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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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出去的首饰,是照那件青玉掠子仿的,却特意少做了一只脚。
几家下来,只有递进谢府时,里头人核了失物清单,出来道:“果然是我们失的,却怎么断一只脚?你若是有意藏下,赏银分文没得,还要锁你到官衙去!”
周阿荧苦陈他要贪昧的话,直接贪整只掠子罢了,何必单弄掉一个脚,送回原家来现眼?谢家想想也是,总之仍警告了几句,到底发放了赏银,将掠子传至内院,还归云华。大太太跟云华道了恭喜,说失玉复还,这可是大大的喜兆,云华这个王妃娘娘是当定了。云华自然连连谦退羞让。二太太倒是 摆出母亲的谱儿,谆谆教导云华,今后多加小心,语气中还是关怀得多、训斥的少。这两位太太的隆遇,自然都是看在七王爷面上。云华腹里苦笑,她苦心经营奉承大半年,在两位太太前修的地位,不如七王爷透一次婚约意向来得管用,得个“准王妃”头衔,便如此惊人?无怪乎都说攀高枝儿,甭管对方是瞎是瘸、是疯是傻,自有人愿意往高枝儿上攀。
小鱼儿“哇哇”哭了起来。
嬷嬷连声哄着,二太太也伸着颈子向那边,口中“哦哦”连声,到底也是自己养过孩子的,腔调架势颇内行。
尤五姨娘却不在这儿。
她终于听了云华的话,让女儿跟二太太亲近,向二太太认了个错。只说自己这样带女儿,确实坚持不下去了,但女儿已经习惯粘着她,半刻都脱不了手,问二太太讨个方法。二太太叫她跟女儿先离一离、冷一冷,她果然把女儿送到二太太身边,还笑道:“多承太太!我总算可以睡一日好觉了。”
二太太自然也不会亏待小鱼儿,尤五姨娘却还不放心,巧妙的把这事通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很是褒奖了二太太一番。二太太就更不容小鱼儿出什么差错了。
云华看二太太照管小鱼儿,也是一时新鲜,回头还不是彻底丢给乳娘、教养嬷嬷。像府中所有庶出的小姐一样待遇。那时尤五姨娘再要疼小鱼儿、探望小鱼儿,只要别像如今这般日夜都腻着,二太太也没什么好啰嗦的。却是这几日有二太太照顾的名份,二太太虚荣心已得到了满足,日后少不得面子上对小鱼儿更亲些。这便是尤五姨娘母女的福份。
云华含笑告辞,把青玉掠子带回去。
洛月自那夜失了掠子,要小姐顶包,心中常怀惴惴,见掠子找回,心中自然欢喜。却也疑惑:“怎的有人肯送回来?”
乐芸在一边领着明雪将博古架上的陈设挪来挪去,想换个看起来更悦目的方案,一边嘴里随口道:“人家也不敢留。怕被当贼抓,放一会儿,也还是不敢拿出去换钱,自然便送回来了呗!”
云华倒是也有些疑惑:拣到这个东西的人,就算不敢拿出去卖钱。放着传家也是好的,怎有放个大半年。才送回来的道理?就不怕谢家追究他放了半年的责任?却也没作理会处——任她冰雪聪明,平空也想不到七王爷、唐静轩、周阿荧这样深的纠葛。
洛月在窗前对着失而复得的掠子看了又看,抬起头:“这是假的?”
“嗯?!”乐芸叫明雪放下寿阳石的盆雕——这东西份量不轻,亏明雪才搬得动——回头来看,看不出什么。
云华对此掠子也没有加过太大注意,只是浮光掠影见过,这时来看,看不出什么差别来:“怎会是假的?”
“像是很像。”洛月指着,“这些叶子雕的线条位置都不对。这里,这里,玉色也不一样。”
乐芸接过掠子,对着光,眯着眼睛看了又看:“还是玉啊,不是拿便宜石头假充的。姑娘,对不对?”
云华点头,赞成乐芸的意见。
“这就怪了!”乐芸把掠子转了个身,又看了看,“平白无故有人拿个玉来仿我们的玉做什么?我们那个也不是古物,仿了有什么用?”
洛月猜道:“或许、或许当初本来就差不多样子刻了好几个,我们买了一个,这个原是别人买的,也失落了,被他人拣着,当是我们丢的,送回来讨赏?”
这倒解释得通。而且可以解释大半年的时间差:这一只掠子说不定根本是人家最近才遗失的。
乐芸却不屑的撇了撇嘴:“这掠子明显是新雕的。你看这刻痕、看这光泽!”
“好罢好罢,”洛月没脾气的摊摊手,“有人照从前的样子,新雕的?”目光移向云华,盼着云华给出个合适的解释。
云华心中一团乱麻,也觉此事太过蹊跷,却理不出头绪,只好笑了笑:“既然不是我们的,说明白,送回去也就是了。”
“小姐哪,”乐芸又有新发现,“这掠子比我们的少一只脚,可是好像不是磕掉的,是根本就没雕嘛!”
“有人照着我们的刻的。”明雪蹲在旁边听到现在,一脸郑重道,“他不喜欢那只脚,就没刻。”
明雪分不清“我相信是”和“我知道是”的区别。她简简单单认为某个原因最可能,就认为一定是这样,好心的说给别人听。
云华抚了抚明雪的头发:“靴子说得对。”
“可那人为什么要照着我们的刻?”乐芸眉头打成了个大结。
“他喜欢!”明雪倒是有问有答。
“那为什么要送回来给我们?”乐芸卯上了。
“怕、怕我们去找真掠子!”明雪眨巴着眼。
“他这假掠子哪里不如我们的真掠子?他舍得假掠子、就舍不得我们的真掠子?”乐芸咄咄逼人。
“他、他刻的没我们的好!”明雪憋出一句话。
“很是很是,”乐芸笑弯了腰,“小雪脑子见灵活了!”
明雪拿手遮住脸,躲在手指后头观察了乐芸片刻,确认乐芸是真夸她,于是放下手,也笑了,瞄瞄云华,脸上很得意。
云华真心实意的夸赞:“小雪确实越来越聪明了。”又嘱咐乐芸、洛月两个,“你们送回去罢,照实说,只道不是我们的。”
乐芸和洛月领命去了。云华问问明雪,明珠、明雪家中二老的情况。明雪上次送吃的去,二老挺好的,南宫大爷也未为难二老,只是明珠大弟弟还逃在外头,音信全无,至于大弟媳,已另嫁了人。
“小姐你也要嫁人啦?”明雪问云华,竟已习惯了叫“小姐”,却赶着乐芸、洛月她们叫“乐芸姐姐”、“洛月姐姐”了。
云华牵了牵嘴角:“没定婚约呢!别听人瞎说。”
“小姐你不开心?”明雪担心道。
“也不是不开心……”云华道,“只是有些紧张。”
“为什么?”
“因为可能去全新的地方,见很多全新的人,不知自己怎么应对啊。”
“去什么地方?”明雪脸皱起来,“带我去吗?”
云华也没拿定主意:“那边可能会有很多危险和麻烦,我也不知能不能照顾得了你。你要跟我去吗?”
明雪想了想:“留在这里的话,乐芸姐可以照顾我吗?”
“这倒可以安排……”云华奇怪的瞅着明雪,“她代替我照顾你,你就放心了?”
明雪这次毫不迟疑:“是!”
云华竟不知明雪和乐芸之间,何时建起了这样深的联系,一时有些酸酸的:她照顾了这么久,还当要一辈子照顾下去的小妹妹,也有了新寄托。奇怪,世上的人们,总是这样容易喜欢一个人、托付一个人。可是她呢?理智的、冷静的,走到今天。走到今天又怎么样?她的一生算是托给了谁?
明雪搂着云华的手臂安慰她:“小姐的话,去哪里都不会有问题的!一定都可以解决的!”
是。连重生都经历了,可谓吉人天相呢!
云华正待说什么,碧玉来了。
是飘儿战战兢兢把碧玉领进屋。身为三等的小丫头,飘儿很少能得到直接与碧玉接触的机会,生怕一点点错,会被教训,碧玉今儿倒是心平气和,甚至带了一丝丝喜色,见过云华,见礼既毕,请云华去老太太院子,老太太有话要对云华说。
云华一路猜,猜不出今儿有什么要紧的事。
确切的说,她们也没有进老太太院子,而是在院儿边上,紫菽青苇间游廊花厅。
进了厅门,香云纱双面绣仙鸾灵芝的屏风挡着,里头隐隐绰绰坐了几个人,云华转过屏风,见谢老太爷、谢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都在,心里打个格楞,毕恭毕敬大礼行下去。
风乍起,窗外苇叶萧萧的响,墙上悬饰的宝剑柄上垂下来的红缨丝,也微微的摇。
谢小横道:“起来罢。”又道:“坐罢。”碧玉掇墩子来。云华再四辞让,在二老爷下首打斜坐了,垂头听命。
ps:
下节预告:
第十一章 送卿殷殷嘱
……“儿女情,连我也判不真、说不清了。”谢小横摇头道,“所以才说情之一字,最为危险。有时有情当无情,有时无情当了有情,颠颠倒倒、缠缠绕绕,方呈赤诚,忽化成冰;才作游戏、又已焚身。火中取栗,几个果腹?近不得近、远难得远,只有各人求各人福罢了。”
正文 第十一章 送卿殷殷嘱
谢小横想开口对云华说话,却停住了,看看老太太。
大半生的夫妻,老太太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把这话让给她说。
本来明明已经约好的,今日诸头绪,主要由谢小横分说,为何却又改了?老太太凝视云华。
云华静默,像一只神经敏锐的蜗牛,钻进壳里,准备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这个壳,可比一般蜗牛的壳都坚硬得多。
老太太索性直接道:“华儿,七王爷道,请你去他府里住几天。”
云华怔了怔。凭她怎么作心理准备,没备到这一份上。
老太太继续道:“他可能邀你跟他一起上京。”
云华嘴唇张了张,抬头,第一眼看看老太太,第二眼迅速的扫给谢小横。
谢小横咳了一声:“我设想过,是不是委婉的跟你说,想来想去也没法儿委婉,不如让你奶奶跟你直言了罢。”
云华低声道:“多谢对华儿直言。”
“你诗姐姐要叫你们上京的事,七王爷并不知道。他想带你上京,是他自己的事。”谢小横又道,“此事委实不合礼数,但他是王爷。华儿,坦白说,我们也不知如何办了,你不是普通孩子,故我们还是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云华害着一会儿羞,谨慎的回答:“华儿实在不知王爷是何用意。”
谢小横凝视云华。
“华儿以为王爷没必要急着在婚前与华儿相处。”云华坦白道,“王爷只是跟华儿约定……”
谢小横却在这里打断她:“不用再说了,既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约定,对其他人不必说出。”看看大老爷、二老爷,又对云华进一步解释,“我们这几个之间,既然什么机密都可交流。但你们之间既然有了约定,你若背约,神色难免不自然,倘被王爷看出,反而不好。”
云华应了一声。
老太太道:“华儿,先前你在王爷府,还可说是公主请过去,这次过去,没有遁词,王爷明知如此。向你爷爷做保证,说一定不会耽误你。我看他心意迫切得很。”
云华道:“全凭奶奶做主。”想想又补一句,“华儿名声要耽误。何必他始乱终弃,但只这几日的风声,若最后无疾而终,华儿今生也不必再有他想了。只是……多这次过府的事,若王爷还不守诺。外头怕要笑话是咱们家赶着送姑娘给王爷,华儿一生不足惜,只怕咱们家里的名声更受屈折。”
老太太又感动了:唉唉,好孩子,一心为家里着想。谢小横总说云华最近心机深沉、殊不可测,老太太却觉得云华是越为越有大局观、越来越是谢家的好栋梁了嘛!
当下老太太便婉言道:“华儿。你说得是。只不过硬顶王爷,也有所不便。你看连本城太守家、先惠妃娘娘的娘家,在七王爷面前都不敢说个不字呢。我们又算什么?但这毕竟是你俩之间的事,你看看,过去之后,是喜事的机率大,还是……我们要做好另一手准备的机率大?”
云华道:“华儿怕王爷是另有要事要找华儿去。却不知那件要事为何,华儿应付不应付得下来。”
言下之意。再次强调,这绝不是简单的男欢女爱。没摸清七王爷要务之前,云华自己也什么都无法揣测。
谢小横拈着须子,道:“你去,有任何该做的,不必顾忌外头规矩,尽管放手去做,但凡谢家配合得起的,谢家全力支援。”目视大老爷、二老爷。
两位老爷连忙依次向云华表态,便如老太爷所言,云华可百无禁忌、放手去做。
这等于把谢家全部财务支配放到云华手里!
云华心头微凛:老太太当家时,做这样的保证,还算不难。如今老太太已经把内政权力逐渐移至两位太太处,两位太太偏又是外姓人、资质也不佳,许多谢家机密不得与闻,连这次会议,她们都不得列席。那两位老爷何以能保证谢家财权?
除非,谢家真正的财务大政,不在内院,却在外边。也许是田产、矿产、甚至是商行,那里另有人打理,专为应付灰色支出,内院的两位太太毫不知情。
这样说来,一年前二老爷让书读不好的云柯试着管理田庄,是另有深意,若云柯长进,也许能成为那一大块灰色产业的主管呢!云柯卷款逃跑,亏得可太大了。
谢小横在观察云华。
云华不欲他发现自己已经想了这么多,只是作难道:“若华儿要支的钱款过大,只怕瞒不过母亲和伯母?”
这才符合一个十三岁虚龄女孩子的判断。
大老爷和二老爷纷纷表示,他们管得住自己的妻子。谢小横也拈须笑道:“不必担心。”说完这个,却叫两位老爷、甚至老太太都退下。
碧玉早已出去了,这儿就留下谢小横和云华两人。
谢小横招手:“华儿,近前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云华近前去,心头微跳。
谢小横目光与其说是犀利,倒不如说是欣赏为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