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混球-第3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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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锐失笑:“老秦,这不是新军,你的要求别太高了。”
秦迈唉声叹气:“唉,在新军里呆久了,习惯了第一流的士兵和第一流的军官,再看其他部队,怎么看都不对劲大概也就天雄军还能看看了。”
王锐嘿嘿两声,不说话。他何尝不是这样,河洛新军就是一座万丈雄峰,站在上面往下看,不管多高的山在他眼里都只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土包了。
秦迈问:“什么时候动手?”
王锐说:“快了,可能就在这几天了。”有些纠结的看着那一千多名正在训练的部下,叹息:“只是不知道他们当中能有几个可以在这场腥风血雨中活下来?”
秦迈拍了拍王锐的肩膀:“老王,别这样想。就算没有我们,他们一样会死的,要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在这山林中冻饿而死,要么被官兵当流寇斩杀,总之就是难逃一死。跟着我们他们也许会死得更快,但至少还能出一口恶气,还能搏一场!”
王锐吸了一口气,说:“你说得对,是我小儿女态了。”
“当家的”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回头一看,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手持标枪,正向他们行礼呢。正是那位在鸡冠山山道上被官兵踢得吐血却依然倔强万分的少女,她被王锐救了下来,经过一翻调养,伤势已经痊愈了。
王锐还了一礼,问:“月娥姑娘,有事吗?”
孙月娥说:“训练已经结束了”
王锐一看,果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开始集合了。也就是说,他应该过去讲话了。他笑了笑,说:“我这就过去。”大步走了过去。
孙月娥跟上,叫:“当家的来了!”
累得直喘的士兵们马上啪一声立正,几乎是本能反应了。大家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大家发现以王当家和秦当家为首的那几十名“土匪”其实是很有礼貌、很有原则的人,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绝不以势欺人。山上粮食紧张,他们就从自己那份里匀出一些分给老人、小孩子还有正在长身体的女孩子,好几次有多分了一些食物的女孩子半夜摸到他们房间要用身子报答他们,被他们黑着脸推了出来,但没有骂人,只是悄悄送回父母身边,让他们看紧一点自己的孩子————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当爹妈暗示的?他们虽然话不多,但很好相处,不过在训练中谁敢马虎了事,他们就不会客气了,哪怕是可怜巴巴的女孩子也照样收拾,打屁股倒不至于,跑步之类的处罚绝对少不了了。至于男兵,被收拾得更狠,大家都知道这两位当家到了训练场上就六亲不认了,所以不想被收拾的话最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王锐快步走到一个只有十七岁左右,还有点面生的男孩子面前,语气温和:“老家在哪里?”
男孩子说:“山西,山西太原。”
王锐说:“太原?好地方啊,比我们陕西那边富多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男孩子说:“天太旱,庄稼失收,交不起税了,只好逃荒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被卖了,爹在半路上得病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了”
还带一点稚气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这几乎是他们所有人都经历过的啊。
王锐沉重的叹息着,揉了揉这个孩子的头,面朝大家,问:“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士兵们七嘴八舌的说:
“我六岁的时候爹娘就带着我逃离了老家,千辛万苦才逃到这里来!从老家逃出来的时候我们是一大家子,现在就只剩下我跟我娘两个了!”
“本来我爹我娘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在湖边用淤泥堆积了三亩水田,是旱涝保收的,日子虽然苦,却也还过得下去。但是天杀的许老财勾结官府伪造田契,强行夺了我们的水田,我爹到县衙告状,被那狗官重打了八十大板,刚回到家就死了,我哥也让许老财的打手装进麻袋里扔进了湖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家更惨,在逃荒的路上遇上了官兵,把我们当成流寇堵住,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砍杀,直杀得人头滚滚!我也挨了一刀,头皮都被削掉了一块,幸亏我机灵,躺在死人堆里装死,那时天又黑了,还有人四处逃跑,他们忙着追杀逃跑的人,才让我逃过了一劫,但是我们一家人都死光了!”
“我们那里的庄稼让蝗虫吃光了,官府把我们的种子都收了上去当租子,我们饿得发疯,四处流浪,不管去到哪里都是城门紧闭,不肯接纳我们。我们连枯草都吃光了,饿得连死人肉都割来吃,我娘和我妹妹就这样不见了”
第二章 夷陵叛乱 2()
士兵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经历,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外省来的,要不是家砍人亡,无家可归,谁愿意呆在荆襄的山林水泊里,被人当成山贼土匪,任由官兵斩杀啊?本地人骂他们是蝗虫,让地方不得安宁,他们也想回到老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在这里讨人嫌,可是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啊!
王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示意大家不要说了。他眼圈也有点红,大声说:“别说了,别说了。你们都不容易,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挣扎着活到了现在大家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吗?”
众人愣了一下,孙月娥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恨恨的说:“因为张财主把我孙家的田产给霸占了,还勾结官府让我们家破人亡!”
王锐说:“对,就是那些土豪劣绅!就是因为那些土豪劣绅侵占了我们的田地,才让我们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如果他们占去了田地,然后交税也就罢了,可是他们明明把我们的田地给占了,却不交税,那份田税仍然得由我们这些已经没有一寸土地的人来交,我们还活得下去吗?除了别井离乡,我们还有得选吗?他们拥有万顷良田,锦衣玉食,穷奢极欲,什么都不用干,自然会有很多人将大量财富送到他们面前请他们笑纳,而我们呢?我们住在低矮破旧的房子里,脸朝黄土背朝天,年复一年的耕作着贫瘠的土地,一年到头都没有喘一口气的时候,就这样还吃不饱,没衣服穿,如果交不上税还会被税吏给逼得家破人亡!”他放声大喝,声如霹雳,“而朝廷却对此听之任之,甚至一次次加税,恨不得把我们的血吸干,还天理吗!?”
众人都咬紧了牙关。拥有万顷良田的人什么税都不用交,躺着享受就行了,还一天到晚琢磨着怎样夺走农民手里那点可怜巴巴的财产,官府是他们的帮凶,朝廷对此不闻不问,除了收税什么都不管,哪怕他们都家破人亡了也不放过他们没天理了,老天早就瞎了眼了。
王锐目光如电,几欲划破满天乌云,山风将他的披风高高吹起,以群山和滚滚长江为背景,他的身影显得极外的高大:“这段时间大家一直在问我把你们召集起来,给你们这么多兵器,日夜不停的训练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想干什么了。跟你们一样,我也是从陕西逃难过来的,你们吃过的苦我都吃过,你们受过的委屈我都受过,你知道你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我不想跟你们讲什么大道理,你们听不懂,事实上,我也弄不懂。我要带你们去做的事情非常简单:下山去,干掉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土豪劣绅,把他们的田地抢过来分给大家!”
轰的一下,所有人都给震住了。有个才三十来岁就长出了白发的老农民失声叫:“这是造反啊!”
王锐放声大喝:“造反?如果朝廷坚持这样认为的,就当我们是造反好了!这个世道已经黑白颠倒,早就没有任何天理、公平可言了,老天已经瞎了眼!天道不公,就让我们用自己手里的刀,去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吧!”
沉默了片刻,那个来自山西的男孩子发出一声小兽般的怒吼:“打土豪,分田地!”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热血沸腾,振臂高呼:“打土豪,分田地!打土豪,分田地!”刚开始的时候是他们在吼,很快,正在田里除草的老人跟着吼声了起来,最后,连在溪边洗衣服的妇女也跟着放声大吼,气氛很快就近乎狂热了。如果马克斯啊列宁啊这些牛人在场,一定会惊叹:“革命的种子萌芽了!”
————在近代,革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数革命家抱怨过中国人民太麻木,太懦弱,根本就没有反抗精神,不管他们怎么宣传、鼓励,付出多大的努力和牺牲,都只是冷漠的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纯粹是一群待宰的猪羊,带着这样的人干革命,一百年都没办法成功。他们错了,中国人的抗争精神历来是最强烈的,早在秦朝中国的农夫就发出了“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的怒吼,此后两千多年,农民起义此起彼伏,一个个让他们活不下去了的朝代就这样被埋葬了。只是他们总是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带着自己留过洋见过大世面掌握了革命真理的优越感,以俯瞰的姿态看着人民,口若悬河的推销着自由啊民主啊之类的连他们自己都忽悠不了的理论,没有人真正走到老百姓中间聆听他们的声音,了解他们的疾苦,更没有人真正考虑过这些老百姓到底需要什么。就连他们这些革命者,也没有几个真的将革命当成自己的事业,最多就当是一场风险投资,赢了名利双收,输了输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门路广嘛,见势不妙就会卷着从爱国者那里忽悠过来的钱财一溜烟的躲进租界甚至逃到国外,至于那些被他们煽动得热血沸腾,拿起武器跟官兵作战,试图推翻这个朝廷的青年的死活,他们不关心,就算是死光了他们也不心疼,这个国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下次换句口号想办法再忽悠一批人过来就是了。这样一群垃圾想靠一堆不值钱的、假大空的口中号忽悠起千军万马去送死,将朝廷推翻,然后自己取而代之,这可能么?老百姓又不是傻钱,高调你唱,送死我去这种事,谁会干?所以不管革命党闹得多凶,他们只是冷漠的看着,绝不参与,看得过瘾的给点掌声,看得不过瘾就骂几句解气,这样一来,中国近代的革命就跟小丑戏不多了,让全世界————包括中国的老百姓看足了笑话。
直到后来,一位湖南农民的儿子真正读懂了老百姓的心声,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顿时应者云集,刚开始是几十人,几百人,后来是几万,几十万,上百万,到最后是几千万,上亿人,紧紧团结在他的身边,剿不完,杀不绝,打不散,前仆后继,再仆再起,向那个黑暗得看不到一丝亮光的、让人绝望的旧社会发动猛烈的进攻,短短二十年那个烂得一塌糊涂的统治阶级便被扫到了历史的垃圾推。
他提出的口号就是:“打土豪,分田地!”非常简单的六个字,却足以让统治中国两千多年的地主阶层为之战栗。
现在,轮到明朝那些靠从农民那骨瘦如柴的身体里榨取骨血,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的地主阶层尝尝“打土豪,分田地”的滋味了。估计以明末的情况,一旦全国的农民都吼出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他们连战栗的机会都没有,通通被挂到树梢上凉快去吧。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带种。在这狂热的气氛中,还是有人略带迟疑的小声咕哝:“这可是造反啊要灭九族的,万一输了可怎么办?”
声音虽小,却还是让人听到了,那些热血沸腾的青年都静了下来,恶狠狠的瞪着这个没卵子的家伙,有人甚至握住了刀柄,只要王锐一声令下,就将他宰了祭旗!
大爷的,民风剽悍的黄土高原和荆襄山区,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没卵子的家伙?这样的人留着有什么用,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还不如杀了祭旗,然后把尸体扔去喂狼!
王锐没有发怒,只是看了这个家伙一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转身朝山寨走去,山风送来他洪亮的声音,那是一首他在杨梦龙那里学来的诗:
西北山高水又长,男儿岂能老故乡。
黄河后浪推前浪,跳上浪头搏一场。
“黄河后浪推前浪,跳上浪头搏一场。”那个一看就有些懦弱的家伙重复着这一句,眼睛渐渐亮了,在众人环视之下举起手中的竹枪,嘶声狂叫:“打土豪,分田地!”
狂热的吼声在沉寂了片刻之后,再度惊雷般炸响:“打土豪,分田地!”
是的,从黄土高原出来的汉子,岂能坐以待毙?他们的家人都就死的死逃散的逃散,有几个没有经历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现在最后一点活路都被封死了,与其坐以待毙,最后集体饿死在山上,还不如跟着这两位很有见识的当家杀下山去,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就算最后失败了,他们最多也就丢掉这条烂命而已,实在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万一赢了,他们会重新得到梦寐以求的土地,子孙不必再像他们这样在山林里忍受野兽山蚊的侵袭和官兵的剿杀,他们可以男耕女织,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
为了向这个瞎了眼的老天,这个逼得他们家破人亡的朝廷,还有那帮可恶的官兵讨回一个公道,干了!
杀下山去,打土豪,分田地!
第三章 夷陵叛乱 3()
凄风苦雨中,上千名衣衫褴褛的矿工扛着采矿工具,在上百名官兵的押送下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朝矿山走去,走得稍稍慢一点的人马上就会招来一顿鞭打。这些可怜的矿工大多是流民出身,命比蚁贱,他们的死活官兵全然不放在心上,就算死光了,也能轻松的招到一批,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却多的是。
百总李富贵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叫:“让他们加快一点速度,这样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到矿山?”
一众手下对这些矿工那慢腾腾的速度很不满意,接到命令,皮鞭加倍用力的抽过去,皮抽落在皮肉上的骇人声响和矿工的惨叫声在山道间此起彼伏,让人毛骨耸然。有个被抽得全身血肉模糊的人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一名伍长挥舞皮鞭照着他身上猛抽,一鞭下去就卷起一片皮肉,边抽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