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模范-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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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魏北悠被屋外拍门声吵醒,起身着了衣裳打开门。水桃站在门外,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看见她出来,神色却不是焦急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羞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魏北悠皱了皱眉。
“怎么了?”
水桃张了几次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魏北悠沉默着,等水桃开口。沙沙声却萦绕在耳旁,魏北悠眼睛一亮,往檐下走了几步,心情忽地好了起来,一时倒也忘了水桃。伸出手去接檐下的雨滴,初秋的湿冷带着一种不同于春雨的清爽,落进手中,沁凉入心。
注意到水桃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后门的方向,魏北悠心思一转,把斗篷的帽子戴上,拿了水桃搁在门旁的雨伞,笑道:“你去睡吧,我出去走走。”
水桃瞪大了眼睛,“小姐半夜一个人出去?”
“没事,许久不落雨了,我出去转转,把你手中的灯笼也给我罢。”魏北悠暖意融融的笑着,朝水桃伸出手。
水桃愣愣地把灯笼递了过去。
魏北悠一笑,“早些回去睡吧。”转身撑开油布伞,下了台阶,走上了被雨刷的有些积水的青石板路。
黑沉沉的夜色里一盏烛光,慢慢地行远,水桃忍不住疾走了几步,犹豫着喊了一声,“小姐——”
魏北悠回头嗯了一声,笑了,“水桃,回去睡吧。”
烛光在漆黑的夜色里变得越来越小,直到被黑暗彻底的吞噬成小小的一点儿,不见了。
魏北悠转上了后花园的小路,由原本的踱步赏景转为疾步快走。
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有一个人在呼唤着她似的。
再走几步,就听到了一个尖利的女声,那声音听着有几分熟悉,却带着点儿陌生的歇斯底里。仿佛……仿佛在恳求……又在责问……
魏北悠脚下更快,然后那声音便越发清晰起来。驻足,细听,魏北悠吓了一跳,那声音分明就是碧瑶。难道是……长幸他……
提着裙幅,魏北悠有些仓皇地跑了起来。那个文采风流、人品贵重却又儒雅善良的少年啊……
后门前,霍然站着南桥。
碧瑶一见魏北悠,那刚刚泼妇骂街一般凶狠要拼命的神色一下子萎顿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错过了南桥的身影,让魏北悠看见勉力撑着自己,却还是不得不把大半重量压在碧瑶身上的长幸。
魏北悠惊讶地看着他们,已近子时,他们怎么来了?南桥又怎么会在这里?
赶紧上前几步,扶住了长幸。
长幸原本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大半个身子都是湿的,此刻却好似感觉到了魏北悠的靠近,微微抬头,浅浅一笑,“月萤,子时还未到,生辰我……还是赶上了……”
魏北悠心神俱震,黯淡的光线里长幸的发梢沾满了细细的雨滴,连睫毛上都有点点的晶莹,嘴唇尤其苍白,甚至透着一点点不正常的紫,跟她说完一句话,他的头就无力地垂了下去,了无生气。
连忙扶着他的脸,轻轻拍了拍,“长幸?长幸?”
碧瑶呜哇一声大哭出来,整张脸皱成了一团,气愤地控诉,“小姐,爷他早就打算来给您过生日,只是太后一直拦着他不让走,好不容易伺候太后睡下,爷赶紧撑着身体坐马车过来,就怕赶不上。好不容易到了魏府门口,爷下了车,可是他!不过是府里的一个小厮,却把门生生挡着,说什么也不让爷见您……呜呜呜呜——爷他的身子又这样……”
魏北悠一僵,感觉扶着的长幸的手软软地搁在她手上。冰凉从那只手的手心传到自己手心,忍不住带了一丝恼火去看南桥。
那人却背对着她们站着。
那高大的背影站在夜雨里,孤冷凄清。突然很久之前的回忆就涌上心头来,苦涩从心口一直窜到嘴里。那雨中的背影就像是曾经那场雪中单身而坐的身影,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以一种漠然的、无关的眼神看着所有的一切。原来,曾经和这个人一样活在黑暗里的她,拯救了自己,却终究放他一个人继续孤独。是她带他回来的,却抛弃了他。
这就像是一种背叛,一种欺骗。
心头的火气瞬间熄灭,像是火柴被泼了水,缭绕着难闻的烟气。
举起手中收着的伞戳了戳南桥的手臂,魏北悠轻咳了一声。南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黑眸注视着她,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一般的,身子僵直,目光透着一抹黯然。
魏北悠手一松,握着伞柄把伞递给南桥,放柔了眼神,“伞给你,快回去换衣服,莫着凉了。”
握住的手微微一颤,魏北悠转过身来扶住长幸,“碧瑶,走,把四皇子扶进去。”
“好。”碧瑶点头,和魏北悠一左一右扶着虚弱的长幸离开。
手忙脚乱地安顿了长幸,魏北悠面色疲倦地坐了下来,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离开。
碧瑶听脚步声渐远了,伏在床边看着长幸,眉眼笑得狡黠,“爷,您这回的苦肉计用的也好,看魏姑娘担心的眼睛都红了。”
长幸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涩意的笑,“用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该不是你的,就永远不是你的。就算勉强去争夺,也总有一天会失去。”
魏北悠有些疲惫地拖着身子回房,却在进门前愣了一下,想到某种可能性,魏北悠摇头好笑,“不可能吧……”
但心头的那种想法却怎么也压不住,魏北悠干脆重新关上门,往那后花园走过去。
漆黑的夜色里,有一抹黑色黑的更加浓重。
魏北悠叹息一声,“我不怪他。”
南桥站在夜雨中,伞在他手中拿着,却并未撑开。
魏北悠走过去,把油纸伞高举到他头上,仰头看着他。站在他身边有一种安全感,但这种安全感却给人并不会长久的感觉。
“他不是故意的,想让我嫁入西鼓的,是太后。”
“回去了,好不好?”
黑夜里,那抹声音透着一点软软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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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水桃的独白——关于过去的记忆】
小姐曾经问过我,你和南桥不是兄妹吧?
我那时什么也不敢说。但实际上,自然不是。
南桥是真名,水桃也是。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仆从,小姐和丫鬟两个逃命逃到了西鼓。能孤身跨越漫漫长路从大燕到达西鼓,捡到他们的男人觉得非常钦佩。
西鼓一向就是这么一个崇尚强大的国家。
小姐与捡到她的男人日久生情,男人干脆娶了她,让她做了自己堡子的女主人。夫妇二人感情甚笃,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羡煞旁人。
后来小姐思乡的心也慢慢淡了下来,丫鬟便被她婚配了男人的侍卫,也成了家。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男人也喜欢孩子,小姐于是接二连三地生了好几个。后来丫鬟也生了孩子,只生了一个。
小姐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南桥。丫鬟的孩子,便是水桃。
男人好奇,问为什么这么取名字?
小姐便说江南的青石板路,江南的小桥流水,江南的寂静村镇,江南的烟雨蒙蒙,江南的翩翩少年,江南的淡妆美人。
南桥是小姐家门口的一座桥。水桃是秀水边的一棵丫鬟亲手种下的碧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总有些人眼红于富裕的宁静的堡子生活。
一支西域特有的迷幻剂,男人亲手杀了自己爱护多年的妻子。清醒后,却绝望地难以接受。
一场大火,堡子付之一炬。丫鬟与侍卫相视一眼,纵身跃入火中,瞬间被火舌吞没。
所有美好的、甜蜜的回忆,全部如同那烟灰一般,消散了。
护着兄弟姐妹们的南桥把他们藏了起来,却从箕篓下露出两只眼睛,亲眼目睹了近乎残酷的一幕。
男人自杀前安排好的人接走了仓皇的兄弟姐妹几个,南桥却执意不愿意跟着走。
他坐在废墟上整整三天三夜。
他亲祖一个老人拄着拐杖红肿着眼睛走到他面前蹲下,嘶哑着嗓子问:“南桥,跟爷爷走吧。”
南桥摇头。
老人家就在他身边坐下来,又陪他坐了一天,清晨的时候站起身来,问,“南桥,你想去哪里?”
南桥直直地望着东方,“去燕国。”
“燕国?”老人家直起身子遥遥地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侧过头来说,“去吧,去看看你娘来的地方。若是忘不了,就莫回来了。”
老人走了。
水桃却默默地站在了南桥的身边,蹲着小小的身子,两只手握着南桥的手,小脸上带着一丝懵懂的坚定。“南桥哥哥,带着我好不好?”
南桥看了她一眼,没有答应。
水桃儒儒软软地叫了几声,“南桥哥哥”,“南桥哥哥”。“姨姨说过,水桃和南桥都是秀水旁的,水桃陪着南桥,南桥陪着水桃。”
姨姨是小姐让她唤的。小姐待同生共死的丫鬟一直亲如姐妹。
南桥默然不应。他的世界还莫名地晃动着,让他几乎看不清楚眼前这个小家伙的模样。
第五天早晨,南桥埋头向燕朝进发。
他身上带的东西不多,两套衣服,一些干粮,还有一把小刀。
从爹娘在他眼前死去,他就突然觉得太多的东西实在是太累赘了。包括不声不响跟在他身后的小家伙,太累赘了。
南桥比小时候更加沉默,所以他什么也不说。
水桃跟着他走,他有时候能不吃不喝走上一整天,水桃也从不抱怨,磕磕绊绊地跟着。到了晚上他点燃篝火,在火边睡着,才能发觉水桃悉悉索索的脱掉鞋子,去按破脚上的水泡,挤去里面的水,龇牙咧嘴地穿上鞋袜,这才躺下。
睡到半夜,水桃冷的打哆嗦,南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盖上,坐在树杈上看着凄冷的夜色。他睡不着。
所有的夜里,他闻听着沙地上爬过的蜈蚣踩着沙子的细微的沙沙声,他听着树叶扑簌簌抖落一地的声音,他听着水桃发出软软的哭泣声,和天真的梦呓。他闭着眼睛,却异常清醒。
最多的就是回忆。所有美好的能让他面部神经动一动的回忆都以鲜红和火光终结,让他越发清醒。
走了将近两个月,南桥终于跨越燕国横向的辽阔疆土,到达了燕国的东部。
然而到了燕国,南桥却迷失了方向。水桃几次想要提醒,南桥只是听着。却并不如最初计划的那样,往南走,而是背道而驰,一路向北。
直到来到了京城,堂堂大燕的天子脚下。
繁华迷乱人的眼。
水桃突然就觉得,南桥哥哥他原本就不想去江南。他只是想找那么一个人声鼎沸的地方,淹没自己。
那天,他回来。站在破庙的门口对她说,走吧。
水桃记得那是一个落雪的晚上。
水桃茫然,跟着他出了门,就见到了那锦衣华服的笑面小姐。她大半的花里胡哨,一双大眼睛却笑眯眯地看着她,大声道,走啦走啦,跟我回家。
水桃侧目看南桥。
不知是不是错觉,南桥的眉眼间竟然有一丝淡淡的不同。那种感觉仿佛就是这盛世繁华中有一丝喧闹渗进了幽深的小巷,浓黑掀开了一角,露出了浅浅的微光。
他是她的光。她是他的光。他却是她的光。
所幸,那个慧眼识得南桥的贵小姐,把他带入府中,就不曾管他。
因为她喜欢出门,他做了她的小厮。在那位小姐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出门的时候,南桥总是默不作声地扶她上马车,然后目送着她进陆府。
掩没在高门后的那位小姐,总是留个他一个桃红的衣角。
水桃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南桥哥哥日复一日地埋首于厨下,整日做着劈柴、赶马的工作。
于是她生气,她不愿意见到他,她甚至开始讨厌他。
这个闷不吭声的少年,再也不是曾经策马扬鞭、百步穿杨的那个丰神俊朗如天神般的哥哥。
他卑微。他沉默。他,只懂得等待。
第81章
【一】
“小姐,该起身了。”春阳挨着床边,俯身去唤魏北悠。
魏北悠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看她,一边不乐意地嗫嚅着:“这才什么时辰?天还未亮……春阳姑姑让悠悠再睡会儿……”
春阳噗嗤一笑。
等了一会儿,魏北悠猛地坐了起来,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惊讶道:“哎?春阳姑姑你怎么在这里?”
春阳早就被她还给她娘亲了呀?平日叫她晨起的不都变成水桃了么?
春阳笑得更欢。
魏北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冬年、水桃、秋叶,全都挤眉弄眼地看着她,扑哧扑哧地笑得前仰后合,简直些微把持不住就要摔过去。
魏北悠这才想起来今日是什么日子。
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踩着软软的鞋子下了床,那脸上的绯红色一直就没有褪下去。
听见水桃秋叶还在笑,魏北悠就不依了,正好越氏进来,魏北悠就凑过去扒住了越氏的衣服,撅着嘴巴道:“娘,你看她们都笑话我!”
越氏没有帮忙,反而好笑地看着魏北悠,点了下她的鼻子,道:“今儿就嫁人了,还跟娘撒娇,怪不得她们要笑你!”
魏北悠耸耸鼻子,吐着舌头笑了。
大婚。
如果不是今世亲手缝制嫁衣,还有那火红的盖头,她一定也如前世一般,陶醉在一种虚幻的欢乐里。而如今,被衣杆儿撑开的锦绣青鸾喜服摆在眼前,身后有母亲亲手替她挽发,丫鬟们站在身边替她更衣,整理衣摆,她身边围着很多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谨慎和小心,细细地摆动着哪怕是一个轻微的褶皱。
原来这般的庄重肃穆,才是大婚。魏北悠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嫁入将军府,嫁给那个人,原来是一件很多人都在关注着在意着的事情,而不是如前世那样,仅仅为着一个人,就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
点朱唇,描眉眼,两弯月牙儿分浅浅。桃红腮,芙蓉面,一抹羞笑晃人眼。
内穿红袄外翟衣,蜀绣华纹双锦鸡。足登绣履腰流苏,绣花彩裙飘带趋。绒球明珠玉石坠,连缀玉成凤冠配。凤舞云翔成双对,一带流光霞帔被。
“宝儿,娘没给你生个兄长,如今你婚嫁也少不得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