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歌-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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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醒时已是天亮。
陈无疾又梦到了方思嫣，梦中的方思嫣离他好远好远，不断地向他挥着手，似乎在劝告他早日忘记伤心往事，开始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陈无疾嘴角泛起笑容，喃喃自语，“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人生就是人生，哪有什么新旧之分？”
在房间吃过早饭，陈无疾推门而去，站在门槛边，看着外面的一切。
几个正在打扫院子的下人也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敢主动问好。
陈无疾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阴郁无比，满脸写着难过与悲伤。
从某种意义上说，陈无疾也算遭遇了丧妻之痛，这种痛绝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消除。甚至在很久后的某个夜晚，陈无疾都会再一次想起自己遭受过的痛苦，然后哭湿了枕头。
“你们好。”陈无疾率先开口，喉咙处依然隐隐作痛。
“少爷好。”下人们彼此对视，似乎不敢相信少爷一夜变了这么多，欣喜之余，齐齐问话。
陈无疾没有说什么，重新回到了房间。
“自思嫣的事情发生后，方府的戒备就提高到了一个很恐怕的程度。”房间之中，陈有情向弟弟交代着自己收集到的情报。
陈无疾点了点头，示意阶级继续说下去。
“正因为如此，所以你只能一个人偷偷潜入方府，我和府中的护卫都不能陪你。”陈有情继续说着。
陈无疾再次点了点头，他是去方府查看凶手真面目的，自然不可能向访问一样拖家带口，浩浩荡荡地走进方府。
“今天下午，府中大多数人便会离开洛京，我已经吩咐了他们连夜赶路，尽快回到山北。即使我们在洛京之中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影响到他们。”
陈无疾赞赏地看了姐姐一眼，没有想到姐姐办事竟然如此滴水不漏。
太阳公公在天上行走着，虽然缓慢却一刻不停，终于他从东方走到了西方。
天色渐黑，陈无疾的神经也渐渐紧绷起来。
第212章 书房之上（）
虽然是方思嫣的正牌男友，但陈无疾并没有进过方府几回，毕竟这个世界男女之别严重得很，方希直又是一个十足的老顽固，方思嫣去找陈无疾，他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陈无疾敢来方府寻方思嫣，恐怕他真的会率领家丁将陈无疾客客气气地请出府去。
正因如此，陈无疾对方府的房屋分布并不了解。方府很大，一点也不比侯府别院小，即使今天上午陈无疾借着告别的由头在方府中与方希直见了面，他还是不能准确地那间是方希直的卧房，那间是下人的厨房。
还好，他弄清楚了方希直的书房在哪。
夜未深，但人已极静，方府围墙内侧忽然多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人影自高墙下一跃而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落地之后，人影未做丝毫停留，飞快向前跑了几步，跑到一颗树下躲了起来。人影的动作极快，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一个侍卫似乎发现了什么，定睛一看，却发现高墙下面空空如也，平静依旧。
“怎么就花了眼呢？”侍卫揉了揉眼，快走了几步，追上了前面的侍卫队伍。
毫无疑问，人影正是偷偷潜方府的陈无疾。
此时的他，正蹲在树后，借着百年老树的掩护观察这方府的一切。不得不说，方府的戒备已经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短短的三五分钟内，已经有两支巡逻队伍从树前经过了。
其中的一支距陈无疾竟然不足五米，惊险得很。
还好，凭借着大树的遮掩，侍卫们并没有发现陈无疾的踪迹。
陈无疾不敢大意，躲在树后，暗中等待着向府中深处进发的机会。
时间渐渐流逝，陈无疾渐渐沉不住起来。他必须抓紧时间，如果凶手与方希直的会面已经结束，那他将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凶手的机会。
陈无疾不愿意让这么一个得来不易的机会从眼前溜走，但巡逻的侍卫一波接着一波，他也无可奈何。
“哎哟！”说巧不巧，一位侍卫忽然崴了脚，惨叫了起来。
其余的侍卫顿时被他的惨叫之声引了去，众人围成一团，检查着崴脚侍卫的伤势。
“还是不是个男人，这么一点小伤就大喊大叫的！”一位侍卫出言讽刺。
“明明伤得很重，好吗？你看我的脚，都快肿成大馒头了。”崴脚侍卫出言反对，他也没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怎么忽然之间就崴了脚。
“就是就是，你看看他，伤得多重！”又一个侍卫开了口。
这是一个天赐良机，陈无疾自然不会放过，眨眼之间他就像一阵风一样略过这片空地。与此同时，他心中还不忘感谢一下那个平地也能崴脚的倒霉侍卫。
“谁？”最先开口的护卫明显是个不高不低的高手，他朦朦胧胧间看到一阵黑影从不远处飘过。
“哪有什么人啊！我看你就是不想扶我回房！”崴脚的侍卫见同袍摆出一副府中进了奸细的模样，急忙出言讽刺。
“哥，你看花眼了，哪有什么人，最多是一个耗子。”第三名侍卫再一次帮着崴脚侍卫说起了话。
“快点把我扶回去吧！痛死我了！”崴脚侍卫适时地喊道。
“挺大的小伙子，这么点苦都吃不了！”发现了什么的侍卫也渐渐发现了疑心，和另一位侍卫一切扶着那个倒霉蛋回了房。
此时的陈无疾，早已溜之大吉。
越往方府中心前进，陈无疾遇到的巡查就越少，看了方府采取的外紧内松的戒备策略。
这一点早就在陈无疾的预料之内，方思嫣惨死，方希直的心情一定比自己好不到哪去，肯定不喜欢看到那些侍卫在眼前晃来晃去。
方希直的无心之举，却给陈无疾帮了一个大忙。
他就像一个黑色夜猫一样直奔方希直的书房而去，方府之中竟然没有一个发现府中已经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方希直的书房已经出现了在了眼前，陈无疾却忽然止住了脚步。下一秒，他连连数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直退到一个角落之中，陈无疾才再一次止住了身形。
他抬起头，正看见一位丫鬟打着灯笼从刚刚的那个位置经过。
“好险，差一点功亏一篑！”丫鬟走后，陈无疾继续向前，心中却不断感慨着。
这个世界的灯笼照明范围小的可怜，也不怎么明亮，如果刚刚那个丫鬟拿的不是灯笼而是强光手电，恐怕陈无疾早就暴露了。
经此风波，陈无疾更加小心谨慎起来。虽然被发现之后不至于有性命之虞，但毫无疑问，他所有的计划都会泡汤。
丫鬟走后，方府重归平静，方府之中的所有下人都知道老爷最近的情绪不高，心情不好，没有一个人敢随意出现在书房旁边，生怕惹来老爷一顿臭骂。
正因如此，在丫鬟离开后，陈无疾竟然一路畅通无阻。转眼间，他就掠到了书房墙下。昏黄的烛光从窗的缝隙之中流淌出来，陈无疾想书房之中望去，只看见方希直一个人坐在桌前。
“还好，看来凶手还没有来。”陈无疾一边想着，一边后退了几步，给自己留出了一个足够的空间。
然后，他望着高高的房顶，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跃。
下一秒，陈无疾已经稳稳地站在了书房之上。虽然方希直书房足足有五米高，但在从小就和双腿较劲的陈无疾眼中，并不算高，起码自己能跳上去。
书房房顶由一片又一片的瓦片搭建而成，陈无疾就像是一个癞蛤蟆一样，在瓦片上一点点向前爬去。
书房之中的方希直只觉得房顶有些响动，但他却没有当一回事。唯一的孙女无辜死去，他的心也死了一大半，哪有心情管这些小事。
陈无疾终于爬到一个视野比较好的位置，他掀开一片瓦片，发现书房中依旧只有方希直一个人。
时间永是流逝，陈无疾在房顶耐心地等待着凶手的到来。
终于，方希直的房门被人敲响了，凶手来了！
第213章 胡太后的野望（）
门被推开，一个面相清秀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赫然是胡如玉！
陈无疾双眼瞪得滚圆，眼中的火焰似乎要把胡如玉烧成灰烬。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杀害方思嫣的凶手竟然会是胡如玉！
趴在房顶，陈无疾双手握拳，直至指甲刺穿皮肤，鲜血顺着指尖留下的时候，他才勉强忍住闯入书房之中与胡如玉一爵生死的冲动。
饶是如此，陈无疾还是在心中判了胡如玉死刑。
不出意外的话，即使胡如玉是个一级高手，他也活不到三天之后。
陈无疾明白自己不是他胡如玉的对手，笔迹他如玉是个货真价实的一级高手，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姐姐出手，胡如玉也只有等死的分。
一想到胡如玉死后的悲催模样，陈无疾才舒爽几分。
稍稍平静了一下见到真凶后的激动心情，陈无疾向身后安静的方府看了一眼，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心中的想法倒也简单，反正自己已经知道了真凶是谁，继续待下去也就没有了什么意思，反而有可能暴露行踪。
陈无疾趴在房顶，腕部轻轻用力，右腿随机向后探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即使胡如玉也没有察觉到什么。
然而，只退了一步，陈无疾便再次回到了那片被掀开的瓦片之前。不是他突然患了失心疯，而是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方希直与胡如玉这两个身份如此特殊的人，怎么会深夜密会？
方希直是谁，恐怕整个洛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乃天下第一大儒，无数士子的求学标杆。这些都不算什么，方希直最最厉害的身份是丰州大营数万铁骑的潜入最高统领。
虽然方希直现在已经成了白身。没有一官半职，但陈无疾早就暗中调查过，自丰州大营成立之初，方希直便一直是这支军队的统帅，时至今日，已有二十余年。这二十年来，丰州大营从吃穿用度再到任免提拔，几乎所有的大事小情都由方希直一人做主。虽然他现在把虎符还给了胡太后，但是只要方希直愿意，他依然可以随时叫起丰州大营的数万兵士，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这才是方希直的厉害所在
然而，胡如玉实力也不容小觑，放下他与胡太后的亲缘不谈，单是他手下人数过万的洛京守备师就足以让满朝文武心生戒备。
正是因为方希直与胡如玉都是狠角色中的狠角色，陈无疾才会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在洛京也住了一段时日，自然清楚胡如玉与方希直的关系其实微妙得很，两人手握重兵，一同保卫洛京的安全。却也真因为如此，两人虽同朝为官，却老死不相往来，毕竟两人谁都不想让胡太后猜疑什么。
所以两人的会面才极为可疑。
两位手握重兵的权臣深夜密会，除了造反，陈无疾想不出其余任何理由。
陈无疾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房中的一切，直到现在，他才认识到知人知面不在这句话其实无比正确。方希直这个忠臣中的忠臣竟然要起兵造反，胡如玉更是夸张，他竟然要把自己的表哥与姑母一同拉下马！
陈无疾心中狂震，侧着耳朵，认真地听着书房中的声音，生怕错过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书房之中，胡如玉面色微冷，没有寒暄直接坐到了方希直的面前。
方希直的面色比胡如玉还要冷上三分，孙女无辜惨死，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若不是皇命在身，那件事即将提上日程，他早就闭门谢客了，什么胡如玉更是见都不会见。
只是他心中也清楚，胡如玉会在这个当口找到自己，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这个时候来打扰您，很是抱歉。只是陛下的时日无多了，太后让我来转告您早做准备，以免到时候难办。”胡如玉刚刚坐下，便开口说道。
陈无疾在房顶上，听得一头雾水，竟然是胡太后让胡如玉来到方府的。这么说来，两人深夜密会，所谈之事，很有可能不是骑兵造反。
可是除了造反之事，又有什么事情值得方希直不顾丧亲之痛，亲自接见胡如玉呢？
陈无疾没想出个所以然，继续听着书房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老臣明白。”方希直说道。这句简单的话，并没有告诉陈无疾什么清楚的信息。
“不知方大人有何打算？”胡如玉语气极其诚恳地问道。
听到这句话，方希直身上的悲伤气息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的神采：“李季已死，放眼整个天下，对我们略有威胁的势力，不过两个而已，一个是山北陈恬，另一个则是秦国李涤非。陈恬久居山北，一向老成持重，两不相帮。不出意外的话，即使我们大功告成，他也不会有什么举动，至少不会起兵。但李涤非不同，他可是正牌皇族，有大义在身，若是他起兵作乱，恐怕会引起不少人跟随，所以我的初步打算是派重兵于秦国边境。若诏书传达天下后，他有所异动，大军立刻压境，与犬子里应外合，绝不给他苟活的机会。”
听了方希直指点江山般的话语，陈无疾再一次迷茫起来，这老爷子不是退居二线了吗，怎么还能影响边境的驻防？这也太奇怪了些。
胡如玉可不觉得奇怪：“大人所言甚是，在下记下了，待入宫之后，一定向太后禀报。”
陈无疾无奈摇头，他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了，这两个人分明要造反，怎么还要想胡太后禀报呢？
难道说，两人深夜密会，真的有别的目的？
胡如玉忽然站起身，对着方希直躬身一拜，感谢说道：“姑母走到今天，多亏大人辅佐。姑母已经对在下名言，她老人家登基之后，定保大人阖府荣华！”
听了这话，陈无疾一惊，心中终于明白，自己刚刚犯了先入为主的大错误，方希直与胡如玉深夜相见，根本不是在讨论造反事宜，相反的是，两人竟然想利用手中的军权，帮助胡太后登上皇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