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再再再世-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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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外头接应的,我也不要跟着他,我只想站在宣州外,这件事结束后能第一时间见到他。”
北千秋轻笑,抬起披风,给陆玖儿稍微挡了一点雨丝,说道:“你去不去有什么用呢,他若是要胜利,你在这里跟孩子一起等他整顿将士,容光焕发归来;他若是下场不好,你还能多乐呵几天,晚点再看到他尸体。”她面上虽然是笑着的,说的话,却真是不那么好听。
陆玖儿脸色惨白,终是说道:“他虽然连真名都不向这惠都中其他人说,我也知道他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等到了这天,他真要去复仇了,我却连个觉也睡不好。”
“哼,你去了,倒是不怕睡不好觉了,他上个战场都要惦记着附近的你会不会有危险,别作死了行么,让他安安心心做点自己的事儿。”北千秋说着放下披风,将她握着马鞍边沿的手掰开,头也不回,轻踢马腹,轻骑出了马厩,身影转过泥泞的街道,发髻上两根灰色的发带在笔直的脊背后荡起来,过一会儿就看不见身影了。
陆玖儿溅了一身的泥,抱着小行囊,低着头。
她昨天将茶点送到左坤屋里的时候,看见北千秋手端着灯烛,濡湿长发披在肩上,裹着左阳的披风,素白的手指在地图上来回划动,被灯盏照亮的面容上满是坚定与运筹帷幄。
陆玖儿只觉得当时心里狠狠被撞了一下,她将茶点放在了一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悄悄地推了出去。
低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只是艳羡你,就跟没有做不到的事儿似的……我也想帮他……”
然而北千秋并没能听见她这样的想法,若是听见了,她必定要失笑。真若是论生活而言,谁羡慕谁还不一定呢。
北千秋轻骑踏开水花,很快就到了惠都外的山脚下,左阳和一队几十人的军士等待已久,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薄露水,从怀里掏出一块裹着油纸的芝麻饼给北千秋,嘴上却埋怨:“就你动作最磨叽,你这样的要是去打仗,早被人踢出去了。我都说了不需要你来,你还非要来!”
“唔。”北千秋和他并驾齐驱,这边山谷下也有一条和一线天类似的小路,却通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她狠狠咬了一口芝麻饼,享受的感慨了一声,才说道:“我就不进去帮你了,你和你自己的手下才能行动就跟用右手一样方便,我掺和进去,没多少战斗力,还指不定出事。不过在外头等你是一定的。”
左阳点头:“我也想着出来第一个人见到的是你。想着能见到你,我断了腿不都要爬出来。”
北千秋大口吃着芝麻饼,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你只要不断了腰,不伤到蛋我都能忍。你要是没了腰力,老娘还要你干什么。”
左阳简直受不了她这张破嘴,伸出手想要一个爆栗,却抬手摸了摸她今儿早上挽的齐齐整整的发髻。后头一帮人,简直翻着白眼看左阳一脸享受的摸着北千秋的头发,这条道走到了一半,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受不了的假咳声,左阳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尴尬的收回手来。
他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以前这老贼也是忒不要脸,他都下得了手,现在……现在别说扔她进马车了,他连弹个脑瓜崩都要下不了手了!
“哎,那个陆玖儿,怎么跟你大哥好上的你知道不。”北千秋看他骑马远离了她一段距离,却反又伸出手跨过这段距离,亲昵的挽着他胳膊。
左阳一脸不情愿,却把马贴过来,两人并排在前头。
“怎么好上的?要我说大哥就是个比你还不要脸的。他以前来这地方,强征过陆玖儿家里的房子住,陆玖儿就照顾他呗,就那么跟戏文里的似的,他看上了人家黄花大闺女。不过提了几次婚,那猎户看他脸上有疤又瞎了一只眼睛,长得凶神恶煞的,就不太肯。”左阳撇嘴说道。
北千秋八卦的不行,紧紧捏着他臂窝问下文。
“然后,我哥也忒不要脸,惠都成了个样的时候,他就装作自己不小心走错了山路,又走到陆玖儿家去了,不小心住在人家家里,装作不小心喝醉了,再不小心就碰了陆玖儿两下。其实也就是摸了手,蹭了人家颈窝子一下,陆玖儿就以为自己这就算失了清白,老大不愿意的跟了他。”左阳说起这事儿一脸鄙视,北千秋心中暗忖,左阳要是有他哥一半的心机和死乞白赖,说不定她也真就被捆在左阳裤腰带上走都走不掉了。
“再后来,俩人真在一块了,好像没怎么办席,就一对儿玉玦俩人当信物。没多久,我哥就暴露本性了呗。臭脾气,死要脸,到真吃干抹净那天,陆玖儿估计才知道之前喝醉那次摸摸手算什么失了清白啊。不过那也没用了,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哥跟我说她还气的跑了几次,不敢抓回来,只能在后头远远跟着,看她跑累了再拎回家。结果后来孩子都生了,我哥脾气也改了挺多,就好好过日子了呗。”左阳说道。
“啧,虽然不要脸,但可真有效率,避免了一切被别人抢走媳妇的可能性。”北千秋抚着下巴称赞道。
左阳拍着马脖子气得不行:“这算什么!左坤回头跟我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还一脸得意,也就亏着陆玖儿还是心软脾气好,又傻不拉几的,这就是强取豪夺啊!要不是我哥家世不错人模狗样,这就成了恶霸强占小媳妇好么?!”
北千秋看着左阳一脸自个儿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的样,无奈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哎哟,哪有全都是你情我愿一看对眼非要死活在一起的,管他用点什么小手段,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也就行了。”
左阳沉思:“你要是对我耍点手段,我……估计也就生气两天。”
“哎哟,别逗行么。你这种往我嘴里跳的,我嚼都没嚼,你就在我嘴里娇|喘喊着‘吃我吃我快吃我’的,我还对你耍手段……”北千秋嗤笑。
“臭不要脸的!”左阳这回可真是踩着尾巴恼羞成怒了,挥手马鞭打在她膝下马身上,脸都涨红了骂道:“没人要你吃!你小心别噎着了!”
北千秋捂着嘴笑起来,策马往前头去了。
这么打打闹闹一路,就连往宣州去的路上都满是笑声怒骂声,左阳心里忽然丝毫都不紧张了,也没多大的事儿。他会好好的,惠安也会好好的,他就等着按照计划从水路带着长公主出来,好好跟他娘说一下北千秋的事情。
他们毕竟轻骑快马,两日后,到宣州城外的柏树林后的几个时辰,才远远见到了山路那边的远方,集结了黑色轻甲整齐划一的军队,只是左坤并未往这方进发,而是在等一个讯号。
傍晚夕阳将落,余晖落入这片枝繁叶茂的柏树林后,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红光,斑驳浓厚的树影笼罩着每一个人,北千秋倚着马鞍站着。
“我先进去,等他开始攻城了,我就不好潜入了。”左阳说道,他站在马下,外衣脱下,露出里头轻薄的短打来,小腿上绑着两三把匕首,袖口藏着一把袖珍弩|箭,刚刚随行的几十人中,有一半也像他这般打扮,是与他一同进入宣州的。
“我昨天大概了解到左坤的兵力,没想到四年间他也从未少了练兵,说是铁骑也不为过,宣州恐怕是抵挡不住,若是入夜攻城,两侧夹击,天亮前估计就能拿下宣州。
只是一是怕宣州看情况不对直接对长公主下手,二是为了防止有人带长公主从小路逃走更捉不到痕迹。前头潜入确认长公主的方位与安危,再下一步攻城,才是完全之举。
左阳收拾好行装,对着手下做最后一次的重申,北千秋听他说完,才走过去伸手拽了他胳膊一下,左阳看她面无表情却紧紧握着他胳膊,想着阿北怎么都是担心他的。
这么想着,他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还没下水脑子就被泡了。”北千秋表情凶狠的掐了他一下:“有那么好笑么!”
“没。”左阳笑着说道,伸手又去揉了一揉她的脸:“你吃胖了点,说起话来脸上肉都在抖。”
“滚蛋。”北千秋骂道,伸手拉下他的脑袋,左阳以为她要亲上来,又觉得旁边那么多人实在影响不好,连忙捂上自己的嘴。却不料到北千秋只是闭着眼睛把额头靠过来,两个脑袋碰在一处。
什么啊……只是这样啊。左阳悻悻放下手来,只庆幸北千秋闭上眼没看见他捂嘴的小动作。他有点不满,却听着北千秋开口道:“我也是。”
“恩?”他鼻间发出一声疑问。
“我也很爱你的。”她喉头微哑,低低的嗓音揉进树枝摇摆的沙沙声里。左阳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呆站着,感觉夕阳的光斑落在身上都是灼热的。
他转瞬反应过来,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他之前气鼓鼓的喊了一句“很喜欢她”,她却低低的回了一句“爱他”,仿佛是她的回应是更多考虑,心中犹豫行为上却义无反顾,比喜欢沉重千百倍的爱。他有点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当时为什么要说喜欢这样浅显的词,明明他也很爱她。
但,爱这个字,从北千秋嘴里吐露出来,又仿佛比任何人说起来都郑重,都认真。
左阳怔怔的睁开眼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瞬间又说不出口。他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得到了回应,他又开始觉得愧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
然而北千秋抬起脸来,伸出手推了他一把,抿嘴笑起来:“你能不能快一点,别磨叽了,大家就等你一个了。”
左阳慌慌张张的低头,把自己身上刚刚检查过的行装又胡乱的摆弄了一遍,才走到城墙脚跟下的湖水边,十几个人已经踏上了早就备好的小船。他猛地回过头来,心里头酝酿的话,就要说出来,却看着北千秋已经走远了。
她站在远处马匹边,伸手抚摸着马鬃。夕阳即将落下去,她的背影是一块几乎凝固的深蓝色阴影,身后的手下催促起来,他最终还是没说,转过头来坐上船。
小船荡开波浪,向不远处山水相接的地方划去,他一直转头看着北千秋,可她还是细细梳理着马鬃,直到水面上的湿雾逐渐横在二人之间,左阳再也看不清她的身影,她也没回过头来。
☆、第36章
其他几个手下坐在树下,夜色渐渐昏暗,北千秋望着宣州的方向,眼见着都入了深夜。宣州城也是个繁华的大城,城墙内灯火通明的红光染上了一整片天空。
“他的信号是什么颜色的?”北千秋忍不住问那些坐在树边的军士。
“额……”有个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的青年歪头想了想:“大概是……彩的。郡王带去的是我们八月十五点剩的烟花。”
“哈?烟花?”北千秋话音刚落,就听见了远处烟花的声音,她回过头去,一整片粉色金色的烟花几乎是开在宣州的上空,轰然照亮了一片城墙,烟花落下,紧接着又是一朵朵绽开,流光炫影——
几个年轻军士连忙起身激动的走到湖边:“郡王已经找到了长公主,就等将军攻城后趁乱逃出来了!”
“走侧边城门出来?”北千秋皱眉问道。
“长公主……肯定受了伤,水性又比不得郡王,为了她的安危自然不能再走原来的水路,侧门一会儿一定有不少人慌不择路逃出来,到时候郡王顺路就是了。”青年说道:“还请王妃上马,我们换个地方,燃起火堆来等,好让郡王能看见我们。”
“这边侧面是有箭楼的,我们燃起火堆,怕会让守城的士兵觉得是有大批人马在这里,贸然放箭。”北千秋也转身上马说道:“我们还是要把控好距离,箭楼上的那行弩箭,精准射击范围是二百丈,咱们好歹要退到三百丈远的土坡上才行。”
几个军士本都是左家亲信,对于一个突然插手的郡王妃,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可毕竟将军也说了让她来,她倒是冷静得很,其它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行人才来到土坡上,就隐隐感觉到了左坤铁骑踏土而来的震动,明明在另两侧的城门,然而木桩砸在城门上,铁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却仿佛清晰无比在耳边回荡。城墙上亮起了一圈火把,北千秋坐在树上,眼看着城墙上的士兵惊慌失措的来回奔走。
远远的正城门处似乎有放箭的声音,北千秋抬起头去,无数带着火的箭矢朝空中飞去,,蚂蟥一样密密麻麻的朝地面落下,叫喊声遥远的像是幻觉。
微弱的爆炸声也传过来,北千秋愣了一下,低头看向那几个年轻人:“刚刚是火药的声音?”
“对啊。火药都用了几十年了,不过没什么威力,比烟花强一点,在于声音大,气势吓人。之前在西北打仗的时候,靠着这火药,不知道惊了多少柔然的马匹,好多柔然人都是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的。”那年轻人回答道,北千秋感叹了一声。
“城破了!”远处马蹄声才刚刚想起,年轻军士们就激动地叫起来。
然而这从北千秋听到第一声木桩撞城门的声音到现在,她心里才数了不到两百个数。简直可怕的战斗力。之前左坤在西北带兵的时候,几乎就像是一把尖刀,每个夏季会战时,他带兵杀入柔然,铁骑往前直冲,踏过的地方就是盛朝的领土。
从左安明到老南明王,哪个不是这样的。结果一家人,却折在了权力的陷阱里,左坤毕竟打了那么多年仗,给长安卖过命却被长安反咬一口,他才是最犯恶心的那个。
就这样的本事,来攻打宣州这样已经平定了几十年的城,自然是势如破竹。可想想南方的城市里,还没有几个有宣州这样的防范和兵力,要是左坤真的有野心,再加上左阳现在的手段——这兄弟俩干出什么级别的事儿,她都不吃惊。
等了不知道多久,城内如同沸腾一般的喧闹,果不其然,他们面向这边的侧门竟也打开了,一开始还没人往外出,过了没一炷香时间,就看到了有许多平民百姓往外跑了。有驾着马车牛车的,也有就撒丫子往外走的。
按理应该紧闭城门不让人出城才对,可当北千秋看着一队宣州城守士兵也骑马跑出来,忍不住要冷笑了。自个儿士兵都跑了,还会管百姓,幸而这不是跶虏来犯,左坤也能管得住手下人,要在边疆一城被人屠了都有可能。
过了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