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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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来算去,林家所得到的,根本不能和面临的风险相比。
“再进一步说,眼下一切都是未可知的,皇上的身子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准。俗话说登高望远,皇上或许比谁都看得清楚。姑姑您又何必在这种时候,惹了皇上不高兴呢?”
林贵妃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是啊,皇上是那样聪明的人,俯瞰天下,运筹帷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和这滔天的权势比起来,林家不过是蝼蚁一样。与其担心三皇子报复,还不如趁着现在好好的讨得皇上的高兴,比什么都要紧。
想通了这一点,笼罩在她脸上的愁云瞬间便散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好有你点醒我……”这句话就言重了。林清音所说的,她并非不知道,只不过被暂时蒙蔽了双眼罢了,如今想通了,自然云开月明,“姑姑不嫌我聒噪,就是极好的了。”
姑侄二人又说了一阵子的话,眼瞅着林贵妃露出了倦怠之色,林清音便借机告辞。
林贵妃没有多做挽留,更何况,还有一件令她深感忧虑的事情。就好像悬在头上的一柄剑,随时可能坠下。但又哪里好说出来叫林清音白白的担心,也就神色自如的说道:“你的婚事,我会再重新考虑的。”
林清音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林贵妃愿意再重新考虑,就已经有了很大的转机了。接下来只要说服林侯爷和林夫人,一切就都好说了。或许是她的直觉,林贵妃似乎在害怕着些什么,担忧着些什么,好像和她无关,但好像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没有多问。
这宫中最多的就是秘密。
能有如今的结果,已经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原以为还要费上很多周折,没想到林贵妃这样好说话,又或者是历经世事以后的一种通透。这件事情叫她愁云惨淡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也更添了一抹信心。
人最怕的不是不可知的未来,而是明知道未来的路坎坷难行,悲惨的结局生生摆在那里,却无能为力。现在她终于能够做出些改变,不得不说,有一种淡淡的成就感和欢喜。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见到林夫人。
才进到正房,便觉气氛肃然,和往日的轻松愉悦有些不大相同。
丫鬟们都候在面前,个个凝神屏气,唯恐再惹了林夫人不痛快。林清音越发奇怪了,拉了一个小丫鬟就问:“这是怎么回事?”那小丫鬟见了是她,不敢不说,只低低说道:“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少爷身边的书童突然来求见夫人,没多久夫人就大发雷霆,金英姐姐就带着我们出来了。”
这事情可大大的不对劲。
一个小书童,怎么有胆子来见当家主母?
难不成是林远攸闹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林清音就急急忙忙迈开了步子,才迈过内室的门槛,就见林夫人满脸怒容的坐在榻上,身边只有冯妈妈一人低眉顺眼的服侍着。“母亲,这是怎么了?”她诧异的问。“你还好意思问!”林夫人嗖的一下从身边抽出一块红布来,“你自己看!”
林清音稳了稳心神,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肚兜,顿觉不好,“母亲,这是……”
“方才有书童来求见,我只当是你大哥遣他来的,也就叫他进来了,谁知道竟掏出这么个劳什子,这是活生生要将我气死不成?”林夫人正在气头上,面色铁青,每说几个字就要喘上一喘。
林清音不觉大惊。
☆、第八章 朱阁(三)
也不过是一个早晨的功夫,怎么就闹出这样的事情?
堂堂侯府小姐,若是传出这样的丑闻,这一辈子也就完了,就连侯府也会因此蒙羞。
“母亲……”林清音气得浑身发抖,“女儿断断不可能做下这样的混账事,且不说我和这书童素未谋面,这肚兜也不过是前几天才绣出来的,我尚未穿过,我房里的几个大丫鬟都可以作证,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
所谓重生,也就是将从前的事情再经历一次,所不同的,只是个人的选择对未来所造成的影响。然而这件事情,在上一世根本没有发生过。既然这样,那就说明有些未可知的因素影响了事情的发展,而现在和前世所不同的,只有两件事情。
一件就是她进宫拜见了林贵妃,另一件,便是她遣了黄云出去。
如果不是前者,那必然是后者。
越想越觉得可疑,越想越觉得心惊。若是黄云不止偷了这一件肚兜,还有其他,流传到了外头……
一念及此,林清音急急说道:“母亲,一定是黄云,当时这肚兜也经过她的手,一定是她……”看着面红耳赤的女儿,林夫人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反倒是柔声安慰她:“我方才也不过是气急上火,就说了几句。这事若是与你不相干,就只管放宽了心怀,我会替你处置的。”
林清音不知她会如何处理此事,但心里总是不安,就细细说道:“母亲,我房里的事情,您是知道的,黄云在几个丫鬟里面女红是最好的,我的不少贴身衣物都经过她的手。这次的肚兜,说不准就是她送出去的,若是还有别的……”想想就叫人后怕。
林夫人神色顿时一凛,立刻就唤了冯妈妈过来:“黄云走的时候,包袱可有人看过了?”“都检查过了。”事关重大,冯妈妈并不敢隐瞒,“都是一些换洗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在丫鬟临走前检查包袱本是为了防止她带走主人家的东西,现在看来,到底还是有疏漏之处。
“可有检查她的贴身衣物?”林夫人眉头微锁,“说不准她会穿在自己身上带出去……”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林清音忽而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做足了功夫再遣她离开,只说每日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晃悠,总是有些膈应,这才立刻就寻了由头向林夫人说了一说。
谁知道会被她反咬一口!
吃一堑长一智,林清音终于明白,从前的自己和如今的自己,都需要不断成长和历练。
冯妈妈脸色微变,当时检查的几个婆子身份不高,黄云到底是二小姐的大丫鬟,哪里好去做扒她的衣服这样不给脸的事情,如今看来,事情竟出在这上头了。但事情闹出来了,也由不得她扯谎了,只得含羞带愧的回道:“当时并没有检查这些……”
林夫人就嘘叹了一声,“到如今悔也无用,还是赶紧去田庄上截下来。”
事不宜迟,林夫人立刻遣了几个口风紧的妈妈去田庄上搜查。对外只说是去看看收成,但面对自己女儿时,林夫人显露出了最为真实的情绪,“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也敢算计到主子头上来……”听着语气便知她现在十分恼火。
“好在事情还没有闹大,母亲您消消火气。”虽说心中忧虑,但也不能叫林夫人为此折了身子,只将满腹心事藏在心里,奉了一盏凉茶,“您吃口茶。”林夫人看了她一眼,接过了杯盏,又叹了一口气,“日后可得仔细些,这些人没一个安分的。”说到这里,下颚微扬,“我看,这内院也要好好整治整治才好。”
从前的林清音被养在深阁之中,每日只知道请安问礼,养花弄草,做一些雅致的小事。内宅之事,自有林夫人在前头照应,根本不用她操心。到后来和永昌侯府联姻,林夫人才教她如何处事,那时候每日都有做不完的琐事,所学的十分有限,到得后来成为曲家妇,也吃了不少亏。
林夫人既要整治后院,她跟着瞧一瞧,学一学,也是好的。也就抱住了林夫人的胳膊,“母亲,我跟在您身边看着如何?”她既乐意学,林夫人哪有不允之理,女儿家大了,总要学会理家。是以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又笑道:“肯学自然是好,只是不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林清音忙不迭应了,趁机逗趣:“母亲的本事,女儿学一辈子也不见得会呢!”哄得林夫人掌不住,笑着直摇头,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被驱散了些。但这事也不得不解决,林清音只得再次挑起话头:“那书童,现在在何处?”
笑容瞬间便在林夫人面上散去,“我已叫人绑在了柴房,吩咐人日夜看守着,待这事情水落石出……”林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是在女儿面前不好提起。然而林清音却心知肚明,这小书童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算计到主子头上来的,通常只有死一个结果。小书童尚且如此,黄云这个始作俑者,怕也是会被秘密处置。
对于这个结果,林清音没有任何异议。她早已深深明白,该出手时,绝对不能手软,否则,害人害己。
接下来几日皆是风平浪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倒是林碧波偶尔会有试探之意,但都在林夫人的遮掩下过去了,待到林碧波再次流露出探寻的苗头时,林夫人眉头紧蹙,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悦。林碧波也就不敢再多说了,唯恐触到林夫人的逆鳞。
与她相比,林碧蓉显得平静许多,规规矩矩的,和往日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林碧波显然有她骄傲的资本,她有一母同胞的弟弟,而林碧蓉生母多病,根本无所依靠。
仔细想想,林碧波已经十七岁了,而林夫人似乎还没有与她说婆家的意思……
想到此处,林清音默默垂下了头。
☆、第九章 朱阁(四)
嫡庶有别,或许有些人家还好些。
但林家自老太爷和老夫人起,便对这嫡庶看得十分重。到了林夫人手下,对这些庶女虽没有薄待,可也并没有多少热忱。对于长辈之事,林清音也不好插嘴,更不敢敲边鼓,只默默的听着林夫人说话。
不知怎的就说起林镇邪来,“……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成日里不见踪影。”听了这话,林碧波就急急解释道:“二弟这些日子一直埋头苦读……”这话很快就随着林远攸的到来被打断:“母亲!”
他自外头急匆匆赶来,出了一身大汗。林夫人见了不免心疼,就嗔道:“怎么也不寻个阴凉处歇着?”林远攸对于这些小事一向不大在意,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见了二位妹妹在场,欲言又止。
这么看来,多半就是和那书童有关了。
说时迟那时快,林碧蓉已站了起来:“帕子才绣了一半……”也不过是随意寻了由头要离开。林夫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便放她离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临走之前,朝着林碧波看了一眼。
这厢里林夫人已淡淡说道:“你不是还有字要练?”“不碍事!”林碧波显得兴致高昂,“难得和大哥聚一聚,大家说说话也是好的。”林夫人不免就眉头微蹙,索性将话说得更直白一些,“我与你大哥有正事要谈。”
林碧波这时才悟出什么来,一张脸顿时胀得通红,嘴张了张,没有说话,讷讷告辞。
待到她走后,林夫人就低声感叹了一句:“还不如那小的通透!”在场众人大抵也猜出了几分意思,只是无人好接口。林远攸就坐了下来,面向林清音道歉:“事情母亲已经和我说过了,都是我管教下人无妨,叫他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情来。”
他满脸愧色,又站起身来给林清音做了好几个揖。兄妹一场,又并非是他的过错,林清音自然不会过多追究,反而宽慰了他几句。林远攸这时才说到正题上来:“那书童聪明伶俐,我原想着重用的,但发现此人有些滑头滑脑的,不堪重用,也就与了他闲散的活计……在柴房里我已命人问过了,他和那黄云是同乡,他想着揪着这把柄兴许能捞一笔,就这么撞上来了……”
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了。
黄云离开之时愤愤不平,趁着众人不备,偷偷将林清音的肚兜揣在了身上,给了书童。本意是想着闹臭林清音的名声,谁知道那书童才一出现就被拘了起来。有一就有二,既然她怀恨在心,说不准还会藏了什么私人的物事。
林清音这时候终于明白,有些事,真的不宜操之过急。就好比这件事情,如果她早早做好一切准备,也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虽说没有造成多坏的影响,可也没少给她添堵。许是见着她不高兴,林远攸就兴致勃勃的说道:“父亲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去外地避暑如何?”
林侯爷本身不苟言笑,和几位子女之间基本没有什么交流,只对林远攸管教甚严,稍有不如意动辄动用家法。林远攸自小吃了不少苦头,但对林侯爷仍旧是尊敬有加,至少人前是如此。
这个主意很快就被林夫人拍了回去:“一大家子人,这出去一趟,还不知闹出多少事情!”
看着林远攸故作委屈的模样,林清音不觉掩袖而笑。
笑得正开心,眼角余光见林远攸微笑的凝视着自己,忽而会意过来,心里顿时淌过一股暖流。
真好,无论母亲还是兄长,都是爱着她的,这就足够了。
田庄上很快传来了消息,从黄云的住处搜出了一个香囊,嫩鹅黄色底,上面绣着数朵玉色的牡丹花,这也是林清音的贴身之物,只是近日天热,已经许多日没有用过了。经过这几天的沉淀,林清音已经平静了下来,只安安静静的坐看事情如何发展,自己在心底筹谋应对之法。
好在黄云只在离开之时想方设法将大红色的肚兜送到了小书童手上,并未造成多少严重的后果。虽然这样,林夫人犹动怒不已,当即就命婆子去田庄上灌了药,神不知鬼不觉的,黄云也不过熬了小半个月就吐血而亡。而那小书童也不知被遣去了何处,总之,林清音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一日,她去正房用午膳,就被林夫人拉着进了内室,悄声问:“你进宫,娘娘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这些日子一直为了黄云的事情忙活,都不曾坐下来好生说说此事。
但林夫人既这样郑重其事的问起,必然是有一番理由的了,难不成是林贵妃那边传出了什么话来?
想到这里,林清音就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将和林贵妃所说的那番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我们这样的人家,已经是极富贵的了,又何必再去攀那高枝,反而失了大家的体统。更何况这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谁又知道以后的事情……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