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长凤-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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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笼罩着整个山坡的沉默。
像是一块巨大的海绵,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空气一分一分变得稀薄,胸腔一寸一寸被填满,直到最后一丝空气被剥离,最后一缕阳光被夺走。
李玉双目赤红,牙齿紧咬的声音明明很小,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听见了。
他攥紧拳头,表情微微有些扭曲,一字一顿道:“亏得姜流把心肝掏给了你,想不到还是被你一口咬在心肝上,还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颜如玉伸手捋了捋鬓角青丝,转身风情万种地瞥了李玉一眼,巧笑道:“李公子还是真知灼见,如玉本来就是一个下贱的婊子,哪里有什么情义可讲啊?”
“你”李玉怒发冲冠,伸手抢过一名护院手里长刀便欲上前杀了这名风尘女子,却被杜礼捏住臂膀动弹不得。
李玉转头看了杜礼一眼,后者只是脸色冷峻的摇摇头,示意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姜流此时才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颜如玉一眼,脸上看不出一点悲伤痛苦模样,嬉皮笑脸道:“颜姑娘,我不信你的心上人是这个废物管带,就他这穷酸模样,一年的饷银,也不够你一个月的胭脂水粉,若是你真的跟了他,那那你得吃多少苦啊。”
颜如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不过转瞬便恢复正常,向姜流盈盈施了个万福,轻声道:“这些日子,多亏姜公子照料,把如玉从二楼捧到了三楼,如玉心知肚明,在这里谢过姜公子了,不过一人有一人的活法,如玉以后怎么样,就不牢姜公子操心了。”
姜良冷哼一声打断二人的儿女情长,冷然道:“细作顾九,私通马匪,绑架盐商子弟,按城牧手书,先收监大牢之中,秋后再做定夺;姜磊之子姜流,仗势欺人,鱼肉乡里,更是威胁贿赂本官,一起收了!”
“且慢!”李玉突然出言,打断姜良话语。
姜良眼睛眯了眯,表情玩味:“怎么着李公子?你是想来咱湛英城大牢之中陪陪你这二位好兄弟?本官甚是欢迎,咱牢饭虽然难吃,但那可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李玉拱了拱手,摇头道:“姜大人,在下不敢违抗城牧军令,更不敢违抗大乾律法,我这两个兄台,是犯了律法,我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顾兄身子薄弱,这么一路颠簸,怕是到不了湛英城就得出事儿,还希望姜管带给在下一点时间,让在下替顾兄最后上一次药吧。”
姜良巴不得李玉再整出点事来好连他一起收拾了,闻言立即抬起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轻便。”
李玉拒绝了两个婢子,亲自搀扶着顾九进入马车里。
顾九略带费力地在马车之中坐下,伸出双手欲解衣衫。
李玉放下车帘,转身按住顾九双手,轻声一字一顿道:“你的大黑马,我命下人给你牵过来了,就在车厢后面,等会我打开车厢后门,你什么也不用管,埋头跑就行,巡防营的人,我替你挡住。”
顾长凤面色肃穆,摇摇头:“李兄一片好意,我全部铭记在心,只是今日之局势,李兄看得应该比我明白,我若是走了,就是把李兄与姜兄,架在火上烤了。”
李玉摆摆手,认真道:“这事儿不用你操心,姜兄刚刚说了,今天这阵势,本来就是孙家与盐商的较量,把你搅和进来,已经足够对不住你了,若是再让姜管带把你带走,那我们三兄弟,枉为男人!”
顾长凤开口欲说话,却被李玉以眼神制止,后者深吸一口气,开口徐徐说道:“昨夜的事儿,顾兄不愿说,我们便不问,但是我李玉不是傻子,这事儿,我记在心里。顾兄,咱们时间不多了,你莫要再啰嗦,只要我们三家不倒,他姜良就算把我们按在断头台上,也不敢把铡刀落下来,顾兄,你快走吧!”
不由顾长凤分说,李玉便打开车厢后门,伸手驾着顾长凤的胳膊,半推半拉地驾着顾长凤慢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名其貌不扬的家丁此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把大黑马拉了过来,大黑马见到顾长凤第一刻,便把硕大的马头伸入小主人怀中,伸出热腾腾的粉红色马舌,一遍一遍亲昵舔着顾长凤脸庞。
此时顾长凤重伤未愈极其虚弱,被这大黑马马头一蹭,单薄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李玉替顾长凤牵住缰绳,低声道:“顾兄你放心走,等我回到城中,一定会想办法通知叶叔叔前去救你,有叶叔叔出马,想必这些跳梁小丑肯定伤不了你。”
顾长凤抬臂,诚心正意作了一揖,认真说道:“李兄,今日恩情,顾某铭记,大恩不言谢,来日,顾某定当舍身报答。”
李玉摆摆手,急切道:“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些上马走吧。再晚那个丘八就该反应过来了。”
顾长凤接过李玉手里缰绳,慢慢绕过马头去往马鞍处。
正在顾长凤刚刚来到马头之处,大黑马却猛然长嘶一声,一双巨大前蹄猛然人立而起!
关键时刻,大黑马竟然惊了!
猝不及防之下,顾长凤蹬蹬蹬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因牵扯到胸腔伤口的原因,顾长凤蹙眉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殷红血迹。
此变故一出,便闻巡防营那边兵甲响动,一队人马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姜良右手折在刀柄之上,站在顾长凤与李玉对面,笑得异常开心。
不用他号令,便有四名亲兵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把这两人全部绑了起来,带到姜流身边押解在一起。
三位难兄难弟被亲兵押解在一起,俱是五花大绑,神色黯然颓废。
杜礼面无表情地从大黑马之后走了过来,右手握有一把匕首,匕首上还沾着大黑马后腿上的温热鲜血。
山坡上又起了一阵沉默,这次的沉默更压抑,更致命。
颜如玉浅笑着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替杜礼仔细擦拭着手掌上的马血。
姜流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接二连三的背叛把他脊梁骨近乎砸碎,他像一只野狗蜷缩在山坡上,傻笑着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姜良这个废物配不上你,只有跟着杜兄,你才能不吃苦,我才能放心啊。”
李玉眼眶已经泛红,他跪在地上,抬头直视着李玉,轻声问道:“为什么?”
杜礼面色依然冷峻,斩钉截铁道:“没有为什么,时代变了,孙公子立志变革,自此以后湛英城再也不是盐商的天下了,人哪,得识时务。”
李玉暴跳如雷:“狗屁的变革!他是想把湛英城从盐商的天下变成他孙家的天下!”
杜礼沉默不语,与他相识十余年之久的李玉却能从他眼里清楚地看到不屑。
李玉深深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心疲力竭缓缓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倒向孙家的。”
杜礼沉默片刻:“三年前。”
姜流斜楞子瞅了杜礼一眼:“孙子,我爹常和我说,咬人的狗不叫,越是不说话的人,越是没憋好屁。我原本以为他是要我防那不言不语心计多的堂兄,没想到说的是你啊。”
杜礼扯了扯嘴角,点头道:“姜世叔的慧眼,我杜某人一向是最佩服的,也是最害怕的。”
姜流哈哈一笑:“以后你可不用害怕了,我与鲤鱼都被拿在孙素手里,姜李两家,不出几日就要倒在孙家手里了,以后湛英城,就是你杜家与孙家的天下了。”
杜礼抿了抿嘴唇:“杜某只不过是孙公子座下一鹰犬耳,怎么敢与孙公子平起平坐。”
李玉无声无息地已经淌下了两行清泪,他直视着已经完全陌生的袍泽兄弟,开口慢慢说道:“我认识得那个杜礼,已经死了。从今日起,不论日后情势如何,不论李家杜家作何讨论,我李玉,与你杜礼,断相交、绝恩怨、灭私情,从此以后,我与你,再无关系。”
第三十三章 横插一脚()
姜良打断这三者的交谈,挥挥手唤过几名亲兵,征用了三辆马车,直接把顾长凤三人押上马车,每人有两名贴身亲兵看管。
此时姜良心中有一百个得意,出发前孙素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姜家公子带回来。当时虽说孙素交给了他两个名字,但是他心中却依旧有些忐忑。
毕竟自己手里只有一份伪造的海捕文书,目标还仅仅是一个对大局毫无关联的跑堂小厮。
虽说自己手里有着接近百十号兵马,但也仅仅是听自己将令调遣,并不是他姜家的私军;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甲士对他死心塌地,他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直接绑回来。
孙素言语之中,最为关切的是一定要把帽子给他姜磊扣实了!
单单把人带回来没用,这些年姜家拿出了数量惊人的银子上下打点,道平郡里有十余名实权官员被他喂得饱饱的,只要自己的立场站不住脚,上面一纸文书下来,就算自己已经把姜流押上了断头台,也得乖乖把人松绑礼送回家。
所以最关键的,便是帽子!
不管什么帽子,只要是能扣押姜流十日以上的帽子,便是孙素目前最需要的。
投鼠忌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老鼠乖乖控制好了。
而如今,自己不但带回两个人,还带回两顶铁打的罪名帽子!
姜良以右手食指轻轻叩击着腰间刀鞘,眉眼里涌现出来抑制不住的得意神色。
他本就是一穷苦家庭里滚出来的泥腿子,为了吃饱饭便投入了商酌麾下,前些年年轻的时候也跟随着东陵军南征北战,大大小小的战役也经历过十余次,如今安定下来之后,领了一个巡防营左路管带的位置,按道理讲怎么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可惜,他却被分配在了盐商遍地的湛英城。
作为一个实权正六品武将,他每年的饷银加上炭敬、暑敬等所有俸禄,也不过二十三两半的纹银。
但是那些盐商子弟,起居奢华、挥金如土,每每斗富之时,动辄便是几百上千两白银如流水一般的仍将出去。这一切景象都被姜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而他对盐商的敌意,也越来越深。
他不缺银子,作为巡防营左路管带,手下有着一百五十甲士的实权将领,他若是想捞银子,法门实在是数不胜数,但是这些年下来,姜良扪心自问,除了吃请之外,自己从没捞过一厘不该得的银子。
正因为他不爱银子,也不缺银子,所以孙素没给他一分好处,只是许了他一个承诺。
一个清除盐商之后,湛英城内海晏河清的承诺。
想到孙公子所允诺的那份场景,姜良身躯因为兴奋而微微有些颤抖。
巡防营里旁人都唤孙素为孙少爷,只有他这一个左路军管带称呼孙素为孙公子。
因为自己与孙公子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自己自然没有必要卑躬屈膝,讨这位城牧贤侄的欢心。
而孙公子对自己的称呼甘之如饴,也正是证明了这一点。
姜良把腰间佩刀缓缓抽出三寸,又慢慢插回去。
桃花刀与刀鞘摩挲所发出的声音在姜良听来无比悦耳舒。
今日一行虽未动兵戈,未杀一人,但是此事所带给姜良的舒畅兴奋感觉,一点也不比在战场上割下那些东越猪脑袋所来的兴奋感差。
战场杀敌上百,不如割除民弊一项,孙公子诚不欺我也。
姜良抬起头感受着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晨光,在心中微微感叹着。
蓦然,又是一阵微弱马蹄之声从山坡另一面传来。
姜良微微蹙眉,心中隐隐约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现在大局已定,再出变故,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对自己不利的可能性大一些。
他再次挥舞右臂,麾下八十余名巡防营精锐立即运动起来,十息功夫之内,便结成了一个典型的步兵抵抗骑兵的战阵。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那股不祥之客才姗姗来迟。
看清来者之后,姜良的脸色立即便阴沉下来。
山坡之上大约四十骑,胯下都是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但是马背上坐着那的那些甲士,却都是一些油头粉面不堪重用的货色,甚至有几个是刚刚被人从青楼里拽出来的二世祖,衣衫不整神态迷离,坐在马上还不住地打着哈欠,身上的脂粉气顺着山风飘到姜良的鼻子里,使得他的心情愈发糟糕。
湛英城府军,归府衙管辖,装备是整个湛英城最好的,战斗力是整个湛英城最差的,一百个甲士里有四十名空额,剩下的也都是一些老弱残兵,或者是一些架鹰斗犬的纨绔子弟,披上这身铁甲不过是为了能更好的偷香窃玉。
此次府军带队出来的人是姜良的老相识了,姓姜名轲,字轩逸,不是旁人,正是姜流之前所说,不言不语心计多的堂兄。
姜轲回过头向身后众人交代了几句后,便冷着脸独自驾马向着姜良行了过来。
姜轲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八十巡防营甲士结阵步骑对抗阵法,怎么,姜管带想对府军动手了?”
姜良皱了皱眉,丝毫不掩饰自己厌恶:“你不在勾栏之中与妓女玩乐,到这里妨碍本管带执行公务,到底是何用意?”
姜轲不屑一笑:“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葫芦山并非是你巡防营所管辖区域,凭什么你巡防营能来,我就来不得?”
姜良晃了晃脖颈,伸手指了指身后被团团围住的三辆马车,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你是不是得到消息,你这不成器堂弟意图贿赂本管带被捕,所以带着府军来抢人来了?若真是如此,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你只要言语一声,本管带又怎么敢得罪如日中天的姜家,肯定会乖乖把姜公子送回府上。”
姜轲表情玩味,从怀中拿出一纸文书展开,冷然道:“看好了,湛英城府衙颁发的缉拿文书,经查明,姜流、李玉、杜礼、顾九四人,与三年前的城隍庙被捣毁一案有关联,邹大人命我即刻把这四人缉拿归案,不得有误!”
姜良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抽动着,府衙邹府尹与姜家好到穿一条裤子,这件事整个湛英城内无人不知,如今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