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朵霸王花-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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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话。啧啧啧,要说人吴进士有才呢,这骂了一早上,不带一个脏字不说,还不重样的,引经据典的,比说书的还好听,可忒有意思了。”
“哎哟,那可惜了,这么大的热闹,我可是没瞧见啊,吴进士出马,那必定是相当精彩的,”
这吴进士是南风镇上出了名的人物,市井中的能人,说是家喻户晓虽有些夸张,不过只要是在南丰镇住上个两三年,多多少少都会听过这个名号,晓得他一些脍炙人口的事体,吴进士本名吴逍,其实非但不是进士,甚至连个秀才都不是。他本一文不名,也不知从哪日起从何人之口说出,说这吴逍一手精妙绝伦的字画,且能出口成章,一时间竟引得南丰镇一些自命风雅的富户趋之若鹜,时间久了还得了吴进士的名号。吴逍性子又奇异,他每日在家中坐着,若有人上门求画,必要求其沐浴更衣才愿意见他。见了面发觉若是来人何他心意的,他愿意分文不取,若是不高兴的,则叫价百两甚至千两,也不怕得罪人,端看你爱买不买,随意。
要说那些富商也是贱骨头,吴逍越是端着架子,这些人对其字画越是推崇,且吴逍性子豪爽,为人颇为直言,市井百姓对其也是赞不绝口,这两年简直是风头无两。而这种市井传奇人物,被议论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茶楼酒楼,甄知夏久闻吴进士大名,实在是对此人好奇已久,这日中午昏沉沉的正听着一中年人唾沫横飞的说着吴进士引经据典痛骂周老秀才读书读迷眼罔顾人伦,她正听得又去,忽然整个铺子就静了下来,甄知夏狐疑的抬头一瞧,那说书人且半仰脑袋目不转睛楞眼瞧着才进门的青年人。
甄知夏就顺着他的目光朝来人打量开去,不出三十五的年纪的男人,一身质地良好的长衫,周身透着一股子书生气,再仔细看两眼,那青年男子虽然长得斯文清秀,袖口领口却满是星星点点的墨迹,颇的不修边幅。
那说书的客官讶然道:“吴进士,您也来这儿用药膳呢?!”
甄知夏闻言从账台后头探出半个脑袋,毫不避讳的瞪大美目:“这就是传说的吴进士?!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李氏在一旁没好气的瞥她一眼:“姑娘家家的没规矩,哪有这么瞧人的,像什么样子。”
甄知夏却起身取了点菜单子笑道:“娘,我早想瞧瞧这吴进士是何方神圣了,放心我晓得规矩,不会出格的。”
李氏抬手将单子从她手上取下来:“好好坐着,这个客人不用你来。”
多年之后,吴逍还会时不时的回忆起初次见到李阿敏的这一幕,药香弥漫的药膳铺子,正午暖金色的阳光透过木格花窗落在她兼具温婉与美艳的的莹白面容上,明明暗暗波光流连,嘈杂的食客仿佛一瞬间在她身后顿住,渐成一幅无声的黑白水墨,将她蜿蜒推送至自己的面前,此情此景历久弥新……
新年刚过,一大家子还未从年节的气氛里走出来,又开始着手甄知春的婚事,尤其李氏担心自己闺女出嫁因为没爹受气,更是劳心劳力的要把婚礼做的面面俱到,甄知夏女红上头不是太出色,姐姐的婚事帮之有限,干脆做守卫在药膳铺子帮着维持基本的营生,这日才得半刻空闲一扭头就瞧见甄绿儿笑意盈盈的跨进大堂,便笑道:“我算着时辰你该来取四物汤了。”
四物汤向来是妇人调养身子美容养颜的物什,李娘子药膳铺女眷多,就烦劳了许老大夫症对个人置办了相应的汤药,包括甄绿儿在内,都是定时要喝上一剂的。
甄绿儿笑嘻嘻道:“三婶婶在后头叫我提醒你一声,今年三姐姐也可以准备议亲了,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些,别事事强出头。三姐姐只要管好账目就行了,有事儿一定要叫庄婶子去后头知会她们。”
或许是对甄知夏小小年纪就在南丰镇有个了泼辣的名号很是内疚,李氏对于甄知夏的约束越来越朝着大家闺秀的方向奔去了,甄知夏心知母亲所念,但她也有自己的盘算,只是道:“让娘放心料理好姐姐的婚事要紧,我晓得分寸。”
甄绿儿又道:“才听三婶婶说,许小大夫出去那么久也不送个音信儿回来,不知道赶不赶得上的上二姐姐结婚呢。”
甄知夏方才还笑意盈盈的俏脸就僵住,半晌睫羽才微动,投影落在黑亮的圆眸上,淡淡的替其抹了一抹黯色。
福仁大药堂现在尤为看重许汉林,福仁堂大当家甚至将早年在京城积下的人脉关系也统统交由了许汉林,此举一出,不言而喻的就是昭告,已经将药堂下任当家的位置许给了许汉林。许老大夫生平夙愿得以所尝,当夜长笑三声之后竟然就此辞世。随后许老大夫入土为安,许汉林料理白事毕,遂向李氏她们辞行,说要完成爷爷遗愿,跟随师父上京。这一辞别就是大半年,算至至今,来信不过三两封,当中寥寥数语,还是客套话居多,数次之后,甄知夏心中渐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与失落,一想之前种种许不过是寂寞使然,不足为据,又一想,没准是京城之地美人又多,许汉林那厮一个乡间长大的小小少年,被繁华美景所迷也说不定。
这无论哪一种猜测都让甄知夏心里极不舒服,尤其许汉林离开前,还特意约她至先前常走的小巷深处,那日秋风初起,许汉林一身颀长的白衣立在满墙渐有秋色的绿叶前,孝衣的下摆随风翻飞更添翩然:“我初接手福仁堂,诸多事体费心费力,还需滞留京城至少一年,这次去了还不知何时能寻到时间回来……”
甄知夏闻言就有些愣了,这些年她离开甄家搬到南丰镇,买田置地摆摊子开铺子,日渐过得顺风顺水,日子过舒坦了,心情也就松散了不少。女孩子么,再要强,心里总有温情一面,她是看着许汉林从村上行脚医生的小跟班长成现如今福仁堂药房的大掌柜的,她对许汉林本就多了几分钦佩,许汉林又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忙,待她也有别有不同,所以甄知夏一直以为二人不说两情相悦,也至少是互有好感,可现在他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又是怎么个意思?
许汉林此时此刻却比甄知夏还要错杂,他性格偏激,情感方面更是独断,可同时他又心如明镜:药房当家一职他志在必得,来不得半点分心,再者,他至亲辞世,依照律例,至少也得守孝一年,当中根本无法谈及婚假,所以他短时日内给不了甄知夏任何承诺,但他又实在害怕:这样美好的少女,他就算日夜守着也怕被人觊觎了去,况且他还要远去京城一年半载,这可如何是好……
当日并未再说出个子丑寅卯,许汉林的欲语还休却是意外的让甄知夏有了些警醒:既然这个时代要求姑娘家十三四岁定亲,十五六岁成亲,那么除了许汉林,还有谁能让她甘心与之厮守一生。
……
新年一过,甄知春好日子渐近,李氏的心态也是跟着一日一变,辛苦养大的闺女终于要出阁嫁人,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李氏心里又是不舍又是激动,再没心思做旁他,宋梅子和孙氏干脆就让她陪着甄知春,店里头的事儿一概不要她操心。就这么着一家人乱中有序的忙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婚礼之日,这才发现婚礼操办难,想的再妥帖总有不周到的地方,好在娘仨已经在镇上落户两年,很多习惯就跟着镇上走了,镇上人家嫁姑娘,嫁妆不会比村上人家少,但是礼节步骤就少了很多,再加上张青山家和她们认识多年,私底下还帮着李氏她们撑门面,还有梅子夫妻俩,二房孙氏一家子的帮忙,甄知春的婚事举办的可谓非常成功。
酒宴人多,除了分男女席位,还分内室外室分开做,甄知夏作为未出阁的女眷,自然是坐在内室,她面上笑意不断,心里头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失落,甄知春嫁人,许汉林竟然没能赶回来,只是请人送了拜匣来,除了贺礼也给甄知夏带回来了一个精细的小物件儿,许汉林现而今的身份和财力,送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但是甄知夏只瞧了两眼就扔进首饰匣子里,说她矫情也罢,那样的东西,除了贵重她瞧不出哪里是用了心,甚至还不如韩沐生派小庄送来的物品。今日甄家姑娘出嫁,韩沐生人虽未到,礼仪上已经做了足,对于甄知夏她们而言,这样的距离比韩沐生一个高兴跑来当贵宾坐酒席可是好太多了,也更让她们舒坦些。
89第89章
甄知春大婚;甄知夏虽然因为许汉林有些失落却不好表现出来;只是多笑少说,寡言少语的反倒是添了几分端庄;她模样本就出彩;举手投足不免有人留心,同屋中有心的妇人便和一旁同来的客人道:“早听说李娘子家的小闺女,长得标志是标志,就是性子霸道,今日一见;啧啧,花骨朵儿般的人,瞧着就可人疼;这性子能烈到哪里去;也不知是谁人妒忌要坏她名声,日后可别为了这些坏了姑娘家的姻缘才是。”
这妇人虽是好心,但是这场面说这些显然不合时宜,一旁的客人便咳嗽两声提醒一下,那妇人也觉得有些失言,打了个哈哈也就过去了,一桌子认识不认识的依旧笑嘻嘻的继续吃喝,只一中年妇人将方才那番话都听进去了,她放下手头的筷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中年妇人不是旁人正是里正夫人,甄知春大婚,当然是要请里正的,里正一家子不仅受了邀,还被奉为上宾,结果到了当日里正和里正妇人都来了,裴东南却借口书院太忙只是让父母随了礼,自己并未出席。而裴东南这么做的缘由,没有旁人比里正夫人更清楚了。
却说这头甄家正热热闹闹的办着婚宴,另一头韩沐生那里,也在几个堂兄的围追之下再一次踏进了青楼胭脂地。话说上回韩知县下了死令之后,韩沐生前前后后被拘了总有大半年,如今好容易熬过童试,出了考场连家门都没的进去,就被几个堂兄拉到了这贯日里头喝酒玩闹的酒楼里,庆祝他重获新生。
“如今考学既已过了,总该放松些了,有老太君压着,叔伯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前日里头还提起呢,都是堂兄弟,就你不愿和咱们亲近。”
韩沐生不愿意接话,几个堂兄弟虽是一起玩到大的,但是近几年他已有些瞧不上他们仗着家业镇日厮混,只是亲戚面上抹不开不便挑明而已。几个兄弟里头,又属大堂兄最混,更甚于多喝了几杯酒水,又拿着甄知夏开起涮来:“早听说堂弟被美人药膳铺的小娘子勾了魂,我那日路过特意进去喝了碗粥,这可算是见到了,那的的确确,那小脸那身段,可真算是个小美人儿,就是出生实在不高,娘几个抛头露面赚那些迎来送来的辛苦钱,忒上不得台面,不然我倒也乐意多这么一个可人儿弟媳。”
韩沐生闻言,当即面色就不好起来,他二堂兄还算个明白人,晓得这小子面目虽长得俊俏,脾气却比谁都倔强,听大堂兄一番话说的荒唐忙打岔道:“其实五弟你要是真喜欢那丫头,和叔叔说上两句,纳了她便是,像咱们这种人家,虽说还不算什么钟鸣鼎食,但礼仪伦常也是讲究的,只要家里的长子嫡孙还是正经的正房奶奶生的就没事儿,再奶奶进门前纳个爱妾的也不是不可以,只别乱了尊卑次序就成。”
这话到的确也是韩沐生一直思量的,他喜欢甄知夏,喜欢的不得了,可他也晓得,甄知夏那个出身,是没法子入门正正经经当大少奶奶的,纳妾一事他不是没想过,只甄知夏那脾气莫说还未必对自个儿有意,就算真的有意,哪里会是愿意进小门当妾室的。但眼瞧着这丫头就到了定亲成亲的年纪了,万一被哪个愣头青抢了先,他韩沐生岂不是要懊恼一辈子?!
韩沐生近年是争气了些,年纪轻轻的文武秀才都拿下了,可骨子里还是那个瞧上了什么,就死活要拿下的官家大少爷,就这点儿而言他和那几个堂兄还真是一家人。
兄弟几个正说着话,花厅的门扇忽然教人打开了,伴着雅室外头隐隐的丝竹声,陆陆续续走进来几个身姿婀娜的姐儿,韩沐生的三堂兄拉着打头姑娘的小手调笑道:“现在排场大了,倒教咱几个兄弟来等你们了,怪不得妈妈都说我太宠着你了。”
那姐儿自然不依,嘤咛着就往男人腿上一坐,韩沐生最厌弃这些莺莺燕燕,待要离开却又被二堂哥搭着肩压制住:“哥哥不会骗你,你若是真喜欢那丫头,哥哥教你,女人方面哥哥总比你在行。”
韩沐生的面色明显一滞,一个犹豫便被眼明手快的二堂兄压了下来,大堂哥更是已然将一杯水酒递了过来:“要是早些听哥哥的,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儿,要想哥哥帮你,先喝了这杯再说。”
……当夜酒量不高的韩沐生硬生生的被灌了个烂醉,大堂兄狡笑着冲要上前搀扶的小庄摆了摆手:“今个儿你先回,你家少爷有咱们照顾呢。”
小庄顿感头皮发麻,眼瞧着自家少爷就被两个面目妖娆身姿婀娜的姐儿扶进了后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真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
三堂兄嘿嘿笑了两声,放下怀里的姑娘一把勾住小庄的膀子:“晓得你小子衷心,不过咱兄弟几个不会害他,就是叔叔来也不会说我们什么。小堂弟他就是太倔,身边一个像样的丫头也没留一个,这开窍的事儿耽搁到现在,咱兄弟可比他还操心呢。”
小庄留着冷汗被压着退出了屋子,临出门回头一眼,只见屋内落地花罩后面香烟缭绕,青烟薄纱微动,已然旖旎初现……
……
四个月后。
“知道东哥儿订了亲,还怪吓人的,要知道我一直以为东哥儿对你有意。”
甄知春在自己屋里半依着架子床,腰后头枕着厚厚的靠枕,挺着三月显怀的身形正拉着甄知夏讲姐妹之间的私密话。
甄知夏这几个月有些消沉,虽然掩饰的还不错,但是作为相处多年的亲姐姐,甄知春一眼就瞧出来了。
“东哥儿向来不错,我听说和他定亲的,是书院白院士的侄女儿,里正夫人想找的就是这样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以后成婚,对东哥儿的仕途也是大有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