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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部分

金钗布裙-第150部分

小说: 金钗布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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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军人骚扰平民的事,特别得注意。多少乱子,都为军民不和而起。但军士长期驻扎在外,就领几个苦饷银,没得消遣,也不是个事儿。

    云剑想了个法儿,命地方上另给当地驻扎部队解饷银,一时当时居民负担便重了,另开军市,一月限定两个时段,准予长官认可的当地良民给军队特设贸市,连声乐女伎,都默许了。只严饬军士,在贸市中不许透一字军机,违者军法处置——便不设贸市,军士在边关经年累月,也不得不时时与民间交往,倒不如特别设个贸市,好管束。而民众常苦于军士三三两两、结伙成群来强还价、硬买卖,还不如在云剑的军市里,纪律官巡察纠管,没有公然打人抢东西的事情,而军人这个市场做起买卖来,又获利不少,实则是民众解的饷银,又通过买卖流回给民众,但这一流通,市面便活跃,人便有生气,军士自己采买日用物品,又比统一购送来得合用,大家称善。

    这其实是当年明珠办理婢子们采买胭脂水粉时用的法儿,云剑活用过来,听得人赞誉,想起明珠,叹一口气。

    “将军怎么了?”光辉本找他禀事,唬一跳。

正文 第十二章 受伤的蝴蝶

    自飞萧山大火之后,光辉到了余将军麾下,后来又到了云剑这儿,比从前成熟多了。那群妖兽、那场大火吓坏了他的胆儿,他现在不敢大放厥词,也晓得察言观色。

    云剑摇摇头:“你说你的。”

    光辉有感于长期不打战,军队纪律会涣散,想想他那个时代的军队思想工作,介绍给云剑。一来是长年树敌,时时说这个要打了、那个要打了,都是人家无礼、欺负咱们,不但军队,连老百姓都培养成半个军事家,学着报上喇叭上的词儿,讲讲国际形式、骂骂外国混蛋,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随时为国家效命献身。那个精神气儿就别提了!二来么,就是在军队中,更细作思想工作,叫士兵们都明白当兵打战是为个啥。在光辉那个时代,就是保卫元首。元首是国家的希望,保卫元首就是保卫了国家,就是保卫了自个儿。在这个时代么,元首要换成皇帝……但光辉又不想给皇帝培养铁卫军,想想,折衷一下吧,就换成百姓。呐!当兵是为了保护百姓。百姓是个啥?不就是我们自个儿么?国之不存,所有人都遭殃,所以万千家庭派出好男儿保家卫国抗外侮,凑钱养着军队,军队再保护这些出钱的,同时也就保卫了自己的家。小家、大家,大家小家,都是一个家,那就叫国家!

    云剑听完这套词儿,果然不同凡响,就着光辉作主,与张神仙共同商议,往下推行去。光辉在云华手下,学到了精工细作的要领,又在曹远智那儿,学到了行军驻伍的重点。此时再跟张神仙推详着,一发做得好了,向云剑报告了初期成果,云剑深表满意。

    他正准备好好夸夸光辉呢!听下士着紧来报:有人闯营,口称认识谢将军,有些隐秘的特征……呃此人看来还真认识谢将军!光屁股的交情……

    云剑一呆,第一反应就是:蝶笑花那妖孽莫非出现了……

    他大步往营口走,一边问,果然闯营者美貌非凡。

    走近营口,见那抹身影。云剑心下一酸:蝶笑花越发瘦了。唉,怎么瘦得越发清逸了,从前妖娆之气一些也不剩。倒成了个竹影松魂的品相……

    再走近些,云剑大奇:“刘大夫?!”

    但见刘晨寂半旧衣裳,沾着泥灰,不知路上摔了多少跤,身子果然更瘦削了。还是好看,好看得旁边的军士都自惭形秽的往后缩一缩,感觉到男人和男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

    可他衣襟上的血怎么回事?!

    刘晨寂向东南边一指:“快救人……”便晕了过去。

    云剑一把接住,着光辉抱下去,喝令小兵:“走!”

    一伙人乌央央的就往那边找去了。其实不太好找,但云剑这天狼将军是当假的?带着一队大军。说一不二管着这块地儿,还搜不出来,他以后在军界也别混了!

    果然在山沟里见到一摊血。

    一个士兵。倒在蝶笑花身上。

    蝶笑花浑身瘫软,衣裳凌乱。一把带血的剑,压在他和那士兵之间。他见到云剑,不知是喜是恨,颤声道:“你……我算是……”就晕了过去。

    云剑坐在床边。

    如果说。这军营里选得出一张最舒服的床,这张床就已经给蝶笑花用了。他面孔白得透明。睫毛覆下来,纤纤楚楚,如蝴蝶的触须。

    他的嘴唇红得很淡,淡得嫣然。云剑几次想碰他的双唇,又怕碰破了它们。

    已经检查过,刘晨寂和蝶笑花都被下了迷药。刘晨寂好歹清醒过来,蝶笑花至今昏迷不醒。“可能他的身体比我弱,可能他吸的药比我多。”刘晨寂道,“我到旁边找找草药,看合一剂药试试。”云剑着小兵陪他去了。

    已经问过,这些日子来,刘晨寂合着蝶笑花,在一个戎将那儿讨生活……自然是蝶笑花讨生活。听说那戎将本来是戎商,与蝶笑花是旧识……刘晨寂随着蝶笑花,蝶笑花庇护他。

    终久不愿长期生活在戎人中间,趁着朝廷收复失地,戎军出现混乱,蝶笑花带着刘晨寂逃出来,怕乱军中遭殃,先躲进山沟,躲了几天,出来看看苗头,遇见一个本朝散兵,那散兵看两人俱貌美,管什么是男是女,竟起了不良之心,推扯间,竟把迷药都使了出来,蝶笑花情急推刘晨寂找人求救,他自己与那士兵周旋。

    刘晨寂也不知蝶笑花是怎么夺过那士兵的佩剑,刺到士兵肚子里的。

    云剑想一想应该能想到……但他不愿想。

    他拿起蝶笑花的手,看那纤长手指,苍白无血色,修剪得还是整齐,但崩裂了两个。

    “以前生个肉刺儿,都要撒一会儿娇。”云剑心里想,“等醒了,看这伤口,不知怎么哭。”

    幸好是洗干净了。蝶笑花好洁,云剑晓得。云剑自己也好洁。但云剑这脾气,真若有什么血秽,他也挺身直管趟,趟完了,哗啦啦再冲个干净。蝶笑花这脾气,却是一丝秽也受不得,只要被他看见,纵洗了,也存在心里。

    趁他没醒之前,洗干净比较好。

    自然是云剑亲自动手。这活儿,让给谁都不相宜。云剑洗得很小心,似收拾一枚珍脆至极的古玉,洗完了,亲手涂抹香泽面药——七王爷当年的馈赠,合是用在了这里。

    衣裳也是云剑自己的。质料极好,连云剑自己征战时都不穿它,怕糟蹋了物色,如今给蝶笑花穿上了,宽大了些,似弱弟借了兄长的衣袍。

    被子、枕头,都是很好的。

    这只受了伤的蝴蝶,怎么还不醒呢?

    刘晨寂捧了药进来,看见云剑的动作,驻了足,要退转去。

    云剑手里仍握着蝶笑花的手,道:“进来吧。”

    刘晨寂将新熬的汤药端进来,待放桌上,云剑已伸出手。刘晨寂道:“烫的。”

    云剑笑一笑:“知道。”

    他这只手,血里火里,去得比刘晨寂多。

    刘晨寂也笑了一笑,将药碗交给云剑。云剑问:“在戎将那里,你们受了苦?”

    刘晨寂摇了摇头:“我没受什么。蝶老板……有时他出去,侍奉那将军,或长或短,有时天明才回来,始终不说什么。我看他才受苦。”一边讲,一边看着云剑脸色。

    云剑只是慢慢点头。

    “这药如果不行,我再改煎。”刘晨寂又道。

    “多谢。”云剑道,“刘大夫医术是极好的。”

    片刻无话,刘晨寂立了一会儿,觉出尴尬,明明就是一个房间、三个男人,那两个男人之间,一躺一坐,也没说话,偏偏就有那种粘缠,似乎空气因了他们都不一样,多一个人都碍事。

    “呃,那我走了。”刘晨寂终于想出这句话。

    云剑点头:“不送。”

    刘晨寂想想还是忍不住问:“真的没事?”

    “什么?”云剑倒没听懂。

    刘晨寂看着他们的手:“我听蝶老板说,以前你不能承认你们间的事。”

    “现在没事了。”云剑笑着,握紧蝶笑花的手。

    刘晨寂似懂非懂的出去了。

    云剑回顾蝶笑花。若他一开始就敢承认……

    那时家族在他身上有太大期许,他毕竟不能全数叛却。

    如今又不一样了,爷爷殉国,父亲不会像爷爷那样给他巨大压力。而他也确实已经扬名建业,现在倒该韬光养晦,避免功高震主、皇帝起疑了。

    还有什么比痴恋戏子更让皇帝放心的呢?七王爷的榜样在前头!

    云剑试了试,汤药不是那么烫了。他含一口,喂蝶笑花。

    昏迷的人,怎么喂汤药呢?也只好这样,手臂挽着颈项,把他扶起来,吐一口进去。

    蝶笑花双目微动,云剑一呆,舌尖仍送过去,蝶笑花猛然呛咳,云剑仓皇把头让开,药泼了半床,连他大腿都溅上,热还是有点热的,他闷哼一声。

    蝶笑花咳着、喘着,指着他:“你、你——”

    云剑苦笑替他拍胸,又拉裤子:“我这腿……”

    蝶笑花拍开他手,扑到他怀里,且捶且哭,拉开他外袍,往他胸口肉厚的地方一口咬下去,云剑只有受着,觉着细细的牙咬进他肉里,细细微微的疼痛,扯着心,咬了一会儿,渐渐松开去。蝶笑花举手要拭唇角,云剑抬衣袂给他拭。

    亲兵听见动静,怕长官遇袭,慌忙进来,在门口就傻在了那里。石化不能动了。云剑头也不回:“下去。”

    亲兵赶紧退下,站到外边,脸上红潮半天褪不掉,心跳得比砍下八百个敌军脑袋还厉害。其他将士围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亲兵没好气:“下去!——将军的口喻!”

    蝶笑花娇吁喘喘嗔道:“这可给你丢了脸了。”

    云剑微笑道:“不妨事。”

    蝶笑花睨了他一眼:“怎么?”刹那间醒悟,“你是立了大功了……”

    “我们家老爷子也没了。”云剑道。

    “好好!”蝶笑花咬牙,“正是没人压你了,你又该自污了,你便不躲着我了。我来得这样便宜!”推他,“你走开!我如今还不要你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泉中怅怅

    云剑握着蝶笑花的手不放:“蝶儿。”叫得缠绵悱恻。

    蝶笑花手也软了。云剑又问:“那个犯死罪的兵,我问了,没人知道他怎么犯禁出去的,也没人知道那迷药从哪里来。若问出来有同伙,我全斩了,给你出气。”

    蝶笑花不领情:“我是要这出气的吗?”想想又更生起气来,“我这种人有什么气可出?本就不该杀他的!一辈子婊子,倒想立一朝牌坊,谁信?罢罢罢!我给将军手下抵命才真!”

    云剑手指按住他的嘴唇,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知道你是怕他奸而后杀。那种人,既丧心病狂了,防不准,不如先下手。”

    蝶笑花嘴唇动了动,云剑指尖抵进去,轻轻沿着内侧滑:“我也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受不住这个的人,偏生了这个命,从今往后,只要我还在,断不让你再受别人欺负便是了。”

    蝶笑花珠泪滚下来,落在他手上,别开头,凝一凝:“你看你这人,正经事都不记得。”

    云剑心荡神摇:“什么正经事?”

    蝶笑花嘴往桌上一努,白他一眼:“喏!”

    云剑刚才那药碗,泼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手儿搁桌上了。他笑了笑,俯首在蝶笑花耳边问:“还要喝?”

    蝶笑花嗔道:“怎的不喝?”

    “还要喂?”

    蝶笑花细如蚊蚋的“嗯”了一声。

    云剑贴着耳朵问:“床可脏了!”

    蝶笑花羞极成怒:“我不管!你管?”

    云剑哈哈一笑,长舒猿臂,捞过药碗,还照原样喂。房间里的喘息声,渐大、又渐细,直至细不可闻。

    洛月也找到了。

    乃是镜儿抵死搏杀,换她逃生。她混在难民一路。历经磨难,喉咙受损,声音已嘶哑难辨,好在并未受什么其他大伤。戎人下头,她跟其他居民一起苦做,亏得身体结实,生了几场病,到底没有痨死。地方光复之后,她跟地方官说了身世,谢家势大。地方官耸然动容,问了几个问题,看不像假的。便一路护送进京城来。

    进了京,云舟接着,是认得的,给护送者厚加赏赐,着带厚礼给地方官。问了洛月境况,颇为唏嘘,回头对云华说了,云华怎忍得住,苦求云舟设法带进宫来让她见见,云舟也答允了。

    云华这两日做事便有点心不在焉。好在也都上轨道了,一时出不了大错。又天气渐热,贵妇相约去洗浴。北边鄂子榭。本是皇家有名的浴屋,皇室恩典,常着贵妇进来与嫔妃公主共浴,今年也如常。云华打点起精神来,着宫人准备浴巾、冷饮。并整妆的各样事物。

    崔珩有些担心过于奢侈,道:“费银几何?”

    云华屈膝禀道:“冰块原是冬天储下的。不用也是浪费,并费不得什么。只是浴水中原来点西域所进香精油,不啻金银,今年请免去,只用自己蒸的香露,虽说清淡些,洗浴也尽可使得了,又到底是本朝自己物色,可鼓励商人自主。再是蔬果,请俱用时鲜,不必用颇黎房中错季蔬果、也不用外来贡品,如此则不甚靡废。又女子妆容所需,一一限禁既烦难、效果也不佳,请先从嫔妃公主做起。诸娘娘殿下体会皇上苦心,妆裙俱从简,则外命妇也必跟随,此风推广至民间,便可春风化雨了。”

    崔珩大大称善,依言而行。

    雪宜公主引云华道:“你也来。”

    云华推辞,说不数句,雪宜公主就打断她:“你来!有人要见你呢!”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云华不敢多说,那日午后,便往鄂子榭去。

    鄂子榭临湖,湖面水佩风裳无数,尽是莲叶,荷香随风入竹榭,说不得多么宜人。又有大树在左右遮荫,又有一道道清流自湖中引出来、绕着竹榭涓涓流淌,不但畅目、而且悦耳。

    鄂子榭旁边的小木屋却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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