海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来得很急,说是他要刺杀76号山木龙三组长,没想到误杀了山木龙三的太太和一名不知名宪兵。让我设法找个替罪羊,把这事遮掩过去。当时我就很奇怪:既然没有暴露,何必大费周章的遮掩此事?就算76号知道是你郭烜杀的,又能如何?想来这其中必有蹊跷。但是按照纪律,我无法追问。李主任,其他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士群笑道:“阮先生言重了,我当然是相信你的。阮先生,还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个人的意见:你现在暂时是在日军司令部里,不过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你是愿意在76号帮我的忙,还是就此正式在日军司令部影佐祯昭将军手下高就啊?”
事到如今,阮波只好答道:“我没有什么意见,请李主任安排吧。”既然走不了,在哪待着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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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棋逢对手()
喝完茶,李士群私下命令刘泽之:“通知田队长和山木组长、浅野一健,一个小时后在我办公室开会。 ”又邀请阮波一起用餐:“阮先生,我们一起用点便饭吧。”
通知完山木龙三和田成羙,三人来到一家本帮菜馆共进晚餐。用餐期间,满腹心事的阮波郁郁寡欢。李士群的话一向不是很多,和阮波也没有什么更多的话题可聊。刘泽之除了张罗斟酒布菜,也不好多说。三人没再谈什么正事。
回到76号,除了田成羙和山木龙三,倪新意外的也在办公室里。李士群问道:“你怎么来了?我下午听泽之说他问医生,医生说你还需要一周时间才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