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雪-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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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也先眼看羌人将灭,正犹豫不定是否要悄悄撤退,恰被一路包围黄土坡的辽军发现行踪,短瞬交手后,两人被一擒一杀。
这贺也先被擒上黄土坡,开始神色间倒还有几分硬气,但窟哥成贤一把他押到智面前,这贺也先立刻如见厉鬼般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目光根本不敢与智相触,众人以为他畏死情怯,不禁心生鄙夷。但他们并不知道,贺也先身为战王亲军,一diǎn既入死地则萌死志的骄兵傲气还是有的,否则也不会被拓拔战任命为铁胆剑卫的副统领,可在亲眼见得七万羌人被智连施毒计覆没后,贺也先却是真的怕了面前这名一脸漠然的白衣少年。
虽然贺也先跟随拓拔战出征时,为断绝敌部粮草和动摇敌军士气,那些屠杀老弱之事也不是没有做过,但亲眼看到智毫不容情将羌人全族老幼一举灭杀时,还是令他这个旁观者却从心底感到了一种遍体生寒的惊惧,他并不觉得屠杀老弱之举有多失当和残忍,可令他惊惧的是,智手中只有一万骑军,却在一日一夜之内尽灭七万羌人,智那种洞悉人心,把握全局的冷静,为谋一胜,以敌老弱为饵的冷酷,在看似轻描淡写的攻杀中本身就蕴藏着一种漠视一切的残忍,这使他忍不住恐惧的想到,主公的二十三万黑甲骑军看似有绝对的优势,可真要对上这个可怕的少年,是不是真能赢得胜利?
察觉到贺也先的惊慌,智不屑的转过头去,唤过若海,问道:“前几日在顺州城外,就是此人伤了你的胳膊?”
“对,就是他。”若海见仇人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感快意,向贺也笑冷笑道:“xiǎo子,当日的威风上哪儿去了?你倒是勤快,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就先给你报diǎn仇。”智左手一抖,藏锋剑霍的从衣袖中弹出,极干脆的照着贺也先双肩就是两剑,直接割断了他的双臂筋络,“回去告诉拓拔战,既然彼此都不择手段,那就看看,谁会得到最大的恶果。”
贺也先没想到智一句话都不问就直接下手,顿时惨叫一声,痛得满地打滚。
智冷冷看了他一眼,又吩咐几名军士,“找匹坐骑给他,把他绑在马鞍上,放他走。”
若海瞧见贺也先的惨状,正觉痛快,但见智根本不曾盘问便要放他回去,大感意外,“智王,你这就放他回去,难道就不问他两句?”
“问他什么?拓拔战是想让我们与羌族拼个两败俱伤,但这一仗的结果早已出乎了他的意料,还有什么好盘问的?若不是要他带话给拓拔战,我就直接杀了他。”智挥手示意几名军士将贺也先带下,干脆利落的处理完铁胆剑卫的事情,见若海仍一脸茫然,智遂道:“你们几个,每次见事不明总喜欢开口问我,有时候也真该自己动动脑筋,凡事自己想得深远一些,好过问而方知。”
智又向一旁的窟哥成贤问道,“你想劝我放过那个羌族xiǎo女孩,是不是?”
窟哥成贤稍一犹豫,老实道:“是。”
“你倒是会动心思。”智擦去藏锋剑上血污,又淡淡道,“那个铁胆剑卫伤了若海,我就要废了他,我这个人其实很护短,容不得人伤害我的兄弟和部下,但做为我的部下,就要懂得惟我所命,一diǎnxiǎo聪明,若能瞒过我,也就罢了,否则,有话还是直説的好。”
窟哥成贤满脸羞红,低声道:“末将明白。”
智笑了笑,又看向挡在那羌族xiǎo女孩身前的池长空,摇了摇头,却不开口。
窟哥成贤被智识穿心思,已不敢再多言,若海与池长空交好,心里发急,“这个犟种,真是不让人省心,真触怒了智王,那就难收拾了。”虽然暗自埋怨,但若海心里也着实想救下xiǎo女孩,见智不动声色,便向那xiǎo女孩走去,又向池长空连使眼色。
走到xiǎo女孩面前,见她趴在一具羌族妇女的尸首上,若海心想这妇女一定便是xiǎo女孩的娘亲,又见xiǎo女孩幼嫩的脸上满是泪痕,心中怜惜更盛,温言道:“xiǎo娃娃,别怕,叔叔不会伤你,这是你娘亲吗?”一边説,一边便伸出手去抱xiǎo女孩,若海心里想着,这女孩只是一名普通羌人的女儿,又如此年幼,根本不懂得什么复仇,好生哄她几句,再把她抱到智面前,智见她年幼无知,説不定就会放她一条生路。
“如果那些辽军问你话,你一定不能回答,你只要拉着这姑姑大哭如果有辽军来抱你,你也千万不要反抗,就让他们抱着,闭上眼睛,就当抱着你的人是义父”xiǎo女孩青儿记得她的月姨叮嘱她的话,所以看见若海伸手来抱,不躲闪,也不説话,但她却不肯闭上眼睛,反倒两眼直直的盯着若海看。
若海被她看得心虚,以为自己的问话触到了xiǎo女孩伤心处,不由暗骂自己愚笨,“再是年幼,也该知道娘亲是死在我们手上,我怎么会问这一句废话?”他不忍心去看xiǎo女孩,回头向智喊道:“智王,只是个寻常羌人的xiǎo女孩,年纪太xiǎo,已经吓坏了,什么事都不懂”
“寻常羌人的xiǎo女孩?”智走上几步,问:“你怎么知道,就因为她趴在那妇女的尸首上?”
若海楞了楞,心説智王未免太过多疑,只听智又道:“若海,你可记得,你从顺州回来时曾亲口説过,顺州百姓告诉你,涂里琛想要屠下顺州全城时,有个羌族xiǎo女孩拉着他的衣袖,説涂里琛当时的模样凶得怕人,而那个xiǎo女孩称涂里琛为义父┉”
若海这下真的是傻了眼,想不到智记性竟会这般好,清楚记得自己説过的每一句话,他看看怀里的xiǎo女孩,却又大感不以为然,就算这xiǎo女孩真是涂里琛的义女,可涂里琛已死,羌人又已灭族,只剩这么个xiǎo女孩,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坡上其余军士听了智的话,也都一脸纳闷,都觉智谨慎得过头,而这斩草除根的心思也未免太过。池长空
智也不多言,看向了那xiǎo女孩,xiǎo女孩被若海抱在怀里,听智説起义父的名字,眼中忽又有泪珠挂下,那娇xiǎo悲苦的模样更惹人怜惜,不但打定主意要救下她的池长空准备豁出去算了,就连张砺和窟哥成贤也忍不住想要开口劝阻。
“我们打败仗了,是吗?”xiǎo女孩忽然开口,眼睛盯着智,一眨不眨。
众人都觉难以回答,沉默着不吭声,最后还是抱着她的若海叹了口气道:“是啊,你的族人是败给了我们,不过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説着,若海也眼巴巴的看着智。
“我不怕!”xiǎo女孩抹干了眼泪,又道:“你们赖皮,骑着马打我们,如果我们也有马,才不会输给你们!义父很厉害的!塔虎哥哥也很厉害,他箭射得最准!”xiǎo女孩理所当然的为族人説着话,却忘了她的族人都已不在,幼稚的声音里带着股子倔,早忘了月歌的叮嘱。
若海心里一紧,xiǎo女孩天真的令人辛酸,但她的话里却透露了她的身份。
“你的义父是涂里琛,是吗?”智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含着无人能懂的失望和紧张。
“对!”xiǎo女孩用力diǎn头。
“智王,她已经是一个人了。”若海xiǎo声説了一句,用轻轻搂紧了xiǎo女孩,想提醒她别再説话。
智看了他一眼,顿了顿,看着这一脸稚气,却又懂得在仇人面前抹干泪痕的xiǎo女孩,他也不知道该説什么,上到坡ding的军士越来越多,不过一里方圆的黄土坡ding站满了人,呼吸可闻。
每一名上来的军士在看到这个xiǎo女孩后都沉默无语,同情之色在军士眼中显露无遗,这种无声的沉默无疑是种请求。智知道军士们对他的敬畏,如果他执意要触及众怒,斩草除根,除了池长空这莽夫,没有人敢于抗命,但他亦知,这种沉默的请求是对弱着的怜悯,也是为人者不可丢弃的良心,同样,这亦是他希望每一名军士都能拥有的道义。
感觉到四周沉默的压抑,智忽然想,也许和这xiǎo女孩随便説上几句,就可以抽身离去,毕竟这xiǎo女孩还年幼的不会成为任何威胁,就算不去理会,这么个xiǎo女孩,也无法在这世上继续存活下去,又何必再不去做这个赶尽杀绝的恶人,而且这一仗里,对部下的强迫也实在是太多了,还有涂里琛,他临走前虽然狠起心不向xiǎo女孩看上一眼,但这种狠心,只是一种父慈而那个叫月歌的女人,她的心思真的是不可低估,可以肯定,让这xiǎo女孩趴在寻常妇女尸身上的主意就是她出的,她这是想瞒过这xiǎo女孩的身份,再让xiǎo女孩的哭声来打动军士的心肠,这样的细巧心思,令人不得不服。可如果自己真的狠下心要灭尽羌人呢?也许,那个女人也是在赌自己会心软这一次吧?
至于池长空这个倔到底的家伙,数次当面ding撞,总要给些惩处,以免军士也学着懈怠军纪,就罚他留下来掩埋羌族,以他的脾性,一定会想办法先安置好这xiǎo女孩,然后回来找个拙劣的借口骗自己,説那xiǎo女孩已经逃走了,而自己就要装着无动于衷的样子对此事不闻不问,大概,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两全其美吧?
想着,智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用尽量柔和的口吻向xiǎo女孩问道:“xiǎo娃娃,你叫什么名字?”见xiǎo女孩不説话,又道:“不要怕,孩子,我不想伤害你。”
这一次,众人都听出了智语气中的温和,而且智还特意问起xiǎo女孩名字这种无关轻重的事情,显然已不存杀意,不少人当时就长嘘出憋了许久的一口气。
“我我叫青儿。”xiǎo女孩犹豫了一下,xiǎo声道,月姨叮嘱过她,看到辽人只管自己哭,不要跟他们説话,可看到智如义父般一脸温和的看着她,她忽然不想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哭,因为就是这个男人带着的一大帮坏人害得她看不到义父,而且,xiǎo女孩觉得,不管这个男人説什么,她一定都要回答,很大声的回答,至少不能给义父丢脸!
xiǎo女孩很后悔,刚才的回答声音太轻。
“青儿吗?很好听的名字。”智很随意的diǎn了diǎn头,便想结束这似有些多余的对话,他决定,再和军士们交代几句,干脆就转身到下坡去。
“我的名字叫青儿,你听到了吗?”这时,xiǎo女孩忽从若海的怀里挣扎着探前,向智大声叫道:“羌王涂里琛是我义父!我是最后一个羌人!所以——我就是下一任的族长!羌人的族长!”
xiǎo女孩记得月姨的叮嘱,但她还记得义父曾对每一个羌人所説过的话,活过今日的羌人,就是下一任羌族的族长,而这个人,就要代替所有族人活下去,所以,青儿向着坡上的所有人大声喊道:“我叫青儿!我会好好活下去,帮每个族人把他们的份活下去!我不会做最后一个羌人,我要活过今天!我要去买很多很多马,再来跟你们打仗!你们听到了吗?”
xiǎo女孩天真的以为族人被打败是因为没有马,所以她想当然的喊着:“我叫青儿,我是羌族族长!你们听好了!我一定会打败你们的!再过一百年,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一百个一百年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打败你们!一个都不饶,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很多很多的骑军回来打你们,帮义父和大家报仇!报仇!你们听清楚了吗!”
她大声叫嚷着,一边在若海怀里激动的挥着手,一边擦干眼中流出的每一滴眼泪,奶声奶气的声音叫得很响,很响,清楚的传到坡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坡下,所有辽军陡然死寂,每一个人都惊诧莫名的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xiǎo女孩,可除了xiǎo女孩奶声奶气的喊声,再没有人还能发出一diǎn声息,那是被彻底震惊后全无声息的安静,整座坡ding,只剩下沉重的喘息随着xiǎo女孩的喊声回荡黄土。
xiǎo女孩稚气的声音喊着对仇人最幼稚的威吓,就是这样一个幼嫩的xiǎo女孩,已是最后一名羌人,还是在生死由人一念的敌军包围中,却大喊着要成为羌族下一任族长,为她的族人复仇,她的威吓本该如一句无聊玩笑般惹人嘲笑,可坡上辽军听来只有一种手足冰凉的悚然;
这个民族,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征服,从来没有!即使只剩下这样一个天真无知的xiǎo女孩,亦有着不容轻蔑的烈性。
没有人知道还能再説什么,抱着xiǎo女孩的若海也震惊得手足无措,想把xiǎo女孩放下,却怕会有人对她不利,可继续抱着,他又觉双臂之间有着不堪负荷的沉重。
最后,还是xiǎo女孩的用力挣扎使若海松开了手,他把不停扑腾的xiǎo女孩放在地上,又退后一步,看着xiǎo女孩发怔。
青儿一口气喊得那么大声,觉得很吃力,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又睁大眼睛去瞪智,她发现,智也在盯着她看,眼睛里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神情,阴沉沉的,是从来没有在义父脸上看到过的冰冷。
“池长空,你——还想救这个女孩,救这个——新的羌族族长吗?”智看着抬头与他对视的xiǎo女孩,口中冷冷而问。
池长空还未从这xiǎo女孩带给他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他张着嘴,半晌无声,想要diǎn头,却被智阴冷如刀的目光惊慑。
“涂里琛,你养了一个好女儿!足以瞑目!”智突然狂笑起来,向着xiǎo女孩大笑道:“xiǎo娃娃,我记住了,从今日起,你就是羌族族长!若要来日复仇!我等你!”
话説毕,智狂笑不止,袍袖一拂,深深的看了xiǎo女孩一眼,转身径直下坡。
众人都楞住了,初时智显然对这xiǎo女孩怀有杀心,可听到xiǎo女孩説出这样一番话,智反而突然离去,谁都不知道智究竟在想些什么,若海忙追上道:“智王!你你要走了?”
“不走又如何?等着她替父报仇吗?”智长声冷笑,“一个娃娃的话,也可当真?只是这份胆量,却也值得给她一个在乱世中活下去的机会。”
智脚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