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王朝-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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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子仲也不客气，径直在案前坐下来，端起案上的茶碗，自顾自地倒满了，饮了一大口，这才抹了抹嘴巴，看着程野笑起来。
程野也是一阵莞尔，与邱子仲相对而坐，将茶碗端起来，以茶代酒的敬了敬，笑道：“邱大人，生活不易，不倒腾一些小买卖，小生便只能饿肚子了。”
邱子仲笑而不语，缓了缓才说道：“以程医师的本事都要饿肚子，老夫岂不是也要出去拾荒了？”
两人相视而笑，邱子仲与程野也算是老相识了，虽然许久未见，不过那种一见如故的故交的感觉却是自然流露。昔日邱子仲因为程野的一句话，当机立断的斩了山阳县的一名官员，后来又将程野从大牢内救了出来，程野却也是先后两次帮邱子仲防治瘟疫，两人的情感已经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了。
若说是莫逆之交，也不为过。
又是一阵寒暄，程野直言道：“邱大人，你这么急着找小生，一定是有什么事想让小生帮忙，大人但说无妨。”
本来晚些时候程野会跑一趟县丞府，登门拜访，不过没想到邱子仲竟然自己亲自跑过来了，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估摸着应该是什么人生了重病，不好医治，想让自己瞧瞧。
话入正题，邱子仲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放在案上，往程野面前推了推，问道：“程医师，麻烦帮忙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程野顿了下，他本以为邱大人这么急着找自己是帮人瞧病，没想到却是让自己分辨东西，便将那纸包抓过来，仔细瞧了瞧。那是一些白色发灰的粉末，虽然研磨的很是细致，不过依然可以分辨得出颗粒之间的不同，至少是几种东西混在一起的，低头在鼻间闻一闻，有些矿物质的味道。
程野倒是不奇怪邱大人为何找自己分辨这种东西，这个时代能入药的东西千奇百怪，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活的、死的，只要是能想到的，基本都能用来入药，而眼前的东西便是一种石药，所以邱子仲才会找到自己这个小神医。
程野摇头笑了笑，自己其实并不擅长这个东西，不过既然人家找上了自己，也只能尽量帮忙了，他大抵能分辨得出这是几种矿石研磨后混合的粉末，具体是什么便要做更细致的检验了，不过倒是和某种东西很像。
程野顿了顿，将那些粉末在手指间捏了捏，说道：“应该是五石散之类的药物，邱大人若是想用这东西瞧病，小生劝你还是想清楚为好。”
五石散是一种很有名的石方，主要是石钟乳、石硫磺、白石英等矿物质研磨之后，再加上一些草药的粉末混合而成，其成名不在于药效，而是成为一种安慰剂在士子之间流行，当然，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不过或许再过几十年，便会在某人的带领下，成为士子的标配，风靡数百年。
据说士子服用五石散之后，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古人崇尚仙道，许多人都趋之若鹜，认为长期服用这种东西便能升仙。当然，这种说法是十分滑稽的，五石散虽然是石药，其实对于瞧病并没有任何作用，更别提强身健体了，不过是古人臆想出来的美好愿景罢了。
而且一般的矿物也就罢了，最多是吃饭时多吃了一口沙子，也没什么大碍，不过若是矿物中含有一些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像是硫化物、砷化物之类的，吃多了怕是也要小命不保了。
所以程野还是希望邱子仲能正确用药，切莫犯了糊涂，长生不成，到头来落了短命，便得不偿失了。
邱子仲听程野这样一说，“哦”了声，也在手指间捏起一些，学着程野的样子在鼻间闻了闻，不由得皱起眉头，随即又是问道：“程医师，这东西会不会吃死人？”
程野瞧了眼邱子仲，见他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难道说他已经开始服用这东西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五石散这种石药其实是相当昂贵的，制作麻烦，一般的庶民可是消费不起，也只有这样的大户才有财力享受这种慢性毒药。
“邱大人，通常来说，这种东西是吃不死人的，当然，也瞧不好病，就和吃土差不多，不过这东西制作起来很是麻烦，石药的选择是一方面，其间还会有一些草药的加减，是药三分毒，也不是绝对安全的，还是要做具体的辩证。”
一些矿物中可能含有砷化物，研磨后经过一些机缘巧合的条件，很可能形成单质砷，吃多了便可能引起慢性砷中毒，当然，也有可能形成氧化砷，那样会更加麻烦，毕竟氧化砷还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砒霜。
程野怕自己的话太过严重，引起邱子仲的不适，一面好言相劝，循循善诱，这种东西不要乱吃，又一面宽慰道：“不过小生瞧过了，手上的这些应该吃不死人，邱大人莫要太担心了。”
若是邱子仲真的服用了这样东西，程野还是希望他早日戒除的好，虽然这东西不会药物成瘾，时间久了却也会行为成瘾，对健康自然是没有好处的。
邱子仲闻言，不由得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他忍不住脱口问道：“程医师，你确定这东西真的吃不死人吗？”
程野顿了顿，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瞧邱子仲的样子，怎么知道这东西吃不死人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了，难道他还想自杀不成？
第411章 五石散杀人事件（）
“邱大人，小生只是说一般情况下是吃不死人的，不过却也不是赞同可以毫无顾忌的吃，别的不说，每日在饭食中撒上一把土，吃多了也会不舒服吧。”
程野瞧邱子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摇摇头，想来是自己有所误会了，按邱子仲这样刚正的性子，多半不可能沉迷五石散这样的东西，其中一定是另有其他的什么缘由。
想了想，见邱子仲低头不语，程野好心问了句，“邱大人，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不知小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程野很看好邱大人的为人，在这个时代像是邱子仲这样为官的人可是不多了，所以他的忙程野很愿意帮。
邱子仲缓缓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道：“程医师，这事其实本来不该难为你的，不过老夫有一些疑惑，想不明白，想起小兄弟对医药这方面很是精通，便不请自来了。”
这话说的便是有些客气了，想来邱子仲一定是被什么事情难住了，有些麻烦，又不好意思打扰，语气中还是有些歉意的。
程野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不过邱大人的麻烦他倒是很乐意帮忙，不过身为堂堂县丞，山阳县的一把手之一，能给他带来麻烦的，怕是不简单了，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应付。
“邱大人这是说得哪里话，咱们一见如故，何须这样客气，若是有什么地方能用得到小生的，邱大人只管言语便是。”
程野也算是表态了，至少从为人处世方面，程野还是站在邱子仲这边的，不得不说，邱子仲对于山阳县而言，是一个愿意做实事的好官。
顿了顿，邱子仲叹了口气，看着程野说道：“程医师，若是有人因为服用这五石散死了，你能否分辨的出来？”
程野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死人了，而且还和五石散有关，人命关天确实不是小事。不过程野又是有些疑惑，既然是知道因为五石散而死，这事不就解决了么，缘何会劳烦到县丞大人，便是其中有些不妥，也应该是县尉大人出面啊，邱子仲日理万机，怎么会有空管其他职能部门的事。
程野想了想，说道：“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要见见具体的人了。”五石散中的矿物质不好消化，只要解刨一下便知道一二了。
邱子仲听程野这样说，有些欣慰的点点头，至少在知道了死人之后，这个小后生还是比较淡定的，不过想来医师们已经见惯了生死，自然是习以为常了。
“程医师，老夫有件事怕是要麻烦你了，你若是不愿意，但说无妨，老夫绝不会勉强。”邱子仲看着程野，很是郑重其事的说道，这种事，关乎许多人，自然是不能马虎。
程野此时也是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有人因为五石散而闹出人命了，不知什么缘由，一直没有结案，邱子仲便想让自己帮忙瞧瞧，也就是让自己充当一下令史一职。
令史就是仵作，也就是后世法医的雏形，不过这个时代都是由一些身份低贱的人来做的，每年能领到不少的工食钱，不过愿意做这个的人却是不多。毕竟是长期与死人打交道，从古到今都是认为很不吉利的事情，若不是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绝不会有人倚着这种事讨口饭吃。
这个时代担当此活的都是地位地下的贱民，大抵都是从事敛尸送葬的活计，朝堂也有规定，这类人子孙后代都是禁止入朝为官的，一生与士子无缘，所以也成了许多人奚落与嘲讽的对象。
邱子仲虽然不是让程野真的去做令史这个工作，只是帮忙瞧一瞧，不过也是极为不妥的，便是一般的医师也会断然拒绝，毕竟真若是沦落于此，日后还有哪个人敢找自己瞧病，何况还是程野这样医术高明的小神医，自然是更不好答应了，所以邱子仲也是有些为难。
程野若真是这个时代的人，可能就要再三斟酌了，可他恰恰拥有后世的思想，自然不会被这样的事情所束缚，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邱大人有事找小生帮忙，小生又怎么会拒绝呢。”
程野无所谓的笑了笑，他知道邱子仲在担心什么，便摊摊手，表示自己并不在乎，这让邱子仲更加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邱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吃了五石散闹出人命了？”这个问题程野还是要问个清楚，也方便自己做一个判断，否则一塌糊涂的，也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邱子仲顿了下，这事其实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一旦参与进来，便可能要担上一份不必要的责任了，何况这件事有诸多蹊跷，怕是要给小神医带来很多麻烦。邱子仲犹豫了一下，不过他到底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缓了缓便又是说道：“咱们还是先过去瞧瞧吧，旁的事情路上再说。”
程野点点头，邱子仲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想来事情是有些急促的，便应了声，也不多说，率先站起身，一切言语都在行动中了。
见程野起身，邱子仲也不再耽搁，与程野拱拱手，一同向外面走去，心中还是非常感激的，他来的时候便是知道，这种事一般人可是不会轻易答应，他没想到程野不仅答应了，还愿意与自己一同过去瞧瞧。
事情紧急，邱子仲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二人出了房间，径直下了二楼，向布坊外面走去，临到门口的时候，程野与马河点点头，让他照顾好店里的生意，便钻进了候在外面的马车中，随即邱子仲也上了车。
车子毫不停留，向着远处驶去，那些巡街一言不发，规规矩矩的排成一列，小跑着紧紧的跟在后面，人数不多，瞧着倒是十分威严。
此时布坊中的麻烦已经解决，丫鬟小蝶得知县丞邱大人似乎与这家店有交情的时候，便再也不敢乱发脾气，话也没说便灰溜溜的离开了。不过店里留下来瞧热闹的人还有不少，在加上本就在这里买货的顾客，布坊中依旧是满满当当的人。
程野随着邱子仲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大伙都是不由得惊呼了一声，上了车与邱大人同车而行的时候，大伙又是忍不住张大了嘴，他们都下意识的瞧了眼马河，暗暗地告诫自己，这个掌柜的可是不好惹。
第412章 案发现场（）
马车徐徐前行，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程野顺着车窗的缝隙向外望去，大概可以确认是往东市的方向，那么死者很可能地位身份不是一个普通人，如此程野也是大抵明白，邱大人为何上车后一言不发，有些犹犹豫豫的了。
若是一般的庶民死了，可不会这样遮遮掩掩的，城中现在并没有什么死人的消息，也没有这方面的讣告，很可能所死之人的身份便有些特殊了。
邱子仲确实有些犹豫不决，想了想，他终于说道：“程医师，此事你知我知便可，切莫声张，这两日讣告便会出来，不过今日之事莫要与外人提起。”
邱子仲说的很是严肃，程野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可以想象的到，不管死者是什么身份，其中一定有诸多疑点，否则邱子仲也不用这样担忧节外生枝了。
“邱大人，你放心，小生知道轻重，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乱说。”程野沉声说道，瞧邱子仲的言语便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不过邱子仲还是找到了自己，便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
邱子仲点点头，缓了缓，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现在要去的是赵府，死者是山阳县的廷掾赵岩赵大人。”
程野闻言一愣，死的竟然是朝堂的官员，这廷掾一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督乡事，简单说便是负责下乡送温暖的，权力不大，作用却是不小，不过这赵大人似乎很是低调，程野想了半天，才想起山阳县的廷掾确实叫这个名字。
“赵大人？”程野小声嘀咕了一句，关于这个人他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在山阳县为官这些年，一直很平庸，没有么大功，也没什么大过，这点倒是和县令大人有些相似，不过赵大人犹有过之，城中的许多百姓甚至不知道赵大人是谁。
邱子仲缓了缓，又是说道：“三天前，赵大人的家人发现他死在自己的书房之中，便来报了官。”
程野静静地听着邱子仲将整件事做了简单的说明，赵岩的忽然身亡让他的家人非常惊讶，不过朝堂派人过去查看之后认为是误食了石药导致中毒身亡，便草草结案了，赵大人平时确实有自己鼓捣草药的习惯，自己将自己毒死的事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赵夫人却是不这样相信。
县尉那里已经下了定论，不想在这样一个意外事件上耽搁时间，赵夫人无法，便求到了县丞邱子仲这里，邱子仲与赵岩的交情并不多，不过同朝为官，又是一个妇道人家求到自己，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