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锦绣-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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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兰若喜道：“小姐有什么事交待我去做？”
温晴把她带到她新布置的书房，拿出一叠图纸，对她好一通耳提面命。张兰若边听边点头。两人谈了半个时辰，才从书房里出来。
温晴吩咐鸢儿给张兰若准备几套光鲜的长衫，依然让她扮男装。
忙完这些，日已近午。
这一天，安乾没有过来。庆柔倒是让香凝过来对温晴旁敲侧击，大意是身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老调。温晴“唔唔”地应着，全没往心里去。
不知为什么，驸马黄昏回府的时候脸有愠色，回府后又把自己关在书房。庆柔心里嘀咕，晚饭时让锦瑟去瞧瞧，顺便请驸马出来用膳。
可是没多久，便听到书房方向传来斥责声。庆柔带着侍婢过去一看，眼前的情景差点没让她当场气晕过去。只见锦瑟脸颊潮红，衣衫不整，哂笑着纠缠李骏呢。
李骏皱着眉闪避锦瑟，边大声喊太监们把锦瑟扭住。锦瑟也不知怎么了，力大无穷起来，两个胖大太监还按不住她。
庆柔一直视身边四个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婢如同亲姐妹，突然见姐妹做出这等丑事，不气晕已经算是定力好了呢。
很多太监宫女在书房门口围观，碍于公主在场，不敢议论谈笑，但那眼神，却让庆柔更加难堪。她是金枝玉叶，自小锦衣玉食人人奉承，何曾受过这份不堪？气极之下，她咬碎了银牙跟香凝道；“吩咐赵离，把这贱婢乱棒打死！”
香凝三人想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还想着跪下来求情。早等在一旁的赵离听到公主的话，马上带着专司用刑的四个健妇走过去，四人分抓锦瑟手脚，把她抬起来就走。
这边，香凝、雪晴、寄芙四人跪下，那边厢锦瑟的惨叫声便传来了。
庆柔对她们三个连看都不看，一转身走了，只是那背影，看着有些凄凉。锦瑟做出这事，对她的心理打击，确实巨大。
凤凰居这桩风流案，碧玉轩里的人没有顺风耳，是不可能收看现场直播的。温晴和平常一样吃饭，鸢儿在一旁伺候。张兰若在一旁汇报下午的工作。
温晴交待给她的事情一点都不复杂，要办好却非得有一定功夫才成。对一个只懂舞刀弄棒的假小子，她对她还真没有信心。不过现在手头没有人手，只好将就着先用了再说。
张兰若道：“按小姐的吩咐，小的下午走访了最大五家家俱店，并约了这五家店的掌柜的于明天下午未时在醉仙楼商谈，价高者得。掌柜们都对小姐设计的家具图纸很感兴趣呢。”
温晴挟了一筷鹅粉肝放进嘴里，任由那软绵粉腻充塞口舌，细嚼慢咽一番吞下后，才道：“都谈妥了？”
张兰若道：“都谈妥了。”
温晴道：“明天下午让鸢儿扮成小厮陪你去。我们的设计图只给价高者，除了首付的银俩外，以后每个月只收干股一成的分红。要是谈成了，就把合约签了。以后，你就是我们锦绣阁的大总管，负责对外事务。明白不？”
张若兰恭谨地道：“小的明白。”
温晴昨晚忙到四更天，上紧着设计了五份家俱的图纸，其实全是前世看到的新式家私样式。先拿一份交给张若兰，让她去联系京城最大的家俱店，以竞标的方式卖出图纸。不过，她可不会贱卖，价高者得的付的只是首期，以后每个月都得还她一成分红。对温晴来说，一成分红其实已经是跳楼价了。不过，不知那些老奸巨滑的掌柜怎么看。她对张兰若的能力信心不足，便让鸢儿去现场帮忙。好歹鸢儿灵机点。
温晴又道：“你去吃饭，吃完饭过来，我还有事情和你谈。”
张兰若还没开口，芷芹急急忙忙跑进来，道：“小姐，大事不好了，公主要把锦瑟姑姑杖杀呢。”
温晴停筷道：“慌什么！有话悠着点说。”
芷芹便把刚刚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道：“现在怕是打了不少棍子了，香凝、雪晴、寄芙三位姑姑都在求情呢。不过，听说公主很生气，怕是不会饶了她。”
温晴嘴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拿锦帕擦了擦嘴角，道：“既然公主很生气，那你们就别跟着瞎掺和了。传我的话，把碧玉轩大门关了，谁也不许出去惹事生非。”
芷芹怔了怔，道：“是。”
迟迟疑疑地出去传令了。她原先在锦瑟手下，听到消息还想请温晴帮着求求情，没料到温晴这么怕事。温晴以前不也是锦瑟手底下的人么，怎么如此绝情呢？
温晴自然明白芷芹的用意，赶在她开口之前把她未出口的话压下去。开玩笑，要不是锦瑟想方设法置她于死地，她会帮赵离出这样的主意么？还帮她求情？她脑子让驴踢了吧。
碧玉轩的大门缓缓关上，外界的是是非非一下子关在大门外。
庆柔听着锦瑟凄厉的惨叫声，两人自小相处的情景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只觉遍身寒冷。这几个贴身侍女，日夜和她在一起，比她的娘亲还要亲。谁能想到，锦瑟觊觎皇上不成，既然失心疯勾引驸马呢。
锦瑟神志已经有些迷糊，惨叫声低沉下来，口中只喃喃叫着：“公主救命，公主救命。”
在她想来，公主对她信任有加，疼爱异常，断不会见死不救的。
赵离冷冷看着频死的锦瑟，想着她下重手断了自己财路，害得自己地位岌岌可危，顿时心如铁石。再说，事已至此，也不可能留下活口了。
锦瑟的惨呼声终不可闻，行刑的健仆停了手，棍棒上沾满了血迹，地上也溅上点点鲜血，如红梅般鲜艳。赵离朝健仆们呶呶嘴，道：“抬到偏房。”
庆柔听闻锦瑟已死，心中一酸，一滴泪滴了下来。
跪在地上求情的香凝、雪晴、寄芙呆了一下，不约而同痛哭失声。她们可是一起长大的，有时候会争执，有矛盾，大多时候还是相亲相爱的呀。十多年朝夕不离，锦瑟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庆柔木然道：“好好厚葬她吧。”
赵离躬身道：“是。”
李骏被锦瑟自动献身吓了一跳，也没想过让她去死，听到她的死讯，心下颇有悔意。在他想来，锦瑟是死在他手里的。
一时间，凤凰居笼罩在一片愁去惨雾之中。
第三十五章 善后事宜
既然开始涉足商业，就得保证收益。温晴无法亲自开店做生意，只好以版权合作的方式委托商家经营。可是要怎么保证每个月商家都会乖乖把分红奉上呢？
指望老奸巨滑的商家信用至上？无异于望天吃饭，完全的不靠谱嘛。要让这些在商场打滚几十年的人遵守信用，照合同行事，自身也得有实力才行。
张兰若三口两口扒完饭，兴冲冲过来找温晴。拿了锦绣阁的名贴和人谈生意，被那些平日路过把她当叫化子的商家奉为上宾，被人笑脸相迎，张兰若觉得特别的舒坦。这样的日子，才有奔头嘛。
温晴已经详细问过她的武艺，她随父亲学艺，也算是少林嫡传，只是十余年练下来，把身材练得跟男人差不多。不过穷苦人家，也不讲究身材不身材的，她并没有为此苦恼，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温晴把她带到书房，道：“从后天开始，你去人贩市场，有那骨骼佳的女孩子，买下来，教她们学艺。”
张兰若奇道：“收徒？”
温晴笑了笑，道：“算是吧。人不在多，而在精，要在两年内学有所成才行。具体怎么操作，我会慢慢教你。”
张兰若点头答应：“是。”
温晴又拿了一本薄薄的书给她，那是一本拳谱。温晴下午才得知，公主府里有一个类似于图书馆的书库。进去看看，看了目录，便发现有几本武功秘诀，想着张兰若以拳脚功夫见长，悄悄从里面借了一本给她。
张兰若翻了翻，欣喜地揣进怀里，道：“小姐从哪里拿来的？”
温晴神神秘秘地道：“你悄悄抄一份，原书还我，我还得放回去呢。”
两人说着话，鸢儿推门进来，道：“小姐，赵总管母女在外面敲了半天门，说是有事求见。”
现在鸢儿学乖了，有外人的时候称呼：“小姐”，没外人的时候称呼：“姐姐。”
温晴皱了皱眉，心道：“赵离也是老江湖了，怎么这么不上道？现在这时候，能来吗？”嘴上却淡淡道：“快点开门让她们进来，免得在外面呆久了，让人瞧见。”
鸢儿忙一路小跑着去给她俩开门。
赵离带着翠柳，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躺躺闪闪地进了门，道：“小姐安歇了没有？”
鸢儿翻了翻眼皮，道：“小姐在书房看书呢，你们快去吧。”
赵离母女进书房里，温晴躺在躺椅上，盖着薄衿，手拿一本书，看得滋滋有味呢。案前，一杯清茶香气袅袅。
两人上前见礼：“小姐。”
温晴放下书抬起头，道：“你们来了？坐吧。”
两人在旁边的锦墩坐了，赵离道：“多谢小姐用计除奸，老身及小女才能保住身家性命。这是老身一点心意，还请小姐笑纳。”
翠柳把锦盒放在案上。
温晴瞄了锦盒一眼，淡淡道：“你们做得太过了，下的那药可猛了些。其实把她赶出府让她自生自灭也就是了，何必要她性命呢。”
赵离连声称是，却脸有得色。温晴给她出的主意是弄点春药，下在食物之中，叫她吃了，把她送到李骏身边，做出她有勾引李骏的嫌疑。赵离却更狠，用的是烈性春药加迷药，锦瑟要是不完蛋大吉可就没有天理了。
如果锦瑟知道在去请驸马的路上遇到阮秋拿着食物请她品尝，是送她上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吃的。际秋叛变更是她没有料到。这也是赵离的厉害之处，威逼利诱，让阮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只好违背良心做了帮凶。
谋害人命，超出温晴的底线。锦瑟被杖杀，温晴不会去求情，却不代表她支持赵离的举动。
温晴又道：“公主和锦瑟感情深厚，大总管这段时间还是少来碧玉轩为妙，免得公主听到什么风声，迁怒于你我。”
赵离站起来躬身道：“是，谨遵小姐教诲。”
经过这件事，她对温晴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全然没有计较温晴的出身，而是死心塌地顺从。温晴却对她暗暗警惕。来自现代的人，对人命看得很重，何况温晴本性善良，若非迫不得已，不会害人。
赵离母女略坐了一坐，便告辞了。她们走后，温晴拿起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银票，数额还不少。看来，这几年赵离真是贪得很呢。有了这笔钱，买一个宅子训练新人便有着落了。温晴原想着拿图纸的首期做这件事，现在看来，流动资金倒充足了。
芷芹去给锦瑟料理后事了，没在碧玉轩，要不然怕是会生疑。
到底和前身主仆一场，温晴忙活完了，唤上鸢儿，去送锦瑟最后一程。
锦瑟停灵在她原来住的小院，芷芹、亦晓、云霄等人边布置着灵堂，边抹泪，谁能想到锦瑟说没就没了呢。雪晴和寄芙坐在灵前的椅子上，都哭成了泪人。
见温晴进来，一众人等都上前见礼，道：“难得小姐还记得她。”
温晴叹道：“我在姑姑手下多时，一直得姑姑真诚相待。真没想到姑姑这么早就去了。”
她可不是撒谎，确实没想到庆柔发起火来这么可怕，一下子把锦瑟杖死了。活活打死啊，想想就让人心有余悸。
雪晴呜咽道：“就是呢，谁能想得到。公主听闻锦瑟死讯，一下子病倒了，现在急着去传太医呢。”
“怎么？”温晴吃惊道：“公主病倒了？”
雪晴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点头道：“正是。”
温晴顾不得在锦瑟灵堂久呆，拉了鸢儿便走，两人一气走到凤凰居。在门口，便看到一个小太监领着太医，一摇三摆地走来。
那太医比张太医年纪要大得多，走路慢吞吞，挪不动步似的。让他走，得走到什么时候啊，小太监也真是的，就不能叫人抬着他么。温晴不便抢在他前面，只好放慢脚步跟随后面，学那乌龟走路。
锦瑟一死，庆柔便只想到她平时里的好处了。一会儿气她做出这等丑事，一会儿心伤她就这么没了，柔肠百结，心脏一时承受不了，只觉心痛难忍，可不就躺下了。
锦瑟几年来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李骏对她并不厌恶，黄昏拒绝她，还是心情不好无心寻欢占了大部份。却没想喊人来断送了锦瑟的性命，他心里的难过和自责，只有比庆柔更深更重。此时坐在床前的太师椅上，默默无言。
温晴见了礼，等太医号了脉，在旁边伺候的香凝扶起公主，才坐在床沿，握着公主的手，道：“人死不能复生，姐姐还请保重凤体。”
庆柔垂泪反握温晴的手，道：“妹妹听说了么？真真没想到，锦瑟这丫头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唉，我也是一时情急，气晕头了。”
温晴劝道：“是锦瑟没福，不能伺候姐姐长久，还请姐姐节哀。”
李骏强忍悲痛，劝道：“温晴说得有理，公主还是保重凤体要紧。今天天晚，消息不能传进宫里，要是明天太后听知公主贵体有恙，怕是担心不已呢。”
庆柔不答。提起母后，记得以前母后就说过，锦瑟面相，不是长寿之人，果然如此啊。
香凝含泪请公主驸马用膳，温晴才知两人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忙作主吩咐传膳，又亲捧碗筷，伺候公主饮食。庆柔才勉强食用了小半碗稀粥。
李骏也是食不下咽。成婚立府几年，从没有杖杀过太监宫女，他还常向一众皇亲夸耀公主持家有道呢。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笑掉他们的大牙？
看公主驸马为这事难过，温晴心虚得很，要是让他们晓得这事是她幕后出谋划策，怕是立即被杖死的会是她吧？
一直陪公主到三更天，公主伤痛渐减，温晴才告辞回碧玉轩。临行前，公主又嘱温晴：“她与我终归是一场缘份，妹妹明天陪我一起去送送她。”
温晴答应了。走出凤凰居，只觉两条腿有如铅重。如果能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绝对不会出于自保，给赵离出这样的主意。赵离一时扮可怜，终究不能掩饰她心狠手辣的本性。
第三十六章 爱与哀愁
安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