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长媳-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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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不用这样大礼。”沈淮连忙起身，侧半个身子，他家中教养好，知道自己年纪轻，受不起这些大礼。不过也打量着这位唐惊燕的姐姐，唐惊华，和彪悍的唐惊燕还真是两种风格啊。不过……额，看唐姑娘的打扮，还未出嫁。
　　　　沈淮很疑惑，妹妹都嫁人快两年了，姐姐还待嫁闺中？唐家人果然风格彪悍。
　　　　“姑娘请起。”君炜也开了口，唐惊华这才起身，又是含笑看了他一眼，看得君炜莫名其妙。
　　　　苏善水因为当日唐家大闹的事，对唐惊华印象并不好。在苏善水的印象中，唐惊华的彪悍张狂，虽然风格不一样，但效果一点都不比自己的嫂子差。这位唐家大姑娘的冷嘲热讽，有时候你真恨不得撕了她的嘴、或者自己死掉算了。
　　　　如今大家互相请安了，苏善水不情不愿地上前，给唐惊华道，“唐姑娘。”
　　　　唐惊华扬眉，这妹妹的小姑子一副哭相是怎么回事？可别让七王爷误会自己虐待这小姑娘啊。为了给美男子留个好印象，唐惊华亲切地拉着苏善水的手，柔柔笑，“这是善水吧？哎呀，我去年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大美人了。今年长开了，更加漂亮。妹妹长得眉清目秀的，让我真是心疼。妹妹还没许人吧？我帮妹妹说门亲事，我唐家的……”
　　　　“姐姐！”苏卓在后面咳嗽一声，唐惊燕也连连皱眉，这个姐姐，印象中和苏善水关系并不亲吧？这么热忱是为哪样？
　　　　“唐姑娘！”苏善水受的惊吓最大，连连往后退，但唐惊华握着她的手，表面上看没用力，苏善水却挣扎不开。苏善水才反应过来，大嫂家是开武馆的，这位唐姑娘表面看着柔弱，其实一点也不柔弱啊！她欲哭无泪，自己的大嫂已经够彪悍了，曾经折磨了自己苏家整整一年啊，她几次被大嫂气得红眼睛。这唐惊华还要给自己介绍唐家的人……纵然苏善水现在觉得唐惊燕好多了，但不代表她能接受唐家的人啊。
　　　　再说，一个大家闺秀，天天被人拉着说亲事……苏善水怕唐惊华真说出什么来，赶紧打断，“我我的事……有我娘和哥哥嫂嫂做主，请唐姑娘见谅。”
　　　　唐惊燕上前，不动声色地拉住唐惊华的手，她也是有武功底子的，当下逼着唐惊华松开苏善水的手。苏善水微微松口气，可算摆脱这个女魔头了。唐惊燕亲亲热热地拉着唐惊华的手，“姐姐，我们唐家的人，难道都要嫁到苏家去吗？再说，善水才十五，你吓着她了。”
　　　　唐惊华耸肩，笑，“因为我最近在给自己找亲事，见到苏姑娘没嫁人，不由就好心问一句嘛，看把你紧张的。”
　　　　唐惊燕微囧，给自己找男人这种事，唐惊华也能坦坦荡荡说出来……果然是一家人啊！

　　　　正文　后后啊

　　　　君炜实在是有些故意，在唐惊燕被唐惊华拉去说话的时候，硬是说有些男人之间的事需要和苏卓说清楚。苏卓有些茫然，但是王爷嘛，又是不能惹的。便跟着去，谁知道君炜会微微一笑，“苏卓，你知道吗？本王救了唐惊燕一条命，在船上的时候，我二人曾经惺惺相惜。”
　　　　当他们在这里对话的时候，受王爷的吩咐，唐惊燕在垂花帘后旁听，唐惊华也挤着一同听。而苏善水，早被沈淮拉去吃那没吃完的饭了。唐惊燕目光下垂，手指僵硬地抓着门槛，用心听苏卓的回答。
　　　　听到七王爷的话，苏卓一时惊讶，好久未说话。君炜观看他的面色，沉静到底，一时也拿捏不住苏卓在想什么。一会儿，才听苏卓悠悠道，“王爷想让我说什么？我不会惊燕会背叛我。”
　　　　君炜笑道，“本王早知道你不信，但本王曾经和惊燕有过亲吻，即使你去问她，她也不会否认。”说完，他便轻轻拍拍手，示意在帘后的唐惊燕出来。
　　　　在垂花帘后，唐惊华侧头，吃惊又好笑地看着寒着一张脸的妹妹，轻轻笑，“我还以为妹妹成亲后收敛了呢，那么好的夫君，没想到妹妹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哎。”
　　　　唐惊燕才不理会唐惊华的调笑，她心中万分恼怒君炜，竟然真的把她拉出去，一点儿颜面都不给。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她才从旁出去，唐惊华当然不甘示弱地跟上去。夫妻二人对望良久，苏卓开口，“真的？”
　　　　唐惊燕看着他，“……嗯。”
　　　　苏卓脸色有些暗淡，好一会儿都长久地看着她，不出声。唐惊燕心底万分难过，可基于和君炜的约定，硬是没有开口解释。她看着苏卓的脸色，一时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答应君炜那么荒唐的要求？试探试探，有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虚无的“爱”字，去折磨自己的丈夫？这一点意义都没有。
　　　　唐惊燕张口，几次都要开口，却被君炜威胁的目光一扫，说不出来。她要是说了，万一君炜真的遵照当初的约定，来插手她和苏卓的婚姻，那该怎么办？
　　　　苏卓又问，“我能听到解释吗？”
　　　　唐惊燕涩涩低头，“……我不能说。”
　　　　苏卓这个人，神色总是很少，大部分时候，你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太久扮演吊儿当啷的形象，所以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你会心中害怕。唐惊燕也怕，却不是怕他的面无表情，而是怕他眼中的失望。
　　　　听他轻轻笑，“我还以为……你跟她不一样……我本也相信，你跟她不一样……你却这样！”他转身，就要离去。
　　　　唐惊燕急声，“我有苦衷！”
　　　　苏卓回头，厉目看向她，“那说给我听！”他几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怀中，厉声，“说给我啊！”
　　　　“那是因为……”
　　　　“唐惊燕，你想跟我一同下江南吗？”君炜微笑着打断，硬是让唐惊燕的后半句话堵住。所以唐惊燕张口欲言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她只用一双祈求的目光看着苏卓，苏卓侧头，怒火从他身上消失，不知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好吧，”苏卓吸口气，扯笑，“唐静言，你赢了。”
　　　　他说的是“唐静言”，并不是“唐惊燕”。这分决然，让唐惊燕脸色苍白。他推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一定要说点儿什么！一定要暗示点儿什么！
　　　　唐惊燕开口，“我……曾经怀孕。”期盼地看着苏卓背影。
　　　　君炜又接道，“或许是本王的孩子。惊燕和本王，在京城便已相识。”
　　　　唐惊燕恨极了君炜，眼睁睁看着苏卓脊背僵硬一下，这次连头都不回了，直接就走了。唐惊华左右看看，好笑十分，“妹妹，你和两个男人的戏，也太精彩了。打个商量，如果你和苏卓要和离的话，可以把苏卓让给姐姐否？这么脾气好的男人，可不多见啊。”
　　　　唐惊燕气道，“那还是我夫君！我才不会和他和离！唐惊华，你是想怎样？挖妹妹的墙角，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光明正大？我的男人，你不许碰！苏卓，你绝对不许碰！”
　　　　唐惊燕的气急败坏，唐惊华是完全听住的。就唐惊燕那点儿小脾气，哪里吓得住她？唐惊燕可惜地看着苏卓的影子都没了，一双媚眼含笑扫过君炜，娇滴滴问，“是苏卓不能碰，还是你所有的男人都不能碰？”
　　　　这个姐姐，还真是……有唐家的良好基因啊。反正苏卓也走了，唐惊燕也不怕什么，干脆冷冷道，“我的男人，只有苏卓！其他的，我管你呢。”
　　　　“哦……”唐惊华妖娆的目光在君炜和唐惊燕之间流过，一下子就听懂了唐惊燕的潜台词。她想和君炜搞好关系，唐惊燕是不管的对吧？这真是太好了。为了报答妹妹，唐惊华笑，“你们慢聊，我去帮你看看苏卓。”说完也闪身走了。
　　　　这下，大厅中就剩下唐惊燕和君炜。君炜很满意，唐惊燕很不高兴。君炜撑着下巴，“怎么样，苏卓也不过是普通男人而已。”
　　　　唐惊燕道，“嗯……所以我后悔万分，就不该答应你那个无聊的要求。”什么事，都需要解释出来。如果不能解释，误会只会越来越大。
　　　　君炜走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唐惊燕，心情很好，“那么……和本王一起走。”
　　　　“我说我后悔了！”
　　　　“约定就是如此，”君炜冷冷道，“本王不是任由你儿戏的人。”他俯身去亲吻唐惊燕，被唐惊燕躲开。再过去，唐惊燕又躲开。他心中不耐，去拉这个小女人。她竟然一旋身，就弯腰躲了过去。这下，真的勾起了君炜的怒火。
　　　　两人就在这方厅中，拆招。可惜唐惊燕武功毕竟不够好，眼看就要被君炜得逞了。正要绝望地闭眼，腰间突然传来一力，她被往后拉，抱入一个人怀中。这个怀抱，唐惊燕绝对不会陌生。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果然看到苏卓的下巴，颤声，“苏卓！”
　　　　君炜脸色更加不好看，瞪着那抱在一起的夫妻，咬牙，“苏卓，你居然会武功！”可笑，皇家这么多年，硬是不知道。
　　　　苏卓慢悠悠道，“我猜到惊燕有苦衷……只是没想到，苦衷居然是七王爷。抱歉，王爷，我的妻子，你不能碰。”
　　　　君炜不怒反笑，“若是本王一定要她呢？金山银山，升官发财，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答应你。”
　　　　“我怎么会答应王爷的条件？你和我妻子的约定，你不是都已经准备反悔了吗？”苏卓淡淡一句话，就让君炜冷了脸。他再一笑，“王爷，不妨听听我的提议。”
　　　　等苏卓和唐惊燕出了府，外面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覆盖整片天地。唐惊燕一时站立，没说出话。苏卓在她身边蹲下，轻声，“惊燕，我背着你走。”
　　　　“……嗯。”唐惊燕爬上他的背，他站起，背着她在雪地里慢慢走。
　　　　一会儿，唐惊燕轻声道，“对不起。”
　　　　“你我之间，无需说对不起。”苏卓笑，声音很柔，“我知道你这样好，招蜂引蝶，我也不怪你。我知道，那些都不是你真心的。”
　　　　“可是你为了我，答应君炜，帮他偷偷招兵买马……他要谋反！我害你至此。”唐惊燕搂紧丈夫的脖颈。
　　　　苏卓道，“没事。反正皇帝眼中，苏家早晚是要除尽的。换一换天下，对苏家，其实也不错。至少君炜做了皇帝，第一件事，不会是要抄了四大家族。我们现在和七王爷合作，好处其实挺多的。”
　　　　“这只是一个方面。如果他谋反失败……整个苏家，就完了。”唐惊燕仍然觉得自己连累了苏卓。
　　　　听苏卓笑，“惊燕，怎么变得这么胆小？我现在苟且偷生，有人要抢我的老婆。我如果不变强一些，怎么保护你？而在现在皇帝的统治下，我又怎么敢强大起来？所以，这对我来说，是好事啊，我不用再藏拙了。”
　　　　唐惊燕勉强笑笑，没说话。过会儿，她才道，“好，你选择怎样，我都陪着你一起。”
　　　　苏卓淡淡“嗯”了一声，犹豫下，问，“……你流产了。”
　　　　“……是，”唐惊燕从来没想到，和苏卓说起流产，会在大雪纷飞的这个时候。她还以为，她会向他发一通脾气，会跟他大吵一架。可发生了这么多事，说起流产，她只是觉得难过，趴在丈夫背上，轻轻诉讼，面上慢慢落泪。
　　　　在旁人面前，她不想哭。而在苏卓这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不用忍。
　　　　她慢慢地说起那场船难，说起落水，说起掉了的孩子。已经过了那么久，想来还是很难过。这样的痛苦，或许永远不会忘掉。
　　　　苏卓没吭声，一直听着妻子哽咽的诉说。唐惊燕说完了好久，在他背上的哽咽声慢慢停了，他才道，“不用气自己，惊燕。只要你和我还在一起，一切都不可怕。这样的事，我再也不会让它发生了。从此以后，我会保护你。”
　　　　唐惊燕亲吻他冰凉的脸颊，“即使你不保护我，也要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下去。苏卓，永远不要有误会。我讨厌一切误会。”
　　　　“好。我会陪着你，一同走下去。”
　　　　雪纷飞，扬州城里大街，两道身影越走越远。
　　　　那年冬天，苏卓和唐惊燕回到京城的时候，宫宴成功举行，七王妃艳压群芳，让皇帝想起被贬的七王爷，在众人的要求下，皇帝许诺来年春天，让君炜返京。而在苏家，唐惊燕靠在苏卓膝上，过了来这里的第一年春节。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外面大雪，院中下人们在放烟火。屋中亲人全都在，苏卓，苏善水，苏夫人，聊聊天，说说笑笑，如是而已。
　　　　第二年春天，苏卓说服苏夫人，举家南迁。唐惊燕没有参与，她只知道，苏卓和叶氏、苏善水进了屋，谈了一夜，第二天出来的时候，苏夫人和苏善水的眼圈都有些红。在院子里插花的唐惊燕看到苏卓对她点点头，便叹气一笑：苏卓定是将苏家的局势说了清楚，一家人这么多年的幻想，至此终于灰飞烟灭。
　　　　叶氏松口，答应搬迁。但四大家族一起，她又想说服其他几家，一起离开京城。韩家和夏家都是应付着，因叶氏和温夫人是亲姐妹，叶氏跟温夫人彻谈一夜，出来时，二人都很疲惫。温家思考了五日，给苏家的回复是，温静身体不好，让她先跟着苏家走；温家不比苏家人口少，因为皇后娘娘的原因，这些年，根基在京城也铺的比较开；再说对于叶氏的吩咐，他们一直也将信将疑。温夫人便说，他们家要慢慢转移温家在京城的根基，不能动作太大，被上面发现。只能先让能走的先走。
　　　　叶氏也知道，温家这样，已经是很好了。便不再多说，苏家几人一同离开，带走了温静。但那天上马车的时候，又有一少年跟来，是温静的小未婚夫。唐惊燕和苏卓对视一笑，便干脆让秦姓少年跟着他们一起走。而少年本来也是背着包袱，来寻温静的。小儿女的爱情，总是那么天真，尤其是对于温静这两人。
　　　　再是出了一点意外，是沈淮骑着马，来给苏善水送行。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走的时候，苏善水面色还好，沈淮却有些失魂落魄。唐惊燕现在也不多管这些事了，别人有别人的服气，她再不想多操心。
　　　　苏家一家人在江南安定下来，苏卓忙着君炜交代的事，竟慢慢也像了样，让一心期盼苏卓有出息的叶氏，大感欣慰。夏天的时候，听说皇后被贬，温家抄斩，叶氏惆怅，温静哭鼻子，几人都魂不守舍地等着温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