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最好不宅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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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官家的女眷见面,势必是要在吃穿上有一番较量的。像周夫人这样可以打扮得隆重,这是在示威。像许蕙娘这样貌美的懂得穿得寒酸单薄,这是因投亲而示弱,而女儿却在低调中自有一番华丽,这就是在给母亲争气,最是考人的。母女俩的行事,都比那个穿得像去吃喜酒的二奶奶要妥帖。
唐有琴再细看唐云暖,不及许蕙娘明眸皓齿的夺目,姿容里却自有一番杏花疏影般恬淡。肌肤瓷白,眼神清冽,眉毛是淡淡的远山黛,唇上点的是水嫩的樱桃红。唐云暖微低着的头,眼神却有些伶俐,那伶俐不是古灵精怪,而是一种看透世事的从容,仿佛瞳孔里有闲云漫出,颇有一丝闲散的美意。
唐有琴当下扶住了唐云暖:“上次见你,你还在病中,今日见你如此康健,姑母很是欣慰。”
说罢摘下手上一串珍珠镶金花的手串套在唐云暖手上。“姑娘家虽然有礼,还是应当穿得鲜亮华贵些,且不必在意这是在姑母家,不须拘礼,只管挑自己喜欢的穿戴。”
唐云暖听明白了姑母对自己刻意避忌的赞许,弯下膝盖刚要谢过姑母,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哎呦呦,嫂子快看,这珍珠颗颗都有黄豆大小呢。”
这声音尖滑,嗓子高亢,唐云暖根本不必回头就知道肯定是她那个商户女的二婶了。果然一个姜黄色的身影闪了过来,头上明晃晃的凤翅就晃得人眼睛疼。
唐家这位二奶奶人长得并不丑,相反眉眼里很是有些风情,腰肢纤细得宛如水仙,唯独是声音不好听,不知是惯常说话尖酸刻薄所致,还是因为声音不好听而使得每句话都让人侧目。此刻她一手拉拽着云暖的娘亲大奶奶,眼睛都快落在那串手串上了。
“云暖这个好模样就是得人疼,嫂子你可见过这么大的珍珠,别说你们那样的小康之家了,恐怕你嫁到咱们府里恐怕也见过这么大的……”
“这不是咱们时雨吗?”唐有琴轻轻躲开了二奶奶,转身拉住她身后的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这男孩儿生得虎头虎脑,乃是二房的嫡子唐时雨。二奶奶赶着像一团炭似的,就被唐有琴这一句话给浇灭了。
唐云暖心知唐有琴是有心照顾母亲的面子,微微一笑退了下去。唐有琴这种很会做人的,自然也送了两个印着“金榜题名”的金锞子给唐时雨,才把二奶奶田有蝶的嘴堵上,又在面上说了很多夸奖庶出的二弟唐有书的话,让柳姨娘很是受用。
一行人用过了饭,席间是唐有琴亲自下厨包的猪蓉明虾馅的饺子,每一颗水晶般剔透,馅料里都加了一个不小的明虾。所谓迎客的轿子送客的面,不仅是饺子上桌,外加上玫瑰板鸭、蟹肉豆腐、素烩三鲜跟红油猪肚等若干小菜,这桌饭让劳累了一夜的唐家女眷吃得格外香甜。
众人漱过了口,就有唐有琴的贴身丫鬟的上前问道:“请奶奶的话,各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只是不知如何分配,请奶奶交待给奴婢,奴婢好去办。”
唐有琴没说话,只是望向席上的周夫人,周夫人就望着那丫鬟道:“这是陪你嫁过来的玉兰丫头吧,几年不见,也出息到能掌事务了。既是你已经收拾好了,就给我们讲讲,各个院子有什么意思吧。”
唐家的丫鬟小厮名字就是有讲究的,每人名字里必定带一个颜色跟一朵花卉的字。周夫人行事总是追求雅致大方,又唯恐丫鬟太多旁人记不住名字,遂让这些丫鬟在打扮上务必要凸显名字,像跟着唐云暖的红豆,鬓间就插了一只碎玛瑙攒的红豆小簪,跟着柳姨娘的黛主,耳上时常挂着一对黛色竹子样式的坠子。
这玉兰当年是跟着唐有琴嫁过来的,自然体面,也仍旧维持着在唐家做丫鬟时的传统,在头上别了一只很是精致的玉色兰花,只是虽嫁过来几年并未被姑爷收房,因此还是丫鬟打扮。
玉兰行了个礼,道:“太太万福。”
太太就很受用:问“玉兰啊,我瞧着这宅子是内宅吧。”
“回太太的话,这间大宅是府衙的内宅,奶奶接到您的家书后就搬到一街之邻的外宅,并将内宅修葺一新。内宅中太太您现在所居的是正房大院,因我们奶奶说要等您来了才题名字所以未敢上匾额。这院子三间上房两间厢房,是整个大宅里最亮堂宽敞的,所以留给了太太您。院子后面东面是一处三合院,正对着一片水潭,因潭里养着不少红色的锦鲤所以都称作是胭脂潭,那三合院就唤作兰溪庭。再向西是一片沿水而建的三进小院,院前种了些瓜果,院后种着不少杏花,西风一吹杏花便如春雨般洒落,因此唤作斗春院。朝南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是个赏月的极好去处,唤作一梦楼。这几处都是宅子里景色极好的,若太太不喜欢,咱们再去挑拣几处……”
“不必了,听你说得就知道必是极美的几个地方,所以说住在京外好,不比京中那宅院,地比金贵,别说挖个湖了,就是泼盆水也担心流到别家院子里去。”太太笑意盈盈,众女眷也就跟着陪乐。
太太就接着说:“若是题匾额嘛,我一个妇道人家,最不擅长的就是起名字写字了,这还是等你父亲到了再题吧。”
唐有琴就夹起一个饺子,沾过葱白汁炒过的醋放到太太面前的青花瓷碟里:“太太说笑了,既这样说,就等父亲来吧。”
柳姨娘见太太心情好了许多,便搭言道:“兰溪三月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太太,您听姑奶奶这兰溪庭的名字起得多好。不用看只是听名字,就可以想见那夜里鲤鱼游水的声响了。”
太太就笑:“你既喜欢这个去处,就带着你媳妇跟时雨去住吧,只明儿早上可不许到我这哭说,太太啊,那鲤鱼游了半夜,水声吵得我睡不着啊。”
众人又是一乐,唐云暖看着柳姨娘得逞般嘴角的浅笑,就知道她决计不是为了名字雅致才要住在那儿,之前席上她借故如厕脱席许久,想是借机会在宅子里打探了一番。看来那兰溪庭肯定是个极好的地方了。
唐云暖心中有数的样子倒是吸引了唐有琴,她便向周夫人道:
“才刚我瞧着云暖这孩子穿了一条杏花的裙子很是好看。不如就让蕙弟妹带着云暖去那斗春院住吧。待开春杏花盛放之时,咱们让她穿着那条裙子到杏花林里走一圈,看看是不是真的人比花娇。”
周夫人本有心将斗春院给还在京中的小儿子住,唐家这个唤作有画的三爷跟他爹一样,惯会享福的一个人,已经定下了京中员外郎贺家的千金择日就将嫁娶,选个这样风景如画的地方也算能是在婆家失势后的一些弥补。只是唐有琴已经这样说了,周夫人便顺势应了。反正宅子里好地方多了。
待唐云暖进了斗春居方才知道姑母卖给她不是一般大的人情。兰溪庭在胭脂潭对岸,而斗春居是沿着胭脂潭另一岸建的,叠石为岸,就有了些坡度。岸上又铺土立架,仿佛是种了些瓜果菜蔬,夏日里也算得上阴凉。
院子外四周有灰瓦高墙将院子围了起来,里面分为前院后院,前院是正房三间并着两间厢房,后院是三间正房并着两间抱厦,所谓的抱厦便是三间正房边长出两个小耳朵般的房子,由两个九脊殿丁字相交,插入部分叫抱厦,最适宜闺中女子居住。
后院好大一片空地里种着密密的杏树,虽是冬月,枝桠横生,却能想象出春天开花的景象。
“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
母亲带着下人们在里面收拾,唐云暖一个人沿着胭脂塘的斜路散步,忽然想起前世曾背诵过的诗词,心中有些感叹姑母的才艺。
她的斗春居春光、日光、斜路、杏花都有了。一个深闺女子能会些女红便也算好的了,竟对诗词也有这样的造诣。为人又八面玲珑,今日她多方相助,想来是不会跟着祖母一起为难母亲。只是从前听家里的下人议论过,唐有琴从来都是个处处以周夫人马首是瞻的女儿,唯恐一时不周到,怎么如今竟对母亲这样好了起来。
从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唐云暖不得不谨慎起来。
转念再一琢磨,或者姑母只是看在自己哥哥的面上不愿跟母亲结怨,一想到哥哥,唐云暖就有些担心。唐家这样一罢官,哥哥在书院的日子一定难过,那些世家子弟的眼睛本来就长在头顶上,如果父亲此次打点不当,唐风和就得离开京城最好的六艺书馆,转而来这乡下地方读书,那么两年后的科举可就把握不大了。
唐云暖长叹一声,穿到这个深宅大院,亲戚之间一句话都需要细细思量,父亲老实母亲软弱,祖父如今又罢了官,如果兄长再埋没在此地,那她这一生也算完了。虽说她并没有其他穿越小说里入主后宫的野心,但在封建社会能挑一门像唐有琴这样的好亲事,恐怕也只是奢望了。
想着想着,忽然就听得胭脂塘另一边有吵闹之声。仿佛还有夏妈妈跟娘亲贴身丫鬟紫棠的声音。唐云暖便疾步走了去。
☆、霸占
波光粼粼上一座弯月拱桥,果然是几个丫鬟并妈妈在拌嘴。唐云暖一个没出阁的姑娘不好上前跟二婶的丫鬟起冲突,只得暗地里听着。
“我们奶奶家里就是贩绸缎的,满京城里谁不知道绫波坊田家,犯的着赖你们家这一箱子被面吗?”一个腰身窈窕的小丫鬟站在拱桥上气焰嚣张,唐云暖虽看不太真切,但那丫鬟头上插着一支成色不怎么好的黄玉柳叶钗,不用听声音就知道是田二奶奶的丫鬟柳黄。
“你们二奶奶家是卖什么的我们不管,可这黑漆木箱子就是我们大奶奶的,装车的时候我亲自放上去的,才刚点算的时候就发觉少了,若不是我在这里看见你们往屋里抬,这一箱子绸缎被面可就算丢了。你知道这值多少钱吗?五十几两银子呢。”这是许大奶奶的丫鬟紫棠,虽不及柳黄伶牙俐齿,关键时刻倒也顶用。
“知道值钱还敢跟我们赖,我们二奶奶给点算单子的时候就写了这一箱被面了,哪还有主子赖奴才的。你快给我让开,耽误了我的差事,管教你跟这河里的鲤鱼一样,吃不了撑死。”
话已说得这样难听,唐云暖一时不知道如何办了,忽然听到玉兰的声音远远喊了一句:“大晚上的,谁在那边喧哗,吵得几位奶奶不得睡眠。”
唐云暖心里乐了,这事既然叫玉兰听着了,可见是姑母指使她来说话的,想来祖母也是听到了,那就有好戏看亦不需自己出手了。
太太周夫人的明堂里,姑奶奶唐有琴陪坐一边。
周夫人端坐于前,手里一个青瓷冰纹盖碗里茶香氤氲,她缓缓吹着茶末子,突然抬一下眼皮,直看得柳黄一个寒颤。
“赶了一夜的路,好容易分配了宅子不好好睡觉,想是路还没走够吧。”周夫人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明显是有些不悦了。
“回太太的话。”柳黄第一个跪下。
“奴婢是遵了太太的命收拾屋子。我们奶奶见太太赏的屋子布置得周到,一感恩就让奴婢去取黑漆木大箱子里奶奶陪嫁的新被面来,说姑奶奶的屋子收拾得这样精致,正好配新被面儿呢。奴婢听了哪有不去搬的道理,赶紧着就去了,可谁知道紫棠这小蹄子倒把我拦在半路,非说我们那黑漆木大箱子是他们房里的。奴婢跟她说理不成,云小姐房里的夏妈妈倒上手来抢……”
倒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田二奶奶素来是厉害不让人的,养出的丫鬟也这样口齿伶俐,几句话就抢先占了理,还将这屋里的太太跟姑奶奶都夸奖了一遍。
早躲在后窗下偷听的唐云暖心里暗恨,那黑漆木里的缎子被面一共八套,乃是自己娘亲接了外面的绣活儿,攒了多年贴己钱给自己出嫁用的,一针一线都是娘亲熬着夜绣出来的,本来是要攒十套,实在是上手没那么多银子才没买得出那么多绸缎,为这个许蕙娘时常念叨,唐云暖就劝娘亲反正自己还小,以后有钱再添上。
想是装箱搬车的时候叫田氏看见了,这会儿叫自己的丫鬟抢先往屋里搬呢,若是没被紫棠截住,恐怕就真说不清楚了。唐云暖强压下心头的恨,只细细听紫棠怎么说。
“太太,这事儿不是这样的,这黑漆木大箱的确是大奶奶房里的,那里面是八床绸缎被面,是给我们云小姐留着的。太太若不信,大可开箱检查……”
“紫棠,你当着烛火说谎话竟也不害怕,这八床绸缎被面得多少钱,你们奶奶……”柳黄没往下说,言下之意却谁都清楚。大奶奶许氏出身贫寒,平白无故多了这一箱子绸缎被面可不是个小数目。许氏不过是个深宅里的妇人,哪来的这些贴己呢。
唐云暖暗叫不好,这样一牵扯或者就查出了母亲一直接外面的绣活儿,这可是犯忌讳的事,如今唐家正是被罢官之时,如果让祖母知道母亲在外接绣活儿这样不体面,肯定是要被责罚的,到那时,以母亲的性格这箱被面就得吃了哑巴亏让给田氏,说这被面不是自己的了。
还是夏妈妈机灵,嘿嘿一笑道:
“太太,这事其实也简单。一个黑漆木箱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二奶奶的丫鬟看不清拿错了也是有的。既然两个箱子这样巧都是被面,还请太太做主,让柳黄姑娘给咱们念叨一句这里面的被面都是什么料子何种绣花,奴婢就不相信,这天底下还有这样巧的事,一家子里出了一样的箱子同样数量的被面,料子绣花也能一样。”
柳黄就有些慌了:“夏妈妈这话好没道理,凭什么我们背你不背,感情我们背出来你就知道了。”
夏妈妈毕竟年长,凡事很有考量,想都不用想就回道:
“我们不说绣花跟料子,是因为我们是长房嫡媳,若我们先说出来倒叫人说咱们大奶奶欺负庶出的弟媳妇。柳黄姑娘刚才不是还着急去给二奶奶收拾屋子吗?你赶紧说给太太听,太太好放你回兰溪庭啊。”
太太理家多少年,怎会不知道这两个儿媳妇都是什么性子。田氏从来都是一个瞄了一眼就上手的人,只是她也猜不透大儿媳妇从哪弄来的这一箱子被面,便放任着看事态发展。
“即是大儿媳妇有心让着弟媳妇,柳黄你就背出来听听吧。”太太还是一副听不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