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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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炮声中,我们中间不断的有人中弹跌倒,我大喊着:“扔下粮食!全力逃命!”
不舍得放下大米袋子的士兵稍微犹豫间,已经被日军一枪洞穿了胸口,鲜血瞬间喷涌染红了米袋子。
一群为了食物丢弃性命的人,在枪林弹雨中奔跑着,间歇间炮弹也能准确地找到我们的头上,血肉横飞下的狼奔豕突让这我们的队伍看起来混乱不堪。
日军大概是看出了我是这个队伍的长官,几支枪几乎是追着我打,在被重点照顾下,我在一个拐角处终于被击中摔倒。段彪在我身侧,没有半点犹豫的一把捞起了我,拖拽着继续跑。
我忍着痛:“老段,放下我,你们跑吧。”
段彪怒骂着:“别他娘的废话!把嘴给老子闭上!”
“王四宝!帮忙!”段彪喊着刚刚要跑过我们的王四宝,两个人架着我狂奔着,我的脚几乎就是在地上拖行着。
这是惨败,无可挽回的惨败,在过江后的第三十天,我们这一百人几乎断送殆尽。
我们侥幸脱逃的十几个人,趁着夜色再一次逃进了林子,这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最好藏身地。日军没有再追进林子,也许他们觉得这十几个残兵犯不上这么冒险,他们等在林子外面,等着天亮再发起进攻。
在确定了日军没有尾随进来,我们才停住了脚步,因为一路的奔跑,加重了枪伤,我胸前浸透着大片的血迹。
“伤到哪了?”段彪问我。
我指了指胸口右侧一个三八枪的创口,因为子弹稍稍偏离了我的心脏要害,我才得以能支撑到现在。
段彪看了看伤口,拿出急救包给我包扎伤口:“从来不受伤的家伙,伤一次就是要命的伤!”
他说的没错,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地方,我这种需要一次外科手术的枪伤,根本是没什么机会活下来。
我望着剩余的十几个残兵,对段彪说:“老段,我撑不了多久了,你带着他们找机会逃回去吧。上边要是有心找麻烦,你就说是我下的命令”
段彪瞪着我:“安子,你说胡话呢?你让我们扔下你逃回去?扯犊子呢你!”
一旁的王四宝说着另一件事实:“根本也过不去江了”
我也知道想要逃回东岸的机会渺茫,而且想要说服段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不再说话,我的伤势剧痛也让我无心再关心其他。
到了半夜,我感觉到了身体有些发冷,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虽然没有经历过死亡,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可能是快要到了。
我茫然地望着天空,天空被树木遮蔽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树木中正注视着我
我想我是出现了幻觉,我咧嘴笑着,对那双眼睛笑着,慢慢的我就失去了知觉
我觉得我是死了,因为我感觉到了自己灵魂脱离了我的躯壳,在空中游荡着我的灵魂看着我残破的身体
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个用竹子搭建的床上,我的身上被重新缠上了纱布,我甚至闻到了久违了的药物味道。
耳边是小溪流水的声音,我判断着自己好像是置身于某处山坳之间。我用手轻轻的摸索着我能触到的地方,真实的感觉让我有些心安——这不是幻觉,我还没有死。
我想要试着坐起来,稍微一用力,伤口处就崩渗出了血迹,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呻吟着。
然后王四宝的斗鸡眼出现在了我的头上,他快乐的叫着:“营长醒了,营长醒了”
又过了一会儿,更多熟悉的脸出现了,都是我们幸存下来的弟兄们。段彪的人没看见,大嗓门先到了:“安子醒了?太好了,还得说人家上官医生有本事,楞是把死人给救活了,真他娘的不是那些救护兵比得了的”
“老段,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在哪”我吃力的扭着头,想要看一看四周的环境。
然后我看见了段彪和一个挂着少尉军衔的青年人站在我的床边。
第31章 上官医生()
上官于思医生,是已经殉国的特务营营长上官行成的胞弟,他从德国学医归来后,眼见山河破碎,国家被外族侵略,于是上官于思也毅然决然的加入了军队——也就是他哥哥上官行成的特务营,成了一名少尉医官。
在摩云岭一战中,被上官行成在最后关头推下了悬崖。上官于思虽然是学医出身,但是身手敏捷反应奇快,在坠落过程中,他手脚并用一路下坠一路抓拽着山体伸出的树枝,树枝虽然没能止住他的下坠,但是借着连续的延缓之势,上官于思奇迹般的只是摔断了胫骨。
上官于思在大山中养了两个月的伤腿,直到最近才恢复了一些,然后他发现了我们这支深入敌后的孤军
昨晚在我昏迷之后,上官于思现身和段彪表明了身份,再带着我们穿越了一条隐秘的山洞,从而甩掉了日军的围堵。
“只是你的伤势太严重,我只能暂时让你的伤情不再恶化,要想彻底康复,还需要开刀手术才行。”上官于思一脸的歉意。
“已经很好了谢谢你了,上官医生。”
一旁的段彪说:“安子,你昏迷这两天,可是多亏了上官医生才把你从阎王爷那里带回来,你真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惊讶自己居然昏迷了这么久,也惊讶上官于思能够在这样医疗条件下,还能够把我这个将死之人救回来。
“真是太感谢你了,上官医生。”我再一次的由衷的表达着谢意。
段彪:“安子,还有一个好消息。上官医生有一个过江的办法,我们可以回去临勐了!”
原来,上官于思这两个月中,一直在怒江沿岸寻找着可以过江的机会。后来他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每隔半个月他们就会来到江边,趁着黑夜从草丛内拽出一个竹筏,推入江中然后运送一些货物划去东岸。
我有些疑惑:“这么宽的江面划竹筏过去?从来没人发现他们?”
上官于思:“我开始也觉得奇怪,后来他们走了以后,我去查看那竹筏才明白,竹筏的一头系着一条绳索,直接通向东岸,每次过江他们都是在指定的时间,东岸有人接应他们。”
“怎么接应?”
“既简单又原始,东岸的人拉拽绳索,借着夜幕掩护,竹筏很快就能通过怒江!”
我愕然。这真是简单至极的办法,黑夜中一个小竹筏是不会引起太大注意的,加上东岸有人助力,这确实是绝佳的过江办法。
段彪扼腕叹息:“他娘的,早知道有这办法,咱们何苦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当鬼子的活靶子!”
上官于思:“这个法子只能运送极少的人过江,人多了不要说西岸的日军,就是被东岸守军发现也会毫不犹豫的开火。”
于是,我们暂时躲在上官于思的藏身地,等待着过江的日子。他藏身的这地方是一处岩洞的背面,因为有大片茂密的树丛遮挡,就算是一般的猎人都很难发现这里,所以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还有两天就是那些人例行过江日子,段彪已经开始在分配武器弹药,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因为毕竟这里是敌占区,遇到日军的几率其实不比我能不能活下去的几率要小。
我被人用竹床轮换抬着,一行十几个人在上官于思的引领下,开始向江边走。
我躺在竹床上也能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上官于思健步如飞,他真的不像是一个医生,他倒是更像一个行军打仗多年的军人。
一路上还算幸运,在躲过了日军两次巡逻队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日军。在傍晚时候我们来到怒江边上,即使按照上官于思说的,这里已经算是怒江水势最缓的地方,我们在江边依然听得到怒江水湍急奔腾的水声。
“怒江,一条发了怒的江,这名字真是没叫错!”段彪感叹着怒江带给他近距离的震撼。
我笑着说:“所以说,老段,你上次能够在怒江里死里逃生,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段彪嘿嘿一笑:“那就是说老子征服了怒江!”
在这里我们仰着头可以看到东岸的阵地,偶尔的枪炮声提醒着我们,一切都未改变,东西两岸并没有因为我们这一队人而有任何改变,我们的生死存亡,无关大局。
入夜了,我躺在竹床上,一条蛇蜿蜒着从我身边爬过。我静静的看着它,以前对蛇的恐惧感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这是奇怪的现象,难道是经历过死亡的人就能无视恐惧了?
段彪也看见了那条蛇,段彪看起来对这种软体的冷血动物很是忌惮,他一下坐了起来,向后避让着让那条蛇悠哉的通过。
“安子,你没看见吗”段彪心有余悸的指着蛇远去的草丛。
上官于思做出了噤声的手势,丘八们立刻放低了身子,伏在草丛里。
不多时,几个一身黑衣的家伙,从山坡的林子里冒了出来。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拖拽出了一个能容纳二十几个人的竹筏子,顺着江边把竹筏子栓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几个人又返回林子里,扛出来了几个裹着油布封闭密实的木箱,逐一的摆放在筏子上。
上官于思一挥手,段彪带着十几个人举着汤普森冲锋枪从草丛里站起身,慢慢走近了这几个目瞪口呆的家伙。
待到走的近了,他们看清楚了段彪他们身上的服装,其中一个领头家伙吃惊的说:“国军的弟兄?”
段彪压低声音:“别他娘的废话!用这筏子把我们渡过江去!”
这几个家伙互相看了一眼,好像也并不怎么惊慌:“这个好说,怎么说咱们都是中国人,帮助国军也是理所当然的。”
段彪也不和他们多说,指挥着人把我抬上了筏子。
那个领头的家伙几乎都是幸灾乐祸的说:“军爷,我劝您几位别费劲了,这位军爷伤的这么重,被江水一泡,只会加重他的伤势”
这是被我们都忽略了的问题,用这样简陋的渡江工具渡江,江水势必要涌上筏子,像我这样的重伤员,伤口要是在江水中冲刷一遍,估计也不用送去手术了,在江里就会死去。
段彪皱着眉在转了一圈,用脚踢了踢木箱子:“你的货物不怕水?”
那家伙笑:“军爷,我们的货都有防水的油布包裹哎哎哎,军爷,你要干什么?这不能动啊”
段彪已经开始动手拆着木箱子,他要拿出里面的防水油布。
这下子这几个家伙可急了:“嗳,军爷,这可不行,这是我们的货,这要是浸了水可就全毁了,你让我们怎么和东家交待?”
段彪一肘子把一个靠近他的家伙推到了一边:“什么货能比人命重要?货毁了,到了东岸老子赔给你就是了!”
第32章 国难财()
段彪打开了那些箱子,然后他愣住了。我躺在竹床上问他:“怎么了老段,里面是什么货物?”
段彪忽然回手给了那领头的家伙一记耳光:“他娘的,原来都是一群发国难财的王八犊子!”
一个箱子被段彪踢翻在竹木筏上,一堆黑色的圆球滚了出来,有的散落在竹筏上,有的掉进了水里。
——那是一整箱子的烟土。
“军爷,您知道这是谁的货吗!”被打的家伙兀自出言恐吓着。
这家伙不知道段彪的脾气,段彪最不怵的就是恐吓,听这家伙居然威胁自己,段彪冷笑着:“老子管他娘的是谁的货,就算是委员长的货,老子也不怕!”
段彪发了狠的把十几个木箱子都推进了涛涛怒江中,不要说根本来不及阻拦,就算来得及谁能拦得住怒气冲冲的段彪。
段彪看了看筏子上剩余的十几个散落的烟土:“来吧,现在告诉我这是谁的货吧!”
说着走上前再把剩余零散的烟土也都踢进了怒江:“这多好,弄这些害人的东西还他娘的占地方!”
领头的家伙颤抖着声音:“你,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知道这些货值多钱吗?你,你把命搭上都赔不起的!”
段彪毫不在乎:“那好啊,你们不是想要赔偿了吗?想要赔偿就乖乖把老子们送过东岸去!”
段彪提醒了这些家伙,其中一个站在江边发出了一声类似夜枭的声音,刺耳至极也难听至极,但是效果很好,不一会儿我们就看见栓着筏子的绳索动了,然后绳索被绷直。
我们十几个人伏在竹木筏子上,在波涛中穿行着,十几个人一齐快速的划着水,加上对岸的力量牵引,我们几乎是以一条直线渡过了怒江。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东岸接应的十几个人中,居然还有一个少尉军官,这让我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些不安。
上了滩涂所有的人都是落汤鸡一样,只有我因为被上官于思用那些油纸缠裹得严密,除了手脚不可避免的沾了水之外,身体其他部位尤其是伤口处都没有被水浸湿。
那几个运货的家伙,围着那个少尉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少尉就走过来打量了我们一会儿,然后径直走向了段彪:“你不能走,你把我们的货都丢进了怒江,这件事怎么算!”
段彪:“怎么算?你他娘的身为军官走私烟土,自己是什么罪名不知道吗!要不是老子们有急事办,我现在就把你送去军法处!给老子滚开!”
少尉:“长官好大的官威啊,就是不知道长官敢不敢报一下你的名字,也好让兄弟回去有个交待。”
“真他娘的啰嗦!是不是以为老子怕了你?老子新200团段彪,有什么问题只管来找我!!”段彪报完了字号,就推开这少尉的纠缠,赶忙着抬着我赶去野战医院。
怒江前线的野战医院是美国军援的一部分,设施各方面都非常好,唯一缺的就是高水平的外科医生。所以在那个和我一样慌乱的中国医生的眼神里,我毫无犹豫的要求上官于思做我的主刀医生,鉴于我是一名校级军官,而上官于思的身份又是有着德国留学背景的军医官,他们同意了我的要求。
在我做手术期间,黄文烈来过一次,但是他没多停留,只是隔着窗户看了看我就离开了。
手术做的很成功,上官于思告诉我再有差不多一个星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