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多姿-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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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程七段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有什么不好的,本来嘛,喜欢一个人直接说就好了,干嘛要玩什么爱在心口难开呀,多无聊多费劲,多浪费时间。说白了,她情商确实有点低,不过对于一心扑在黑白两色棋子上,发誓要一辈子嫁给围棋的人来说,她倒也省了很多烦恼,要不然怎么人家能做七段呢!
所以,她给人家撮合的时候,一点也没感觉到杨玉绫也在替她张罗。杨玉绫跟她说周存光怎么怎么儒雅风流,她笑眯眯点头,然后顺着杨玉绫把周存光夸成天上有世上无的如玉君子,最后她再来感叹一句:“周大哥这般资质,倒更加让人想看看周大嫂了。”
……
待杨玉绫说起李崇安,小程七段更加干脆,直接跟杨玉绫说起那盘棋来,听得杨玉绫如坠迷雾里。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懂一点围棋,可是程帛尧嘴里说出来的种种手段,她真的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末了,杨玉绫不得不放弃传耳边风这计划,目前来看周存光还是难了些,不过杨玉绫本来就不需要程帛尧对周存光动什么心念。既然程帛尧喜欢下棋,那以后就在书院多给她和李崇安制造机会,让他们下出个日久生情来。
“只是,尧妹妹怎么会想起学棋来呢,还学得那般出色,真是让人惊讶呢。”几日来,杨玉绫一直在程帛尧的指导下学棋,越学心里就越惊讶,她虽不懂,但也看得出高低来。原以为,未来的庆嘉帝棋力高深,现在却远比不上程帛尧。
“爹就会下棋啊,还下得不错呢,爹教了我一点入门,后来张先生又教了一点,我自己又悟了一点,然后就这样了。张先生说,围棋是看天赋的,在棋盘上有天赋的人一分汗水十分收获,没天赋的人十分汗水也未必有一分收获。”程帛尧说得眉飞色舞,当时张先生确实是这么夸她来着。
她这一席话说得杨玉绫有些气闷,她学个棋连别人的路数都看不出来,更何况讲什么天赋。上天,竟这样厚爱程帛尧,杨玉绫很快又不纠缠于这个,而是说起李崇安来:“尧妹妹因为受惊吓在家中休了两天,李师兄很是愧疚呢,说是今日放课便请假来瞧你,尧妹妹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这披头撒发的样子可不好见外客。”
“他……他来干什么?”如果是下棋,程帛尧当然很欢迎她,可下棋之外,任何事她都不欢迎。
“自然是来向尧妹妹道歉。”杨玉绫这两天在李崇安面前,没少把程帛尧形容得凄惨无比,说得李崇安不来看一看都要受良心煎熬,人能不登门来慰问。
说话间,杨玉绫就作主让宝云去找衣裳,让宝雨和宝露把程帛尧扶起来,宝烟给程帛尧梳妆。
其实……程帛尧虽然受了惊吓,可没严重到需要休几天,她这是借机逃学睡懒觉。
所以,当面色红润有光,被宝雨她们几个收拾得光鲜亮丽,一如园子里带着水珠儿在晴风里摇曳的单瓣野蔷薇,透着那么的生机勃勃神采十足。但程帛尧骑马回来的当天夜里发热请大夫的事,他是知道的,程松溪为此还说了他两句。
因此,纵使眼前的人光彩逼人得像一抹霞,李崇安还是有些气短,谁让他是罪魁祸首呀:“程师妹可感觉好些了,那日是我太过鲁莽,在此向程师妹再次道歉,也向程国公和程夫人道歉。”
程国公倒没什么,自家女儿自家知道,他这女儿毛病多得很,谁能记全啊。而且程国公以教学为己任,对少年俊才向来宽容随和得很:“不能怪你不能怪你,尧尧向来身子骨不怎么结实,是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她就这不爱动弹的性子。小时候坐在棋盘前,自己能跟自己下一整天棋,长大后又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我与夫人又舍不得,才把她惯成了这样,不要放在心上啊。”
……
这真是亲爹吗?程帛尧扁着嘴看向小程妈,小程妈也一肚子不乐意,哪有这么说女儿的,女儿可是她的心头肉。不过小程妈也知道,眼前的到底是秦王次子,人家登门道歉态度做得十足,倒真不好计较:“过门是客,快些坐下饮茶,少年人都有不知轻重的时候,只是日后要多长个心才好,小姑娘家都是水做的,经不得折腾。”
人家携礼上门,自然要依礼留客用饭,本来这就是个嘴上工夫,不过程越申实在太热情,也太实诚。于是李崇安只好留下吃个便饭,等吃饭还有一段时间,程越申一合计,不是爱下棋么,正好家里有个围棋妖精,干脆让他们两下棋,自己在旁边看一看。
杨玉绫听罢,立马去园子里布置,却不料半路上正好遇着刚从外边归来的周存光,两人一没留神竟撞个正着。杨玉绫“哎哟”一声,周存光连连退步,赶紧行礼道歉,杨玉绫身后的两个丫头上前扶了她,她站定后就摆手说:“不碍事,只是周大哥走路多留个神为好,尧妹妹也是个不爱看路的,她身子不好,撞着了她可不成。”
周存光连忙称是,却不免多看了杨玉绫一眼,前几日初见仿若一朵红梅开在崖顶,今日再见又似霞波里开的一朵紫莲花,且清且艳且娇柔。周存光多看,却是因为疑惑,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般风姿仪态,真令人费解。
“对了,周大哥可也爱棋,秦王次子过府,要与尧妹妹下棋呢。二人棋力相当,难逢敌手,周大哥若是也有兴致,不妨到清波亭一观。”杨玉绫说完便转身走了。
留下周存光在原地似有所感:“顺心,我总觉得这大姑娘心存机心,言行举止如蒙青纱,让人看得不明不白。”
“大姑娘不似小尧姑娘那般天真清澈,只差两岁,一个全然是稚子天真,一个却似在步步为营地谋划着什么。”顺心轻声说完便不再言语,他这也是在提醒周存光,这位大姑娘不是什么善茬儿。
“再谋划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算了,不去想她。倒是这位秦王次子,居然和程国公府也有交情,倘若……能跟秦王府……”周存光越说越小声,到最后连离他最近的顺心都听不明白他到底嘀咕了几句什么。
清波亭里棋局摆下,李崇安和程帛尧相对而坐,两人一坐到棋盘前就彼此相看一眼,然后会心一笑。一旦坐到棋盘前,他们就有种“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才可以在同样的高度进行对话”的感觉。这种感觉,比任何朦胧未清的感情都跟让人迷醉,如同窖藏的陈年美酒,不开封都能把人醉倒。
这回,两人很有默契,程帛尧打开棋盒见是白子,盖上递给李崇安,李崇安见是黑子,也在同一时间递给程帛尧。一时间,四目交接,不是柔情似水,而是斗志昂扬。
“程师妹,请多指教。”
“李师兄可要尽力而为哟,要是总输我可不跟你下棋。”
“我懂,手底下见真章。”
“好。”程帛尧拈棋落子,气势如虹。
李崇安举手而应,悍然凶猛。
清波亭里,懂棋的,如程越申、周存光和闻讯而来的张先生,看得心神激荡。不怎么懂棋的,如小程妈和杨玉绫,前者心里叫糟,总觉得女儿才这么小点就要保不住了,后者则是嘴角含笑,眼睁睁看着好戏开幕。
最后,小李同学的悍然凶猛占了上风,男孩子在围棋上天生有优势,他们在数学和逻辑思维能力上,比女孩子要强。中盘局面太乱,程帛尧只看差了一个点,就导致最后节节败退,棋力相当的两人,比的已经不是棋力了,而是谁可以坚守不出错。
棋局结束后都不用数子,程帛尧心里在滴血,她被屠龙了!!!!!
“呜……从来没有人把我杀得这么惨……”
本来还气势汹汹、志得意满的李崇安脸色陡然变色,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棋盘对面的程帛尧,该死的,这丫头又装哭!再看周围程公国和夫和以及周存光和张先生,一个个都面露不赞同地看着他,他就差没当场暴走了。
好在程帛尧很快又解救了他,也只用一句话:“太好了,终于能有人赢我了!”
……
小程七段绝对是喜极而泣,在现代能把她下得这么惨的百八十个是有的,而且随时能找着人来砍瓜切菜一样剁掉她。其实,也不是这时候的人棋力不高,而是这时代的人不追求激烈对杀。所以,对小程七段来说,小李同学此刻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呀!
“咳……吃饭吃饭,下什么下。”再下他们这些看棋的得被吓出好歹来,程国公老大人坚定挥手让人摆饭,并且在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绝对不要给自家女儿找个会下棋的女婿,闹心啊!
卷一 屠龙手 第八章 您忍心让娘亲做寡妇吗?
第八章您忍心让娘亲做寡妇吗?
用过晚饭后天色还不错,正是漫天霞彩动人的时候,因为杨玉绫一番话,加上这时代也不禁着少年男女来往,程帛尧被打发出去送李崇安到巷口。其实也是这两人张嘴闭嘴全是围棋,程老公爷和小程妈耳根子不得清静。
程国公府前的巷子里种着许多月季蔷薇之类长开长盛的花朵,此时正暗香浮动,夕阳自两人身后把身影拉得细细长长,昏黄的调子极是温暖动人心。在这两人身后的宝云和顺心都看出点温馨之意来了,偏这二位张嘴闭嘴全是棋,真是两个什么也不懂的棋痴。
“程师妹,眼前虽好,但前路未必没有艰难险阻。程国公府看来风平浪静,不涉朝堂之事,但……这些事却也是听父王和王兄讲话时听来的,你且一听,记在心上留个心眼便好。”李崇安不会无缘无故来,杨玉绫以为是她撺掇来的,其实却是李崇安小小坑了杨玉绫一记。难得有个对手,李崇安希望程帛尧能安安平平的,况且……程师妹真哭的时候很不好看,装哭的时候勉强还算可爱。
“啊……”朝廷上的事,程帛尧确实不懂,她最近的心智都用来猜测杨玉绫想干什么了。这时候猛的一听程国公府前路有艰难险阻,心里就直发凉,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连李崇安都要小声小声说得这么隐晦,肯定不是什么能躲过去的事。
“不需太担心,陛下到底还念一份当年老公爷的师徒情。令尊是个踏实作学问的,却……却到底有些不通朝堂风浪。程师妹,我等下棋之人,最擅长应对种种局面,你好好劝劝令尊,作学问也不能触线。”十五岁的李崇安其实也并不太懂这些,但其中的险与难他能从父亲和兄长的对话中听出一些端倪来。
“噢,我好像明白了,谢谢师兄,我一定好好劝劝爹,定不让他给稳定团结和睦和谐的朝堂添一丝麻烦。”程帛尧说完又向李崇安道谢,她明白,李崇安把这些话讲给她听,其实也要担风险的。
“难得有程师妹这么能赢又不怕输的对手,我可不愿师妹有任何不妥。”说罢,已到巷口,李崇安和程帛尧互相一致礼,又是各自了然的看对方一眼然后双双转身。李崇安脚步轻快,他终于把放在心头好些天的事给办了,从在书院下过那局棋后,他就有这个想法,他哪里真是那么鲁莽的人。下棋的人,每走一步,都自有其道理。当然,若不值得他这么做的人,他是不会去管的。
相较于李崇安的轻快,程帛尧就有些沉重了。自从穿越后,每天都过得轻轻快快,小程妈对她也不是很严格,规矩礼仪学得不好都能睁只眼闭只眼。程家的氛围也好,兄长温容,父母恩爱,这样的家庭不要出任何事才好。
只是,她该怎么劝呢?
“老爹这么轴,一跟他说作学问的人也应该顾忌一下朝廷,他就跟我说如果作学问的人都不能说真正想说的话,这天下就没有人敢说真话了。唉,老爹也太难搞定了一点,不过,关乎一家人的生死存亡,老爹怎么也该考虑一下。”
这事要尽快办,只是这时代的文人,真的很天真,尤其是纯做学问的人,更是天真的没救。在现代,程帛尧的父亲也是基层一小官儿,虽说只是个一辈子都没啥盼头的小官儿,可是该见识到的倾辄,真的一点没少看。可真到要发生在眼前了,程帛尧还是没什么大主意。
“该怎么办才好?要是我爸在就好了,虽然没上升的能力,但自保的手段分分钟能想出来,可惜我一点儿没学着。”程帛尧说完叹气。
第二天她就销了假去书院上学,在课堂上相当漫不经心,上午的两节小课,她基本上什么也没听进去,全然在那里神游物外。
梦游了一上午后,她被李景瞧见了,李景看她这丢了魂的样儿,愣是忍住没逗她,还特难得的轻声细语问了句:“小尧尧,你怎么了,还没好吗?”
一看到李景,程帛尧也没好脸,毕竟这事儿跟他们家还有点关系:“我不好,一点也不好。李景师兄,我哥平时对你不错吧,我对你……好吧,除了叫你手下败将,我对你也不错吧。”
她一番话说得李景心里直发毛,这丫头恁是抽风,从没一刻李景觉得程帛尧发明的这个词这么好用:“又发什么毛病,我也没说你对我不好,虽然你老嘲笑我是手下败将,可我哪天不是捧着张好脸来让你嘲笑。”
程帛尧也知道迁怒李景没道理,李景在皇子里就是个不上进的,也不怪他,头顶上三个嫡亲哥哥。他以为自己要做一辈子逍遥王,对朝廷的事向来不关心,这也是保命的法子:“对不起,我心情不好,是我不对。”
“哟,新鲜啊,这么爽快就道歉。”李景说完又被程帛尧一瞪,立刻知趣地咳嗽一声说:“说说到底什么事,我能帮你一定不推辞,这都几年了,你跟我亲妹妹有什么区别,难道还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
“我想去看你选妃!”
……
李景只觉得那什么什么把他给怎么怎么了,绕了绕去这丫头纯粹还是为看热闹在给他装死么,长出息了嘛死丫头:“你少抽点儿风,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我是真的心情不好,不过如果能亲眼看着李景师兄跳入火坑的过程,说不定会好一点。”程帛尧其实本来想直接跟李景说的,不过联想到这位压根不顶事,觉得还是暂时缓一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