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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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汪参谋长就笑着:“哎呀,文烈,放松,放松,怎么和我还搞的这么生分?”
黄文烈:“这次文烈能够得到这次机会,多亏了汪参谋长的大力举荐。文烈先谢了。”
汪参谋长微笑着拍了拍黄文烈肩头:“文烈,你我是兄弟,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可不好再提什么谢字了。”
我很惊讶,我原以为黄文烈能被踩的这么彻底,一定是和朝中无人有很大关系,哪曾想他竟然还有这么一位参谋长朋友,而且看起来关系很密切的样子。
汪参谋长转向正在操练的丘八们,感叹着:“这一眨眼,我也有大半年没带过兵了,看着他们的生龙活虎的,真是倍感亲切啊。”
“对了,还有个事儿和你说,最近几天陆陆续续的还会有兵源送过来接受特训,大概有四五百个吧,经过师里同意,也都划归到你的团。”
黄文烈有些惊喜:“这真是太好了!只是,不知道我们的武器装备何时才能派发?”
汪参谋长皱了邹眉:“文烈,你还看不出现在的形势吗?现在是有什么,都不如有人来得重要!你手底下有了人,上峰自然会给你派枪派炮派物质,你不应该担心什么武器装备,而是应该抓紧时间,把你这个团的兵员数字提高上去!”
黄文烈虽然性情耿直,但是并不代表他会是个笨人,我甚至时常会觉得,他其实什么都看得通透,什么都明白,只是天性的骄傲,让他不愿意去向权贵迎合罢了。
黄文烈:“文烈还请汪参谋长指教。”
汪参谋长摇摇头:“哪有什么指教,我无非是想,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总是聊胜于无啊。”
黄文烈若有所思,汪参谋长满眼的期许,而我只想赶快结束训练——肚子里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史密斯认真的一丝不苟,绝没有要提前结束训练的意思:“先生们,不要只顾着你们的前方,也要多照顾一下你们的侧翼,后卫!”
场地中央正在进行部队推进时的队列演练,以前上了战场就喜欢扎堆的丘八们,现在正在逐渐学着和自己的同袍们保持些距离,因为有人告诉他们,一窝蜂式的扎堆,只会更早更多的引来敌军炮火。
晚上开饭的时候,我们惊喜的发现,伙食标准已经比第一天要好了许多。白米饭、南瓜炖肉,每人一勺绝无遗漏,虽然同样没有传说中的英国罐头,但是在这个饿殍遍地的年代里,这已经是足以让人心满意足的一餐。
黄文烈派给了我一个任务:去街上网罗那些败退下来的溃兵。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这句话看来他倒是深以为然,并且立刻付诸于行动。
第二天,带着黄文烈的命令,我沿着昆明城的大街小巷,像一个给什么要什么的叫花子,开始对那些或是蹲在街角晒太阳、或是四处游荡的溃兵们,开展说服教育加鼓动宣传。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是拿枪杀鬼子的士兵,不是伸手要饭的乞丐!”
“我奉命对你就地进行整编,立刻跟我去我们的营地”
“我们是什么军队?中国军队!马上就要去打日本人的中国军队!”
“我的长官爱兵如子,待人宽厚,军饷足额发放,绝无拖欠”
我是连哄带吓唬,足足忙活了一上午,却是收效甚微。
沿着城隍庙的外墙往回走的时候,一个穿着军服的丘八忽然的从拐角处窜出来,仓皇失措的差点撞到我。
紧接着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来人啊,当兵的抢东西了!快拦住前面那个当兵的!”
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去追的时候,一个身影蹭的一下越过了我,几步就赶上了前面的丘八,然后就听到杀猪一样的惨叫。
“军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抢女人!瘪犊子玩意你,有这能耐跟小鬼子使去啊!”
骂人的骑在抢东西的身上拳打脚踢,他的愤怒似乎憋闷了好久,而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
穿着旗袍的女人惊惊慌慌跑到了,一边捡起落在一旁的包,一边躬身道谢:“谢谢这位军爷了,谢谢了。”
我这才发现,见义勇为的也是个丘八,虽然他的军服看起来比压在他身下的那位挨揍的还要破旧。打人的根本不理会道谢的女人,他只顾揍着身底下那个被他认为丢了军人脸的家伙。
直打到被抢的女人都看不下去,主动的劝解着说:“算了,军爷,你看我也没损失什么,你再这么打下去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也许是真的担心打出人命,也许根本就是他已经发泄了愤怒,打人的站起了身,骂道:“这种欠收拾的货,打死都他娘的活该!”
这时候我其实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
他——段彪转过了身子,看着我,表现一副出离的平静,似乎早就知道我站在那一样:“安子,我饿了。”
第13章 沦落风尘的英慧()
城隍庙附近很多小吃摊子,几个小凳子,一张低矮破旧的桌子,就是一个能填饱肚子的地方。
那个被段彪揍惨了的家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因为我对他说,跟着我走就保证天天有饭吃。
段彪看了一眼那个被他收拾的呲牙咧嘴的家伙:“带着他干嘛?抢女人的孬种,你应该把他送去军法处。”
我打着圆场:“算了,都已经是饿的半死不活了,再送军法处打几十记军棍,你说他还活得了吗?”
段彪不说话了,他不说话并不是觉得我说的有理,而是因为吃的端上来了——一碗洒着葱花香菜的热汤面,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我看着他的狼吞虎咽,不禁问道:“老段,你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饿成了这样?”
段彪没空搭理我,他吃面的样子简直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百忙中还对我伸出了两根手指。
我笑着调侃他:“你可真行,两天没吃饭,你还能有力气把人打的跟一个猪头差不多”
猪头也在吃面,这是个有些斗鸡眼的丘八,因为饿的太狠了,他吃面时拿筷子的手都在发抖,军装已经被段彪撕扯的敞开,裸露着同样肮脏破旧的内衬。
吃过了饭,我带着他们回到了营地。因为对于段彪死了这件事十分的笃定,所以当段彪出现在毛小豆面前时,毛小豆一度以为自己是白天撞鬼,直到段彪笑着踹了他两脚,这小子才醒悟过来,高兴的又叫又跳。
——打光了子弹的段彪在日军冲上来一瞬间,在是当俘虏还是壮烈成仁之间,他选择了壮烈成仁。他纵身跃下天水桥,万幸的抓住了一个顺水漂流的弹药箱子,这个带着明显日军标记的弹药箱子,成了他活下来的关键。虽然被河水灌了个半死,但是在经过一个河弯时,幸运再一次降临到他的头上,他被河水冲刷到了滩涂上。
被段彪揍成猪头的家伙叫王四宝,河南人,是被日军打散了的93军辎重营二等兵。这家伙别看人样子长得精瘦,但是饭量奇大,吃起饭来就像是一个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所以来了没几天,他就拥有了一个标题性十足的绰号:吃不饱的王四宝。
我们的队伍在壮大,因为这个特训营不断的有新的丘八被送进来,加上每天网罗来的溃兵和主动加入的学生兵,在特训即将结束时,我们团已经扩充到了近千人。
那位汪参谋长自从第一天来了那一次后,就再也没露过面,后来我们也慢慢知道了,这位汪参谋长到底是何许人也。
汪参谋长叫汪庭岳,湖南人,原某王牌师师长,因为在徐州会战中“犹疑不决,贻误战机”被撤职降级,成了一名挂着虚职的参谋长。
至于汪庭岳为何这么大力扶植和他全无瓜葛的黄文烈,除了他的“举贤为国,非为私人也”的大义凛然之外,还真是找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利益纠葛。
黄文烈做人能做到一无是处,但是论起行军打仗,他确实是一把好手。如果汪庭岳真有什么私心的话,我猜也无非就是为自己将来的前程多押上些筹码而已。
在特训营的最后一天,上峰下达了整编命令,我们有了新的番号:新200团,隶属远征军司令部直接辖制。
进入了五月,天气转暖。
我们这支改了名字的部队,再一次接到了调防令,新的目的地是临勐——滇西的一座小城。
阿妮这次没有要求着跟我走,这个嘴硬心软的苗家女子想家了,她要回去看看她的哥哥,还有她朝思暮想的吊脚楼。
我看着收拾着包裹的阿妮,忽然的有些伤感,我觉得这可能是我和阿妮的最后一面了,太多的相似场景,太多相同的结局,让我的心里总会产生不好的预感,消极和脆弱无时无刻都在侵扰着我的内心。
即使在一个单纯的全无心机的阿妮面前,我挂了相的抑郁寡欢还是被她瞧在了眼里:“咋了么,安大哥,我又不是再不回来了,回去住几天就返回来,很快哩。”
我赶忙收拾着脸上的情绪,笑着说:“没事儿,我没事儿我就是,就是担心路上你的安全。”
阿妮听我这样说,立刻爬到床上,从包裹里翻出了那支南部,对着门做出了射击的动作:“安大哥,你就放心吧,有这个。。。王八盒子!我看哪个敢惹我!”
“姑奶奶,路上可千万不要拿着它乱比划,别没事再惹出点事来。”
阿妮白了我一眼:“安大哥,你当我脑壳是乔的么。”
这时候隔壁就传来了一个女人奇怪的声音,那是亘古以来在这个星球上最通用的语言,无需任何翻译。
阿妮租的房子,是一处年代久远连体民居,一条巷子里十几户人家,每家都是墙壁相连,谁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紧邻的都能隐约的听得到。
我诧异着:“什么人住在你隔壁了?”
阿妮倒是没有什么扭捏:“新搬来的一个女人,样子可是蛮好看哩”
我明白了,隔壁住的是一个靠着出卖身体活命的女人。这不奇怪,现在只要是能活命,不要说做土娼,就是更羞耻更下贱的事,也会有人去做。
我和阿妮坐在屋子里,隔壁是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声,这让人没法不尴尬。
阿妮啐了一声:“好像鬼打架一样哩!”
我附和着:“就是,比鬼打架还难听。”
阿妮咬着嘴唇,忽然问我:“安大哥,你,和鬼打过架没得?”
我怔住,这苗家女孩子真不是一般的泼辣,这样的话她也能和一个男人说出口,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我?我只和日本鬼打过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架。”
阿妮佯嗔着:“哪个和你说那样的打架”
好在隔壁总算停止了折腾,我和阿妮同时松了一口气。
我:“鬼打完架了,可算清净了。”
阿妮:“可不是么,清净哩。”
我们坐着。
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男人哼着小调离开的声音。
我:“走了一个鬼。”
阿妮掩着嘴无声的乐着。
我也得走了,阿妮的屋子很狭小,听了半天鬼打架,孤男寡女的再挤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已是不合时宜。
人和动物之间的差别,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我担心自己忽然的现了原形,变成另外一只鬼。
我打开门走出了阿妮的屋子,隔壁也打开了门,哗啦一声倒水的声音。是人就有好奇之心,听了半天鬼打架,自然会对打架的鬼产生好奇心。我边走边回头瞥了一眼,倒水的那个鬼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要退进去。
我看到了那个鬼,我震惊到呆如木鸡,保持着一个回头的姿势,愣在了当场。
那个鬼——英慧,目瞪口呆的望着我,手里的盆子落在了地上,她的身体剧烈的栗抖着,她慢慢走向我,大颗的眼泪落在了地上。
“安大哥,我找你找的好辛苦”英慧扑在了我的肩上,失声痛哭着,她哭的泪雨滂沱,哭的撕心裂肺。
“我好苦的”
英慧嚎啕重复着这句话,泪水湿透了我的军装,我知道她一定是经历千般的辛苦和委屈才会这样的伤心。
我抱着她安慰着:“我都知道的,我知道你的苦没事了,都过去了”
这样大的动静,引得阿妮推门出来,她看着这样的场景,更是吃惊的合不拢嘴。
第14章 见龙湾()
“我奶奶她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救不了她”
于是又是更悲伤的痛哭。
现在我们都在英慧的屋子里,我不敢去问她的经历,那一定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我没有揭开别人伤疤的勇气,无论是身体上的伤疤还是心里的伤疤。
我劝了好久,英慧才算是止住了她的悲伤,她抽泣着,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阿妮。
阿妮连忙说:“你不要误会,我是安大哥的妹妹,我叫阿妮。”
我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这里比阿妮那间屋子更加简陋,简陋到你只好认为它只是一个能够提供遮风挡雨的地方,其他的生活功能都可以忽略不计。
而屋子里唯一的床铺,凌乱的刺痛着我的双眼,那是来自于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凌乱,这样的凌乱让我心乱如麻烦躁不安。
英慧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开始慌乱地试着让床铺变得整洁一些,但是她没做到,她只在床铺上忙乱了几下,就颓然的停了下来,坐在床铺上面再一次的饮泣。
这不是我日思夜盼的重逢,没人喜欢这样的重逢。可是我不能表露出我的沮丧,我的哪怕任何一点的失望流露都可能成为压倒英慧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离开时,英慧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因为我告诉她,我要带着她去临勐,远离这伤心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阿妮跟着我出来:“安大哥,我这次回去,也可能不回来了你和英慧姐要好好嘞,英慧姐她真的好苦哩”
阿妮叹着气:“要是不打仗就好喽,就没得这样子窝心的事哩。”
“我姆娘活着的时候常说,做人就不能死钻牛角尖,死钻牛角尖都是乔脑壳哩。”
阿妮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