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朵霸王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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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不屑的甩他一踉跄:“人家亲爹在这儿都不打,你个叔叔呈什么能。”又嗅了嗅鼻子,益发不屑道:“原来是喝多了酒撒疯。”
甄二狼狈的后退两步才勉强站定,愈加恼火起来:“老三,咋的,让外人帮着打你二哥啊,娘不在你能耐了是吧。你且听着,不是二哥要越过你教训你闺女,你这闺女太不懂事儿了,气的咱娘晕过去,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你媳妇儿这个时候不在床前伺候,连夜偷偷跑出去,算咋回事?”
甄知夏扬声道:“二叔,你别冤枉我,村里人谁不知道是二嫂和人打架才把奶气晕过去的,你想赖我头上,欺负我年纪小还是怎么回事儿。而且什么叫我娘偷偷跑出去,还不是你们逼的我们只能来镇上找咱爹。”
甄三一听急了:“大哥二哥,这事儿我还啥都不知道呢,我娘咋会晕过了?”
甄二恨恨道:“还不都是你家闺女惹出来的事儿,想知道就跟我家去,给咱娘跪下赔罪。”
“甄三,你若是要走,现在就滚,以后都别来了。”
作坊门口传来一声响亮喝骂,却原来是赵家管事听见作坊里头有人闹事儿吵架,特地带着几个长工过来压场子了。
甄知夏瞪大眼睛打量着那管事,四十多岁,一身黑绸福字纹圆领衫下肚子凸显,胖胖的脸上满是戾气。
“上个月底说家里出事儿,丢下做到一半的活计走了,还要我替你擦屁股。现在才月初,又来这一套,你家的事儿你怎么有脸闹到这儿,我告诉你,帮你一次可以,别得寸进尺,今天你要是走了,你以后就别来了,我们赵家的地界儿不是你们几个能撒野的,当然你要走也没那么便利,这几天的工钱也别想要了,我还要教人那棒子打你出去。”
甄大窝囊无用,甄二是个灯笼架子窝里横,他见那管事一脸凶相,身后长工又虎视眈眈,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现在立马缩到了甄大后头。
自个儿躲起来了又拿手肘狠撞了一下甄大:“大哥,你说。”
甄大无奈,只得上前和甄三说道:“三弟,你先不用回去,但是咱娘说了,今天一定要把你媳妇和闺女带家去,三个妇道人家半夜从家里逃出来像什么样子。”
再窝囊也是帮凶啊,当着这么多人,这么说自己的弟媳妇和侄女,有没有考虑过她们的名声,甄知夏勉强抑制住怒气:“大伯,娘是为了我才连夜过来找爹的。奶现在是不是已经把佟家的宋妈妈请家去了,那银子也收下了吧,就等着我回去,把我捆巴捆巴送人了,不然大伯和二伯家的哥哥弟弟们又该没钱吃肉了,咱小叔也没钱往朱子学堂送了是不?”
众目睽睽之下,甄大的脸立即涨得通红。
甄二跳出来吼一句:“胡说八道,你个忤逆的东西,哪里轮到你在这里随便放屁。”他跳了几下还想上前动手,孙管事咳嗽一声,他又立即缩了回去。
孙家管事冷眼看着,身后的长工自发围城一个弧形将那扇角门堵了个结实,粗粗这么看过去,气势确实有些吓人。
甄三终于有些熬不住,他娘这还是打算卖他闺女哪。他当初和他爹一道在村里平复了这些闲话,但是不代表他心里一点疙瘩也没得,甄三抱着头慢慢蹲下去,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大哥,这是你亲侄女儿啊。”
他这个举动就是承认甄知夏所说的,都是真的了。
周围长工短工有了解甄三为人的,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李氏搂了甄知春,缩起肩膀低低的抽噎。
甄知夏声音也微微发着抖:“爹,你说的是什么话,就是亲侄女儿才能卖呢,咱家不就是这样么,你镇上打工赚的钱贴补他们,可怜这些年我娘的嫁妆也典卖干净了,只能熬夜赚绣活,爹和娘每月攒的加起来才四百文,还不够我小叔在学堂一个月的,咱还得养活咱爷咱奶,大伯二伯一家子,没钱就把我卖了吧,爹我求你,把我姐留下吧,不然我娘也活不下去了。”
李氏忍不住痛哭起来,她这是真哭,她伤心她憋屈,整整十年,她快憋闷疯了。
人群里终于有人沉不住声了:“这一大家子没脸没皮的少见,一个月四百文钱够养活多少人了,他们都花哪儿去了,还要卖人家闺女。”
“没听见人小姑娘说么,得养爷爷奶奶,大伯二伯一大家子,供伯伯家的兄弟吃肉,还得供小叔读书,镇上读书,老花钱了。”
“没钱读个鸟书啊,老子大字不识一个,靠力气吃饭,顶天立地。”
“甄三,你是男人不,由着自己兄弟这么欺负自己媳妇和闺女,要是哪个王八羔子敢这么对俺,俺就几棍子打的那丧良心的跪地求饶。”
镇知夏立即朝说话的男人看一眼,长的黑黑壮壮的一脸杀气,正怒目瞪着甄二和甄大。
就是替人做长工也是有血性的,家里也有老婆孩子。
甄三慢慢直起身来,走到甄大和甄儿面前,黝黑的脸膛三分坚决七分诚恳:“大哥二哥,我就是把自个儿卖了,也不卖闺女。”
甄知夏长嘘一口气,这话,总算说的像个男人了。
甄二道:“老三,你这话别对咱说,这也是咱娘让咱来的,咱说话不得数。”
甄三咬牙:“那我跟你们一道回去。”
赵家管事慢声道:“好啊,我还是那话,甄三你走,我不留你,钱没有,以后你也别上赵家找活了,来人,帮我把这三个人打出去。”
这三人,自然指的是甄大甄二甄三三兄弟。
那些个长工短工早看甄大甄二不顺眼了,呼呼喝喝的一个个提溜了手头趁手的东西就围了过去。
甄二哇哇叫着抱头四处乱窜:“老三,我先走了,你到时候自个儿回去和娘交代吧。”
甄大涨红着脸半是走半被人轰着出去:“老三,我回去先替你劝劝娘。”
甄家两兄弟慌张之中又挨了几下,跌跌撞撞的奔出赵家作坊,不知谁朝着二人的背影丢了半块砖头:“快滚吧,再敢来揍死你们。”
赵家管事腆着肥大的肚子慢慢走到甄三面前:“甄三,别说我欺负老实人,你要是打算继续留下,也行,把活计干完了,老规矩月底结账。念在你做活一向尽心,赵家又是出名的体谅下人,我就擅作主张一回。那边院里还有个柴房空着,有心打扫打扫也能凑活过几天,你的家眷要是愿意也可以留下。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接下来几天,再有谁过来惹事,但凡和你甄三有关系的,你们就给我立马滚蛋。”
甄三勾着脖子不停给赵家管家鞠躬,见管事要走,总算鼓足勇气说想先预支半个月工钱,他红着一张黑脸:“大管事,您行行好,她们娘仨突然这么过来,我身上是一文钱都没有。”
赵家管事朝甄知夏三人瞥一眼,从荷包里取了约莫两钱银子出来:“我先借这些给你,月底领了月钱再还我,是该给你媳妇闺女买身衣裳,看看她们穿的,都赶上叫花子了。”
甄知夏慢慢蹭到管事儿面前,张大眼睛抿了抿嘴,软糯糯的喊了一句:“谢谢管事叔叔。”
管事儿面色一缓,轻轻嗯一声,仰着脖子走了。
甄知春奇道:“咋的一离开甄家,咱们尽碰上好人了。”
甄知夏被她逗得直乐,甄三脸上却黑了下来。
28挑明
赵家的胖管事给她们指的小柴房所处的地儿僻静,怕是经年没人住了,里面脏乱一片,小小的院子里枯枝落叶铺满一地,还好扫帚抹布现成有,屋里桌凳木板靠着墙角拼一拼,也勉强能睡人。
李氏对这小院子已经很满意了,甄三和周围几个工友先打过招呼,就跟到了院里,先帮她们把力气活都干了,还替娘仨挑了一满缸子井水,才对李氏道:“这几日你们先住这儿,我活计多,这里又靠着赵家丫鬟住的矮厦,我不方便天天过来看你们。还有这钱,是我问大管事借的,你们拿去过日子,到了月底我和你们一道儿回家,你看这样成不成?”
甄知夏生怕李氏推脱不收碎银,反而把她们身上有钱的事儿漏出来,赶紧过去接了又转手给了甄知春。
李氏扬脸看着小院里的桑梓树,那么巧,和她们自己的院里竟然是一样的,她叹口气:“刚才你两个兄弟的话也听见了,娘这回为了八十两银子,狠了心的要卖你闺女,我带着闺女连夜逃到这儿,就是问你要一句话。”
“你啥意思啊?”甄三有些懵了。
“娘是说要分家,咱们单过。”甄知夏插嘴道,甄知春立马点头:“对,咱们得单过,不然这次卖妹妹,下回就轮到我了。”
“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你们懂什么分家不分家的。”甄三乍听这些,很是恼火:“咱们都是甄家人,就应该抱着团儿过,甄家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你小叔又在读书花销大,咱们这个时候撒手,你爷你奶咋能过的下去。况且日子过的好好的,你身上吃的穿的哪个不是甄家给的,两个没良心的,怪道你奶骂你们。”
甄三为人老实但也固执,像村里的很多人一样,心中装的先是宗氏大家然后才是李氏和两个女儿的小家,这种意识从他们一出生就跟他们到现在,不出意外会一直跟着他们直到他们老死。
甄知夏有心辩他一辩,又想实诚人决绝起来反而不妙,况且他月底回甄家肯定听他娘说自己坏话,自己若是真的针尖麦芒对上他,反而坐实了自己不孝。
李氏听他甄三一句“两个没良心的,怪道你奶骂你们”,当即又是心寒又是恼怒:“抱团儿过,自家人,咱把他们当自家人,他们怎么瞧我们的,不是救急救命的,就为了给小叔谋划读书前程,连咱闺女的命就不管了,这种自家人你去和他们过去把,我和闺女不去。“
“阿敏你,你到底啥意思?“
李氏冷笑一声:“我虽是妇道人家,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公公婆婆想卖我女儿,我定然是不同意的,她们叫我一声娘,我就要护着她们一辈子,你要是拦着,我就和你和离。”
甄三浑身一震,又看两个闺女睁着大眼盯着自个儿,登时羞躁起来:“你青天白日的瞎说啥。”
李氏又冷冷重复一遍:“我就是拼了和你和离,我也不卖闺女。”
李氏和甄三夫妻十年,要说没感情也不可能,但是要说感情有多深,却是未必,李氏这辈子,最爱的人是小少爷秦晴,最敬的人是救她一命的容张。当初无奈嫁给甄三,也是曾下定决心和他好好过日子的,但磨了十年,她心冷了,不单单是因为马氏的跋扈,也为了甄三的愚孝糊涂。
“你给个准信儿,若是这事儿想依着你娘,我和你没话说,这院儿咱也不住了,我立马带闺女走。”
李氏冷然说着,竟似乎连原本薄薄的情分又淡了许多。
甄三咬牙切齿半天,最终将手里的半把残破木凳甩去了院儿角落,砸的呯一声响:“你们给我好好待着,这事儿不准再提,我说啥也不同意。”
他怒气冲冲的走出那小院儿,却不料前脚刚踏出门,后脚那扇剥了漆的角门就给人从里面阖上了。他一阵气闷,脚步却慢了下来。
一直以来。甄三对李氏的感情是很重的。当年第一次见到李氏,他就和村里好多小伙子一样,就开始对李氏念念不忘。要知道那时候,李氏那当家的还没死呢。后来他得偿所愿,娶了李氏,听周围人酸他娶到个寡妇,他心里也是甜的蜜一般,一心想着,要对李氏好一辈子。
可这才十年呢,李氏就说要和他和离,又到底是为了啥?
甄三灰头土脸的回到作坊,那几个惯常和他相熟的工友见他回来都没理他,甄三拿起凿子刚要在做了一半的木柜上继续凿洞,就听耳旁“咚”的一震,有人狠踢了木头柱子一脚。
所有人都停了手头活计,那人踢了一脚还不解气,居然直接朝着甄三走过来,旁边工友怕他动手,赶忙上前拦他。
那人走到甄三门前,瞪着铜铃大眼大喝一声:“甄三,俺认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这么没种,让自家兄弟骑到你脖子上拉屎撒尿,害的媳妇闺女连夜从村里逃到镇上,你还是汉子不,你咋的好意思。”
这人黑黑壮壮,正是方才说要几棍子打的人跪地求饶的那个长工。
有人知道他性子暴,连忙过来劝,说出来的话却也是数落甄三:“你闺女要是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就太不该了,咱对亲人好是应该的,但咱自己心里也得有数,爹娘年纪大了,总有糊涂的时候,你年轻,你不能跟着糊涂啊。你这么老实一人,你家情况大家也知道,家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咋能卖闺女呢。”
说话的这人年纪和甄三差不多,是个极为厚道明理的,平日里很得工友敬重,连大管事待他也客气,他一番话说出来,周围很多人就跟着点头:“就是,你自己看看,你家两个闺女多漂亮乖巧,投胎到哪家人家家里头,不会宠着惯着,你咋忍心糟践呢。”
那黑壮汉子见甄三低着头也没个回话,便呸一声:“他那样哪里是老实,分明是装老实。”
再不理他,继续回去做自己的活儿。
大家就嗡嗡的散了,甄三心不在焉的捡起凿子,脑袋里将大伙儿的话过了好几遍,似乎隐隐也觉出自己的不对来。
其实甄三比起甄大,还是幸运的,甄大一辈子被马氏拘在面前,除了下田干活就是回屋睡觉,稍微有点不合马氏的心意就被马氏喊去,一通立规矩,若是他们不依着,他娘就尽情的哭闹到他们点头答应为止。甄大和甄三又没有甄二奸猾,早被马氏彻底洗脑了。好在甄三最近几年都在镇上干活,见多了其他人其他事,有些时候也能有自己的想法了,方才李氏的决绝,两个孩子瞧着自己的眼神,以往对他和睦客气的工友居然翻脸,这些对他很是触动。
甄三他是时候好好思量下以后该怎么过了。
柴房门口,李氏关了角门就脱力般依在门上,忍不住擦起泪来。
甄知夏姐俩乖乖上前搂住娘亲,李氏摸了摸二人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