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龙船-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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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正所谓机密大事不可谋之于众,整个朝廷内外,除了右相、枢相、三位尚书大臣和军中统军大将之外,所有的官员和军民百姓都对朝廷策划的军事行动一无所知。
无知者自然无畏,在朝廷重臣和军中大将们心中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时刻准备出征时,琼州各县的百姓们正在满怀希望的为自己的新家努力耕耘。
虽然并不曾反对朝廷重臣们大举兴兵的计划,可是出于一位柔弱妇人对战争天生的恐惧感,太后在内廷琼华殿内却整天都处在惊惧担忧之中。而赵昰在每天安慰母亲的同时,心中虽然也同样不可避免的会有些担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和冲动。对于右相文天祥敢于抓住机会策划这一场倾尽全力的反击计划,赵昰确实是钦佩万分的。
大宋想要在琼州获得休养生息的时机,就必须将步步进逼的元军打退。正如面对着凶残嗜血的狼群,无论是逃跑、求饶都躲不过被狼群撕碎的下场,想要脱离险境,就必须有勇气去面对狼群将它们打跑,这才是唯一正确的生存方法。
在朝廷疲弱之际,不借琼州海峡之利据险而守,反而准备集中全力渡海反攻。这样的决断一旦出错,就等于是将大宋朝廷的生机全部断送了啊。背负着如此巨大的压力,仍然坚持做出这样的决断,除了要有精准的战略眼光之外,还必须要有过人的胆气魄力和担当,文天祥确实称得上是国之柱石啊。
不过不管赵昰再如何兴奋、期待,身上背负着千钧重担的文天祥和陆秀夫却都不可能让他到军中添乱。因为早前少年天子在泉州时曾经有过的“劣迹”,在右相和枢相的严厉警告下,御龙直指挥使江国栋严守内廷断绝了赵昰任何出宫的可能。
无奈之下的赵昰每天除了在内廷陪伴、安慰母亲,也只能将内心的兴奋、不安和期待等种种情绪全部发泄到了习武之上。在南少林武僧智能和尚的指点下,赵昰手中的盘龙棍挥舞的越发灵动起来。
而为了增加力量将盘龙棍法的威力更好的发挥出来,总是带着满脸微笑的智勇和尚,在崇华殿后花园的一处角落里,为赵昰精心树好了丈许高的梅花桩、木桩和沙袋、石锁等练习力量的工具。
和当初太后与朝廷重臣们总是担心少年天子因习武而伤身不同,心思质朴单纯的两位僧人毫不藏私的将自己幼时习武以来的所有决窍全部传授给了赵昰。
多了绕梅花桩,劈扫木桩,挑沙袋、举石锁等种种高强度的力量训练之后,赵昰每天都是手脚发麻浑身酸痛不已。而最让赵昰难受的却是智勇和尚每周为赵昰配好的一份药汤。这种名为壮骨汤的南少林锻体密方,是用各种名贵药材磨成粉洒入滚烫的热水里,再让人泡在其中,浸泡之时还需要不断的添加热水以保持药汤的热度。
习武之后浑身酸痛之际再泡进这样特制的药汤中,每寸肌肤都能感受到那种不断有针尖刺入体内火辣辣的痛。第一次享受这种药浴之际,赵昰连一秒钟都没忍住就从药汤中跳了出来。还是在智能和尚再三强调这种药浴的好处和重要性之后,赵昰才用自己最大的毅力强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在滚烫的药汤中泡了半个时辰。
不过在第二天起床后,感受着浑身上下那种舒畅和轻松以及身体内涌动着的充沛精力,想起孟子天将降大任于人的说法,赵昰对每周一次的刺骨之痛表现出了极大的期待。
天子远超普通少年的成熟和毅力,也让两位和尚在惊诧之余,生出了由衷的赞叹之心。
朝廷内右相和枢相时刻紧张的关注着广南东路元军的动向,赵昰困守内廷苦练棍术之际,也没忘了让江国栋派人给方兴传令,命潜龙司密切关注江南行省元军的动向。
而收到了朝廷的指令之后,方兴在确认江南行省的元军早已经退出广南东路的情况下,除了安排少量人手暗中关注驻扎在漳州的张弘范和李桓两部兵马之外,最重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接触新上任的大元朝五邑县知县身上。
自大宋朝廷南迁退出广南东路后,大元朝广南行省平章政事察不忽木委任的各府县官员在元军兵马的护送下,轻而易举的接过了整个广南东路各府县的管辖权。
大元朝委任的地方知县,想尽快掌握地方治权,仅靠元军在身后的武力支持是不够的。治理民政、清点户藉、收取税赋、组织耕种这些繁杂的事务必须要有熟悉当地民情的地头蛇支持。正因为如此,事实上如今的五邑县衙内,仍然保留了一多半当初的各房书办和衙役班头们。
这些善于见使舵的地头蛇们或许内心深处对于宋元之争仍然会保有自己的观念,可是在现实的生存和不舍得放弃手中那点小小的权势的情况下,他们至少在明面上肯定会倒向掌握政权的大元朝一方。
有了这些熟悉地方的乡绅、小吏和差役班头们的引领,元朝五邑知县崔德才带着广南东路五百元军步卒,迅速掌握了五邑县城和周边十几个附属村镇的治权。不过在初步查明了五邑县的情况后,崔德才还是有种极度失望的感觉。
北地汉人出身的崔德才祖上原是昔年金国境内的一位落弟秀才,在屡试不中拖累的家道中落之际,恰逢蒙古人灭金。满腹牢骚的崔家祖上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投入了蒙古人的怀抱,凭着对下无情盘剥百姓对上阿谀逢迎蒙古人的手段,再加上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在极度缺少读书人的蒙古人治下得到了重用。
只是好景不长,在崔家祖上暴病而亡之后,身为大元朝“忠臣之后”的崔德才却只能投身入军中成了察不忽木帐下的一名书办小吏。在整个广南东路落入元军手中之后,找到机会的崔德才咬着牙将全部家当奉上,贿赂了察不忽木一房宠妾的弟弟后,凭着那房宠妾的枕头风,在察不忽木急需文官替他管辖治理广南东路各府县的情况下,崔德才如愿从军中小吏一跃而成为了五邑县知县。
知县虽小亦为百里之侯,治下数万百姓,城中酒楼商铺的兴衰生死,全在知县大人一念之间,初掌权柄之下崔德才自然是满脑子安享宝贵、搜刮钱财的如意算盘。
只是清点过五邑县户藉丁口和城中商行酒楼之后,崔德才满腹委屈的发现,自己治下的五邑县在历经战乱百姓离散之后,丁口仅一万五千余,而且各个村镇都是穷的快揭不开锅了,百姓家中莫说存粮,连当下的口粮都是用野菜瓜果替代的。
城中虽还有些酒楼商铺青楼瓦舍看起来生意兴隆,可是从县衙中的那些地头蛇口中得知这些酒楼商铺身后的富绅们出身来历之后,崔德才发现这些富绅们不是家中有亲族子弟在如今的大元朝内身居官职,就是人丁兴旺势力强横的地方大族,哪一个都不是崔德才敢轻易开罪的。
而且那些县中的仕绅们多与县衙内的地头蛇们往来密切,这边崔德才有什么想法,那边就已经提前做好的应对。看着一家家富绅们送来的些许薄礼,和随同礼单一同递来的那些在大元朝为官的富绅亲族们送来的拜贴,虽然极不满足,崔德才也只能无奈的安份了下来。
那些穷困潦倒的百姓们身上是榨不出什么油水了,而且上任之初,察不忽木也曾当面严厉告诫这些赶赴各府县上任的知府知县们,一定要尽快安定百姓恢复耕种,以期到秋收时为元军提供军粮。为了完成广南行省平章大人的钧令,崔德才不仅要尽力安抚百姓让他们安心开始耕种,还要想办法为百姓们安排粮种和农具,反而倒贴了不少的私房。
千里为官只为财,不甘心一无所获的崔德才在县衙内反复询问身边的师爷幕僚之后,终于从偌大一个五邑县境内,找出了三家商铺和城中地皮混混们把持的几家车马行作为自己发财的第一批目标。
这三家商铺中,就有潜龙司所在的黄家布行。
只不过,在大元朝新任知县将黄家当成自己发财的目标时,方兴和潜龙司的属下们,在商议之后也同样将崔知县当成了眼前最需要处理的目标。
在大元朝已经开始掌控广南东路地方府县治权的情况下,潜龙司想借着黄家布行的商贸往来在广南东路名正言顺的行走四方,必须得到崔知县的许可和支持。
崔德才想要的是黄家的财货,而方兴想要的是贿赂拉拢元朝官吏为潜龙司的行动找到一个合理的掩护。
(本章完)
第82章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六月初三的下午,打发县衙内的各房书办带着差役们到五邑县所属的各村镇巡查刚安排下去的诸多新政。崔德才正和自己的师爷在县衙内堂的书房里斟酌着到底选择哪一个目标最先下手。
一个随从悄悄走到书房门口,向师爷耳语了几句后,师爷面带诧异的向崔德才禀报道:“老爷,城内黄家布行的东主黄进义带着一名管事在县衙外求见。”
正在准备着如何算计谋夺别人的家产,自己的目标之一却主动上面求见,崔德才心虚之下不由的多看了身边的师爷几眼。打听那几家商铺情形的事可都是由师爷出面代崔德才去打探的,难道是走漏了什么风声?
从崔德才的表情上,奸诈的刘师爷已经将县令大人的心思猜了个差不多,心中鄙夷着这位有贼心没贼胆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县令,嘴里却沉稳的提醒着崔德才:“大人,据下人所说,黄进义身边的管事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应该是对大人有事相求特意备好的礼物。”
听到刘师爷的提醒,崔德才顿时心中大喜。黄家在五邑县虽说只能算是二流家族,不过靠着买卖布匹一年下来也能挣个数千两银子。对于还没有“开张”的崔德才来说,如果黄家真能识趣的给他上贡个千把两银子,他又何必冒着激起民变的危险去谋夺治下商家的家产。
心中存着这等念头,脸上却端着父母官的威严,当黄进义带着方兴来到县衙后堂见到崔德才时,两人恭敬的向新任知县大人跪地行礼之后,黄进义起身满脸堆笑的说道:“草民黄进义,给知县老爷请安了。原本老爷到任时就应该来向老爷问安的,只是草民身份低微比不得城中那些富贵仕绅,这才来迟了两日,还望大人匆怪小人失礼。大人孤身赴任,又要为五邑县百姓们劳心劳力,小人特意为大人准备了一些薄礼,还望大人笑纳。”
黄进义嘴里的谄媚之辞崔德才这几天倒是没少听,只是端着官架故作高深的微微点头。不过在听到黄进义最后说到薄礼之时,下意识的想到前几天城内那些颇有背景的仕绅们送来的布帛、锦缎、土产和廖廖无几的银钱,崔德才顿时不自觉的就皱着眉头板起了脸色。
看到崔知县忽然面上做色,黄进义与身后的方兴用眼色交流了一下后,由方兴恭敬的上前,取下背上背着的包袱递到了崔知县身边的师爷面前。
刘师爷心里一边鄙夷着两人连个礼单都没有,只怕包袱里也不会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尤其是看到方兴轻松的捧着包袱站在自己面前时,崔德才和刘师爷两人都对黄家的“薄礼”失去了兴趣。
心中已经开始暗自盘算着下一步的阴损手段,刘师爷面上却微笑着接过方兴手中的包袱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礼物。
刚接过包袱,身材干瘦的刘师爷却突然出了个大丑,方兴轻松捧着的包袱,到了他手里却沉重不堪,如果不是方兴醒悟的快,伸手扶了他一把,刘师爷只怕就要被这个看着并不大的包袱给压倒了。
出了个糗事之后,刘师爷心情大坏,如果不是崔德才还在身后等着看黄进义到底进献了什么东西,刘师爷连这个包袱都不想接了。
面带不快的解开包袱,看到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匣后,随手将没有上锁的匣盖打开,然后崔德才就只看到刘师爷盯着打开的木匣如同突然变傻了一般,不言不语的呆立着嘴角还不受控制的流下了一缕长长的口水。
疑惑之下崔德才重重的咳嗽了两下,等刘师爷回过神来满脸惊喜的将木匣转到他面前时,看着匣内金光闪闪五十两一绽的大金裸子,崔德才只觉的有种血往头上涌的感觉。十绽大金裸子,总计五百两黄金,折成银子可就是二千两啊。
初次主政一方,初次收到这么大的厚礼,足赤真金的诱惑让崔德才连掩饰都忘记了,满脸贪婪之色的一把按住木匣,手伸进木匣逐一掂量轻重甚至抱起一块金裸子用指甲狠狠的掐了好几下。等确认这些都是上好的赤足真金后,崔德才勉强按捺住马上将这些黄金抱进自己内室的冲动,满脸笑意的对黄进义说道:“黄东主如此厚意,本官实在是受之有愧啊。不知黄东主可是有什么难事需要本官帮忙啊?”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多少也曾读过些书的崔知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对崔德才如此赤裸裸的贪婪表现极度鄙视,可是想到来时早已商议过的计划,黄进义也故做神秘的向崔德才使了个眼色。见黄进义似是想绕过刘师爷与自己说些什么私密事,想到这些黄金已经落入了师爷眼中,自己又对五邑县诸事不熟悉,崔德才故做大度的对黄进义道:“黄东主有事尽管说来,刘师爷是本官心腹,无需避讳。”
见崔德才果然贪婪的吃下了诱饵,黄进义也借机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大人,草民家中除了几亩薄田之外,本是以土布经营为生,向来与人为善尊老敬贤。只是前些年,家中庶出的兄长为霸占家产,竟然私下和城北那些泼皮们暗中合谋,诬陷草民酒后杀人,将草民关入大牢。如果不是家中老管家忠心耿耿四下奔走,加上那个庶出的混帐东西又因病暴毙,只怕草民这家产就要被他们夺了去。如今有大人这等贤明父母当政,草民自然想请大人主持公道为民除害。”
因为车马行没什么油水,而且那些混混们又都是心狠手辣阴私手段极多的市井无赖,崔德才原也不想白费力气找这个麻烦。
不过在听了黄进义真真假假的故事,又看到刘师爷点头表示确有其事,崔德才得了五百两黄金的厚礼,自然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