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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权斗兵谋之舞姬帝后-第58部分

小说: 权斗兵谋之舞姬帝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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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杜嫣一笑,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沈兄弟好眼力。杜某出身乐籍,自小便练嗓子,这几日的怨鬼,正是杜某所扮。”
    沈赐闻言正色,向杜嫣深深一揖,道:“杜兄实乃人中龙凤也,沈某不才,愿追随杜兄麾下,以效犬马之劳。”
    杜嫣眼睛微眯,上前扶起沈赐,笑道:“大家共举义旗,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见外?”
    “难道,这,是你装的鬼?”光头的阮二瞪圆了眼睛,惊异道。
    “正是。若非如此,如何能令十万弟兄同时起事?如何能一举突破层层防线?咱们又如何,能下山呢?”杜嫣反问。
    几个不知情的其他营区起事头领顿时议论纷纷,唏嘘不已。
    “好了。”杜嫣摆手打断他们的议论,沉声道,“所以,请大家相信杜某。杜某有本事让我十万苦役几乎未损一员杀下琉璃山,就有本事带着大家突破朝廷层层围剿,杀进帝都。也有本事给诸位一个锦绣前程,只要诸位相信杜某,可否?”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姜铁匠带头上前一步,道:“杜兄弟说吧,我姓姜的听你的!”
    一人站了出来,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杜嫣一笑,点头道:“杜某便先谢过诸位的信任了。时间紧迫,不啰嗦。诸位便暂任将军,各统兵一万,待这几日之后,再按军功调整,可有异议?”
    众人摇摇头,纷纷道没有异议。
    “很好,”杜嫣道,“接下来说说今后如何作战。现在咱们有两条路,第一南下,”杜嫣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下一划,众人围观上来。
    “南下,这里是柏渠府,江南十三重城之一,有江南最大的粮仓。但是,守备也很严密。三万正规军,代价太大。咱们现在与柏渠府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第二,西进。”杜嫣拿着树枝又是一划,“咱们现在在平南西路东南,北边东边全是山。如果往西走,大概过两三座山,就是平南西路的地界,坂成县、莂县、卆州,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城池,守备不严,却也是产粮的地方,府库充裕。
    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咱们进入平南西路,便不是平南东路的辖区。柏渠府属于平南东路,柏渠府的驻军若要跨路追剿咱们,必须先上报本路安抚使与节度使,两地安抚使互通文书、各自奏报中书省,并由两路节度使准批、奏报枢密院,同时禁中两军地方驻军各自派专使入京奏报各军最高长官;得中书省批文下达两路安抚使处、枢密院批文下达两路节度使处、各军调令下达驻军最高长官处,安抚使向沿途各州县下通告,方可跨路调兵。这一套程序走下来,不快于朝廷从平江防线上调过来神策天策两军。这样,咱们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招兵买马、壮大声势。
    至于平南西路,也只有北边的丹阳府驻军颇多。哪怕立即调兵,少说也要十五天,足够咱们休整了,届时咱们以逸待劳,不怕不胜。”
    这话杜嫣只说了一半,没说的一半是,她隐约记得,平南东西两路的两位安抚使,好像一个是北派金家的人,一个是南派方家的人。严格说来,琉璃山属于柏渠府所辖,柏渠府属于平南东路所辖。琉璃山苦役造反,是算作在平南东路起事的,问起责来该算在平南东路的官员身上。所以,平南西路的安抚使,或许巴不得她能把事情闹得大一点,借机狠狠踩北派一脚······
    杜嫣再次庆幸感谢鄢霁对她的栽培与器重,如果不是当初鄢霁把调查重霄宫贪墨一案之事大半交给她处理,她不会把琉璃山与周边州县的事情调查的这么详细。如今,全是救命的消息啊!
    “杜兄弟的意思是西进?”阮二突然惊呼道。
    “对。”
    “不行不行!”阮二连连摇头,“我从前是本地的猎户,这三座山,能过人的几条道极窄极险,咱们十万人,根本翻不去!”
    “我什么时候说要翻山了?”
    杜嫣微笑,众人一愣,迷茫。
    “这几座山里,应该有一条打通的隧道。当年第一次修建重霄宫的时候,从朝廷运来的粮饷、金银、名贵木料珠宝,全部是从隧道里运到坂成县,再流入黑市倒卖。想来现在,那条隧道不会被彻底封住。”杜嫣看向小猴子,问道,“小猴子,交给你了。我可以提供一个大致的方向,你能带着大家伙儿和猴子,找到隧道入口么?”
    “吱吱,唧唧。”
    事情比杜嫣想象的更顺利。
    不多时大猴子蹦回来,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阵,小猴子点点头,对杜嫣道:“大猴子说,山里的猴子知道这条隧道。”
    众人眼睛一亮,杜嫣一拍手,“好!”
    接着对众人道,“半个时辰也到了,前面应该清点完了。各位将军且自去点兵。”
    “大刀二斧马老三,你们三个也做将军,各将兵一万,”杜嫣又道,“吕卫算盘,你们两个去南边,先看着诸位将军手下兵员是否足够,不足的安排南边的人补上。校尉军侯应该还缺了一些,想来这会儿前边也该冒出来几个能主事的人,照着诸位将军和大家的意见,授予军侯校尉之职。再和小猴子一起,你们做校尉,在剩下的一万多人里各自分三千人。小猴子,你主要挑善于挖地开山的,算盘主要挑精于计算的,吕卫挑识字的。剩下的都跟着我。”
    杜嫣沉吟一声,抬头问道:“暂且这样安排,可有意见?”
    杂耍团出身的都摇摇头,却是有两三个苦役张张嘴想说什么。
    “时间紧迫,到了平南西路再调整。”但杜嫣似乎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立即接着道,“诸位既然没有意见,就这么定了。等咱们攻下个县城,先填饱肚子,再按正规军队建制重新编队!”声音里有不可违拗的意味,硬生生把几个人口边的话憋了回去。
    ······
    山上火势渐弱,漆黑的天幕隐隐泛出了一抹青蓝色。前面山坡上传来一阵阵呼喊吆喝的声音,头顶的树叶飒飒地轻轻作响,一闹一静,当真是两种极端至极的声响。
    马丫头手里还攥着书生的名证,望着马老三等人离去的方向。
    杜嫣走到马丫头身边,伸出手想安慰她,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是男子装扮。缩回手,轻声道:“马丫头,书生在天之灵,不会愿意你这样的······”
    “我知道。”马丫头抬起沾着尘土的袖子抹一把脸,仰起头。
    杜嫣清楚地看见她嘴角被咬出一块污血。
    “我要带兵!”马丫头定定地看着杜嫣,眸光里有不必明说的决心。
    杜嫣一愣,随即摇摇头,否决道:“不行,你并非琉璃山出来的苦役,半路插进来,本就不易融入苦役的圈子。又是女子,更难以服众······”
    “我从兵卒做起,”马丫头盯着杜嫣,恨恨道,“我必要手刃那些狗官!”
    杜嫣眼光一闪,只怕马家兄妹对朝廷的恨,不止书生一桩啊。
    杜嫣心底想着,却还是摇摇头,解释道:“既是兵卒,便要与众人同吃同睡,你该如何?没有为了一个女兵另设营舍的道理,也不可能为了你打乱军队建制。”
    “我······”
    “不必说了,”杜嫣摆手道,“不必一定带兵当兵才能报仇。咱们今后是义军,是一个军队,需要各种人才。像吕卫,手臂伤得厉害,只怕不能上战场了,我打算叫他和哑小姐做书记官的工作;算盘晕血,善于计算,以后大军的度支事宜,我就要交给他;小猴子会挖地道,那么以后的工兵营,自然得归他。你不如留心,好好看一看,哪里需要你。我真心不建议你上战场,女子气力天生不如男子,你年纪不小,并非如冰月夫人、晗微公主等人自幼练武,筋骨早已僵硬。哪怕再练,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到了战场上,没人会因为你是个姑娘让你一招半式。”
    “可是我······”
    马丫头犹不死心,杜嫣一叹,只好让步,道:“这样,你先跟着你哥和我看看。等攻下县城,军队重编的时候,再告诉我你的决定,行么?”
    马丫头嘴唇一动,最终点点头,“一言为定。”
    “好,”杜嫣轻轻点点头,“一言为定。”
    “啊啊啊,呜啊······”哑小姐走过来,面色有些苍白,咿咿呀呀地对杜嫣比划着。
    “你在问我,可不可以不要造反?”
    “啊。”哑小姐盯着杜嫣的嘴唇口型,使劲儿点点头。
    杜嫣摇摇头,对视上哑小姐纯净的眼睛,慢慢道:“不可以。”她放慢语速,好让哑小姐看清她说的每一个字,“你说的不错,打仗,会让很多人死,这是一条不归之路。但是,从咱们被抓进琉璃山开始,便已没了活路。不反抗,只能等死。现在,那些苦役们,可以归顺朝廷,可以各自奔逃,可以把烙印用新的伤疤掩饰,也许朝廷不会有功夫一一抓捕十万苦役。但是咱们不行,咱们起事之人,朝廷必然不会放过。杀一儆百,抓大放小,向来是那些人处理暴乱惯用的手法。所以咱们不能退,只能把十万苦役与咱们绑在一起,把他们一同逼上绝路。不能向朝廷妥协,唯有让朝廷,向我们妥协,甚至于,反了朝廷。哪怕这一条路,尸横遍野、生灵涂炭,搅得天下天翻地覆,咱们也必须走下去。不然,咱们就是死路一条。”
    哑小姐一惊,不觉踉跄地后退一步。
    杜嫣无声地一笑,深深看她一眼,望着东南方微微发亮的天际。隐约可见天边一颗启明星,微弱的星光闪动。
    不造反?呵,投降么?那是找死啊······
    她杜嫣没有什么大义,不会想什么为万千受苦百姓讨公道、寻出路。人人都有各自的命运,有自己为自己命运做主的权力,她无权干涉他人的命运。
    如今因朝廷南渡,江南人口激增,南宁土地问题越发尖锐敏感。产生大量的流民、破产农民。
    而两次北征,加上诸多工事动土、朝廷冗官冗爵冗兵等一些列弊政造成的庞大的费用开支,摊到百姓身上便是层层重税。而宁朝又有诸多免税政策,如兵户不纳税,功名在身不纳税,女户、孤幼户不纳税等等等等。以致寻常家庭的赋税越摊越多,甚至有人为了避税,做出了男丁尚在却以内子立户,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但是纵然有大量流民、破产农民、有无数穷苦百姓不假,却也有许多富农、中产市民、有无数平静幸福的小家庭。
    她把战火燃起,会令贫苦的百姓得到财富、土地,也会令无数平静幸福的小家庭卷入无妄之灾,妻离子散,流离失所。她会把现有的一切秩序悉数打乱,让社会各个阶层重新洗牌。胜了,她就是领导千万贫苦百姓反抗压迫的伟人;败了,她就是犯上作乱的反贼罪人,是陷明楚于动荡战乱的野心家、阴谋家,乱臣贼子。
    但是哪个是她的本意呢?她只想自己不再受人掌控奴役,只想自己能堂堂正正地像个人一样活着。只是几经波折,却仍躲不过。那么,既然天不给她活路,天不让她平安,她又何必守着她的那些原则底线?
    “脸面?廉耻?自尊?能当饭吃吗?有用吗?能让那些公子少爷们捧你吗?能让你红吗?不能。只能让你放不下身段,讨爷们厌烦,只能让你觉得自己低贱肮脏,平添愁苦。那你还要那些没用的玩意儿干什么?”
    妈妈的话再次浮荡在耳边。是的,廉耻,道义,良心,都没用。景裕皇后说过,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她要活着,就要通行证吧。高尚,已经成为杜嫣的墓志铭了。活着的,是卑鄙的杜微。
    她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人。为此掀起战火,脚下尸骨成山,又如何?
    天色微亮,暗蓝的天空色泽纯净深邃,苍茫的大山暗影沉沉,好像一只盘卧着假寐的雄狮,沉静,却威严,不容侵犯。
    杜嫣望去,这深沉的暗影里,埋葬的有十万苦役的冤魂,有跌得粉身碎骨的书生陆玉,有禁卫军,有朝廷的官员,有监工,有那个满口方言、总喜欢四处认孙子的老监工——没有他,杜嫣或许已经死了。
    哪个说好人就有好报的?陆玉把名证让给马丫头,令马丫头躲过被抓做营妓官奴的厄运,自己却摔下峡谷尸骨无存;老监工救她杜嫣一命,她却发动十万苦役起事,于是老监工定然已是死在疯狂的苦役手中,暴尸荒野。而她,碍于立场,也只能漠视。
    所以啊,呵呵,她还是收起她的良心原则吧。像鄢霁金昱一样,去他的良心道德,心中只有利弊与取舍,理智到极点,凉薄到极点。或许,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她就是这样的命而已,躲不了,逃不掉。
    回旋的山风呜呜咽咽,树叶飒飒轻响,好像一首凄凉的挽歌。微弱的晨曦下,树影轻轻地摇晃,好像幽冥界轻飘飘游弋的森森鬼影。
    历史的洪流裹挟着泥沙滚滚滔滔地奔涌,无数人被卷进,命运无可抗拒地就此改变。无论善恶,无论长幼,无论贫富······
    历史太过厚重,无暇度量一个平常的灵魂,哪怕他也曾有过鲜活的生命,独有的经历,有人情冷暖,喜怒哀乐。千百年后的史书,对于那个和蔼的老监工的描述,也不过与其他监工一起,用“恶吏”二字,一带而过。
    ······
    历史时时刻刻都给过每个人同样的时机,然而命运却未曾给每个人相同的经历与能力。有人脱颖而出,站在时代的浪头博弈,一决雌雄;有人却注定被湮没,构成史书中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说好听了,这是为历史社会的进步而牺牲的千千万万人中的一员;
    说难听了,这就是阶级社会的野蛮性与残酷性,像是自然中优胜劣汰一样的,直白简单却有效的丛林法则。
    明楚历1008年,九月二十九日。
    当第一缕金黄灿烂的阳光刺破浓厚的云层,一泻千里,向着明楚大陆抛洒而下之时:
    琉璃山十万苦役终于编整完毕,随着杜嫣一声令下,齐齐向深山里进发;
    央中军驻丹阳府防御营里的杭离以身作则,洪亮爽朗的声音回响在微凉的空气里,带着一众兵士晨起操练;
    京城朝堂内外风起云涌,鄢霁轻轻吹灭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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