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第5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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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时运如此,也只能尽力而为了!”胡宗宪叹了口气,一甩袖子转身走进屋子。
严府。
与绝大多数过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一样,严嵩睡得晚醒的却很早,天刚蒙蒙亮他便在侍妾的帮助下起身,在院子里溜达散步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从院子外面跑了进来,神色惊惶的喊道。
“什么事情,莫要惊惶!”严嵩喝道。
“西苑那边有消息传来,昨天御医忙了半晚上,而且徐阶一宿没回去,还把李春芳、胡宗宪也召来了!”
“徐阶一宿没回去,李春芳和汝贞也召去了?”严嵩那两条浓密的眉毛耸动起来,他考虑了会儿,沉声道:“你立刻派人去景王和裕王府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还有,把东楼叫起来,就说有要紧事!”
“是,老爷!”管家飞快跑开了。严嵩回到屋内,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严东楼也过来了,脸上还有昨夜没有散去的酒气。
“爹爹,有什么事情吗?我昨夜可是半宿没睡呢!”严世蕃抱怨道。
严嵩没有说话,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严世蕃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口热茶。
父子二人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管家又带来了消息:“裕王府那边一切如常,而景王天蒙蒙亮就乘马出了西门,应该是往西苑去了!”
“东楼,看来事情不妙呀!”严嵩叹了口气,脸上已经满是绝望。
“您觉得圣上出事了?”严世蕃问道。
“嗯,可能是山陵崩了(天子死去)!”严嵩叹道:“圣上不欲见二子,这谁都知道,景王赶往西苑,应该是圣上已经不豫了!”
“那裕王呢?为何不叫裕王?”严世蕃不甘心的问道。
“胜负已分,君臣之分已定,这天下是景王得了!”严嵩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我和徐阶也是胜败已分了,他赢了,我熟了。其实我这把年纪也无所谓了,只是苦了你!”
严世蕃陷入了沉默之中,以他的聪明如何不知道严嵩的意思,天子去世,太子继位这样的大事身为首辅的父亲却被撇在一边,还有什么能比这个能清楚的表明未来朝堂上的走向呢?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自己有千般智谋,万般心计,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爹爹,若是我们父子去那徐阶门前恳求,那徐阶可会饶了我们,让我们回乡做一个富家翁?”严世蕃低声问道。
“痴儿!”严嵩闻言大笑起来:“你平日里这般聪明,现在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新帝继位,自然要开陈布新。你我父子二人执掌大权二十余年,门生故弟布满朝堂,珍货宝物充塞府库,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欲食你我之肉,寝你我之皮,你说换了你是徐阶,能饶过我们父子,让我们回乡去做一个富家翁吗?”
“那,那为何他们能饶过胡汝贞?还让他分享拥立之功?”严世蕃急道。
“因为他平定东南,有文武之才,朝廷离不开他呀?”严嵩笑道:“而且我执掌天下几二十年,依附我们父子之人太多,不可尽除,否则便会引起动荡。徐阶杀我们父子二人而提拔胡汝贞,正好可以安定人心!”
“该死的徐阶!该死的胡汝贞!”严世蕃骂道。
“你也莫要骂他们,世间事岂有长盛不衰的?我们严家有这一日,徐阶也有这一日的!”
这时,一名婢女送上一壶酒,放到严嵩右侧的扶几上。严世蕃见状一愣,严嵩年事已高,平日里除了偶尔在晚饭时喝上一小杯养生药酒,便滴酒不沾,为何一大早就要喝酒?再看那婢女脸色惨白,宛若惊弓之鸟,严世蕃的脑海中顿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爹爹,您这是要干嘛!”严世蕃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便要伸手去抢那酒壶。
“东楼!”严嵩伸手挡住严世蕃:“为父今年已经八十有五,若是中寿而死,坟前树木已合抱矣?只是为朝廷宰辅几二十年,不愿再受辱于廷尉罢了!”说罢,严嵩便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笑道:“酒味甚厚,只是不便相邀了!”
西苑。
“严嵩死了!”徐阶的脸色颇为凝重。
“啊?”胡宗宪大惊失色:“是谁?”
“自杀的!”徐阶低声道:“应该是这里走漏了风声,严家父子都是聪明人,先帝驾崩却瞒着他们已经可以说明很多东西了!”说到这里,他突然一笑:“这样也好,我们这里也省下不少事情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风云激荡3()
“徐大人您打算怎么处置严世蕃?”胡宗宪问道。
“严世蕃?”徐阶笑了笑:“这件事情我没有什么打算,胡大人,您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有比处置严世蕃更加重要的事情吗?”
“大人说的是!”胡宗宪低下头,不难看出他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金山卫。
周可成没有身着盔甲,他骑着一匹灰色的母马,沿着讲武堂外的校场慢跑着,熟悉他的都知道,每天只要不下雨,他都会在晚饭前骑半个时辰的马。
为了训练讲武堂学生们的骑术,校场上有模仿战场的上坡、下坡、壕沟、窄桥、稀疏林地,甚至还有一条小河。由于讲武堂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是来自南方,这也是对于他们来说最为困难的一门课程,所以在每天的大部分时间,校场上都有在磨练自己骑术的学生。这些学生怀着敬畏的心情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屏住呼吸。拜兰芳社的舆论攻势所赐,这些学生几乎都知道江南与朝廷的尖锐矛盾,有些消息灵通的知道的更多。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从老师和学长们的口中听说过那个男人在南洋,在日本、在缅甸、在古吉拉特、在许多遥远的土地上取得了光辉胜利,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了。
“你知道吗?”一个皮肤黝黑的军校生指着远处的身影:“十五年前,我的叔叔就是在大首领的指挥下打败高山蛮子的,大首领麾下只有三十人,而高山蛮子有三千人!”
“三十人击败三千人?”身旁的同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陈斐然你叔叔是在吹牛吧?”
“你不相信就算了!”那军校生冷笑道:“传授鸟铳的乌教官他哥哥也参与过那一仗,你可以问他看我有没有吹牛!”
“是真的,上次我听乌教官闲聊时提到过!”旁边有人插嘴道:“当时大首领刚到东番不久,淡水当地许多土人都不服他,连修货栈的土地都不肯出卖。这一仗打完后,当地的土人才服气了,圆堡就是那一仗打完后才修起来的!”
学生们正聊得火热,突然看到一人策马追上周可成,说了几句,周可成便调转马头,向讲武堂跑去。
“肯定是有十万火急的情报!”
“对,肯定是京城那边的消息?”
“难道是朝廷派兵征讨了?要开打了?”
“对了,你们几个都是江南人,朝廷要是派兵打过来,你们肯定吓得尿裤子了!”那个皮肤黝黑的学生笑道。
“你才会吓得尿裤子呢!东番蛮子!”几个本地学生怒道。
“我是蛮子不假,可我不会尿裤子呀!”陈斐然得意洋洋的笑道:“你们知道吗?在大首领没来东番之前,我们那儿过了十三岁就要跟着大人们出草了!你们知道什么是出草吗?就是杀人,将仇敌的首级割了,供奉在祖宗的灵前。若是没有割过仇敌首级的,就一辈子都被人瞧不起,没有那个女人愿意嫁给他,最后只有孤零零的离开部落!”
“你说这个又有什么用?难道你参加过出草吗?”
“没有,大首领早就禁止了!”陈斐然笑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上阵杀人,不管对面是谁,我都不会尿裤子!”
正当这些军校生们吵作一团,突然听到一阵激昂的铜号声从讲武堂的主楼传来,呜呜呜呜!
“集合令,是集合令!”
“快,快到院子里去!”
周可成站在讲武堂主楼大门前的校阅台上,站的笔直,神色漠然,看着从四面八方跑来的军校生们排成一个个小方阵,每当一个方阵的所有人员集结完毕,小队长就会向当天值班军官汇报。
“报告大人,六百三十五名军校生和七百二十五名士官生,除去九名出公差和四名病假外,全部到齐!请指示!”值班军官大声禀告道。
周可成微微颔首:“回队列!”
“是!”值班军官回到最左边方阵的前方立正。
周可成走到校阅台中间,他并没有立刻说话,目光缓慢的扫过一个个方阵,然后才沉声道:“朋友们!兰芳社的雏鹰们!我现在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向你们宣布: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奸臣蛊惑了天子,企图谋害裕王,裕王现在已经被削去爵位,被从宗谱中除名了!”
即便在进入讲武堂的第一天起就被灌输了“纪律第一”的观念,校阅台下的年轻人们也个个目瞪口呆,随即争吵和议论声便笼罩了方阵的上空,就连当值军官和干部们也忘记了应该制止他们的行为。站在校阅台上的周可成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耐心的等待着人们从震惊中慢慢恢复过来。
“裕王是圣上的第三子,也是现存最年长的儿子!”待到议论声渐渐平息,周可成才高声道:“他天资聪颖,性格仁善,是江南,不,应该说是整个大明的希望。这些年来,为了江南百姓,他屡次向天子进谏,请求对江南施以仁政,不光江南百姓蒙其恩惠,就连日本、东番、朝鲜、南洋等诸多地方也受惠不少。而奸臣们对裕王怀恨在心,屡次在圣上面前进谗言,诋毁裕王。这一次裕王被陷害,被削去爵位,被从宗谱中除名,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无数只手臂如树林一般举起,一个声音从千百个胸腔喷出,在讲武堂的上空回荡,就连在钟楼顶部的一群栖鸟都被惊起,溅起一片鸟鸣。
“为了避免奸臣的迫害,裕王已经逃出京城!殿下曾经无数次为江南百姓进谏,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你们说这样公平吗?”
“不公平!”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拥戴殿下登基!打回京城!诛杀奸臣!”
第三百四十六章 风云激荡4()
面对校阅台前的呼喊声,周可成转过身,对台下伸出右臂,弯下腰,引领着一名身着明黄色袍服的年轻人走上校阅台。
“诸位,这便是裕王殿下,他逃出了北镇抚司和厂卫的追捕,来到了江南,寻求我们的帮助!”说到这里,周可成转过身面朝那黄袍人,拔出佩刀高高举起,然后喊道:“我的回答是:靖难!”
“靖难!”
欢呼声仿佛有形的气浪,拍打在窗户镶嵌的透明云母片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唐顺之与徐渭并肩而立,看着下方广场上的一切,整个人仿佛凝固了。
“文长,这些都是真的吗?”唐顺之的声音仿佛外间老槐的树枝,枯槁无力。
“唐公所问的这些指的是什么?”徐渭小心的问道。
“裕王南下,还有京中生变?”
“裕王的确已经已经登上了南下的船!”徐渭答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再过十天左右就可以抵达金山卫了,至于京中生变的确都是事实!”
“那下面那个黄衣人是何人?”
“是预先准备的替身!”徐渭答道。
“替身?”唐顺之瞪大了眼睛,涨红了脸:“周可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用替身?”
“唐公,这也是为了裕王!”徐渭沉声道:“裕王一旦离开京城,那随时都可能被发现,而一旦被发现,朝廷就会对江南下手。裕王在海上这十来天就是成败的关键,您难道希望裕王一下船就发现自己又进了一个包围圈?可如果用一个替身发动,等到裕王下船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直接去留都祭拜孝陵,然后登基了!”
面对徐渭的反驳,唐顺之的怒气渐渐消失了,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以子反父,以臣反君,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不!”徐渭笑道:“不是以子反父,以臣反君,按照刚刚得到的消息,天子已经驾崩了!”
“什么?”唐顺之瞪大了眼睛。
“天子已经驾崩了,算起来应该就是裕王登上‘飞毛腿’号那天的晚上,应该和得知裕王南下有关!”徐渭答道:“现在来看是以兄反弟而已,唐公,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唐顺之只觉得一阵眩晕,耳边传来的各种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模糊而又混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恢复了一点,发觉徐渭正搀扶着自己的胳膊。
“唐公,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来替您看看?”徐渭关切的问道。
“不必了!”唐顺之摇了摇头:“你为何不宣布出去?”
“大人觉得应该先等一等!”徐渭低声道:“我们是信鸽传过来的消息,留都那边应该还会晚一两天,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完成动员,把守备部队先充实起来。”
“守备部队。”听着外间传来的如雷呐喊,唐顺之只觉得心中酸楚莫名,这座讲武堂可以说汇聚了他暮年的全部心血和期望。他期望能够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承下去,培养出一批勇武刚健的江南男儿,不让这片富饶美丽的土地再遭到外来者的掠夺和屠杀。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甚至比他当初的期望还要好上百倍,这些年来讲武堂培养出来的学生有快三千人,其中差不多有四成是江南人,有这么多娴于武事的人才散居乡里,哪怕是有比当初的倭乱强上十倍的外敌入侵,唐顺之也坚信江南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将其御之于国门之外,不会让惨剧重演。实际上不但没有外敌入侵,而且越来越多的江南子弟远涉重洋,在海外开疆拓土,越来越多的财富涌入江南,对于这一切唐顺之是又是自豪又是欣慰。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讲武堂培养出来的学生们有一天会将矛头转向朝廷,虽然徐渭和周可成一口一个裕王,但唐顺之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一个托辞,像周可成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屈膝于一个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