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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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曜正色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母后见谅。”
太后挥挥手让何姑退下,不耐烦地朝元睿道:“元睿,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不会又告诉哀家遇见什么踩着芦苇过江的异域神僧吧?”
元睿施礼:“回太后,当然不会是这等小事。不过臣当日遇见的是神僧的弟子,并非神僧本人。脚踩芦苇过江一事也是神僧的弟子告诉臣的,并非臣亲眼所见。”
太后有些厌烦地挥手:“神僧也好,神僧的弟子也罢,哀家并无兴趣,你还是说说此次的发现吧!”
元睿又将鹰扬之事复述一遍,末了道:“为天下计,望太后早做决断捉拿连大勇,防止动乱发生。”
太后沉吟半晌:“你口中所说的叛乱说到底都是你们的推测,并无真凭实据。”
元曜一听这话便急了:“还要什么证据?元睿,你把伤口给母后看看!人家都动手杀人了,我们难道还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太后用冰冷的目光瞪了元曜一眼,厉声道:“你如此浮躁,叫哀家如何放心把江山交给你!”
元曜吓得赶紧住口。太后接着道:“连大勇也算是朝廷重臣,不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而治他的罪。此事哀家自会查明,你们先退下吧。”
元曜二人碰了一鼻子灰,无奈告退。门口遇见何姑,碍于她的尊荣,二人都不敢多看她一眼,低着头赶紧走了。下阶之时,迎面撞上一个正拾级而上的老臣,此人乃是大司农李恢,在任期间克己奉公,深得朝野人心。也许是操心国事吧,李恢虽实际只有五十几岁,但举手投足之间已略显龙钟之态了。
见是元睿,李恢好似十分意外,话都有些结巴了:“长……长乐王殿下,您……您回来了?”
元睿嘿嘿一笑:“李司农如此吃惊,莫不是以为元睿死在外面了?”
李恢歉然:“哪里哪里,许久未见殿下,猝然重逢有些不习惯罢了。殿下这是……?”
元睿:“在外游历时发现一些情况,故特来禀明太后。”
元曜斜眼看着李恢:“李司农也来找太后?”
李恢这才意识到还未与元曜行礼,赶紧补上,擦擦额上冷汗,匆匆告别二人,入内觐见去了。望着李恢颤巍巍的背影,元睿二人不禁暗自感慨,岁月无情,哪怕再干练的人也有日薄西山的那一天。
此后一连过了十几日,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期间元睿也曾见过几次元曜,问及此事,元曜也甚是焦急,只说太后正查着。
这日元睿正在府中烦闷,突然管家陈伯来报,说是崔公子和耿公子来访。这崔公子名叫崔明友,是太常崔玄之子;耿公子名叫耿宝,是前任大将军耿通之子。二人与元睿俱是无官无职,平日里经常一起斗鸡走狗。
元睿忙让陈伯请他们进来。还未进厅,崔明友老远便喊道:“殿下,我和耿宝听说您近日憋得慌,特来邀您一齐邙山狩猎解解闷!”元睿想想闲着也是闲着,便随着他们去了。
邙山上野兔、狐狸等小动物也不算少,可也许是元睿心中有事,一直没有什么收获。连着几箭均未射中目标后又是一箭放空,懊恼起来将弓一摔,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生闷气。崔明友见状驱马上前捡起猎弓递与元睿,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起来。
“听说北方各州镇旱情十分严重,部分郡县已有人吃人的现象,殿下此次可曾遇见灾民闹事?”为了避免提及连大勇、太后等字眼刺激元睿,崔明友选这个话题也算是经过了一番思考,既能让元睿有话可说又与他的烦心事无关。
元睿闻言倒是一惊:“我一路也经过不少州镇,旱情的确是有,但并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啊!”
这次轮到崔明友意外了:“是吗?我家老爷子说前几日早朝李司农上奏北方旱情十分紧迫,现已紧急调拨永兴、长兴二仓存粮去赈灾了。”
元睿若有所思:“李司农为官二十余载,一直恪尽职守,但凡涉及百姓之事总是格外关注,凡事尽量做到未雨绸缪,真乃我大魏良臣。”
崔明友却有自己的看法:“若论大魏良臣,我只服廷尉周正之,执法无私不避权贵。”
正说话间,耿宝兴奋地跃马而来,挥舞着马鞭喊道:“殿下,明友,你们看我打到了什么?”
元睿和崔明友这才注意到耿宝马上还横卧着一头梅花鹿,当即激动地跳起来。崔明友拍拍鹿头打趣道:“难怪一直见不到你人,原来在做这等大买卖!”
元睿也随声附和:“今晚有口福咯!”
耿宝嘿嘿笑道:“不如咱们今日便到敝府一起烤了它?”
元睿心情有所好转,也开玩笑道:“那是自然,难道你还想独享不成?”
三人继续猎了一阵见没什么新的收获,也便早早地回耿府准备享受美味去了。耿府惯例,有好吃的总要算上一家之主耿通一份。耿通与元睿礼貌性地寒暄了两句即入席而坐。他是一个非常严肃之人,元睿之前虽见过他几次,但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真不知道这种性格的人生出的儿子怎么会和元睿如此投缘。
没过多久,仆人们端上鹿肉,顿时满堂香气,令人食指大动。元睿看着耿通:“老将军请!”
耿通也客气地回道:“殿下请!”
元睿早就按捺不住,也便不客气地夹起一块鹿肉嚼起来:“鲜!真的是鲜!感觉连舌头也要被我一起吞下去了,你们也尝尝!”众人纷纷动箸,一时间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忽地崔明友高声提议:“有佳肴而无美酒,岂不可惜!”
元睿耿宝忙附和:“极是极是!”
于是耿宝珍藏好几年的美酒也被拿了出来,几个侍婢分别给众人斟酒。不想耿通却制止帮他斟酒的侍婢,对众人道:“殿下请恕老夫扫兴,老夫不饮酒已多年了。”
元睿:“小酌怡情,老将军不妨试试。”
耿宝也劝道:“殿下说的没错,爹你已经多年不带兵,不用时时保持那么高的警惕的。”
耿通经不住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最终还是无奈开了酒戒。
酒过三巡,众人均有些醺醺然,尤其是耿通,话越来越多,甚至于时不时地还手舞足蹈一番,元睿等终于明白为何他多年来滴酒不沾,原来是沾一滴即醉。
崔明友猛灌一口佳酿,抱怨道:“你们说说,我妹妹崔佳人难道不漂亮吗?那群瞎了眼的太监居然说她仪容不行!”元睿这才知道原来崔明友的妹妹也去选皇后,且落选了。
耿宝也愤愤不平:“说句不中听的,太后年轻时也不见得比佳人标致!”
元睿酒量最好,此时还保持着清醒,赶紧挥挥手让下人们退下。
与众人的指责办事人员有眼无珠不同,耿通却拍着桌子指着崔明友与耿宝教训道:“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抱怨,真是丢人。”
元睿听他话里有话,不禁奇怪:“老将军有何高见?”
耿通挑眉反问:“三个小娃娃呦,老夫问你们,参选皇后的姑娘中,可有胡家的人?”
崔明友嚷道:“参选姑娘那么多,哪能一个个都记得。”
耿宝努力思考了好长一会:“好像听说并州刺史胡默的女儿也是此次参选佳丽之一。”
元睿忽然恍然大悟:“老将军的意思是太后有意再选一个姓胡的皇后!”
耿通鼓掌:“殿下就是殿下,开窍也开得最早。其实很多事情之所以看起来错综复杂,那是因为你们尚未看透。”
元睿以前只当耿通是个性格刻板的老武夫,想不到见解如此独到。想起近日来的烦恼,决定问问他看有什么玄机,于是离席至耿通跟前,郑重地施了一礼:“老将军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元睿受益匪浅,近日有一事一直困扰晚辈,还请老将军不吝赐教。”
虽说此时耿通还在醉酒状态,见元睿如此抬举自己也急忙避席摇摇晃晃地回礼:“殿下折煞老夫了。”
元睿:“实不相瞒,晚辈前些日子发现鹰扬镇将连大勇意欲谋反,不敢有片刻耽搁,快马回京禀明太后,不曾想太后却好似并不十分在意,反以证据不足为由对连大勇不闻不问,晚辈实在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知老将军有何见解?”
耿通听完哈哈大笑:“太后就等着他连大勇谋反呢,又怎会对他采取行动?”
第10章 皇后()
元睿越听越糊涂了:“此话怎讲?”
耿通又仰头饮了一杯:“我大魏自太祖建国以来,便一直饱受蠕蠕侵袭之苦,所以才在北方设立诸镇以抵御蠕蠕。为方便统一指挥战事,各镇镇将在地方说一不二,权力极大,长此以往难免尾大不掉。如今蠕蠕不行了,也是时候考虑逐个收回镇将们的权力了,连大勇谋反正好给了太后一个绝好的借口,太后又怎会不好好地加以利用呢?”耿通口中的蠕蠕即与鹰扬一山之隔的柔然。因与大魏累世血仇,故魏人一直以“蠕蠕”来称呼他们,嘲讽他们是智力低下、不会思考的虫子。
元睿此刻已佩服地五体投地,胸中阴霾一扫而空:“多谢老将军指点,然这些只是老将军个人的猜测,太后是否真这么想还未可知。”
耿通突然耍起性子:“殿下先陪老夫饮一杯!”一杯酒下肚耿通才又继续解释:“其实要确认此事也很简单,殿下你只需查一下近日鹰扬邻近诸州镇可有军队调动便知太后真意,若太后果真在等连大勇出手,不可能不提前调兵做些准备。”
经耿通点拨,元睿茅塞顿开,暗暗庆幸自己今日答应崔耿二人出来狩猎,看来有些事情光靠一个人瞎琢磨是琢磨不透的。次日元睿进宫找元曜确认,果然在元睿觐见太后的第二日便有两个使者分别快马加鞭朝鹰扬的左右二镇——龙飞镇与鱼丽镇而去。
元曜感叹万千:“看来你我兄弟还是太嫩了,若非你昨日灌醉耿通,朕恐怕等事情发生了还不知原委。”
元睿:“如今知道也不晚。”
元曜点头:“有理,说起并州刺史胡默,朕倒是在太后的家宴上见过几次,长相、学问、见识皆属平平吧,想不到朕将来的皇后竟是他的女儿。也罢!只要能亲政,是谁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
元睿:“皇兄想得通便好,臣弟回洛阳也有段时日了,也是时候回怀坞把花校尉接回来了。”
元曜不禁打趣道:“花校尉武功高强还用你接?我看你是急着回去找你的孙姑娘吧!”
元睿微微一笑:“果然还是瞒不了皇兄你,那臣弟便先告退了。”
元睿走后,元曜独自一人伫立良久,自己身为九五之尊,在感情上反不如弟弟元睿,也许这就是身居高位的代价吧。
洛阳城北依邙山、南通伊洛,作为大魏都城,不仅商业繁华,大市、小市、四通市这三大集市中胡商遍地,各式商品应有尽有;更令人称叹的是佛教盛行、寺庙林立,城内外大小佛寺竟有上千座之多。在这数千佛寺之中,规模最大、香火最旺的当属永宁寺了。永宁寺位于城内铜驼大街西侧,距宫城阊阖门与皇城宣阳门均不算远,元睿即是此间常客,与住持觉远大师更是知交。这几日永宁寺中连着举行了几天的无遮大会,元睿是日日到场,一场不落。
这天元睿正在寺中听着两个高僧辩论佛经,许以诚急匆匆地赶来,找到元睿在他耳边轻声道:“长乐王殿下,可算是找着您了,陛下急召您入宫!”
元睿忙随他出门而去。途中小心问道:“许公公可知皇兄急召本王何事?”
许以诚欲言又止,纠结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殿下进宫便知道了。”
元睿不禁忐忑起来。就在昨日,选后一事终于尘埃落定,不出耿通所料,并州刺史胡默之女胡碧珠经过重重选拔,最终脱颖而出成为大魏国母。照理元曜此刻燕尔新婚,怎会有闲情找他?
来至碧峰林,却惊异地发现元曜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喝着酒,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身旁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多酒坛子,有喝完的也有尚未开封的。抬头见元睿到来,元曜似乎有些兴奋:“听说你还未动身,朕便叫你过来陪朕喝两杯!来来,坐!”说着用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
元睿转身对许以诚道:“许公公不必担心,这里便交给本王吧!”
许以诚还未答话,元曜却忽地朝他大喊:“杵在那做甚!还不再搬几坛酒来!”
许以诚见元睿也点点头,只得无奈地取酒去了。
元睿轻轻在元曜身旁坐下,随手拎起一个酒坛,仰头大喝一口道:“皇兄这闹的又是哪出啊?”
元曜猛地抓住元睿衣领:“你可知朕的皇后是那胡默之女胡碧珠?”
元睿:“皇兄不是早已知道了么?”
元曜仰天大笑:“是,朕的确事先已知这结局,可朕万万没想到……”说到这里竟不禁呜咽起来,“万万没想到,此人竟还不如何姑……朕以为,为了亲政,就算要朕与一头母猪大被同眠朕也会毫不在乎,可事到临头朕才发现,才发现朕做不到……”
听着元曜断断续续地描述,元睿逐渐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昨日立后大典结束之后,元曜醉眼朦胧地回到寝宫,只见床沿上坐着一个身着礼服又黑又胖的女人,顿时酒醒了大半。确认此人是胡碧珠无疑后,元曜看着这个击败无数佳丽,精挑细选出来的皇后,心中五味杂陈,沉默良久只憋出一句话:“你莫不是胡并州捡来的吧?”
不想这胡碧珠不仅人不美,脾气还很火爆,闻言便与元曜对骂起来,什么如今大魏全靠我胡家支撑,陛下不可对我无礼;本小姐自问才貌皆配得起你元曜之类的说了一大堆。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露出那一排暴牙,更刺激了元曜敏感的神经,加上她的话句句带刺,元曜当即拂袖而去,跑来这碧峰林中借酒浇愁,喝喝睡睡地直到今日。想起元睿尚未离京,便让许以诚把他给找来了。
元睿心里虽万分同情元曜,但苦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劝他,思忖良久终于开口:“天将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