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良缘-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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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珂门口站了片刻，又开口向屋里说道，“我……现可以进来了吗？”
刘妈妈正给苏玉妍清理消毒，闻言不禁一愕，旋即回道。“还请沈大少爷稍候片刻……”
沈珂遂不再出声，负手房前踱步，他紧抿着嘴唇，脸上挂着浅浅笑容，那高高扬起唇线将他心里激动与欣喜展露无遗。
……
屋里。
苏玉妍伸出手去，想把婴孩搂怀里，刘妈妈微笑着把孩子放进被窝，笑道，“少夫人，小小姐眉目生得可真像您。将来长大了，只怕比您还要俊呢！”苏玉妍平日里并不喜欢别人恭维，此刻听刘妈妈夸婴孩生得俊。不禁眉开眼笑，伸手抚了抚婴孩那柔嫩肌肤，只觉幸福溢满了胸腔，好半晌才出声说道，“俊不俊有什么要紧。只要她能一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婴孩本来还不时哇哇哭上两声，此时被苏玉妍手轻轻抚摸着，竟显得出奇地安静了。
刘妈妈怔了怔，旋即笑道。“小小姐是大福之人，必定能一生健康平安……”见王妈妈已经把温开水准备妥当，便又向苏玉妍笑道。“待我们为小小姐洗浴之后，再让她睡您身边吧！”
苏玉妍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那稚嫩脸庞，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刘妈妈便把孩子从被窝里抱了出来，接着放进了澡盆。
孩子一入澡盆，便扑腾着双手双脚乱划起来。小嘴里竟还发出“啊，啊”叫声。
刘妈妈与王妈妈一见婴孩这样。不禁乐了，刘妈妈当下便笑着跟王妈妈说，“我为世家夫人们也接生这么多年，今天还是头一回看到生下来便这么灵醒孩子……可真不多见。”
王妈妈自是随声附和，“我跟着太医们外也走了二十年，见多了夫人们顺产难产，可像少夫人们生得这么顺利，还真是少见……”一般孕妇头胎生产多不太顺利，通常都要花上好几个时辰，遇上难产，甚至要耗费几天几夜时间，这沈少夫人体格适中，不胖不瘦，看来是锻炼得当，倒与那些娇生惯养贵妇人不一样。
苏玉妍听着，不免暗自好笑。
沈珂站门外，早已按捺不住，不禁再次出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刘妈妈与王妈妈这才想起外头竟还有位爷巴巴地等着，不由得相视一笑，刘妈妈便站起身来，疾步走到门边，把门栓拉开。
房门“哗”地一声打开，刘妈妈还没看清外头人，就感觉一阵风冲了进来，定眼再看时，外面站了穿红着绿一群丫头，只不见沈大少爷，她正纳闷，就听屋里有人说话，“妍儿……你还好吧？”她忙回过头去，就见沈大少爷已经蹲沈少夫人身边了。
“我很好。”苏玉妍此时自是全身乏力，眼皮都打架了，要不是因为看着澡盆里那可爱婴孩，只怕她早已入睡了。她伸手指向澡盆，“你看，我们女儿……”
沈珂顺着她视线看去，目光落王妈妈正拿毛巾擦拭婴孩身上，便再也移不开眼去。这个小小东西，就是他女儿？哦，可真好看，真可爱！那又乌黑眼睛竟还滴溜溜地直打转呢！这模样，与一个人很像。对了，像妍儿！
沈珂看着，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从王妈妈手里接过她匆匆包好襁褓，复又蹲下身来把婴孩捧到苏玉妍跟前，“妍儿，你看，她多像你！”
“是吗？”苏玉妍看着那粉嫩小脸，只觉满心欢喜。“我倒觉得她眉毛像你呢！”
一般初出生婴孩，都是淡淡稀疏眉毛，可这个小女孩不同，才刚出生，眉毛就显得阔而黑，与沈珂眉毛十分相似，颇有几分英气。
沈珂看着看着，不由得咧嘴而笑。“果真像我，果真像我。”
双珠几个也跟着沈珂进屋，此时都围他身边看小小姐，见她眉毛果真与沈珂一般无二，双珠嘴，不由得出声说道，“咱们小小姐将来指不定会成为巾帼英雄呢！”
另几个丫头不由得也笑着附和，“可不是么，这么英挺眉峰，一看就英气十足……”
春草刚巧端了鸡汤进来，听了这话，顿时眉头一皱，向双珠嗔道，“你净瞎说些什么，难不成还想要咱们小小姐去做花木兰？就是少爷和少夫人舍得，我还舍不得呢！”一边说着，一边让秋蕙扶着苏玉妍给她喂鸡汤。
双珠不由得笑道，“其实我也舍不得……便是我舍得，咱们大少爷和少夫人也舍不得！”
苏玉妍听着，不禁微微一笑。双珠说得对，她是舍不得让自己女儿受苦，她自己已经受过太多委屈吃过太多苦头，她不想让她女儿步她后尘。她要倾所能，为女儿谋求幸福平安一生。
王妈妈和刘妈妈见这一屋子主仆感情融洽，与一般世家也有些不同，不免又是心生感概。
窗外已是月上中天，清朗月色映进屋里，洒下一室清辉，像是无声地祝福这一家子。
……
定远侯府少夫人顺利产下一个足足八斤二两千金消息很随着送喜报人传遍了昌宁城中贵勋世家。赵容自是第一个得到喜报人，听说苏玉妍生是个女儿，自是眉开眼笑，竟跟许恒戏言，“俗话说得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玉妍女儿一定比她还要漂亮，不如咱们跟她要了做儿媳妇吧！”听得许恒也禁不住抚掌而笑，道，“如此甚好。”当然，就算赵容真有心跟苏玉妍结成亲家，此时也不过是戏言而已，便是当真要结亲，也要等到孩子们真正长大，彼此之间脾性相投方可。
梁惠君与赵宁宫里，自是晚一步得到消息，不过听到苏玉妍生是女儿时，梁惠君倒是一脸平静，赵宁却怔仲了片刻，方道，“女儿也好……”
沈玮作为沈珂长姐，却又胜似长姐，自比一般人为关切沈珂事，得知生下千金，脸上倒露出释然之色，“女儿也好……”竟跟赵宁说一般无二。
苏玉妍却沉浸初为人母喜悦当中，并没有去想女儿与儿子有什么不同。她看来，女儿是娘贴心小棉袄，倒比儿子还要好些。
定远侯升级做了曾祖父，虽然没有显出十分喜悦，倒也亲自到兰亭居来了一趟，并让吴妈妈送了一个精致锦盒，说是给孩子带着玩。说是玩，却是件稀罕东西，是宫里赏出来洋玩意，一块挂表，镶整块祖母绿里面，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如此贵重礼物，就说明了他对这个曾嫡长孙还是十分看重，并不因曾嫡长孙是个女孩就有所轻忽。
沈松年自然也送了价值不菲礼物，却是一件纯金长命锁，看着金灿灿十分耀眼，戴起来却嫌沉了。
沈顼和沈琳也都给初生侄女儿送了礼物，沈顼是读书人，送了一块端砚，沈琳送，却是近她连夜赶制婴孩衣物，虽不贵重，却为贴心。
而作为继祖母宋德书，自然也会送上一份厚礼。她送是一套纯金头面，饰样精美，却不应景，所以虽然贵重，却远不如其他礼物苏玉妍心目中分量。
赵容与赵宁梁惠君她们，也相继苏玉妍产后半月以后前来探视，并奉上各自精心准备礼物。令人忍俊不禁是，小小才刚学会开口说话许梓川神情庄重地看着尚襁褓里小小女婴，竟煞有其事地向赵容说道，“娘亲……我喜欢……这个妹妹……”
168、千金（下）
梁惠君女儿赵忻已经三岁，不仅高出许梓川半个头来，说话也十分流利了，听了许梓川话，不禁细眉微皱，上前给他解释说道，“她虽然小，却不是妹妹，而是我们姑姑……”
一言既出，不由得引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赵忻不由得瞪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看着众人，眼里满是疑惑。她并没有说错话呀，大人们为何笑她？
赵容把许梓川拉进怀里，一本正经地对许梓川说道，“忻姐儿说得对，她虽然小，却是你姑姑呢！”
许梓川到底年纪太小，还弄不清那些复杂辈分关系，心里虽有疑惑，却还是应声点头。
赵容便对卧床苏玉妍笑道，“原本还想着跟你攀亲戚……倒没想到辈分这一层上来！”
梁蕙君不由得笑嗔道，“亏你还是个明白人，怎么就想到娃娃亲上来了！”
赵容便笑道，“我便是想作这娃娃亲，也不过是因为与玉妍情同姐妹嘛！你不许，这门亲便作罢了！”
梁蕙君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公主，又是父皇宠爱女儿，难不成想做什么我还能阻止不成？”
苏玉妍微笑着看着她们两人斗嘴，心情倒是十分愉。沈顼与沈琳虽然跟沈珂关系亲厚，便是时常到兰亭居玩耍，到底因为年龄差距太大而没有共同语言，再加上沈顼与沈琳从小就宫中走动，难免比一般人显得中规中矩，就是说笑几句，也通常不会僭越本分，所以几个人相处时气氛虽然融洽，却总让苏玉妍觉得欠缺了什么似。
襁褓里赵家千金正睡得香甜，屋里欢笑声和斗嘴声对她全无半点影响。
……
怀远堂。
沈珂正襟危坐。微垂着头，与定远侯相对而坐。
“这头一胎是女儿，也好……”定远侯脸上挂着浅浅笑容，“玮儿就是长女，可却为咱们沈家振兴立下了汗马功劳……”
沈珂不由得双眉一皱，心里顿时有了不好预感。
果然，定远侯又接着说道，“我这么说，你也别多心，你女儿。将来亲事便由你自己做主，我老了，也不能再主着沈家大事了。你父亲那样，也是指望不上，这沈家担子，终归是要落你肩上……”
沈珂不由得抬起头来，打断了定远侯话。“您老人家年富力强，精神矍铄，怎么竟说起隐退话来了……”
“你也别净拣好听说……”定远侯呵呵一笑，“我自己身体我自己知道，早些年上战场打打杀杀时候倒还硬朗得紧，现生活安逸了。疏于锻炼，身体反而大不如前了……”说着话题一转，又道。“早些年因为赵宥事，让你受了不少委屈，现赵宥既顺利继位，你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该怎么行事就怎么行事。也该堂堂正正做回沈家嫡长孙样子了。我既选择了让你父亲承爵，你又是他嫡长子……”说到这里。突然打住。
沈珂自幼定远侯身边长大，又接受了他这么多年来调教，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当下便接了话茬，“我如今已立下劳功，袭不袭爵又有什么要紧，倒是顼儿，这些年总宫中走动，虽说不至于荒废了学业，终归只学了些表面浮华东西，他年纪也大了，也到了该学些真正有用东西时候了……”
定远侯见他明白了自己意思，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袭不袭爵并不要紧，你现有了军功，又深得宥儿之心，擢升是指日可待之事，倒是我，竟忽视了顼儿调教，若他是成器之材，将来便把沈家交付于他，若他实不能成器，咱们沈家，也就只能依赖于你了。”
“有您老人家精心调教，顼儿必定能成大器。”沈珂笑道。他说，并不是恭维之语。定远侯虽是行伍出身，却也是从进士出身，不说是天纵奇才，倒也是饱学之士，这样文武全材，若是悉心教导，又怎么会不将沈顼调教成有用人材？
定远侯便笑道，“顼儿素来聪颖，我虽不指望他能及得上你，但他总不至于给咱们沈家丢脸罢……”
“祖父寄予孙儿多大期望，孙儿便力争完成祖父多大期望，顼儿同为沈家嫡孙，想也与孙儿一样，不致让祖父失望。”沈珂正色道。
“说得有理。同为沈家子孙，个个都要为沈家门楣争光，又怎么会给我脸上抹黑？”定远侯呵呵一笑，“不过，你也别总想着给沈家增光添彩，若是再给我生个曾孙女，就要考虑纳妾事了。”
“孙儿知道了。”沈珂微垂眼睑，连连应声。
“知道就好。”定远侯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媳妇你心里分量，但是，你要记住，你是沈家嫡长孙，为沈家开枝散叶也是一等一大事……沈家子嗣单薄，只能依赖你与顼儿了。”
“孙儿谨记祖父之言。”沈珂肃然应道，显出十分受教模样。
定远侯对于这个自己一手调教长大嫡长孙又怎会不了如指掌？他现一副谦虚受教模样，心里必定有他自己想法，便再多说，他也必不以为然，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于是，定远侯也就不再啰嗦，挥了挥手道，“你屋里还有客人，我也不多说了……好生照看你媳妇和梦姐儿……”
梦姐儿就是沈家添曾孙女儿乳名，沈珂与苏玉妍合计了几天才取。苏玉妍意思是，穿越到这个时空来且还与沈珂相识相恋，并生了一个玉雪可爱女儿，这一切都像是梦一样；而沈珂，也觉得前二十年活混混耗耗里，而遇到苏玉妍之后，际遇陡然发生转变，这一切，也像是一场梦。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为女儿选了这个字。
提起他媳妇和女儿，沈珂就不由得笑了，“孙儿知道了。”
看着孙子发自内心微笑，定远侯不由得也笑了，“那你还不走？”
沈珂这才作恍然醒悟状，拔腿就往外走。
定远侯目送他背影消失门外，这才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也不知是庆幸自己得了这么一个没让沈家失望嫡长孙，还是为自己日渐老去年华而叹息。
……
回兰亭居路上，沈珂脚步却渐渐放慢了。
如果头一胎是个儿子，祖父他老人家还会不会跟自己说这一番话呢？按他老人家原来想法，将来袭爵人不会有别人，只会是他这个嫡长孙。但现他老人家却他面前提起了沈顼。
当然，就算定远侯不提，沈珂之前也并没有当真计较过袭爵之事。毕竟，沈松年就算再不成器，好歹也还正值盛年，等他百年之后袭爵，怕是遥遥无期，莫若自己一鼓作气挣个好前程，比起坐等爵位之事要可靠得多。再说了，沈顼虽说是继室所出，却也算是嫡孙，便是由他袭爵，也说得过去，但前提是，沈顼须得是个成材之人，须得有振兴沈家之才。眼下沈顼虽说年幼，但也聪慧有加，比起一般世家子弟自是强出许多，定远侯把振兴沈家之望寄托他身上，也不无道理——沈珂立下赫赫战功，已成沈家功臣，若再袭爵，怕会光芒太盛，倒不如让沈顼为其分担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