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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第一最好不宅斗-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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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白鸽像是被段明朗抱了许久,已经沾染了他身上特有的沉水香气,静静地在春夜里发酵。
  而段明朗的字,犹如行云流水,笔画流畅且随意,很有魏晋风范。
  那几行字就像他的人一样洁净美好,真的是见字如面。
  他唤她小唐兄弟而不是小暖,如此小心谨慎,显见是听说了她家里争斗激烈,唯恐私自通信给她带来麻烦。
  此刻的唐云暖虽然还不清楚,段明朗已经洞悉了她身为女儿身的秘密,却也能感知他的心思细腻。
  “灯会一别后便没再见你,有时候我都开始怀疑,也许如澈从来就没有你这个表弟,也许那一夜,不过我的一场梦境。”
  “我突然给你写信是不是有些唐突?可是我实在没什么朋友,唯一有的许如澈还住在我家隔壁,想说点什么吼一嗓子就好了,现在他搬去了山月坞,我也跟我娘搬了过去,日日见面。”
  “幸好,我还有一个你这样的朋友。前几日下雨的时候,我捡到了一只信鸽,也不好杀了吃了,就想着反正我认识你,不如写信给你吧。你说这信鸽有多聪明,到你们唐家宅门口训练了一次,它居然就学会了。”
  唐云暖沉浸在段明朗美好的字迹跟奇妙的香气里,唐云暖几乎要哽咽了,那一夜烟花在他头顶炸开,那一夜的夜色如水寒凉,那一夜的奔跑令心跳隆隆。
  她如何没当成是一场梦?
  至于这信鸽他是怎么得来的,再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了。
  他曾为了赢买信鸽的那十两银子,几乎拼了一条性命,他策马奔腾在刀尖下赢了钱,最后还要将奖金全赔给马的主人。
  他可能为了这只信鸽,为了给她传信吃了很多苦,可他在信里说得这样简单,轻轻带过,甚至不惜说了一个傻傻的谎。
  唐云暖忽然觉得自己才是真傻。
  段明朗老早就说过自己对许如清无意,老早就说过如果唐云暖有个妹妹他倒是很愿意娶,老早就在段夫人取笑他说有了心上人的时候红了脸。
  他是早看穿了自己是个祝英台吧,之所以不说破,或者只是唯恐她从此避而不见,唯恐她尴尬。
  红烛摇曳,唐云暖读到了最后一行。
  “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雨,我一直在担忧着,像你这样笨笨的,会不会被雨水淋湿,淋湿了会不会病,若你病了,现在有没有好一点,若你好了,还会不会再出来,跟我举着琉璃灯在夜色下奔跑。”
  唐云暖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紧紧捏住了,呼吸也不得,喘气也不得,一个人呆坐了好久,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他果然在那日人群中认出了她,她被雨水淋得脂粉脱落的样子,出卖了她要瞒住自己真正身份的意图。
  他如斯担忧,一行排比问句问的谨慎,却难以掩藏他的关心跟紧张。
  轻握着那张信纸,唐云暖却不知如何回答段明朗的问题。
  她的死里逃生,她的后宅求生,其实都跟他无关,他只是她未来的姐夫。
  唐云暖举着这封信,想要放在红烛上面燃了,却忽然停住了手,迅速自烛火上救下他行云流水的字,跟饱含着沉水香气的纸。
  默默将字条卷好,再度绑在鸽子腿上,推开窗放了出去。
  白羽一展冲往天际,放飞的,还有唐云暖一颗才被敲开,却要紧紧闭合的心。
  她没资格烧段明朗的信,正如她没有资格接受段明朗的爱慕一样,尽管在她心里,从来没有忘记他在马上冲过红绸摘下金铃铛的英姿。
  段明朗一战成名,已经是整个永平府少女心目中的英雄,唐云暖不止一次听到唐家的丫鬟议论着段明朗的英勇跟俊美。
  如果永平府也接了宽带,段明朗这个名字绝对可以跟秦君凌一同登顶百度热搜词汇。
  只可惜,段明朗即将迎娶的,是在她手上失了发的表姐。
  许如清所为自己筹谋的豪门之路是断送在唐云暖手中的,唐云暖所以下手,一半因乔家绝对不是许如清的良配,另一半是因她居心是在叵测,连玩火都不自知。
  可是段明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是绝对的良配。唐云暖不能、也不忍不会不可以再度出手,抢别人的爱人,绝对是她不齿的行为。
  唯有装作信鸽迷了路,从来没有将字条传过来一样,等日子久了他的感情淡了,或者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鸽子像是不舍得走,即便放飞却又再度扑棱棱折回啄窗,红豆端着热茶挑帘子进门:
  “姑娘,那鸽子可是疯了,这样啄门,咱们怎么睡啊?”
  唐云暖将蒙在脸上杏花春雨红缎忽然掀了起来,又一次扯过那条鹤银裘披在身上。
  “我出去走走,你把鸽子赶走吧。”
  唐云暖推门出了抱厦,窗外是一片融融月光,她手上的琉璃灯里耀着璀璨的光。
  踩着被映照得如雪的沙地甬路上,唐云暖紧了紧身上用雪鹤毛织得密密的披风,然后走上月桥,未梳起的水润长发飘散在夜风中,宛如一只过路的夜魅。
  夜色四合,段明朗的问句还在心里回荡。
  “若你好了,还会不会再出来,跟我举着琉璃灯在夜色下奔跑?”
  头顶传来了白鸽扑棱棱扑扇翅膀的声音,一根白羽缓缓落在唐云暖的脚下,唐云暖俯身拾起那根羽毛,出神地念道:
  “对不起,我可能再也不会,跟你举着琉璃灯,在夜色下奔跑。”
  白羽落进胭脂池中,犹如一袭白裙沾染了血色。
  琉璃灯就举在水面上,粼粼波光映着流光,她一松手,这盏灯便可以轻松下落。
  少年人心里的一点点热情,或者就会想灯笼里的烛光刹那熄灭,永远淹没在溪水里。
  忽然有风袭来,夹杂着绸缎摩擦的声响,另有环佩叮当。
  唐云暖没想到,这样深的夜里,没有入睡的除了自己,还有秦君凌。
  世子爷穿了一件绣工精致的雪纹宽大软缎寝衣,外罩一件白色轻貂长裘,长发不过用一根昆仑玉簪别住,显得尤为懒散。
  眉间的红痣却因拧着眉而越发鲜艳。
  “大晚上的,你点着灯笼走来走去,装女鬼吓人么?”
  唐云暖却看也不看秦君凌,只是将目光凝在琉璃灯上。
  “你见过女鬼打着灯笼还用走的么?女鬼是用飘的。”
  秦君凌斗嘴从来都斗不过唐云暖,却被唐云暖手上的琉璃灯吸引去了:
  “这什么破玩意儿、?”
  就要去抢,唐云暖却唯恐秦君凌将这灯弄破,慌忙朝后退去,却一脚踩滑了。
  秦君凌赶紧去救,一手揽住唐云暖的腰,然后飞身站到了月桥之上。
  “一个粗制滥造的破灯笼,也值得你这样心疼,谁给的?”
  唐云暖人还在秦君凌怀里,却一点都不给世子爷面子:
  “我自己买的,管的着么?”
  秦君凌却从她眼睛里读出了口是心非,又待要去抢那灯笼:
  “胡说八道,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吃穿用度都是唐家供给,哪里就得了这种市面上卖的货色,难不成,是你许家表哥送你的。”
  秦君凌一脸醋意,再度伸手去抢,唐云暖步步退后,以身子去挡那灯笼,那怕秦君凌的手已经数度接触了她的鹤裘跟肌肤,她也顾不上了。
  秦君凌就忽然停了手,脸上表情宛如被冻住了一样僵硬。
  “你这样看重这盏灯笼,想来是送灯笼的人,对你很重要?”
  秦君凌变了脸色唐云暖当然注意到了,却也只是淡淡回应:
  “太晚了我去睡了。”
  唐云暖转身要走,却被秦君凌一把拽住了她身上的鹤裘,两下一用力,那长长的鹤裘当即被扯了下来,唐云暖只觉身上一冷。鹤裘被秦君凌扯飞挂在头顶的树枝上。
  再看唐云暖,身上只穿了一件雪青色绣夕颜花的寝衣。
  这是古代,若被男子看了穿着寝衣的样子,清白被毁不说,可能还要担一个勾引世子的名声。
  “秦君凌,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唐云暖低声怒吼,秦君凌却瞪着一双眼,扭头道:“挂在树上了,我够不到。”
  那树枝对于唐云暖是很高的所在,对于能自地上腾空而起飞到桥上的秦君凌却不过是举手之劳。
  唐云暖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放下灯笼,穿着一身寝衣要去爬树。
  她不能放任这鹤裘就挂在树上,虽然像田二奶奶这样的劲敌已经从她的生活中远去,但并不代表她的处境安全。
  这宅子里上上下下多少眼睛,她有多艰难,才将父亲从一个秀才扶植到府衙做官,才将备受欺凌的母亲帮扶到做了当家主母,才帮衬着舅舅家自狭窄的后巷搬到山月坞。
  可她仍旧不能像现代女子一样,寻一个心仪的男子做丈夫,过一世安稳不争斗的生活。
  唐云暖前世今生都不会爬树,她也知道自己趴在树干上的样子丑陋滑稽地像一只猴子,却仍旧努力攀爬,只是脚一次次打滑,身上的寝衣被粗糙的树干磨破,自己距离那树枝上的裘衣还是很远。
  秦君凌一个腾身飞起,将那鹤裘拽了下来,又将唐云暖用力自树上拽了下来:
  “你能不能不总这样倔强。”
  唐云暖推开秦君凌,冷冷道:“那你又能不能放过我?”
  秦君凌的爆竹脾气又一次被点燃:“你是不是傻了,你们家败了,我是世子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秦君凌是被惯坏了的孩子,自然不会考虑这句话有多伤人,实话,总是很伤人的。
  唐云暖抬起眼睛,直视秦君凌,仿若要看向她心里:
  “先不说这是不是我的福气,我只问你,你看上我什么?”
  秦君凌如数家珍:“我看上你那一日中了五石散攀上我身上的妩媚,我看上你应对危机跟争斗时的冷静跟计谋,我看上你筹谋人心的准确以及对管家事务的精明,我看上你唐家跟我祖母是亲戚,你爹爹跟你哥哥甚至你表哥都是人才,他日你家一定会发迹,你配得上我的门楣……”
  唐云暖的一声冷笑打断了秦君凌。
  “你知道吗,真正的喜欢从来都是说不出来喜欢的是什么的。就如同我娘从不会说喜欢的是我爹的秀才身份。”
  秦君凌有点愣住了:“是你问我喜欢你什么的。”
  唐云暖又问:
  “那么再敢问世子爷,你喜欢我,是否就要娶我为正妻?”
  秦君凌两道飞扬的细眉又拧在了一起,一双桃花眼眯缝起来,略略思索才道:
  “这个不由得我做主的,公主逼婚那时候还好说,不过略求求我祖母就完事了。而今危机已经解除,以你的家世……”
  唐云暖缓缓披上鹤裘,眉尖眼角都是淡淡的哀愁:
  “所以世子爷是要娶我为妾吗?”
  秦君凌急了:“妾又怎么样?我将来是一定能袭爵的,侯爷的宠妾难道还不够体面吗?大不了,大不了我发誓,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宠着你,不管我娶谁为正妻,我只爱你一个。”
  唐云暖嘴边绽出一抹冷笑,就如这春寒料峭一般:
  “我记得,你说过要带我走,要我远离我们唐家的争斗。可是如果我答应了你的亲事,几年后我嫁入侯爷府做你的夫人,我难道就不用面对你的正妻吗?我难道就不用再争斗吗?世子爷,你听说我二婶的事情了吗?你以为我二叔真的能做到一点情面都不留,赶走他的结发妻子他心里就一点都不难受吗?”
  秦君凌有点呆住:“不是他自己立的休书么?”
  唐云暖又笑了,笑得森然,她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唐有书为何如此绝情的。
  “我二婶不是第一次欺负我,你可以说我二叔从前没有摸透跟皇家经商的所有门路而忍辱负重,但我可以确定我二叔的确是在纵容我二婶的。一个男人纵容一个女人,只会是因为爱,或者就跟你纵容我一样。”
  秦君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现在我二叔无法再纵容我二婶,并不是因为没有爱,而是因为长房得势了,是因为我二婶留下话说永远不会争夺当家主母这个位置,我二叔再有钱,他也永远被辖制在我爹爹手下,我祖父在一日还好说,他百年之后我二叔的所有产业都将归于长房,我母亲想清算二婶陷害这笔账随时都可以。我二叔若不壮士断腕休了我二婶,他就一点后路都没有了。”
  秦君凌恍然大悟:“你二叔还真是精明……”又望向唐云暖,一脸钦佩。
  “所以我说,你真的很聪明,能一眼看透人心。”
  唐云暖却没有理会他的表扬,或者她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精明。
  “你说你喜欢我,可你却只能娶我做个妾室,将来我的儿子就是庶子,我就要像柳姨娘一样细心伺候你的正妻,你越宠我,我越会受苦,我的儿子也会被人辖制,我的儿媳妇也要拼尽一生智慧个她的妯娌斗,你就愿意你的侯爷府变得像唐家后宅一样鸡飞狗跳吗?”
  秦君凌本来很是凌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都被唐云暖捕捉到了,于是她默默含泪,盯住自己的琉璃灯道:
  “世子爷,你喜欢我我很感激,但人活一辈子,喜欢我跟被我喜欢的人也许还有很多,我却只能选择一个最适合我的人嫁了。你说我功利也好,说我自私也好,我只能这样,我只能选择一个对我、对我娘我爹、对唐家对许家最好的一条路来走。”
  唐云暖几乎哽咽,前世她选择了一个她最喜欢的人,可她却死在了他手里。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处的东西,若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她唯能创造跟守护的,就只有安全。
  唐云暖要的很少,唯独只有安全不能舍弃。
  秦君凌有些郁卒:“你能告诉我,什么样的人,是对你而言最想嫁的。”
  唐云暖拭去眼泪,缓慢而坚定地说:
  “我要娶我的人,只能娶我为正妻,且要立誓是唯一的正妻,我要我的孩子永远不用去算计亲人,也不会担忧被亲人算计。”
  “我要娶我的人不要太爱我,这样我就不会在他的爱里迷失,我要自己不要太爱娶我的人,这样我就永远不会因为他而患得患失。”
  “我要娶我的人没有冲天的富贵跟太大的权势,这样他就不会因为任何野心而舍弃我,我却又要他有功绩有功名有资格有胆量说一个不字,这样云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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