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龙船-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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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情势混乱,张世杰也顾不得身体难受,在亲卫的扶持下强撑着在船头观望了一番后,张世杰也只能先下令让龙舟上的旗手们打出旗语,让龙舟身后的船队先停止向码头靠拢,并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
左相陈宜中此时心慌意乱之中踱到张世杰身边,忍不住轻声问道:“太傅,可是元军追到泉州了,咱们这下上不了岸可如何是好?实在不行,就干脆直接开船绕过泉州先到鹭岛(今厦门)休整,待查明元军动向后再做打算可好?”
张世杰听到陈宜中在情形不明之下一门心思只想着先逃的主意,心中虽有些对堂堂左相如此胆小如鼠有些不耻,可是也不好当面落了这个名义上的朝廷百官之首的面子。当下只是强笑着安慰陈宜中道:“左相先不必过于担忧,看情形如今码头上还是咱们的新军,韩进已经上岸了,想来过一会方兴和周义必有军情报来,咱们还是先弄清楚敌情再做决断吧。”
陈宜中也感觉出自己方才的话有些过于胆怯实在是有失当朝首辅的风范,听了张世杰的意见后多少也有些惭意,急忙开口弥补道:“本相向来不擅军事,这战场之上的事就由太傅多多费心了。”
等到韩进身边的亲兵带着方兴军中的都头赶到龙舟上,将泉州之事禀报清楚后,张世杰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后,神情凝重的召集龙舟上所有的朝廷官员并传令让在龙舟后方船上的佟阳和韩猛两员大将共同商议。
其实说是与众人商议,真正有资格有实力发表意见的也只有左相陈宜中和赵昰身边的几位大学士们了。佟阳和韩猛虽说是统兵大将,可一来手下尽是兵甲不齐的新卒,二来武将本来就没什么发言权,加上多年来在太傅手下为将,自然是以太傅马首为瞻。
而赵昰身为天子,却因为年纪太小,还是被太傅和左相习惯性的直接无视了。坐在龙舟甲板第一层的宽敞大厅里,看着面前太傅和左相两人都有直接退兵之意,赵昰的心里已经渐渐的有种压抑不住的怒火在不断的燃烧。
赵昰的怒火其实大多数是因为太傅张世杰而引发的。他实在没有想到,向来以敢打敢战而闻名军中的太傅,这位大宋实际上的军队首脑,竟然也和左相陈宜中一样,没有经过尝试就开始准备直接绕过泉州带领船队开往鹭岛。虽然这里面可能会有太傅担忧赵昰安危和对新卒信心不足的原因,可是身为大军统帅,处处瞻前顾后临敌犹豫,这实在不是大宋之福啊。
在刚刚抵达泉州市舶司码头发现情况有变时,赵昰也在龙舟船头观察了许久,借着龙舟十几丈的高度赵昰和身边的江国栋可以清楚的看到战场内外敌我双方的情形。虽然赵昰对于战场厮杀没什么经验,可是伴在赵昰身边的御龙直指挥使江国栋可是将门出身家学渊博。
据江国栋所说,码头外的蒲寿庚私兵,虽然装备精良,但进退无据,队形散乱,而且兵卒之间并没有良好的相互协同,根本没有充分发挥出兵甲方面的巨大优势。从这些方面江国栋断定,这些私兵们绝对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正面战斗,而当蒲寿庚的私兵在收到退兵号角的时候,看着那些一窝蜂般退下去的蒲氏私兵,江国栋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冷笑。
在熟知江国栋性情的赵昰追问之下,江国栋特意向赵昰解释了一番。一支军队的素质,在撤退的过程中表现的最为清晰。真正训练有素,战力超群的军队,进攻时要如大火燎原一般迅速果决,撤退时则要交替掩护步步为营以防敌人趁势追击。而蒲氏私兵们显然离精兵还差的太远。
当心中对泉州码头内外敌我实力有了个大概的认知后,赵昰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这一仗对于眼前的大宋来说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在与这此装备精良的蒲氏私兵一战中获胜,一来可以让朝廷连战连败的形势得到改善,一洗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颓势;二来在朝廷新卒兵甲奇缺的情况下,这蒲氏私兵们身上近万套的精良盔甲兵器,无疑将大大提升朝廷新军的士气和战斗力,三来还可借此战来警醒那些认为朝廷再无实力行将倾覆,一心投靠元朝的骑墙之辈们。
除了有这一石三鸟的巨大利好,更重要的是赵昰清醒的认识到,如果不战而退的话,不仅朝廷原本计划中泉州市舶司船港中那数百艘大船将落入元军手中,而且朝廷在面对一群海商私兵时就找出各种理由怯战而去,那么这数万新卒自此之后就将永远难再有敢战之心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朝廷文武们都会丧失与元军对抗的勇气和信心,大宋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想要中兴大宋,以后他们有可能会面对同样兵甲精良远超自身的元军,而且他们可能连兵力都会比敌人少上许多。到那时,还能指望这些新军有勇气去面对元军甚至是击败他们吗?
战则有大利,不战则军心民心尽失,赵昰在听完江国栋的解释后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这一仗都要坚决的打下去,而且哪怕付出再大的伤亡也一定要打胜,大宋现在真的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本章完)
第25章 苟且偷生者,生不如死()
龙舟上左相陈宜中和太傅张世杰在一番合计之后,在陈宜中的坚持下犹豫不定的张世杰终于还是同意了退兵之议。
站在两人身后的集贤殿大学士江涛终于忍不住开口插言道:“左相大人、太傅大人,下官虽不通军事,可是仍有一事不明。如今泉州市舶司的船只并不在码头内,我们这一退,朝廷岂不是将这数百艘大船尽数拱手送给元人。到时朝廷迁至琼州,元人有了这么多现成的船只,渡海来攻琼州岂不极为便利。再则,如今我们这船队之中本就拥挤不堪,码头上这两万新军又该如何撤离?”
左相陈宜中闻言不悦的看了江涛一眼,拂袖说道:“江学士既然不通军事,又何必妄言邀战?如今皇上圣驾在此,新军又兵甲全无,对上近万强敌,你难道想让皇上身陷险境吗?唯今之计也只有壮士断腕,除了方、周二将和少量老卒之外,余下的新军就先舍弃算了。等朝廷迁到琼州之后,传檄天下自然会有我大宋百姓竞相来投,再组新军又有何难?”
眼看着左相扯着皇上安危的大旗,意图将两万多新卒弃之不顾,而太傅虽然面色难看却也只是一言不发默认了左相的建议,就连素来极少开口的佟阳、韩猛两人也忍不住在张世杰耳边轻声恳求道:“太傅,这两万多新卒皆是各地忠义百姓闻风来投,若是就这般弃之不顾,只恐以后朝廷声名受损啊。而且这批新军如今已经经历过战斗,只要能接应出来,日后操练成军也是朝廷一大战力啊。”
晕船呕吐让张世杰本就是强打精神支撑着,如今眼见手下两员大将也出来反对,连站都站不稳之下哪里又有心情和气力来给他们解释。而且朝廷向来对于武将们的意见又并不重视,所以张世杰只是轻轻朝两人挥了挥衣袖,示意两人不必多言。
当张世杰挥袖时,偏巧一股海浪涌来,龙舟轻轻一晃又恢愎了平静,可是全身酸软无力的太傅大人却被这一晃弄的直接从身下的坐椅上滑倒在地来了一个大跟头。摔倒在地后,连日来吃什么吐什么被晕船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张世杰直接就晕死过去了。
看到张世杰晕倒,太傅亲卫们也急忙上前服侍,将张世杰抬到软榻上又是灌水又是抚胸,可是太傅大人虽然呼吸平稳了下来,人却仍是昏迷不醒。这下连佟阳和韩猛两人也慌张起来不敢再开口,而左相陈宜中见状,也只好站起身来对他们两人说道:“佟阳、韩猛,你二人先回各自军中吧,安抚好军士,跟着本相一道先到鹭岛再说吧。泉州到鹭岛不过半日船程,到时也好让太傅大人好好恢愎身体。”
眼看着在陈宜中的坚持下,朝廷就要抛弃码头上的两万多新军准备逃之夭夭。赵昰忍无可忍之下终于站了起来,先是重重的怒吼一声:“朕不同意!”
在左相和几位大学士们惊诧的目光里,赵昰满脸怒火的站在那里,用手指着左相陈宜中说道:“左相身为朝廷百官之首,竟然意图抛弃数万新军,若真如此,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面对区区万人的海商私军,手握五万大军竟不敢与之一战?那异日若是遇上元军兵马,左相又准备如何呢?”
被赵昰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呆了,从来没想到十岁的皇帝竟然会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指责自己这个当朝首辅,脸上青红不定的陈宜中也只得干咳了几下,想着用什么办法来安抚一下赵昰。
可是不等陈宜中开口,赵昰直接又转向几位大学士中年纪最大的钱玉昆问道:“朕记得前些时日里,大学士曾教朕读过《荀子*荣辱》。朕还记得里面有段话:以偷生反侧於乱世之间,是奸人之所以取危辱死刑也。其虑之不深,其择之不谨,其定取舍楛僈,是其所以危也。”
听赵昰背完了这句话,陈宜中已经面如死灰了,皇帝这是当着众人的面,在骂自己苟且偷生,是奸人之属啊。虽然赵昰年幼尚未亲政,可是他毕竟是大宋的天子,是所有臣子效忠的对象。君臣纲常之下,无论赵昰说的是对是错,陈宜中都无法反驳,更何况赵昰的意见还是极有道理的。
年幼的皇帝当面指责当朝首辅,被这突发事件惊呆了的几位大学士们都有点不知所措。真正能掌握军队的太傅如今昏迷不醒,左相被皇帝这一下弄的狼狈不堪,一时之间也不能再下令让船队绕行离去。
强行制止了左相的行为后,赵昰也趁势继续开口道:“朕不想做那苟且偷生之辈,也做不出抛弃数万新军的不义之举。你们莫再以朕的安危为由只想着逃避了,朝廷沦陷至此,除非远遁海角天边否则总是要和更加强悍的元军对阵的。既然如此,若诸位卿家真有中兴大宋之志,就鼓起勇气先把这些海商私军打败吧。”
听了赵昰的话,左相陈宜中在沉默中打量着身边的佟阳、韩猛二将,在太傅昏迷时如果这两人仍然听从太傅方才的话坚持退兵绕路,那么皇帝就算再闹也只会被人当成小孩子发脾气,到时自己只要故做大度,想来此事也伤不到自己在朝廷中的根基。
佟阳和韩猛现在都很纠结,太傅昏迷前已经明确作出了命令,可是皇上这一番话却实在是说到了两位大将的心里。身为武将,怯敌退缩本就是最大的耻辱,而让他们抛弃码头上的两万新卒也同样如此。正在两人犹豫之间,赵昰又对着集贤殿大学士江涛问道:“江学士,朕记得《荀子*荣辱》中还有另外一段话:有狗彘之勇者,有贾盗之勇者,有小人之勇者,有士君子之勇者:争饮食,无廉耻,不知是非,不辟死伤,不畏众强,恈恈然唯利饮食之见,是狗彘之勇也。为事利,争货财,无辞让,果敢而振,猛贪而戾,恈恈然唯利之见,是贾盗之勇也。轻死而暴,是小人之勇也。义之所在,不倾於权,不顾其利,举国而与之不为改视,重死持义而不桡,是士君子之勇也。”
背完了这段先贤荀子对勇的评价后,赵昰对着江涛问道:“以江学士看来,码头外那些海商私军,凭着贾盗之勇,能不能战胜朕和朝廷新军这士君子之勇?”
江涛至此时已经完全被赵昰此时的气势和果决所折服,看着十岁的皇帝气势如虹的昂扬斗志,三十八岁的集贤殿大学士江涛郑重的理了理官服,俯身朝赵昰跪下,然后抬起头语气高昂的说道:“臣今日始知皇上睿智非凡,再不可以孩童视之。臣虽手无缚鸡之力,但灭贼之志却时刻在心。区区海商蒲氏,竟敢擅起私军围攻朝廷新军,臣愿随皇上一道,灭此狂贼。”
在江涛大礼参拜以示衷心叹服之下,几位大学士们都被激发出了书生豪气,纷纷出言支持赵昰。
形势终于得到了初步的扭转,赵昰看佟阳、韩猛这两个最重要的军中大将仍有些犹豫不决。想到他们两人当初是坐镇在后方的船队中,并没有亲眼看到码头上的战斗,赵昰扭头唤来侍立在外的江国栋,让江国栋将当初看到的蒲氏私军情况仔细向两位大将再讲了一遍。
听完江国栋的话,佟阳和韩猛在追问了一些问题后终于相信了江国栋的看法。看到两人终于动心,赵昰顺势开口:“两位将军,太傅因为近几天身体不适,想来是不曾看清码头内外的形势,这才会出于谨慎想要绕路而过。如今既然敌情已明,不知你二人可愿为朕将这犯上做乱的波斯胡商擒来问罪。”
佟阳和韩猛在听到赵昰巧妙的借太傅这几天晕船之事将张世杰的责任绕开之后,终于再无什么顾忌,两人一齐上前一步跪拜在赵昰面前,高声回应道:“末将必擒此胡商献来皇上面前。”
有了几位大学士和武将们的支持,大势已定之下,左相陈宜中空自叹息着欲言又止。赵昰此时却极为诚恳的走到他面前,对着陈宜中轻轻躬身一礼,在陈宜中手足无措伸手来扶时,赵昰开口道:“左相匆怪朕方才失礼之言。朕年少冲动,言辞莽撞对丞相过于失礼了,朕在这里给丞相道歉了。常言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相来丞相大人必不会因此而恼怒于朕吧。如今既然已定下与蒲氏反贼一战之意,沙场争雄自有几位将军为之,这粮草后勤还需丞相多多费心啊。”
陈宜中被赵昰这一番又打又捧之后,四十多岁的当朝首辅硬是被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借势压的毫无还手之力,心里万分感慨之中陈宜中也唯有点头领命。看着赵昰依然瘦小的身躯,在场的朝廷文武大臣们都有种极为怪异的感觉,他们的皇帝临机果决手段圆滑,这哪像一个十岁的孩子,根本就是一个英明睿智的成年人啊。
当巨大的龙舟缓缓靠上泉州市舶司的码头后,早有船上水手从船舱内抬出两块长长的踏板从龙舟中部搭好了下船的步梯。在船舱内特意换上了明黄色的滚龙皇袍之后,赵昰在江国栋的随身护卫下,一步一步从高高的龙舟上走下。当脚下踩到码头上那坚实的地面时,码头上所有的新军兵士们,看到皇上居然来到了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