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征服者-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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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当乱世,会写字的算得是人上之人,会写好字的就是人中之龙了,西元寺立下如此规矩,照理说早就该关门大吉,香火全无。
如果有人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
每天去西元寺的人,用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最为贴切,而且一点也不过份。
过江之鲫。
西元寺的门前每天都有无数读书人前来,天南海北的那都有。
这就不对了——
事实证明,字写的好也不一定可以进得去,无数骚人墨客都曾来此地闯门,当中不乏知名书法大家,可结果一样的出乎意料,该进的进了,进不去的还是进不去。
众生平等的佛门教义,终于得到了体现。
————
今天,前往西元寺的路上,朱平安与南宫英雄坐着车一路晃荡着来了。
半路上车停了,文震孟笑嘻嘻的挡着道。
朱平安瞪着他:“这么闲?”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琖凄然北望。”其时秋风时来,吹动袍裾飞扬,文震孟微微一笑,活脱一个翩然浊世佳公子。
“原来是殿下,这么巧?”
南宫英雄对吟诗做对毫无抵抗力,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啊啊啊,原来是文大人啊,真是好巧。”
朱平安没好气瞟他一眼——接着装,一看就是有意识预谋的好不好。
来都来了,又打不走,一块走吧。
秋天的太阳晒在人身上只觉其暖不觉其热,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在车上坐着。
南宫英雄在外头驾着车,没有人说话,看着文震孟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朱平安有种预感,似乎这一路不会清静了。
果然,车又停了。
宋小宝面无表情出现在车前。
停车,上车,还好车厢够大,三人大眼瞪小眼,朱平安是什么也不想说了。
文震孟和宋小宝打招呼:“哎呀,这么巧?”
朱平安用遮住眼养神,心里在咆哮:巧个头啊巧,一看就是约好的吧,估计后边还会有后续。
四人一车,继续进发,朱平安打破沉默:“你们都出来了,军机处怎么办?”
文宋二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眼底藏不住的狡黠,异口同声:“有叶少在,殿下就放心吧”
朱平安笑了一笑,没再说话。
西元寺的路并不算长,没用多久,车再度停了下来。
朱平安一脸果然如此的盯着对面那两位,宋小宝与文征孟不知是不是装的,反正一脸的惊诧。
“阿宝与小文你们都给我出来,烂摊子都丢给老子,我也不干啦!”
车厢内四个人一齐瞪眼,叶沧羽笑得勉强:“殿下,几天不见,你瘦了好多。”
朱平安:“你错了,是因为我长个了,才显得瘦。”
几个人一齐笑了起来,那一丝隔阂瞬间就没有了。有了叶沧羽就不愁耳朵会闲着了,军机处的大事小情全都说了个干净,有遗露的地方,文震孟不显山不露水的给补充上了。
朱平安面无表情的听着,他真是够了,他是真的出来散心好吧——
好容易车停了,朱平安松了口气,逃一样的下车了。
西元寺能有今天的名气不是偶然的,就冲着这前水后水,门前青草,左右古松,清静之地,名不虚传。
耳边传来钟鸣鼓响,烦心扰攘为之一轻。
眼神落在寺门前一抹轻影上,朱平安看了一眼,山崩不动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才对了,齐活了。
那人转过身来,冲他笑了一笑,食指搭在拇指,三指竖起。
“你们来晚了啊,让我等了好久。”
朱平安怔了一会,最终会心一笑。有些事何必看得太重,执迷不如放下。
后边几个人见二人并肩微笑,一齐松了口气。
叶沧羽双手合什:“好了好了,总算可以顺点了。”
文震孟淡淡道:“你都快接手军机处了,怎么不顺了。”
“是我爹那么想,又不是我那么想,你不要找到我身上好么?”
叶沧羽狠狠一跺脚,眼都红了,粗着嗓子道:“你们都怪我,我有多冤你们知道嘛?”
文震孟不吭声了。
宋小宝:“我可以证明,他真没有这个心思。”
叶沧羽感激的抓着他的手,眼泪汪汪:“阿宝,只有你最了解我。”
南宫英雄和文震孟对视了一眼,二人一齐打了个寒战,快快走开了。
他们来得算早的,寺内估计刚做完早课,大门还是关着,敲门根本没有人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人就多了,然后越来越多,看起来都是熟客,来的人少有他们这样东张西望的,都自觉排着队。
寺院角门开了一线,出来一个小和尚。七八岁的年纪,肥肥白白的说不出来的精神可爱,嗓门很亮:“来来来,都来拿号了!”
朱平安笑了——这管理方式挺现代,叫号排队呢。
轮到朱平安的时候,小和尚盯着他看了一会。
朱平安有些纳闷,心道这又是什么规矩?
小和尚:“施主,你叫什么名字?”
朱平安:“朱平安。”
很明显,小和尚根本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听过之后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人群里有一双眼睛,目光复杂的盯着朱平安。
也许他看得太明显,朱平安转过身,二方眼光正在好碰在一起。
朱平安瞪着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貌似好象在那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但绝对是有印象的。
寺院的门开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轰轰闹的人声瞬间安静了,视线全都集中到出来的一个老和尚身上。
小和尚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边摆着一摞大黄纸,还有一只秃了半截的笔。
来这里的都是常客,大家都很懂规矩。
小和尚开始叫号,声音还是那么响亮,众人一个个上前去,或专注或认真或随意,总之什么样的都有——无一例外的提笔写字。老和尚就在一边看着,光头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宛若佛光。
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然后那些人就遗憾的离开了。
几个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文征孟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满怀希望的冲上去,失魂落魄的滚出来,不由得感叹:“这玩意,比考状元都难?”
南宫英雄想的与众不同:“哎,你说他的素斋得有多好吃啊?”
“倒不是西元寺的素斋有多好吃——”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再好的滋味也就那个味,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吃不到嘴的永远是最好的。”
真是一针见血,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心理揭了个干净。
苏婉儿回过头打量着他:“大叔,你是谁啊?”
离得近了,朱平安看清了那个人的面貌。
此人年近中年,两鬓微霜,衣着甚是普通,不象是个有什么身份的样子,但一双眼亮晶晶的光华内蕴,让人一见忘俗。
南宫英雄一脸艳羡:“听你这口气,是吃过了?”
“不敢客气,吃过几次——”
几个人一齐咝了一声,真是好大的口气,吃过了就吃过了,还吃过几次?
那个人微微一笑,转头向朱平安:“很奇怪么,佛门重缘。”
朱平安心中一动,他好象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恰巧这个时候,小和尚叫道:“二百五十号——二百五十号——”
朱平安瞬间笑了,然后看着二百五施施然上前,抬笔待写忽然停住不动了。
小和尚有些奇怪:“汪先生,你怎么不写?”
中年人笑了笑,向朱平安这边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委月大和尚,这次我多写一行如何?”
老和尚一动不动:“无妨,左右都是缘法。”
中年人微笑莞尔:“大和尚圆通睿智。”说完提笔写下:此生不负为人愿,悲作航船智作帆。若人识得心中宝,千年险路一日还。
文震孟点了点头。
南宫英雄又开始发晕了:“啊啊啊,他写的都是什么啊?”
“也没有什么难懂,这四句虽然是诗但更近于佛偈,大意就是说人身难得,修佛更难得,一旦得闻法道,则能够拥有无上的智慧识,识破内心真正的本源清净,回归本来清净智慧,便是万年的险路也不在话下了。“
南宫英雄挠了下头,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朱平安笑了笑,此人借法喻志,倒是高明的很。
老和尚点了点头,小和尚脆生生大叫:“行了,请吃斋去吧!”
那个汪先生含笑行了一礼,转头看了朱平安一眼,转身进去了。
等朱平安一行人来到了跟前,一直和木雕一样的老和尚居然动了,伸手合什:“施主贵不可言,所为何来?”
他是怎么认出来的他贵不可言的?
叶沧羽几个人面面相觑,感觉这个老和尚去天桥看相必火无疑,这眼也太毒了。
被这短短四字“所为何来”说中心事,朱平安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竟接不上话。
第90章 摊牌()
文征孟踏上一步:“当然为了贵寺素斋而来。”
委月大师老树皮一样的脸动了一动,可以权当是那笑了:“如此,他可以留下,几位可以走了。”
“嗨,我这个暴脾气哎——”
什么都没有试就被out出局?太看不起人了!
几个人都很愤怒。
叶沧羽第一个不愿意了:“大和尚,我们连写都没写呢?”说完出手就去抢小和尚手上的笔和纸。
“佛门圣地,施主自重。”老和尚双手合什高喧佛号,盘中秃笔莫名飞起,好巧不巧正好弹中叶沧羽的手腕。
“哎,哎——”叶沧羽自手至肘,瞬间麻成一片,刚抢到手的一张草纸重如千钧,轻轻飘飘的落入盘中。
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这老和尚会算命已经很了不起了,居然还会这样的好身手!
“大师觉得我所为何来?”朱平安:“请大师指点。”
老僧虽皱纹满脸干枯瘦小,瞳孔有着婴儿般浅淡的纯净,缓缓转眸凝视,十万火急都能化在他宁静无波的面色里。
“来便来,去便去,何必执着。”委月大师:“黄纸秃笔,随君自便。”
朱平安想了一想:“我不会写什么佛经。”
“随便写点什么也行。”然后亲自把纸笔递了过来,还附送一脸笑容,给人的感觉就算随便在上边画个圈,估计也能过关了。
除了朱平安,其余几个人一齐没好气盯着他看。
朱平安提起笔,踌躇了一下,画圈肯定不成,那写点什么好呢?
“大师见笑,我读书少,见识低,吟诗做赋什么的是不成的,我老师就教会我背了半阕词——”说完提笔就写: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说实话,字写得非常丑,什么问架美感全都没有,唯有一腔气势赫赫不凡,冲心入眼。
放下笔对上委月大师那对似能包罗万象的眼,朱平安心突然急跳了几下——觉得心事被对方一眼洞穿了。
“敢问,殿下贵师何人?”
朱平安没有迟疑:“当今辽东经略,孙承宗。”
“难怪。”委月大师微微吐了口气:“家国山河,道尽南唐李后主亡国心事。”
朱平安点点头:“大师学识同样渊博。”
魏月大师呵呵笑了一声:“这首破阵子还有下半阕。”
朱平安摇头:“在我这里只有这些。”
他说的太过斩钉截铁,委月大师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心里先“咯噔”了一下。
朱平安脸上平静无波,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大师面前我不说假话,若我早生十年,这上半首也不会有了。”
委月大师突然站了起来,合什一礼,说,“殿下宏图大愿,亿兆生灵同感其福,但劫难重重,即便殿下身负天命,但还是请稳扎稳打,若是过于急于求成,反而容易中了心魔。”
朱平安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大师的话,我记下了。”
委月大师肃然一礼:“如此,请小施主入内用斋。”
朱平安进去了,南宫英雄只配在外流口水,叶沧羽气得肚子疼,宋小宝若有所思,只有苏婉儿一脸欣喜,与有荣焉。
最后结果,他们几个都被留在门房吃茶,附送几盘素点心。
谁说和尚四大皆空的——论起会来事,不得罪人,西元寺的和尚算是做尽了。
西元寺寺内风景挺好,朱平安信步而游,逛到了一处凉亭下时赫然发现那个汪先生居高而坐,濯濯风姿,高人风范。
朱平安皱起了眉头,停下了脚步,他已经猜出这个人是谁了。
对于这个人,他无意招惹。
凝视着那个明显犹豫中的少年,汪文言眼底已是深不可测。在他的眼里,这些年见过的所有少年英才加起来,不及眼前这位一只手。诚然,他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是他做的那些事,可不是他的一个身份能够兜的起来的。
如果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在太可怕了。
一阵风来,汪文言瞬间打了个哆嗦。
“风清日朗,殿下可有兴趣上来同游?”
你自个玩吧——朱平安已经做出了决定,冲他摆了摆手,转身扬长而去了。
汪文言叹了口气,明人不说暗话,对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他拒绝自已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明白,联想到当今朝局波诡云谲,汪文言身上凭空生出一丝压不下去的燥热,各种不祥之感来势汹汹地扑过来。
委月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等了这么久,为什么反倒钳手不行?”
汪文言叹了口气:“他已经认出我的身份了。”
委月大师明显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很有可能。”汪文言苦笑:“可能是那次刑部大狱时他去探视熊廷弼,我搭了一句话,没想到他居然把我认出来了。”
“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