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长凤-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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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王德贵手持西凉刀,双手紧紧握住刀柄,迎着对面的两名金帐刀手凛然地便冲将过去。
端坐于马背之上的两名金帐刀手自然是看到了以不要命的势头冲击过来的王德贵,不过这二人能坐在金帐刀手之中的尖刀出阵,实力自然非同凡响,看到王德贵近乎于送死的态度,二人面色依旧冷静,枯井无波地二人连对视都没有,左边的那个金帐刀手便怆啷一声拔出皮鞘中的圆月弯刀,直直冲着王德贵冲杀过来,而另一名金帐刀手先是看了一眼落马之后的那名袍泽,确定他身无大碍之后,才把目光放到了左前方,他在等,太相信这个地方如此玄妙,不可能只有一个西凉斥候伏击在这里。
西凉斥候拿王德贵做鱼饵,这一名金帐刀手又何尝不是拿自己的袍泽做鱼饵?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在战场之中,角色的调换都是瞬息万变的。
那名金帐刀手骑着战马的缘故,不到三个呼吸的功夫便来到了王德贵近前,轻轻弯腰,手中圆月弯刀瞬间由静止变为狂暴,一个简单的横扫便荡开王德贵势大力沉的一刀,然后紧接着左手成拳,砂锅大的拳头便直直向王德贵胸膛捣去。
这一拳,势大力沉,摧枯拉朽。
王德贵此时的眼神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更像是一个狡猾的狐狸,一个嗜血的野兽,一个被逼入绝境的孤狼。
面对这势如破竹的一拳,王德贵冷笑一声,不退反进地直接挺起胸膛,直直地便朝那名金帐刀手的拳头冲撞过去,不得不说王德贵确实是个老兵油子,在硬碰硬的交战过程中,谁先胆怯就是谁死,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王德贵直接选择了在紧绷肌肉的情况下直接把胸膛朝着对方送过去。
一拳从开始到命中目标,不同的阶段,所造成的伤害肯定是不一样的。
若是让这一拳实打实地打中王德贵的胸腔,金帐刀手绝对有信心,这一拳能把这个西凉斥候的胸腔直接打烂,拳头从前面进去,后后面出来。
但是王德贵轻轻把自己的胸腔往上一送,直接就缩短了这个金帐刀手的蓄力距离,最后金帐刀手的拳头肯定是印在了王德贵的胸膛之上,王德贵也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胸腔的受力点也凹陷了几分,但是也到此为止了。
王德贵冷笑一声,左手在肋下摸出一块类似于废铁一样的三角形半个手掌大小的铁片,双手握住这一枚铁片,直接狠狠就刺到了这名金帐刀手的手背之中。
铁片虽然不起眼,但是却异常锋利,这一刺下去,直接把金帐刀手的手掌刺了一个对穿,中指跟无名指的筋脉都被这铁片刺断,白色的筋膜暴露在空气之中,模样甚是吓人。
那名金帐刀手闷哼一声,右手忍着剧烈的疼痛再度发力,王德贵又是一阵鲜血喷出,真个人便倒飞而出。
于半空中,王德贵的脸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金帐刀手()
金帐刀手之中,一直安坐在马背上的那个替同伴掠阵的那个人,也是此三人之中实力最高的那个人,就在此刻终于出手了。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先是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起来,然后整个身躯的骨骼、肌肉甚至脉络,都开始迅速膨胀起来,整个人身上传出来的气势,也越演越烈,越来越强劲。
所有的西凉谍子甚至普通的西凉甲士都对这个招式不陌生,在前些年处与草原蛮子交手的时候,草原蛮子中的精锐以这个法子不知道建立了多少奇功,当时的西凉甲士消息闭塞,他们根本不会理解,看起来明明是重伤垂死,甚至全身上下只有半口气的草原蛮子,就这么一次简单的呼吸吐纳,然后整个人就突然生龙活虎了起来?这个神奇到甚至不可解释的法子当时在西凉产生了巨大的消极影响,西凉甲士肯定不怕死,但是人对于未知事物,都是有着恐惧心理的,这种乍一看怎么杀都杀不死的敌人,换成谁谁不恐惧?
所幸顾仙佛来到西凉之后,为了保护自己这个宝贝儿子,顾相在西凉倾注了大量心血,其中与西凉有着生死纠葛的草原契戎,顾相肯定不会放过,在草原上牺牲了大量人力物力之后,顾相才摸清了这个神奇妖术的真实面目。
这个手段当然肯定不可能是妖术,这个呼吸吐纳的方式是草原上地位最崇高的大先知耗费了九年心血研发出来的一种神奇秘术,谓之曰“鲸吞”,此法的效果确实如西凉甲士所见,甚至可以达到“生死人,肉白骨”的境地,但是这样的逆天秘术,施展起来肯定不可能是轻松的,要不然整个契戎蛮子都能随意施展鲸吞的话,那他们早就凭借这一手秘术征服整个大乾了。
每次施展鲸吞,要么以根骨为代价,要么以性命为代价,施展鲸吞之后,短时间内或许力量可以达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但是随后而来的爆发性的后作用,却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住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很少有契戎蛮子会主动施展这个招数。
寻常的凶残招数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鲸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千。
若是顾仙佛在这里,肯定会发现这名金帐刀手施展的鲸吞,特别像是当初在风雷山上,重瞳龙王捕杀老蛟之时,那老蛟所施展的神秘修补手段。
大同小异,异曲同工。
而现在,这个金帐刀手之中实力最强劲的契戎蛮子,竟然在对战开始,便直接施展鲸吞,这当然不是说明他疯了,而是此次战役,实在太过重要,重要到哪怕是损失自己的气血与根骨,他都在所不惜!
这个金帐刀手原本实力就相当于一个地字巅峰的高手,此时不要命的施展鲸吞之时,模样竟然有些像是突破天地大关的预兆,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有着天字高手的气机流转在里面。
这名金帐刀手身材本就庞大,施展鲸吞之后,体型更加硕大三分,他低喝一声,声音宛如春雷在舌尖炸开,然后他整个人便飞跃而起,右手持着一把比寻常的金帐刀手所配置的金刀还要厚重三分的金刀,阳光之下,金刀闪烁着耀眼的金色光芒,竟然让人不敢直视。
这名金帐刀手在空中微微一停滞,就是这么一刹那的功夫,他那锐利的双眼已经扫视了周围的所有角落。
然后下一刻,把整个人便瞬间由静而动,整个庞大的身形此时却敏捷若捕鼠的狸猫一般异常敏捷,他单手持金刀,庞大的身形高高跃击而下,不过所寻找的目标却不是在地上做坐以待毙的王德贵,而是扑杀向了右手边的一堆骆驼刺。
金帐刀手的攻击异常凶猛,那一堆骆驼刺在这强烈气机的冲击之下,东倒西歪不成体统,金帐刀手的刀锋还没有到,他的罡气已然先到达了目的地。
两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十余丈的距离在金帐刀手的扑杀之下转瞬即逝。
明明眼前空无一物,但是这名金帐刀手所蕴藏的杀气却堪称到了顶峰,似乎是要把这蓄势已久的一刀直接把这一堆骆驼刺劈成两半!
在这锐利的金刀离骆驼刺不到三寸的时候,地面上的流沙与骆驼刺突然之间炸开,还未看到人影,便见寒光一闪,一口黑色哑光的西凉刀直接破土而出,迎着金帐刀手的金刀直接劈砍过去。
半空之中的金帐刀手狞笑一声,腰身一转在空中再度发力,直接狠狠一刀迎着对方的西凉刀直接劈将而下。
一瞬间,剧烈的金铁交戈之声传遍整个黄沙之地。
那名刚刚探出半个身子的西凉斥候刀断,人亡。
在金帐刀手的这一记劈砍之下,这名刚刚二十余岁的西凉斥候天灵盖被直接劈开,白的红的溅射了一地。
金帐刀手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射到自己嘴边的一记血点,抬起右脚把那个死了还紧紧抓住自己左脚的那个西凉斥候的右手一脚踢开,单手提着金刀朝着另外一堆骆驼刺慢慢走过去。
随着他的行进,他的呼吸与心跳被慢慢调整到了巅峰的时刻,刚刚斩杀那名西凉斥候,便使着他的金刀染了血,契戎蛮子都是这样,见血与不见血,那都是判若两人的。
金帐刀手刚刚走完一半的距离,便有三支弩箭从他的侧面朝着他的头颅太阳穴以奔雷之势飞速射击过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但是在一名实力顶尖的金帐刀手面前,原本可以直接射穿寻常甲士胸膛的三支黑鸦弩标配的铁箭注定无法建功,刚刚进入那名金帐刀手三步以内,便如同碰见老猫的老鼠一般速度直接降低了下来,那名金帐刀手不屑冷哼一手,手里金刀稍微挽了一个刀花,三支铁箭便被他如同切割枯木一般直接给切成六截。
就在他气机稍微有点泄露的时候,眼前的黄沙再次炸开,又是一口西凉刀破土而出,直接便朝着他的头颅劈将过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在这名实力超群的金帐刀手面前,这些西凉斥候的慷慨赴死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
不过短短三十息的时间,又有六名西凉斥候中的好手毙命于他的刀下,并且都是同样的下场:一刀之下,刀断,人亡。
只是这些西凉斥候的伤口,却都是在前面,没有一个是后背中刀,没有一个是背朝那名金帐刀手而亡。
不论是金帐刀手的屠杀,还是西凉斥候的慷慨赴死,都没有发出任何一声嘶吼或者是呐喊,这便是谍子的战争,生于无息,死于无息,最终还会葬于无息,除了袍泽和家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记着他们的面容,也不会再有人记着他们的声音。
金帐刀手右臂灵巧地稍微一转,避开左边削过来的一口西凉刀,然后左手成拳,一个沉臂直接向下砸去,身后的那一名企图于无声无息之间刺杀金帐刀手的西凉谍子的天灵盖在这一记重锤之下直接四分五裂,红的白的溅射出八丈远。
这名西凉谍子的右手持刀,接住惯性朝前又刺了两寸之后,才站在原地稍微晃了晃之后,身子朝前轰然倒下。
金帐刀手微微蹙眉,抬起左手握成的拳头放在自己眼前瞧了瞧,然后右手拿起一块兽皮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第一次他的手背之上出现伤痕。
不过这个伤痕不是被西凉刀砍得,而是被这名死去的西凉斥候的一块天灵盖的碎骨扎破的。
金帐刀手轻轻把手背上的那一记不规则的骨头碎片拔出来,放在眼前瞧了瞧,然后便把那一记骨头碎片随手扔到了地上,拿起兽皮轻轻擦拭了几下自己伤口,终于开口说了到了黄莺城之后的第一句话:“你们凉人的骨头,是真的很硬。”
契戎蛮子习惯把乾国人称为乾人,把西凉人称为凉人,在那些契戎蛮子的眼睛里,乾人和凉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乾人能打下天下,完全凭借得是人多势众,就算现在坐拥天下,契戎蛮子也不是很能看上这些乾人,也看不起这些乾人的奇技淫巧;但是凉人就不同了,凉人与汉人打过,与乾人打过,也有草原蛮子打过,凉人在契戎蛮子眼中,是实打实的硬汉子,能打能抗,能战能退,所以契戎蛮子尽管视西凉人为死敌,但是同样也尊重西凉人,所以在作战之中,他们会拿出全部的实力,但是作战结束后,他们却不会凌辱西凉人的尸体,反而会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把西凉人的尸体送还给西凉,或者给他们举办一场风光体面的葬礼。
躺在地上还剩一口气吊着的王德贵自然能听见这名金帐刀手的话语,他不屑嗤笑一声,强打起精神高声答道:“西凉人的骨头,什么时候软过?”
金帐刀手一边朝着另外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走去一边随意答道:“你们西凉人的骨头,确实很硬,但是这也仅仅是在面对我们这些外族人的时候,当你们面对官职比自己大的乾人的时候,你们的所有硬骨头都会荡然无存,便变成了谄媚的下等人,说实话,我确实不是很理解你们这种凉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可以做一只独行千里的孤狼,但是却甘愿被套上枷锁,做一只大乾的看门狗,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王德贵不屑冷笑一声,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嗤笑说道:“你们这种蛮夷之人懂个屁,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这十项之中你们懂个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你们会哪一项?就连文字你们也是近一百年来才有的,一百年之前,是我们,是我们替你们记录文字,你们的历史,是由我们替你们记录历史,你懂不懂!”
金帐刀手平静地摇摇头,边擦拭着金刀上的血迹边平静回答道:“我承认,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但是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没有文字,但是我们的传承,我们的兵法,我们的战术全都传承了下来,没有文字又如何呢?大乾依旧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们没有文字的时候,与契戎打了个旗鼓相当,现在有文字了,与契戎还是旗鼓相当,所以说,你口中的文字又有什么作用?”
王德贵也是一个武夫,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他觉得这名金帐刀手说的肯定不对,但是却说不出哪里有不对的地方,此时他突然想起以前在军营之中,那些参谋师爷秀才遇见兵,实在与自己说不清道理的时候,往往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所以王德贵就学着那些老学究的表情,口吻,不屑地说道:“匹夫竖子,不屑于谋。”
果然,这八个字一出口,金帐刀手前行的脚步微微一滞,转过头来认真地看了躺在地上就吊着一口气的王德贵一眼,竟然在一瞬间直接改变步伐,直接朝着王德贵走了过来。
王德贵此时心中格外平静,看着金帐刀手庞大的身形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脸上竟然难以抑制地浮现出了笑容。
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当日他选择来这黄莺城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做了谍子十七年,杀人无数,自己受的伤也数不过来,若是真让他有朝一日扔掉手里的西凉刀,拿起锄头披上蓑衣,过成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田园农家翁生活,他真的能受到了?
在这以往的十七年中,有至少四次,是身边的袍泽拿命替他挡了致命的一刀他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