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王朝-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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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生并没有再向前,说着话便牵着马返身而回,程野伸着脑袋打量了一眼,院子虽小,却打理的井井有条,倒是有些隐士清幽的气息。
走近了,可以看到草庐四周有常年住人的痕迹,一旁的竹篦上放满了腌制的干菜,门前的竹竿上也挂着一些熏干的腊肉,另一头甚至还放了一个不大的石磨,看来此人倒是很习惯这样的生活。
程野记得那个拉车的后生喊这个草庐内的人为“老爷”,看来这是一个有些身份的人,不过年纪大了,便想着过一些简单的生活,便在这里闲居下来,倒不是因为生活的贫瘠,一个贫瘠之人可买不起马车雇不起下人,更不可能一个人生活在这样的密林深处。
程野冲着院子里轻轻地唤了一声,似乎是没有人,并无人相回应,顿了顿,程野推开拦腰高的院门,走了进去,院中确实是空无一人,也不知院子的主人去了何处,程野一边等待,一边打量起院子的陈设。
草庐有翻修过的痕迹,院子后方还有一小片农田,种着一些青菜,农具就顺手放在边上,对过还有一处用竹条圈起来的地方,应该养着什么东西,不过此时却是空无一物。
程野瞧见院子当中摆了一个竹榻,还有一方书案一般的巨石,以及几个石墩子,巨石上摆放着几个茶具,想来是这里的主人会客的地方,便自顾自的在竹榻上坐下来,当然,此处应该是主家的位置,不过既然主人不在,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稍坐了一会儿,院子外面忽然响起几声吆喝声,程野起身瞧去,却见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赶着一群鸭子,正向这里走来,那人手里拿着一根纤细的竹竿,轻轻摆动,颇为惬意的驱赶着这群鸭子。
转眼间,那人已经来到近前,瞧见院子里的程野,毫无意外的道了句:“程医师,别来无恙。”
那声音有些耳熟,待到那人将头上的斗笠除去,程野顿了下,不由得也是笑了笑,“别来无恙,陶员吏。”
第556章 反击开始(下)()
蓑衣下面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程野并不陌生,正是昔日瓦窑村的员吏陶翁,之前便隐约得到一些消息,陶翁出现在山阳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
陶翁赶着鸭子进了院子,让程野稍候一会儿,待到将那群鸭子送进竹栅栏里面,这才从后院走出来,将身上的蓑衣随手挂在一旁的竹竿上,让后从屋内拿出一个红泥炉子,放在院子当中的石台上。
陶翁闲庭信步的张罗着,又取了一些茶壶茶碗,这才在那个石台跟前坐下来,程野接过茶碗,不由得笑了笑,这茶碗是最粗糙的陶碗,茶壶也是随手捏制的泥壶,看来这陶翁还真在这里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
陶翁换了一身灰布道袍,与他在瓦窑村时的打扮相差无二,见到程野丝毫没有生疏的意思,一边烧茶,一边与程野闲谈起来。
“程医师,瓦窑村一别,许久未见,真想不到,昔日那个村里的小医师已经成了如今的小神医,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陶翁丝毫没有因为昔日瓦窑村的那些所作所为而有所愧疚,更别提刺伤里正,勾结山匪,反倒是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竟然面色平静的与程野叙旧。
程野多看了眼前的老者几眼,也知晓大老远将自己请来这个草庐瞧病的并非是什么久病难愈的患者,而是眼前的这个陶员吏,说起来,他与这个陶员吏可谓是几次交手,皆是有惊无险。
先是在瓦窑村的时候揭穿了陶翁寿春膏的事情,以至于陶翁临死反扑,绑架了里正,又引来了山匪,险些毁了村子,之后又在工业园收留的灾民当中安插眼线,企图破坏工业园的建设,好在发现及时,没有酿成恶果。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程野知道了陶翁回到山阳县的事情,不过至此以后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任何消息,程野也就不再过问了,不过陶翁的事情他却时刻放在心上,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很让人在意,这个老者身上藏了许多秘密,更让人无法介怀的还是他口中的药老,陶翁或许只是一个马前卒。
程野一直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目的又是如何?
在这里见到这个老者,程野还是有些意外的,他看了眼那个草庐,笑道:“陶员吏真是好雅兴啊,昔日一别,依旧是这般仙风道骨,只是不知陶员吏是求的什么仙,问的什么道?”
两人都是颇有意味的问话,这样一堆冤家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饮茶,旁人瞧见了,当真是以为二人是什么莫逆之交,丝毫不会让人想到曾经痛下杀手的事情。
“老朽不过是习惯了这样的恬静,不惜吵闹罢了,至于求仙问道那样虚无缥缈的事情,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年纪大了,也分得清什么事黄粱一梦。”
陶翁用一个小木棒在红泥炉子上的茶壶上敲了两下,看着程野笑道:“倒是程医师是否明白,老朽请你来此是何目的?”
程野倒是喜欢陶翁的看门见山,没有拖泥带水,倒是让他省事不少,省得自己旁敲侧击了,便也是直言道:“怕不是为了瞧病吧?”
陶翁摇摇头,又是点点头,“程医师瞧病的本事,老朽也是如雷贯耳,说实在的,区区一个种痘坊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听闻程医师的种痘坊是为了防治痘疮,若是如此,当真是足以名留青史了。”
看得出来,这个隐居山林的陶员吏对于程野的一举一动很是了解,似乎不出门,便可知晓青州城的大事小事。
陶翁说这些话的时候,并非是完全的客套,对于程野的这些成绩,这个曾经的太医监员吏还是极为赞赏的,甚至还有些推崇。
不过他终究了摇了摇头,又是说道:“程医师,老朽便直说了吧,依着小友的本事,想要在这天下闯出一番名头却也不难,只要踏踏实实的做一个好医师,莫要多管闲事,老朽可以保证,日后程医师的名字定然会名扬天下。”
说话间,炉子中的茶壶已经开始冒泡,陶翁抓起手边的一团麻布,将茶壶取下来,慢条斯理的倒了两盏茶,顿时院子中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程野自然是听出了陶翁话里有话,有一丝拉拢的意思,又有些威胁的意味,义庄尸检的时候,大部分样本还没有来得及细看,便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放火本身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他可不相信那场大火只是一个偶然。
如今眼前的老者又说出这番话,他岂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看得出来,自己的一些做法挡住了某些人的路,他们坐不住了,终于开始露面了。
程野心中的想法越发清亮,他抓了抓脑袋,笑了笑,说道:“如此说来,那王家是不是正是忤逆了你们的意思,这才遭此劫难,小生若是今日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怕是也走不出这个林子吧?”
陶翁端起茶碗,吹了口气,在嘴边蹭了蹭,又放下来,他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大抵已经觉得胜利在望了,“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天理,以小友的聪慧,相信不会做螳臂当车的事情。”
程野已然是有些心知肚明了,看来山阳县早就是他们谋划中的事情,程野端起茶碗,在鼻间晃了晃,没有喝,却是倒在了地上,“可惜了一壶好茶啊。”
陶翁抬头瞧着程野,摇摇头,眼中倒是有些遗憾,又是叹了口气,“程医师,你走了一步臭棋啊,一子错,满盘皆输。”
“是么?”程野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老者,少顷,见老者一脸疑惑,这才又是笑道:“陶员吏,你是不是有些奇怪,怎么会这样安静?”
陶翁怔了一下,立时意识到了什么,却见院落外的竹林间有些响动,紧接着草丛中走出几个人,皆是花花绿绿的打扮,脸上也不知用什么染料涂成了绿色,走到近前,将手中拖着的几个人扔在地上,瞧着已然是没了气息。
陶翁脸色大变,自己安插在外围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解决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下意识的打量了两眼,不由得更是惊讶,那些冷峻的面容他丝毫不觉得陌生,竟然是瓦窑村的村民。
陶翁回首去看依然坐在那里的程野,震惊之余也知道在劫难逃,不由苦笑一下,程野神色淡然,起身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处理干净。”
第557章 大乱()
东街的一个宅子门前,停了两队将士,皆是手持兵刃,一脸肃然的样子,路过此处的几个行人瞧见了,自然是不敢多有驻足,忙不迭的跑得远远的,最近城内在抓捕贼人,他们可不想被误会成匪人,被抓了去平白挨一顿板子。
一个骑马的将士从队伍的尾端缓缓上前,腰上挂着一把颇为质朴的佩剑,能有资格挂剑的自然是这些将士的首领,他叫鲁达,此时正在执行公事。
那人眉宇间有些戾气,在眼前的宅子前停下来,下了马,看了眼宅子的匾额,一挥手,立时有人上前敲门,那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哼了声,那些将士立时将敲门声砸的更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几乎是整条街都能听到这样砸门的声响,不多时,宅子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门房打扮的老者颇为气愤的说了句,“谁家的下人这样不懂规矩,在县丞大人的府上闹事,可是要将大门砸烂了不成?”
这样大的动静,老者显然是有些不愿意,哪家串门的会这样没有规矩,何况这里可是堂堂县丞府,也不知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大晌午的也不安生。
老者探着脑袋往外瞧了瞧,立时吓了一跳,眼前竟然站了这么些官兵,一时间让他有些错愕,这些官兵围着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县丞府么?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家老爷不在,有事外出了,有什么事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说吧。”
老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到底是县丞府上的杂役,即便是这些官兵,也不能私闯宅邸,便将宅子的大门又合上了,在他看来,这些人大抵是来找老爷说事的,不过老爷已经数日未归,家中皆是女眷,实在是不方便开门。
鲁达看着闭合的大门,不为所动,又是挥了挥手臂,很快再次响起重重的敲门声,那老者再次将门打开,眼中有了一些愠色,这样光天化日的私闯县丞大人的宅子,当真是有眼无珠。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都说了我家老爷不在,有什么事去公堂上去说,这样没有规矩的砸门,成何体统?”
这门房跟随县丞大人许多年,也知道县丞大人的脾气,县丞大人向来爱民如子,深受山阳县子民的爱戴,通常不会计较这样的小事,不过一而再再而三的砸门,老者自然是不愿意了,便说了一些风凉话。
“上阵杀敌的时候也不见你们这班耀武扬威,砸门的时候却是一个比一个狠,你们也不抬头看看,这门牌上写的是谁的名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快快退下,打扰了我家夫人,有你们好受的。”
老者虽然没有与这些官兵打过交道,却也有些看门人的骨气,他守在这个宅子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样无理取闹的。
鲁达上前一步,忽的抽出腰上的佩剑,一把架在老者的脖子上,没好气的说道:“阻挠公差,辱骂军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者终究只是一个纸老虎,见到眼前这个军汉的凶相,一下子便被唬住了,立时委顿在门前,鲁达也不废话,上前一脚将大门踹开了,再也不理会面无血色的老者,领着众人踏了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这样进来的?”
院子里的一些家丁听到了动静,以为是有人闹事,便提着棍棒出来了,可是见到这些全副武装的军将后,又傻了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样愣在那里。
鲁达丝毫没有将这些家丁放在眼中,他站在院子当中,环视众人,然后一挥手,立时有一队人在院子里散开来,向着里屋而去。
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官兵,宅子里立刻乱了套,许多婢女被吓得惊慌失措,四散而逃,整个宅子俨然间已经沦为这些官兵肆意践踏的场所。
不多时,一个衣着华贵,挽着发髻的女子从后面急急走了过来,几个下人簇拥在两边,女子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脚上又快了几分。
到了近前,那女子看着站在那里的军汉,简单的行礼,然后厉声道:“这位大人,不知家中犯了何事,这样不闻不问,私闯民宅,若是让我家老爷知道了,怕是有口难辩吧?”
女子声音不大,不过气势十足,俨然要与那军将理论一番,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声势,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鲁达可以将别人不放在眼里,不过却是多看了这个女子一眼,都说县丞大人身边有一个贤内助,知书达理,应该便是此人了。
“夫人。”鲁达拱拱手,却没有退让的意思,“公事公办,还望夫人莫要过问,免得伤及无辜,到时候可不好交代了。”
鲁达身为一个武将,自然是不会被一个女流之辈唬住了,依旧是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那女子盯着眼前的军将,语气依旧是质问道:“我家老爷尚不在府上,这门这么多人为难一个女眷,也算是公事公办?堂堂山阳县武将,就是这样保家卫国,上阵杀敌的么?这就是你口中的未免伤及无辜?这就是你眼中的公事公办?”
“大人,小女人身居闺中,却也知晓礼义廉耻,大人久居庙堂,还不懂什么是肆意妄为么?”
“混账,胆敢戏弄本将,真当本将心慈手软,不会对夫人怎么样么?”鲁达勃然大怒,早知道县丞家的这位夫人伶牙俐齿,却没想到这样大胆,竟然敢当面指责自己的不是,她还真当自己还是那个县丞夫人啊。
鲁达不由得嘲笑起来,据他所知,县丞邱子仲已经失踪数日,下落不明,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县丞府也要换人了。
“众将听令,给我将府上搜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