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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皇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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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游哪有天不亮就出发的?

    旅游哪有不坐马车,骑着战马出行的?

    旅游哪有一路飞奔,连口气都不让喘的?

    战马之上屁股硌得生疼的陈无疾皱着眉头,一连串的疑问在他的心头滋长,心说还好自己和姐姐练过几天,不然这娇嫩的小臀部一定会颠成八瓣。

    战马疾驰,不消多时,陈恬一行人便出现了关山脚底下。

    这是陈无疾第一次看见关山。

    以往的关山在他的心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地理名词,甚至不如天边上的太阳与月亮来得真切。这一次亲眼望见,陈无疾才发现关山果然高耸无比,也知道了关山其实不是一座山。

    而是无数山的组合。

    遥望关山,只见一片郁郁葱葱。走近关山,才知道这片翠绿其实是树,一颗又一颗连成片的树。

    高山在前,哪有不爬之理?

    然而,陈恬及时打消了他的念头。

    几十名亲兵簇拥着陈无疾和陈恬行走在关山小道上,右手放在左腰间,似乎是在准备随时出手,消灭可疑之人。

    陈无疾望着周围的行人,皱起了眉头。

    因为自己这行人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不说这一行人一身戎装杀气腾腾,不说这一行人一路疾驰不做丝毫停留,单说这一行人行走的方向就很反常。

    在沟通山北与山南的小道上,除了自己这几十个人,竟然没有看见一个向南行的人!

    陈无疾曾经无意间听父母谈起过,碍于各种原因,关山小路上除了那些不辞辛苦利字当头的商旅们,很好会看见旁人。此时,这些拖家带口的百姓模样的人又是何人,看打扮,他们和商旅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都是逃难的百姓。”陈恬在一旁解释道,只是语气中有一种隐藏不住的同情与无奈。

    “逃难的百姓?”陈无疾小声重复了一遍父亲的话,旋即想明白了许多。

    人心思安,人心思定。如今战火纷飞,铁蹄肆意践踏,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自然不能在燕地待下去,临近燕地的山北自然就成了他们逃难的首选之地。

    陈无疾心中苦笑,知道被打散了的流兵可是要比土匪还要凶悍几分,这些百姓背井离乡,也是无奈之举。

    胡思乱想之间,陈无疾忽然感觉眼前明亮了许多,脚下的土地的颜色也变了许多,就连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

    于是他知道,关山口到了。

第22章 关山口() 
细细数来,这世上一共有两个关山口,一个自然是真真正正的关山口,另一个则是关山口南处不远的一个小城。

    小城无名无姓,世人也懒得为其取名,故也曰关山口。

    两个关山口相距极近,彼此相连,也无需刻意区分。

    而此时的陈无疾就处在前一个关山口中。

    刚刚到达关山口,陈无疾感到一丝异样。

    不是空气变得湿润,不是阳光变得刺眼,而是人!

    映入他眼帘的都是人,密密麻麻的人!

    无数人聚集在山口处,排成一道弯弯曲曲的长龙,放眼望去,长龙绵延足有数里!

    长龙最前方是两队士兵。

    其中一队平平无奇,正站在烈日下检查着意图进入山北的百姓。他们不停地搜查着百姓的包裹,眼睛上下打量着,似乎想分辨眼前之人真的是逃难百姓,还是想浑水摸鱼的歹人。

    陈无疾远远望着这一幕,不知怎的,想起了前世电视剧中那些守在城门的鬼子伪军。

    虽然动作有些相像,但陈无疾还是看出这队士兵毫无逾距,一切行为都是按令行事,即使面对着百姓的金银首饰也只是一翻即止,没有人趁着大好机会为自己捞着油水。

    看着这一幕,陈无疾不禁感慨父亲治军果然极严。

    然而,真正引起陈无疾注意的还是另一队士兵,准确地说是另一队骑兵。

    这一队骑兵身披重甲,手握长枪,腰悬大刀,背带弩箭,明晃晃地骑在马上,震慑着众人。

    陈无疾思绪飘飞,一下子就想起了往事。

    二十年前,胡人内乱之际,陈恬率数万骑兵强度关山口,半月之内连下四城,打得胡人王庭抱头鼠窜,望风而逃,这已经成为山北百姓甚至是中原百姓津津乐道的饭后故事。至于陈恬手下的骑兵更成了杀神一般的存在,能在马上把自幼和马匹过活的凶残胡人打得痛不欲生,不是杀神又是什么?也正因如此,山北百姓们也送给几万骑兵一个响当当的名字——神骑。

    思绪飘回眼前,陈无疾知道如若不是这这一支如天神般的骑兵,那些求生欲极其旺盛的百姓们早就破关而入了。

    陈无疾所在的队伍继续向前,走到这队骑兵身边时,竟然没有一人下马问好。这在上下极其有别的军中似乎是不可能的发生的一幕,领袖在前,焉有不拜之礼。

    略一思考,陈无疾知道一定是父亲早有交代。

    此出山南,必然算的上绝密行动,这些细节也自然需要注意。

    队伍再次前行,从山口处另一队骑兵身边穿过,陈无疾就跟着父亲来到了这些逃难百姓的身边。

    这支队伍除陈无疾以外皆披甲胄,腰悬利刃。这些逃难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纷纷向路边挪去,给这群军爷让开道路。更有一些胆小的,竟捂住了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陈无疾看着这些唯唯诺诺的百姓,心里却是不太高兴,自己一行人明明需要隐匿身形,却这样袒露与阳光之下,暴露在万民之前,生命安全该如何保障?

    然而,陈恬一个坚定的眼神,就让陈无疾断了这个念头。

    虽说,山北山南一条路,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父亲这颗老姜恐怕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至于应对之策究竟是什么,陈无疾知道父亲一定会慢慢教给自己。

    队伍从百姓之中缓缓驶过,陈无疾坐在马上,感受这马鞍之上的独特触感,心想自己马上就要进入那个与关山口同名的小城了。

    小城虽小,但其发挥的作用可不小。正是这个小城的存在,陈家才掌握了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态势,也正是因为这座小城,圣上才不敢和陈恬撕破脸。

    当然,也是因为这座小城,圣上的猜疑之情才一日盛过一日。

    人声渐小,陈无疾一行人也算是真正进入了关山口。

    其实,两个关山口彼此相连,毫无缝隙,只是今日流民过多,才冲淡这座小城的原有的气息。

    越往城中走,陈无疾才越觉得不对劲。

    一路上,他竟然连个女人都没看到!

    孤阴不立,孤阳不生,哪有一个城市中没有女人的道理?

    陈无疾正要发问,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也许,也许关山口根本不是城市,而是一座兵营。

    没错,关山口就是一座兵营,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里为什么一个女人小孩都没有。

    兵营中自然有士兵,这些士兵自然认得陈恬究竟长得是何面目。所以在一条巷口,陈恬从怀中拿出来少许东西,随意在脸上画了画,就变成了一个模样大不相同的人。

    肤色更黑了些,眉毛更粗了些。

    数十骑兵也有学有样,纷纷变了妆容。

    城中也早有人接应,一个普通士兵打扮的人将众人引入一条不起眼的巷子中。

    “启禀大帅!钱军今日必败!”

    房屋之中,这个士兵对着陈恬单膝跪地,然后不做任何客套直接说道。

    陈无疾知道这个普通士兵一定是父亲心腹中的心腹,也不多言,坐在一旁看着两人。

    此时,整个房中,甚至整个院子之中就只有这三个人,至于陈恬的那一队骑兵则在不远的别处。

    “有何依据?”陈恬伸手,将面前跪倒的心腹扶起,然后皱眉问道。

    心腹看了一眼陈无疾,知道这是大帅的亲生儿子,也不用遮掩隐瞒什么,于是轻声说道:“前线探子来报,钱彭越已率数十骑逃离前线,钱军群龙无首,军心涣散。而朝廷军队正全力北上,早已度过绯江。”

    好一个贪生怕死的钱彭越,听闻此言,陈无疾冷笑不止。强敌当前,自然要一决雌雄,死也死得英雄,更何况勇猛一搏,尚有赢的可能。主帅擅自离开前线,无疑会使得兵败如山倒。躲一时之兵锋,迎长久之追杀,这种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

    “前线谁在指挥?”陈恬再问。

    “钱彭越的副将。”心腹再答。

    “钱家副将有勇无谋,不堪大用。这个钱彭越还真是对不起手下为他浴血的将士啊!”陈恬狠狠说道。

    就在此时,陈无疾眉头一皱,外面似乎有人来了!

第23章 铁蹄所经之处() 
尸体,满地的尸体,狼烟,漫天的狼烟。

    陈无疾察觉到窗外的异动,知道关山口虽然都是父亲手下的士兵,但这些士兵当中难免会混进几个朝廷的探子,所以早早地就和父亲离开了关山口。

    谁料想,刚刚踏进燕地之内的一个小村庄,就看到了如此一幕。

    无数尸体横到路边,头颅尽数被砍掉,不知所踪。从断头处流出的鲜血依然枯竭,流到地上与黄土一混,呈现一种令人胆寒的黑褐色。微风吹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八岁的陈无疾,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手握着马缰,一手伏在胸口上,于马背之上哗啦啦地吐个不停。

    身下的战马嗅着这种血腥的气息,也躁动不安地刨动着马蹄。

    直到把早晨吃过的清粥小菜尽数吐光,陈无疾才感觉胃里稍稍好受一些。可是,心底的压抑感觉怎样也挥之不去。

    一袋水递到陈无疾面前。

    陈无疾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清凉之意漫过心头,有效地冲淡了他心头的那抹寒意。

    这时,陈无疾才有空解决心中的疑问——这些尸体都是谁。

    这些尸体身上的衣服被扒个稀烂,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皮肤,根本无法判断他们的身份。只能从这些人身上片甲不着这一细节中看出,他们根本不是士兵。

    可是,不是士兵怎么会惨遭屠戮,怎么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

    “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是在附近的耕种的农民。”看着眼前的悲惨一幕,虽然陈恬不至于像陈无疾一样吐个不停,但心里也不太好受。

    “那他们的头哪去了?”陈无疾不解问道。

    “被朝廷军队拿走了。”陈恬缓缓答到,此次冒险出关山口,为的就是给儿子上一次记忆深刻的课,可是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他又有些担心自己的做法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唉,陈恬在心里长叹一声,想到要不是查到了什么,自己也不用多此一举。

    陈无疾自然不知道父亲心中的担忧,事实上,他一直在皱着眉头在思考朝廷军队砍下百姓的头颅究竟是做什么?

    “杀良冒功。”见儿子依旧不解,陈恬只好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中仍有一种掩盖不出的沧桑。

    陈无疾也不奇怪,他清楚自己这位半月之内杀得胡人鬼哭狼嚎的父亲在骨子里其实是位悲天悯人的人物,只是杀良冒功又是怎么样一回事。

    陈无疾觉得这个词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听过或者见过。

    想来想去,陈无疾终于想起曾经在某一年的高考卷中见过这个词语。他头脑飞转,迅速想到了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杀良冒功是指军队把普通士兵的头颅砍下,以此冒充是敌人的头颅,来邀功请赏。

    一念至此,陈无疾皱眉问道:“这么恶劣的行径,朝廷就不管管?”

    “管?怎么管?战场上功劳总共就巴掌大,不杀一些平民,怎么加官进爵?朝廷不是不知道这些兵卒干的肮脏事,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陈恬再次叹道。

    陈无疾沉默了,一言不发。

    陈无疾早知道战争无论对于平民还是对于士兵来说都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战争可以让父母失去儿子,让妻子失去良人,让儿女失去父亲,更可以让一个本该在家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年轻小伙失去生命,这些残忍的事实陈无疾都知道,他也知道战争中会发生屠杀这种丧尽天良的恶事。

    可是,他不知道战争中会有杀良冒功这种事。把人头当做自己加官进爵的阶梯,把人头当做大白菜一颗颗售卖。这种灭绝人性的做法几乎让陈无疾喘不过来气!

    “继续向前,今晚我们这个村子里过夜。”陈恬在一旁说道。

    亲兵得令,护送着两位主子向村中前进。

    陈无疾倒有些不情不愿,刚刚行到村口,便看到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那村中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陈无疾时才知道,为什么在关山小道山,在关山口处,会有那么多的逃难的农民?因为留在家中,会死!

    他也才知道,为什么看到自己一行人的百姓会纷纷让开道路?因为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些人不是子弟兵,而是从地狱中走出的屠夫!

    被亲兵保护着,陈无疾继续向村庄中走去。出乎他的预料,村里面并没有太多血腥画面,只是一片狼藉。

    看来那些朝廷军队不仅杀害了无辜的村民,还把他们多年的积蓄搜刮一空!

    “一群畜生!”陈无疾一个没忍住,破口大骂起来。

    听闻儿子出口成脏,陈恬却没有出言呵斥,反而面露微笑。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大半。

    二三十人的队伍走到一个还算宽敞的院子之前,陈恬下令停马。

    众人下马,把马匹拴在院子之中,开始为今晚的过夜做准备。

    这个村子刚刚经过洗劫,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来。加之陈恬早就向村口各个方向派出了斥候,所以这里还算安全。

    夜晚渐渐袭来,整个村子都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大军过境,百姓惨遭屠戮,村子了无一人幸存,安静是不可避免的、只有一些不看眼的乌鸦时不时的鸣叫着,彰显他们的存在。

    陈无疾在得到父亲同意后,悄悄离开了院子,拿着早已找好的铁锹,一步一步来到了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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