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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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徐公子,您真的不能生气,他是高中堂的幼子,高中堂啊,当今圣上的四大辅臣之一,打了高衙内,您就怕没活路了!”
赵无极听见朱勉如此说,早已经是脸色惨白,他赶紧拦住张生全,生怕出什么乱子。
“您要是真的打了他,这青云阁前所有人怕是没得活路了!”
朱勉闻言,眉头一皱,原本他对这个赵无极还有些欣赏的,毕竟在发生冲突的那一刹那,赵无极冲了出来苦苦相劝;但朱勉此时听着赵无极所说,便是越发瞧不起他了,胆小如鼠,趋炎附势,已经成为了赵无极带给朱勉的实际印象了。
表面上看,赵无极苦苦相劝朱勉,让他为刚刚所说的言论道歉,但从本质上来看,又何尝不是在曲意逢迎高虬呢?毕竟,高虬是当今圣上四大辅臣之一高参的幼子,要是攀上了这根天线,那今后做官的路上,还不是火箭一样的晋升吗?
朱勉最看不上这种人了,表面实诚,内心虚伪,朝堂上要是用了这种士子当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来。他已然是将赵无极在明年的春闱中殿试判了死刑,就算文采再好,也不可能位列三甲了。
“这位徐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对高虬公子的身份丝毫不在意?”
“虽然姓徐,但绝非是京城徐国公家的那位少年公子。京城之中,徐、高、曹、唐、慕容这五大家族的几个公子哥儿,彼此之间都是认识的,好的都快要穿上一条裤子了。可这位徐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对于宫中的一些事情,竟然也同样极为了解,难道是那些大臣们的公子吗?”
“这也不对,若是大臣们的公子,此时此刻,也不会言语冲撞高公子,反而会是极力巴结他啊!”
围观的众人,也是听见了朱勉所说,一个个脸上,皆是浮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不明白,眼前的徐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连四大辅臣之一高参的幼子高虬,都不怕……
“本公子也是有脾气的!”朱勉根本就不听赵无极的劝,他将赵无极拉到自己身边,“管家,还不给我教训教训这什么狗屁高公子?”
“公子,小的明白了!”
张生全早就心里痒痒了,从刚刚高虬那一番辱骂圣上的言语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哼,小子,敢咒骂当今圣上,不想活了是吧?就算是你家老爷子在这里,也不敢如此放肆!
“哼,怕你不成,你们给本少爷上,把这个什么狗屁徐公子,往死里整!”
高虬话音落下,几位家丁,便是抬脚往前,挥拳相向,但皆是被张生全挡下。张生全虽然是去了势的人,但也好歹学习过武艺,不然也不会有那么些个力气,能在皇宫里当上了内务府总管。
只见他用手左右格挡众家丁的拳头,将朱勉护卫在身后,甚至是不时的抬脚反击,一脚踹上去,便是一名家丁倒地。
毕竟是去了势的男人,自然是晓得正常男人的弱点在那里,片刻之后,高公子的家丁,已然全部捂着裆部,在地上左右打滚。
朱勉见此,不由得摇头,这个张生全,虽然表面上老实,怎么打起架来,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了?专照人家下三路招呼,这万一把人家打的断子绝孙了,岂不是让我大明国少了几个正常男人?
“你……”高虬此时见到自己家丁全部躺在地上,脸上神色越发的铁青,“哼,徐公子是吧,等着让人给你收尸吧!”
说完之后,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将一众发出阵阵哀嚎声音的家丁,丢在了那里。
“公子,这……”
张生全斜眼盯着地上的家丁,脸色有些微红。
“奴才不小心出手重了些,这些人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走我们进青云阁!”
朱勉也懒得搭理地上的家丁,转身便是往青云阁走去。
“妈呀,我的徐公子,你这回可闯了大祸了!”
赵无极脸色已然是没有任何的血色,见着朱勉走进青云阁,连忙跟上,还在不停的劝告着。
“听我的劝,快快出城躲避,万一城中禁卫军前来,你是真的要身首异处了!”
听着赵无极有些婆婆妈妈的劝告,张生全不由得心中笑了起来,这个赵无极,真是关心过头了。眼前的徐公子,乃是当今圣上,高参幼子高虬,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赵无极见着朱勉并不理会自己,不由得心中叹气,看来自己这一次,白做了一回好人,这个外省的徐公子,根本就不在意这一件事。
“这么多学子集会在这里,怕是要举办一场文会了吧?去,管家找个管事的人问问!”
第18章 谶语(一)()
朱勉走进青云阁之时,心中就已经打好了算盘,查探民间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一场主题文会来进行,让大家来讨论当今大明国所面临的问题。
这是最为行之有效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明国方方面面上的问题,可以瞒得住朝堂,可以瞒得住大臣,可以瞒得住君王,唯独瞒不住群众。
经过刚刚朱勉与高虬冲突一事,赵无极已经对朱勉敬而远之了,这样一个人,就算亲近的来,也会带来灾祸给自己的。
青云阁之中,朱勉再次遇见除了赵无极以外,刚刚在酒馆中的众人,他们的神色跟赵无极一样,显然是受到了刚刚冲突一事的影响。
朱勉见此,心中已然明了,但毕竟是萍水相逢,他还是很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便是快速离开了,在青云阁寻到一处作为坐了下来,等待着张生全把管事的找来。
青云阁是考生们集会的场所,所谈论的问题,不是考场试卷上的经义怎么写,就是下一场考试的内容是什么,亦或者就是八股文的流程等。
曲赋歌词,伴随着琵琶等乐器的演奏声音,传入朱勉的耳中。身为皇帝的他,不禁艳羡起来,做个平常人真好,或许自己也能像这些文人雅士一样,题题词,写写字,勾搭勾搭一些歌姬……
当然,这些事情,在宫内也能做,只是少了市井乐趣罢了。
半晌之后,张生全带着管事的来了,朱勉便是拿出两锭金子交代道:“管家已经跟你们说了吧?今日本公子要在这里做一场文会,这是你们的好处。”
既然是青云阁,自然是喝酒作乐,吟诗诵词的地方,想要借用场地,也不是免费的,这一点朱勉还是清楚的。
“啊呀,大官人说的哪里话,虽说今日众多考生在这青云阁集会,但正式的诗词文会,要到晚上才能开始。现在还是下午时分,倒是有这么个空档!”管事人员颤颤巍巍的接过两锭金子,“还请问大官人尊姓大名?要出什么彩头?主题是什么?小的这就给您安排去?”
“免贵姓徐,名字就不要问了,你就说是刚刚打人的徐公子好了!”朱勉“哗啦——”一声张开自己手中的白纸扇,潇洒自如的气质旋即散发开来,“这是本公子随身携带的一块鸾凤玉佩,以这个做彩头,主题是国家!”
管事接过玉佩,他是个识货的人,刚一入手,脸色便是惊疑不定:“大官人,您是皇族……”
“噤声!我家公子是外省前来蓟州看望亲戚的!”张生全眉头一皱,低声喝道,“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多余的废话,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这青云阁就别想开下去了!”
管事之人闻听此言,慌忙陪着笑脸,连连答应着离开。
约莫半个时辰后,这一场文会便是在管事之人的强有力组织下开始了。
“什么?这一场文会的东家,竟然是那个指使管家打伤高公子家丁的徐公子?”
“他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腰佩这等尊贵无比的鸾凤玉佩?想必不是一般富家子弟那么简单?”
“真是后悔,刚刚那一场冲突,我应该去帮帮这个徐公子的,说不定也能得到人家的青睐,万一搭上了这根天线,岂不是能一飞冲天?”
当众人知晓这一场以“国家”为主题的文会,是由朱勉做东的时候,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精彩起来,更不用说先前劝说朱勉的赵无极了。此时,赵无极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拿捏不准,这个东家朱勉究竟是什么身份,富有的?尊贵的?还是说两者兼而有之?
一声梆子响,歌舞停下,青云阁便是陷入了寂静之中,就连刚刚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众多学子,也停下了声音。
此时,文会正式开始。
青云阁大堂,两厢各自有两列数十个座位,文人士子,或是按剑而坐,或是提笔书写,亦或者是冥思苦想。正中央的一方桌子上,一方锦匣,陈列着巴掌大的玉佩,上面标注着名字与价值:鸾凤玉佩、五万两银子。
“奉徐大官人之命,以‘国家’为主题,自由发挥。大官人在楼上听着,你们若是有一点说得好,便会有一声梆子响起;若是有两点说得好,便会有两声梆子响起……以此类推,梆子声响的次数多的人,便可以赢得这一场文会的彩头!”
管事之人走到大堂正中央,为文会做着介绍,而此时此刻,朱勉与张生全,则是呆在了青云阁二楼,摊开纸笔准备记录着什么。
“既然如此,与徐公子相熟的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管事之人的话音落下,一侧的赵无极,便是走到了正中央,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这个徐公子绝不是平常人,很可能是京城中哪家皇亲国戚的公子。
“自我大明国宁祯皇帝驾崩以来,大明国表面上平安无事,但实际上内部矛盾重重。这一点,首先体现在民众与大明国官员身上,这里的民众,指的是那些多灾多难之地的灾民。天灾不断,粮食减产,东北战事,无一不在消耗着我大明国的国力……”
赵无极站在正中央,极具声色的演说着自己的观点,讲的头头是道,也赢得众人的喝彩。两声梆子过后,众人便是明白,在那位神秘徐公子的眼中,赵无极只有两点讲的好。
这一时刻,朱勉在白纸上写下了两个词“天灾”与“外敌”。
“由北到南,漕运阻塞,各省之间调运粮草不济;自西向东的两条大河,长江与黄河,年年泛滥,祸害无辜百姓;国家矿产开发受阻,河东省数千亩的煤矿,竟是被私人所拥有;原本盐铁专卖的制度被打破,为私人所垄断……大明国若是想要强于世界其他各国,必须改进当前的经济制度……“
场中的这一人,名叫庄焕生,与赵无极一样,赢得了众多人的喝彩,但却得到了三声梆子响,看样子是有三点被朱勉认为说的好。
此时,朱勉在纸上记下了三个词“漕运”、“江河水利”和“国家经济”。
“诸位,你们说的这些都不错,在下也十分认同,大明国的确在很多方面存在着问题,但本公子要说的不是这个事情,而是几句小儿之间流传的谶语:日在左,月在右;水在左,青在右。青水葬日月,河山看蛮金,三百天下七十载,复又重回建武朝!”
“咦,祝公子,你且慢,这一谶语,我也曾听说过。再者,此前在夫子庙也遇到一个相师,我问他国运如何,相师给出了一句谶语:杨花落尽李花残,五色旗分自北来。太息蓟州王气尽,一枝春色占长安。”
第19章 谶语(二)()
场中祝永春的言语被卓文超打断,这让祝永春有些不爽,再者卓文超讲的那几句谶语,正是他要说的。
“国之将亡,谶语流言,惊现于世,如同记忆中的一样,大明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听着场中那一句句的谶语,朱勉越发心惊胆战起来。他还没有真正独掌乾坤,未曾看到真实的大明国,此时此刻,望着白纸上的那几个词,朱勉不由得直摇头,大明国表面太平,内在恐怕已经是崩溃进行中了。
“朕不想做个亡国之君,这些问题,相信朕有能力解决!那些谶语虽然意思难解,但是稍微用心一点,便会明白,是在暗示着大明国走向灭亡的过程。古时候的谶语是无解的,现在轮到了朕面对这些谶语,朕能做的,只是尽自己的努力,打破这些谶语。”
“不,应该是依照朕的能力,绝对能打破谶语流言,为大明国带来光明前途!”
朱勉在心中自语,事实上,从朝堂上诸多事情来看,大明国并不太平,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谁也无法确定,大金国来使被拒绝之后,大金国会不会借着这个由头,攻伐大明国西北边疆呢?
若是说起国内的,不妨回过头去看,这几年以来,南旱北涝,不是地震的就是海啸的,不是洪水的,就是干旱的,都快将大明国折磨的体无完肤了。
但对于朱勉来说,谈起如何治理这些事情,却是为时尚早。
场中众人说来说去,梆子声也响了数次,这几个人都没有说出朱勉心中所想的事情。
白纸之上,朱勉重重的写下了两个词,“党争”和“外戚”。
自古以来,一个朝代如果出现了党争,那么这个朝代也就离灭亡不远了,比如说数百年前的大夏朝,就是亡灭在党争之手上。
也许大明国党争,外人并未察觉出来,但高坐深宫的朱勉,却早已是卷入了其中。一切权力的斗争,都是以他这个皇帝为中心而展开的,谁能控制皇帝,谁能做首辅,谁就有权力,从而扩张自己的势力。
“庸碌君王最怕党争,党争之下,必然亡国;而圣君呢,却最希望看到党争出现,因为这样子,身为一代圣君,可以利用党争来平衡朝堂各方各派的政治力量,从而将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朱勉在白纸上又是写下了两个字——圣君,纵观历史长河之中,千古一帝常常出现,明君昏君各朝各代也都出现过,庸君更不必多说,但惟独没有哪位皇帝被称之为圣君。
他想做圣君。
文会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诸多学子抒发着自己的看法,朱勉听的真切,对于这些人的才识,他心中也大概有了数。这一场文会,远远不止是在探求大明国暗藏的问题,更多的是朱勉对这些士子考生的才识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