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江山策-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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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咫尺,实质他们早就相距天涯。
“大哥,你支持住,你还有大嫂,还有耀儿……你不能死,不能死……”雪鹤脸色死白,那是体力到达极致的表现,她的衣服破损,满身是伤,但她却凭借意志力,机械地挥舞着刀,妄图向前靠一步,再靠一步……
“鹤儿,走啊!”雪鹰喊完这句话后只感觉腹下一凉,低头一看,只见一柄刀已经刺出了自己的身体——一个匈奴兵,趁他不注意从后头偷袭了他。
见耀州局势已经无力回天,雪鹰突然厉喝一声,一扭身,两手各抓住一名匈奴,尔后,这个一生为国家鞠躬尽瘁的西北汉子带着累累重伤,一脚踏上了城墙垛口,“鹤儿,听大哥的话,走!”
最后一句,已是油尽灯枯的男人喊得异常大声,似乎用上了自己所有体力,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以及对妹妹的无尽担心。
鹤儿,走……
雪鹤听的雪鹰声音的异常,立刻抬去头去看他,那个瞬间,她惊惶异常,“大哥!不要!!”
她看见,雪鹰手攥着两名匈奴,朝自己这边微微一笑,尔后,只见一片衣角翻飞,他带着两个敌人边跳下了城墙!
“大哥!大哥!!啊啊啊啊!大哥!!”少女带着满脸血和泪扑倒在地上,刀从手中脱落,她周身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似乎随着雪鹰坠落,她已经失去了行动的支撑点,她手脚并用的朝雪鹰坠落的地方爬去……
她恨自己的没用。她保护不了任何人,从高阙城起,她救不了那对姐妹,救不了朗云和卫远,如今,更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至亲战死,无能为力。
她不是救世主,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在此刻都变得那样可笑。
程雪鹤,你凭借着自己一人之力能扭转什么呢?这几十万人参与的战争中,你的力量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道,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螳臂挡车,叫老天耻笑罢了!
雪鹤的脸紧贴在地上,灰尘,鲜血和眼泪沾在她脸上,她披头散发,呜咽道,“大哥,你不要跳下去……不要跳啊……”
其余匈奴兵慢慢围了上来,却没有立马杀了她,他们其中一个将早已力竭的雪鹤翻过来,他擦去雪鹤脸上的污渍,突然间,他两眼冒出精光。
“她果然是个女人!”在方才打斗中,一众匈奴兵早觉得怪异,这个只身闯入的人身形单薄,连声音都是脆生生的,虽然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见她焦急的神色,这个少女大致就是方才那殉国将领的家眷了。
那个将领杀了他们诸多同伴,他们正恼着呢,无端端送上来一个女人,是叫他们来报仇吗?
一众粗野的汉子齐齐猥琐地笑了,将孤零零地雪鹤围了个严实,他们身上带着血腥味,汗臭味,以及牛羊的骚味,雪鹤闻了几乎要吐出来,她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着,但她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一个手指。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全身的伤口在流血,好痛,好想就此死掉啊……
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张开嘴,却被一个匈奴狠狠捏住了下巴,她闷哼一声,感觉下巴几乎被碎裂。
“想咬舌自尽?可没那容易,没等我们操够之前,你可不能死掉啊,小肥羊……”那匈奴靠的极近,雪鹤闻到他口中的恶臭,她奋力挣扎,无奈手脚接被人束缚住。
不会有人再来救她了,高阙里有照生和长英,那依密林里有叶询……没有人了,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人了。
“大哥,大哥……”已经呈现出半晕厥状态的雪鹤迷糊地喊着。
“听啊,她还叫着谁的名字呢?!”一个匈奴听到她呢喃后,故意侧耳细细听了她的声音,他自然是听不懂雪鹤在说什么的,但他却哈哈笑了,“啊,她在叫她情郎的名字!她一定是在叫我,一定是!”这样说着,他突然急不可耐起来,他一把撕开雪鹤的衣服。
那粗鲁的动作牵动了雪鹤的伤口,她哼了一声,却叫匈奴更是兴奋,数十个男人扒了她的衣服,少女的**洁白而柔软,在火光的掩映下显得那样完美无瑕,惹得一众人发出啧啧赞叹。
——那是雪鹤一生最可怕的回忆,经历了大悲的她被围困在一堆禽兽中,她不能呼吸,不能动弹,但她却清晰地感觉到无数只手游走在她的身体上,抚摸着她那些尚在流血的伤口,疼痛又恶心。
那时候她只能思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死去?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条已经没有了尊严的生命?
也许是命不该绝,也许是上天认为她还应再多受些苦楚——雪鹤终究没有死在那一众匈奴手里,在她被强行扒开双腿,即将失去童贞的那刻,在他们身后,那栋熊熊燃烧着的角楼轰然倒塌,整栋楼朝他们倾倒而来,数十个匈奴发出一声惊呼,连裤子都来不及提上就狼狈逃开,独留下雪鹤一人蜷缩在原地,圆木滚落,瓦砾炸裂,几个跑得慢的被砸中,倒在地上,与火焰纠缠在一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而独独雪鹤,离角楼那样近,冥冥中却得神助般,没有受到丝毫损伤,那些掉落的残料皆砸落她在的身旁,她的头发着火了,灼热叫她苏醒过来。
她面朝着天空,眼望着头顶那可怖的火焰如流星雨般坠落在身旁。恍惚中,她似乎看见一个眉目温和,身着战甲的高大男子俯身下来,将她的头埋入他温暖的怀抱中,他的双臂环着她肩膀,他的脊背弯着,将雪鹤整个人保护在自己的身体下……
“鹤儿,不怕,”熟悉的声音响她的耳畔,那男子微笑着,手掌轻轻拍着她冰凉的背,一如幼时那般安慰着她,“不怕……”
“大哥是你么……”赤身**的少女朝虚空勉强伸出血淋淋的双手来,似乎在抓着什么,收回手时,却什么都没有,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泪水汹涌而出,“大哥,大哥……”
是你在保护着鹤儿么?
第七章 兄长·死战(下)()
而在耀州城的北方,此刻正有一支几十万的大军飞速赶来,他们穿着清一色代表着风雪关的玄色军服,手持长枪,一脸严肃。
而这支精良之师的统领正是身着战甲的大将军程肃,在他身边,是几位特地来耀州议事的副将参将们。
“左炎,你做前锋,带狼兵先去堵住他们的城门,剩下几个带人保护百姓撤离耀州!”程肃看了一眼北方城墙,城门已破,想来今夜当值的雪鹰已经……这个历经无数次鏖战的老将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极端哀伤的神色。
他的鹰儿……
“都听明白了吗?!”然,那抹哀伤只是瞬间而过,程肃抬声问四下。
“明白!”几名属下皆是身经百战的优秀将领,此番带的虽不是自己的亲信部下,但这些或年轻或年老的将领皆是将“得令”二字喊得朗朗——他们知道耀州二十万守兵虽是精良中的精良,但那只是相对于守城而言,当这二十万人失去了火器和城墙,直面数十万匈奴铁骑时,他们将失去任何优势,
只是,面对前方的危险,他们皆是一脸从容,只因他们是军人,军人死社稷,身死尤荣!
“狼兵听我命令,杀!”左炎手握军营中少有的骑兵,他挥刀一指前方,自己作为前锋的领头人,先是冲了过去!
“杀——”八千骑兵齐齐拔出长刀,毫不犹豫地,他们跟随着左炎的脚步,策马跑去,一时间,大地被踏得隆隆作响,飞沙走石。
这场惊天动地的风雪关保卫战,因为风雪关守兵的正式加入,才真正开始上演。
而这场战役过程如何壮怀激烈,自有史官一一记下——那是北朔史书中重要的一笔,有关于这战役的一切史官们用最浓烈的笔墨书写的详细。
而史官不曾知道,更不谈录下的场面,依旧在那残肢四落的北城城墙上。
匈奴被四落的火焰吓破了胆,逃跑后便再也没有人接近那个地方,而他们丢落在原地的女孩,也自然而然的认为被砸死了,南城终是出现了风雪关的正规步兵,很多匈奴的目光被吸引到了他们身上。
允之将耀儿护送到大营后与照生碰头,两人带人随着左炎的前锋军队一起穿过耀州城,匈奴的所有火力都被左炎给吸引过去,此刻城墙已经没有多么匈奴,经过一番搏杀后,两人登上城墙,在几乎被燃烧殆尽的废墟中,照生看见了雪鹤。
初见雪鹤时,照生只看见她一丝不挂,全身都是鲜血和烟灰熏过的焦痕,她的头发依旧在燃烧着,几乎要烧到脊背,而她像是死了一般,蜷缩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程三……”照生终日不见表情的脸上显出不敢相信的神色,他狠狠一抽马鞭,不要命地飞奔过去,然后跳下马,一瘸一拐地跑上去,跪在她身前,一摸鼻息,感知到她还有些许呼吸,顿时他欣喜若狂,但马上他又心疼至极地看着她,他脱下衣服将雪鹤包裹住,尔后他的手在空中停顿许久,却不知该从哪里抱起她来。
往日那生命力旺盛至极的女孩,总是在她面前蹦蹦跳跳,一双杏眼明亮如星,她喜欢跟在自己身后,不停地叫着,“照生哥哥,照生……”
而今,看着这个马上就要枯萎的人儿,哪里能叫他想得到,她就几个时辰前还同自己饮酒谈天的程三?
“程三,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他的下巴顶着她的额头,心中竟从来没有这样惧怕过。
——哪怕是在高阙,他被乌达尔抓住的时候,他心中也是平静的,因为他知道雪鹤是安全的,而今,看到雪鹤这番模样,让他几乎咬碎牙齿。
他可以想象雪鹤受到了怎样致命的伤害。
每想一下,他的心就像被生生挖去一块一样。
随后跟来的允之见雪鹤的模样也是狠狠吃了一惊,他顿时怒火中烧,大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幅模样?那帮畜生做了什么?!”
“裴允之,”照生撇了允之一眼,“当初我让你当近身护卫,不是让你就这么轻易离开她的。我知你这次是受程三的命令离开的,错不在你,但是下次你要记住,若她要你离开,不论她说什么,干了什么事,你只需封上她的嘴巴,将她绑了就好。”
他的话语冷冷的,允之却看见他脊背上的肌肉紧紧绷着,额上青筋暴起——这是他极端暴怒的征兆。照生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他那样薄凉,几乎让所有人产生他不会在意任何事情的错觉。
允之可以想象到,倘若照生发怒,那是怎样可怕的一种情形。
“我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允之郑重应承道。他看雪鹤那模样,心中难受万分,亦是自责不已。
“那好,我们先将程三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回来宰了这帮畜生!”最后一句,照生说的杀气四溢。
雪鹤被照生送往后方后,得到了军医细心的救治,只是笑容再也没有出现在她脸上过,她终日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帐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目光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人知道她在匈奴突袭的当晚经历了什么,照生和允之护送她回来后就匆匆上了战场,她在耀州那夜的经历终究成了一个谜团。
只是有人看见她在苏醒之后,艰难地爬下床来,带着满身伤找到了嫂嫂,双膝跪在她面前,述说了程雪鹰殉国的经过。
耀儿年幼,一听爹爹战死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而那个平素柔弱的妇人则是狠狠攥着拳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却强忍着硬是没有呜咽出声,这个将门出身的女子以坚韧的毅力缓缓道,“那日我与他成亲之时,他便告诉我,他的身份第一是风雪关守将,其次才是我的丈夫。他说他既为守将,这颗头颅便算是寄放在身上了,如今以身殉国,倒不负了他的职责,只是,他与我的夫妻情分,着实是……着实是浅了些……”说到最后,妇人的手深深嵌入掌心,有鲜血从手掌上流了出来。
雪鹤无言以对,只得向大嫂磕了几个响头后离去——在她心中一直是有愧疚的,她一直在想,若自己再强大一些,是否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大哥死去?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屡屡将她无力改变的事情发生在她眼前,叫她悔恨内疚,乃至厌恶这般无用的自己。
她甚至不能上战场,只能待在这安全的后方被保护着。
风雪关守兵同匈奴在耀州城内整整鏖战了三日。
——没有了城墙的风雪关守兵,在被匈奴粹不及防的攻击后死守着关卡整整三天,那些上了战场的守兵,带足了干粮和水在身上,尔后便一头扎入匈奴铁骑中,他们用生命的代价堵住在城门口,那三天里,尸体不停地堆高,堆高,似乎都要高过城墙。
连风中都浸透着血的味道。战鼓和喊杀声从未停止过。而在夜里,除了漫天的火光外,还有凄凉的哭声。
耀州城中那些熟悉的人,以及大营中那些尚且年幼的新兵们,在那一夜后,便永远留了城中,寻不到尸体,就此音讯全无。
而在前线战士拼命保卫着国土时,封地就位于风雪关后方的穆王爷却没有丝毫动静,派去求增员的信兵连封地都没能进入。三日后,雪枭从靖地归来,他转述了穆王爷的态度:铁器与火器没有一点多余可拨给风雪关,援兵更是没有可能,因为靖地根本就没有一点武装力量,叫他出兵增员,简直是天方夜谭!
于是,风雪关此刻变成了塞上一座孤岛,四处求救无门,唯有靠着一己之力同匈奴以命相搏。
程肃三天未睡,他一直留在战场上,即便被匈奴射中了小腹,他也只是叫人随便包扎了一下继续指挥着战局,而刚刚回来的雪枭则带着大哥殉国的哀伤,义无反顾地率军走上了战场。
期间照生还来探望过雪鹤一次,他周身染血,连战甲都是破败的。他因为不眠不休而双眼血红,他进入雪鹤的帐子后,看见瘦弱的雪鹤正喝着没有烧过的生水。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怎么喝这样的水?你伤还未好。”
雪鹤勉强地笑了笑,“现在不是顾及这个的时候。”说着她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