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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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也不错。只不过更苍凉了。
蝶笑花又幽幽道:“就容我再扮扮姑娘家……我若能生为姑娘家,是不是就没这样烦恼?你们与生俱来的命运。我却是……再怎么扮演,都只是一出戏。”
所有的丫头都难受得不得了。身为女人,本是比男人低一等,但听蝶笑花这样,想作女人而不可得,不由得叫女人们都同情心酸。
“我、我还是脱了这女装罢。”蝶笑花道,“反正我这辈子也……”
“你穿吧!”洛月忍不住冲口而出,“我当你是姑娘家了。”
蝶笑花笑了。
眼泪还挂在脸上,他一笑似密云里透出来的阳光。
然后他就很感激、十分十分感激、感激得没有其他法子来表达他的心情的对云华说:“我送你两个人吧!”
听说是流民,身世可疑,但能力真的很强,跟了蝶笑花,一直很老实,但蝶笑花恐怕他们跟着自己是屈才了,还不如送给云华用。
云华同意见上一见。
蝶笑花随身带着他们,立刻就请他们进来。这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线条很硬,年纪也不小了,另一个倒是年轻人,两颗虎牙雪白,行动间有种悠然的气息,动作很轻。
他们一个叫阿骨、一个叫阿猫。
年纪不小的高大硬汉子叫阿骨、轻轻的悠然的虎牙雪白的年轻人叫阿猫。
他们见到云华,问了句很奇怪的话:“您是谢家六小姐?”
云华回答道:“是。”
“五少爷跟您说的话还作数吗?”
“是。”
“那么,小人跟着六小姐了。”两个人同声道。
原来他们才是云柯送给云华用的仆役,两人都是黑道出身,怎么出的身不容人深究,总归为了生活做了点事,做的那点事却叫他们在中原存身不住了,只得逃到边城来,云柯帮助了他们逃亡,并答应有一天会给他们找个主子。他们在蝶笑花那里权宜打着杂工,等着云柯的命令。
直到年初,云柯传来信,推荐了云华。
“你们肯听我号令吗?”云华有些惴惴。
“听啊!”阿骨和阿猫非常诧异,认为云华不该问这种问题。
“我是不会命令你们去做……坏事。”云华瞧了瞧他们,“你们以前做了什么,五公子不提,我也不提,但以后我不许你们做。我要你们做的事都必须符合我的要求,这样你们可以做到吗?”
阿骨看了看阿猫,阿猫看了看阿骨。
然后阿骨从腰上抽出了刀:“这把刀——”
已经有丫头尖叫起来了,云华止住她们。镜儿和鹤儿护到了云华身前。
“这把刀杀过人。”阿猫安静的摸着刀鞘。
“但你可以拿去切菜。”阿骨对空表演切菜的动作。
“还可以裁纸。”阿猫表演裁纸的动作。
“只要你高兴,还能劈空气。”阿骨表演劈空气。
“刀就是刀。”阿猫总结陈词,“刀做什么,看人要它做什么。不可能它以前被拿去砍肉了,你就担心它不高兴切菜了。”
丫头们笑了起来。她们现在不害怕这两个人了。她们觉得他们不是逃犯,而是可爱的家伙了。
“少夫人,”曹远智在门外请示,“有什么事吗?”
“没有。”云华命开门着曹远智进来,“蝶姑娘送给我们两个人用,这两位在示范他们能做什么。”
“难怪老朽听见刀声,”曹远智狐疑的瞥了瞥阿骨和阿猫,“还听见有人尖叫。”
“都怪奴家引荐的这两位长工,考虑不周,惊吓了众位姐姐。”这话是蝶笑花说出来的。阿骨阿猫见云华时,他本已经离开了。他虽不知阿骨阿猫是云柯安排给云华,借他的手过了过,正要别人不起疑的,却也知这两人有些来历。这两人主动服侍他许久,又主动提出,若有更好的饭碗,也愿意去端一端,说是想投靠新太守,谁不知新太守是傻子,那便是投靠云华了。蝶笑花看着其中有点蹊跷,暂不点破,避开了,好叫他们方便说话,闻道曹远智来,也跟着赶来,深深向曹远智福下去,先认了错。
凡是不知道他是男人的,一定要当他是女人,还是这样腼腆温柔、多愁多病的绝色女人。男人在这样女人的面前,能正常说话,已属不易,要能继续斥责,那就简直是极品了。
曹远智年纪虽大了点,显然不是极品。所以他大胡子后面开始老脸泛桃红,说话也轻微的结巴起来:“既、既然是姑娘引荐的,这个……”
“大叔疑虑得对。”蝶笑花却道。
曹远智非常高兴美女认为他对。不过……呃他刚刚表达过什么见解了吗?
“奴家见识浅薄,万一荐错了人,给少夫人添了麻烦,如何是好?”蝶笑花慢条斯理道,“还是得有人试试他们罢!”
太对了!曹远智就是这个意思!虽然他没有明说……啊他一定已经在脸上表露出来了,而蝶美人冰雪聪明,一看就知道。真是个聪慧又温柔又体谅又周全的美人儿——
咦,好像把少夫人比下去了呢?
云华却只有苦笑。
蝶笑花的小心眼,她看得清楚。
却也不叫破。
蝶笑花既说了要有人试试,曹远智当仕不让,就向云华请命:“少夫人,我试试他们如何?”
云华道:“也好。曹大叔,他们声称也是学过些武艺的,你就试试他们功夫到底如何,堪不堪当个护院。”
曹远智就试探上阿骨和阿猫了。他是武林名宿,自然不好先向无名小辈出手,太有损名声了不是?他就吩咐:“你们一起上吧。”
阿骨和阿猫一起推辞:“岂敢岂敢。”
曹远智道:“无妨,这不是江湖较量,只是你们要服侍世子和夫人,总得看看你们手上斤两。”
言下之义,他是行管家、或者说教官之责,把他自己的身份抬到师字辈的份上了,小辈出手给他看看是不要紧的。
正文 第十章 半真半假坦身世
阿骨和阿猫对视一眼:“那,斗胆了!”
都亮出起手式。
阿骨手长脚长,练的是太祖长拳,阿猫身体轻便,练的是形意拳。两个人起手式,都像模像样,眼见基础打得可以,是正经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姿态也不失客气,是有规矩的。曹远智对他们好感就增加几分。
武人的起手式,好比文人的字体,字如果稳重,别人就会觉得写字的人也庄重,字如果潇洒,别人就会觉得写字的人也飞扬。道理大致相同。
曹远智招招手,着阿骨和阿猫攻过来。
阿骨和阿猫交换了眼色,一人攻前、一人攻后,也算是有配合了,但远远没到两仪四象之类的剑阵配合,只不过日子相处久了,有了默契,诸如:“你看我打上头,你赶紧削他下头。”“看我准备朝左出手了,你就到右边候着”这一类的默契。
远远不够伤曹远智的。
曹远智也没指望两人能伤他,只指望两人能叫他打得痛快一点,那就算不赖了。这两人先还没使出七分力,心存忠厚,曹远智连连攻他们必救,逼他们使出绝招,他们到后来确实也急眼了,打得急功冒进、破绽百出的,曹远智要真跟他们打架,这会儿已经可以杀了他们一百次了。
照理说,试人试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
可凭着丰厚的江湖经历,曹远智总觉得这两个人还没有把十成十的能力发挥出来,好像还有潜力。他想着,要不要再往死里逼逼?
有人向他们移动。
他要再往死里逼,拳风就得把这人扫到了。有些人挨上几拳也没什么大事,有些人偏偏是一些儿风也经不得的。
这一位便是一些儿风也经不得的那种。
少夫人谢云华。
曹远智只得住了手,阿骨和阿猫如蒙大赦。气喘吁吁停了。云华问曹远智:“曹大叔,您看这两位如何?”
这两位既然是云柯派来的,云华自然要妨着曹远智一点儿,不能让他逼得太紧。鹤儿镜儿是余夫人面前受过训的,懂些拳脚,喃喃道,曹大叔逼得狠了,云华听见,有意向前,正是要宽解他们的。
蝶笑花也在旁问:“曹大叔。这两人还能用不?”
曹远智想想,毕竟是蝶姑娘送给少夫人的,逼得太狠伤了。谁都不好看。这也不是收关门弟子,用不着考较得这么认真,便点头道:“还行。”
蝶笑花就笑了。
他也知这两人身上有点蹊跷,他自己是不来挡路,但也不想担责任。说开了叫曹远智试试,把责任转嫁到曹远智身去了。要是这两个人用着好,那自然好,他还是引荐人,功劳跑不了,要是两人用着不好呢……曹大叔都没看出来。更怪不了他了。他人家奴家胆子小、目光短浅、很多事都不懂、可怜见的……
云华便是看出他这小心眼了,因云柯确实利用了他作阿骨阿猫的进身之阶,云华也便不说他。但道:“曹大叔都认可,你二人身手可见不错了,今后承蒙不弃,可在世子这里做事。”
阿骨阿猫谢过曹远智,又道今后多劳曹远智照顾。
曹远智只索摇手。
云华道:“世子的安危。需曹大叔悉心在意。其余诸务,世子会下吩咐。世子不便时,本夫人代为行令,届时要有劳你们了。”
说得委婉,不过点明了,曹远智就管阿逝的安全,其他事情,云华管,阿骨阿猫也归云华调遣。
两人心领神会,唱了喏,就下去,从此寄名于世子府,作了仆役。
云华担心周阿荧会不会说点什么,周阿荧却什么也没说。
甚至光辉假扮了展夫子,周阿荧也好像全无所察。
啊,对,光辉到云华面前坦白了,这还是曹远智的主意,他说“少夫人聪明非常、心细如发,全瞒她是瞒不过的,不如到她面前半真半假,诈上一诈。”
光辉问:“怎么诈?”
曹远智道:“便是你那怎么跑到这个年代来的故事,可以用一用。”
光辉顿时生气了:“这不是故事!”
是真事哎好不好!在他那个光荣的年代,大家都保卫元首,但总有几个丧心病狂的野心家、叛徒、工贼、与境外反动势力勾结的份子,居心不良,有意煽动各种事端。他们隐藏得那么好,有时候简直的难以分辩。就在不久前——嗯,他那个年代的不久之前,群众之间掀起了一股运动,要把隐藏在领导路线中的走资派揪出来,不怕攀高树、摘红果、啃硬骨头,结果就把高职位的、履历红彤彤的、一口咬定自己没反革命的老革命、老领导揪出一群来,光辉所在的革卫兵小组,后头的靠山是军团,军团上头有神秘的领导提供支持,然后就有个神秘的特派员,找了光辉等几个骨干去开秘密会议,揭发有反动势力故意掀起这股揪斗潮,想除掉党的老干部们,为了与这股反动势力作周旋,特派员命令光辉等人找到这些老干部,不惜使用各种方法,把他们带到特派员这里,特派员把他们藏起来,保存革命的力量。
可是光辉怀疑特派员另有图谋,想害这些老革命老领导,借光辉他们的手把他们送到特派员那里,集中消灭。为了揭穿这个阴谋,光辉提出要面见元首报告。特派员坚决反对,提出日理万机的元首是不会见他的。
这是借口。光辉他们革命小将崛起的时候,京城的总理亲自、而且亲切的接见了他们,并且亲口说,以后有什么要紧的事,都可以向他汇报。光辉当然可以托总理转达面见元首的请求,问元首对这件事怎么看。
特派员声称光辉被阶级敌人煽动了,阴谋威胁援救计划。这样的阴谋家必须除掉,特派员命令另一位革命小将秘密枪决光辉。
光辉之所以能坐在这里跟曹远智鬼扯、而不是躺在那个年代的太平间里,完全是多亏另一位革命小女将的通风报信。
那位小女将跟他是同学、和他一起揭竿而起成立当地第一个革卫兵组织,紧急情况下,救了光辉一命。奇怪的是,她也并不完全相信光辉的说法,什么特派员要将老革命一网打尽什么的……但她就是冒着被打成叛徒的危险,救了光辉。
“这不是故事!”光辉再一次强调,额头上青筋直跳,“我现在本应该进京要求总理让我见元首,这里进行着巨大的阴谋,会威胁革命的大好局势,给国家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要你讲的不是这个故事。”曹远智打断他。
“那是哪个故事?”光辉问。
呃……好像有点不太对。他好像承认了他刚刚讲的也是故事……?
“女革命小将的那一部分。”曹远智提醒他,“你们是同学?白天晚上在一起?”
“工作需要。我们探讨革命形式……”
“她跟你感情挺好的。”
“没有。”光辉顿时脸红了。
“你们感情坏?”
“不是!”
“那就是好了。”
“这个……”好像也只能承认了。光辉觉得脸上怎么越来越烧了!
“被派来干掉你的,也是你们的同学。”
“是的。”
“本来你们的感情也挺好的。”
“是的。”要不怎么会到同一个革卫兵组织里嘛!
“这不就结了?半真有了!”曹远智面授机宜,谈谈那半假。他们很快有了一个缠绵悱恻、爱恨交缠、不催泪不要钱的精彩故事。曹远智总结:“你拿这个跟少夫人说吧,她肯定信,肯定帮你。”
光辉听得那叫个面红耳赤:“资产阶级小姐喜欢听这种风花雪月腐化透顶的故事——”
“对喽!”
“——可我说不出口!”
曹远智板起脸:“你还想不想在未城宣传你的革命道理了?”
“……”光辉被击中要害。
“你要是混得好,还能在石头什么的上面留个提示,几百年后你的元首可以看到,有个什么阴谋在进行。”曹远智再接再厉,“你不按我说的做,死在这里,什么都留不下去。”
“!”这才叫要害中的要害。
光辉就从了曹远智,哭哭啼啼找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