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春-第2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实在无法接受齐洛城狎妓这一事实。
每一个当家主母荣耀的背后总有着无限的心酸和血泪,要拥有多大的心胸才能容忍那些莺莺燕燕!
林清音出世后不久,林碧蓉的生母方姨娘就过世了。再然后是薛姨娘不明不白的死了。虽说到如今明白了多年以前那些姨娘内斗的弯弯绕绕,但到现在,仍旧能够想象当初血雨腥风。当年的林夫人,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薛姨娘先是生下了林碧波。而后又生下了林镇邪?
林清音觉得莫名的烦躁,一开始虽说料到齐洛城婚后可能会纳妾,但现在想到那种可能,便觉得心里生生的疼。无论他们之间是因为什么走到了一起,她想要的,也不过是简简单单,安宁的生活。即便是做不到举案齐眉,至少还应相敬如宾。
又有哪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
所谓娥皇女英。两女共侍一夫,也不过是传说中的事情。
林清音不知自己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在大面上保持冷静。才能对于齐洛城纳妾之事熟视无睹。现如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太早,可它就是无法控制的浮现在脑海,一遍遍的提醒着林清音,即将面临的磨难和挫折。
林清音忽而觉得很累,在墨紫的搀扶下,总算是回到了屋子。她一下子就瘫坐在榻上,双腿失去了力气,适才冷风从裤脚灌入,整个人都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若是从前,她该对自己的婚事抱着幻想和憧憬。然而到如今,只剩下无奈和悲怆。
这门婚事,本来就并非她所情愿,但偶尔也会想想齐洛城是何样的人,然而现在。所有美丽的期待都被打破。那种无助说不清道不出,更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描绘。
正胡思乱想间。雪青已端着药汁进门来,许是看出她心里不痛快,也默默的立在一旁,并不敢说话。林清音可没有掩耳盗铃的习惯,鼻间萦绕着药香味,想要回避也是不能。暗暗叹了一口气,伸出了手,“拿来吧。”雪青没有想到她今日这样的好说话,愣了一愣。
林清音一股脑的喝下了药汁,苦涩的令她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一会才舒展开来,低声呢喃:“若自己不爱惜身子,又有谁能爱惜呢?”这话也不知是像谁说的,又或许是同自己说的。雪青听得不甚分明,也只猜出了大概,暗暗松了一口气。自赵太医说她心内郁结以后,几个丫鬟们都胆战心惊的,唯恐林清音心里再不痛快了,病得更重,那时候可不好对林夫人交差。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林清音心内不大高兴,早早的便上炕歇息了。只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只觉得这夜晚太过漫长。她多么希望时光就这样流逝,不再见那无数的暗礁,黑森森地凸现。就这样直入中年,直入那稳定、一切不思不忆的时候。
只是不能,眼前的麻烦,不可回避,并且将伴随她漫长的人生。
出嫁便是女子第二次投胎,这一次,她没有第一次那样的好运气。
却说寒光粼粼的湖面上,画舫随波漂流,歌姬们丝毫没有受天寒的影响,轻启朱唇,吟出的小曲儿倒是有几分江南春日的味道。让人不自觉的想起南朝的桃花人面相映红,小桥流水人家,还有那年年不知为谁开的桥边红药。
齐洛城半倚着身子,一只胳膊支着额头,半眯着眼,另一只手在歌姬身上上下其手,衣衫凌乱的散开,一派春意盎然之色。那歌姬也不躲,咯咯的笑声和银铃似的,柔若无骨的身子愈发向他靠近,隐隐有一股幽兰之香。
“美人儿真香。”齐洛城深深吸了一口气,伸臂将她揽住,抱在怀里,“我将你带会去做妾如何?”那歌姬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露分毫,“谁都知道皇上赐婚,国公爷将迎娶林家二小姐为妻,到那时候,又哪能有奴家的容身之所?”
“她是他,你是你。”齐洛城略显出几分不耐烦来,“我连她什么模样都没有见过,更不知美丑肥瘦……”话锋一转,语调柔和了起来,眯着眼,笑容里添了三分暧昧,“哪里比得上眼前的良辰美景,风月无边?”
那歌姬听了,掩袖轻笑,葱管一般的手指勾住他的衣襟,而后上下滑动了几下,这动作再暧昧不过。软玉温香抱满怀,大抵没有多少男人能抵挡得住诱惑。齐洛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歌姬打横抱起,朝着画舫内走去。桃红色的帘子被垂了下来,挡住了里面的无边景色。
偌大的湖面上,处处可见破碎的冰块,唯有一位老翁,戴着斗笠,坐在一叶孤舟之上,独钓寒江雪。岸边,一串串曲折的脚印,通向看不见的远方。湖畔有骏马奔驰而过,达达的马蹄声急促,应是急于归家的旅人。
齐洛城返回国公府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时,齐家上下都是明晃晃的宫灯,照得人的影子长长的。光影横斜,齐洛城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到了正房,才将将进门,就听见太夫人问:“今儿个怎么这样晚?”
“有事耽搁了。”依旧是淡淡的语气,神色漠然。
隔得这样元,太夫人还是闻见了他身上的脂粉气,眉头微蹙,暗暗叹了一口气,“时候不早,你早些去歇息吧。”齐洛城点点头,自行回到了院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妈妈不无担忧的唤了一声,“太夫人——”
“你不必多说,我明白。”太夫人似乎有些乏了,慢慢合上了眼,“你派人去查查,这些日子少爷都在和哪些人往来,别是被什么狐媚子蛊惑了心智,绊住了脚跟。”萧妈妈神色一凛,立刻应下了。
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些怀念在乡野间的日子。至少那时候,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做些什么。然而到现在,他日日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过是白白令人担忧罢了。明年的秋天就是大婚之日,在这之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于齐家来说,终归是脸上无光。
齐家算是才在燕京城站稳脚跟,太夫人自然要花上不少心思来同那些达官贵人打交道,偏偏齐洛城对什么都不大经心,只知道在外游荡,清晨出去,晚上归来,叫人捉摸不透他在做什么。若说今晚之前太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明天,可真真是要认真追查了。若是当真在外被什么人勾住了魂,可得早些做好准备才是。
林清音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勉强有了睡意,闭上眼,这一觉醒来,也不知是几何时,只是屋子里亮堂堂的,显见得时候已经不早了。墨紫几人早早的就梳洗妥当,见她醒了,立刻服侍她起床,林清音只觉头有些昏沉,靠在炕上好一阵,才缓过神来。伸手轻抚额头,也不觉有发热迹象,许是昨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
“小姐,您看今日要梳什么发髻好?”墨紫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故意引开她的注意力。林清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却有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眸。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眸光,暗自叹息。
见她不说话,墨紫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小姐梳什么都好看,只是今日的衣服是绿色,不如梳堕马髻?”林清音脑子里一片混沌,一时半会也辨别不出什么,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墨紫又问:“小姐早膳要吃些什么?”
正寻思着,就听见外头传来小丫鬟的声音:“二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林清音一愣。
******
☆、第六十三章 汹涌(二)
自上次螃蟹事件以后,她和林碧波之间的关系就降到了谷底。
在她出阁之前,即便是二人在林夫人处遇见,也极少讲话,更不必说她出阁以后,两人就好像陌生人一般,断了往来。林清音本人对于林碧波的隔阂由来已久,从上一世开始,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一直不大好,更不必说上一世林碧波对她极尽嘲讽陷害之类了。
是以现在,林碧波到访,让她觉得十分吃惊。况且高僧也说过,二人最好不要再见,否则会横生波折。林清音虽不大信这些,但林夫人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就不要见面了。上次她在正房见了林碧波,林夫人便有些不大高兴,私下里嘱咐了好半天的话。但是此次林碧波不请自来,林清音这个做妹妹的,总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她倒是罢了,墨紫和雪青二人就有些不大情愿了,自家小姐最近多灾多难的,林碧波前来,总归是不会有什么好事。但做下人的,总不好越过主子头上去,只得不情不愿的迎着林碧波进了门。随着她进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墨紫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也不斟茶,就立在林清音身侧不说话。
林清音哪里看不出这二人的这点小心思,却也不挑破,只当做没有看见一般。岂料林碧波才迈过门槛,三步做两步的就奔了上来,唤了一声:“二妹妹——”便伏在案桌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也太过突然,林清音尚未明白她闹得哪一出。就由着她哭去了。过了一会,林碧波干嚎了半晌也无人劝说,自己也觉得没趣,抹了一把脸。坐直了身子。眼泪婆娑的将她看着。林清音被她闹得一愣一愣的,茫然的看着她,只是不说话。
林碧波本是指望她主动问起的,但见着她如斯情形,只得自己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方能有自救之法。“二妹妹,求你救救我!”林碧波眼眶红红的,直直盯着她,说不出的凄惨。“曹家人欺人太甚,我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素来是市井妇人的做法。林清音没有想到林碧波也会用这一招。心里便有些厌烦,但仍是柔声道:“姐姐莫要哭,有什么事情,不妨好好说。”林碧波本指着她说有什么事情大家好生商量,那可就正中下怀,现在见着她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心里大为不悦,但也不好露出来的,只得掏出帕子拭干了眼泪。
“我进门后,本是和你大姐夫琴瑟和鸣。曹家人也十分器重我……”为了挽回一点微薄的颜面,林碧波不厌其烦的诉说自己之前在曹家的荣耀。过了片刻,话锋一转,声音都有些哽咽,“谁知道外头有那居心不明的小倌。竟勾上了你姐夫。也不知给他灌了什么**汤,竟带到家里头来了。”说着。用帕子捂住口,幽怨的哭了起来。
林清音颇有些无奈。
之前听闻曹家大公子带着几个小倌私奔,也不知去了何处。这才一个月的功夫,就带着小倌回来了。林清音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安慰她至少人回来了,还是该替她谴责上几句。但随即想到林碧波从始至终并没有透露曹大公子曾经离家之事,她也不好主动提起的,只得温言劝慰:“姐夫年轻,一时糊涂也是有的,姐姐也不必为了这事寒心。曹老爷和夫人,也不出来管管么么?”
“他们上了年纪,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没有看见一般。”林碧波不知道多委屈的样子,“这也就罢了,有那起势利眼的奴才,竟跑去那小倌面前献媚……”和她之前所述的荣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哭了半晌,就拉住了林清音的衣袖,“二妹,这事我也只好同你说起,母亲那里,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林清音心念微动,合计着前面那么多铺垫,原来都是为了引出这句话,也不吱声,只听她如何说。
“毕竟是家丑,告诉妹妹也无可厚非,但你是知道的,我面皮薄,想着无论怎样得请大哥出面替我主持公道,但真真是无法企口。我想着二妹妹你一向宽厚,也不知能否帮我说上一声。”林碧波眼巴巴的看着她,显得十分可怜。
她的小算盘也打得精明,自己一个人去央求林夫人和林远攸,他们不见得会答应,毕竟是庶出,再说和林远攸又没有什么往来。可要是拉上林清音,那就不一样了。一个是生身母亲,一个是一母同胞的长兄,这情分自然不同,还怕他们不答应不成?林清音年纪轻,她只消略略放低身段,哄一哄,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情于理,林家作为娘家,的确该有人出头。若是林碧波不采取这样的手段,林清音或许还会帮忙说上几句,但现在,她心里的那一点柔情已经被一点点磨灭。“姐姐有事,做妹妹的怎能置之不理。”林清音咳嗽了几声,“只是这些日子染上了风寒,一直未有痊愈,大夫嘱咐要少出去走动,我今日一大早起来便觉得身子沉沉的,想来是不好出门了。只是姐姐不好向母亲和大哥开口,那也得找人代劳才是。”歪着头想了想,“不如去请三妹妹过来如何?”
也不待林碧波答应,立刻吩咐墨紫:“你去请三小姐过来,就说我寻她有急事。”墨紫正巴不得这一声,得了令,立刻就出去了。林碧波脸色变了又变,但现在有求于人,又怕惹恼了林清音,背后出什么绊子,只得咬碎了一口银牙,硬生生忍耐着。
林碧波看在眼里,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愿出这个头。林碧蓉一听说林清音有事,也顾不上收拾,急匆匆就赶来了院子。路上也来不及问墨紫出了何事,一进屋子就发现她姐妹二人分主客坐着,顿时愣住,脸色就黑了下去。但转念想想,林清音似乎也不大待见林碧波,找自己前来,说不定当真是有要事,脸色就缓和了不少,上前唤了一声:“大姐,二姐!”
林清音抿着嘴,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坐下。而后不急不缓的说道:“大姐此次前来,是有事情要同我们商量。”说着,看了林碧波一眼,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自己说了起来:“大姐夫从外头带了小倌进门,大姐势单力薄,竟拦不住……”
她话未说完,林碧蓉便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可是大姐夫不是在病中?这可使不得,病中的人最得注重凝神静养才是!”这话说的林碧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懊恼,竟有些后悔先来找林清音,否则,何至于受人奚落!
但既已经决定放低身段,少不得得忍耐一番。
林清音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头,“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总而言之大姐面上无光,我们林家脸上也不好看,总归有人要出头。只是大姐脸皮薄,不大好同母亲说起,我想你年纪虽小,但之前一向和大姐是一道的,我身子抱恙,也不便出门,你可愿替大姐说说?”
林碧蓉何等聪明人,立刻就猜出了林碧波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