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筑鸾回-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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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媱遂将孩子抱了过去。
114、宫变
他和长罗约定过的,却不知为何,等了半个月几番催促都不见他伸出过援手,竟生生等来城破的一日,赵王此刻如坐针毡,当初在池塘边信誓旦旦地说要一心助他登上帝位的魏王也临阵倒戈、背叛了他。
一个个的,都在演戏么?
赵王气不打一出来,恨不能立刻揪住郑媱母女,不,昨夜就该揪住郑媱母女早早地悬到城楼上去。只是他哪里想到过他们来的这么快,魏王又临阵倒戈,替他开的城门,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往皇宫的方向来了。
眼下已是无路可退,只好放手一搏了,赵王遂决定先传令下去让弓箭手都在各个宫门附近埋伏好,同时尽快揪住郑媱母女,就是死也得往他心窝捅上一刀,拉他几个陪葬的。
此时又有人来报:“不好了,王爷,他们现在已经入了正清门了,一入门就对着城楼上咱们安排的弓箭手动之以情地喊话,说得人心动摇了,没有人放箭,王爷……”赵王心一慌,不待他说完,提步就往正清门的方向赶去。
郑媱紧闭了各处门窗,皇后将刚出生的儿子紧紧抱在怀中给他哺乳,不再去看乳母的尸体,目光掠向女官之前抱进来放在一边的襁褓,随即又落到郑媱脸上:“你想帮着姐姐偷龙转凤是么?媱媱,不必那样冒险了,姐姐原本就是没有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打算的”皇后紧紧攥着怀中襁褓的手越来越紧,她的身体也跟着颤抖,嘴唇乌青,牙齿都开始合不拢地哆嗦:“他是个孽障,本就不该生下来的……”两颗豆大的水珠直接掉落,打在那孩子的脸上,他的小嘴儿只顾着贪婪地吮吸,没有丝毫的反应。皇后一咬牙,又道:“便是今日跟着我一起去了也是应该的……”
“姐姐切莫说这些话!”郑媱情急地搂住她,“有我在,谁也动不了姐姐!”是了,自己的骨肉哪有不疼的,女官说的对,姐姐是不想她为难,不想给她添麻烦,哪怕是可能会有的麻烦。
流了两滴泪,皇后的眼睛就干了,她将下颚搁在郑媱肩头,轻轻地跟她讲话:“媱媱,我刚刚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你猜我梦见什么了?”
“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咱们小时候了,一起荡秋千、斗草、簸钱……有一天,突然来了个云游的怪人,他指着咱们说郑家要出皇后,父亲知道此事后很诧异,一开始并不信笑说他胡诌……现在想来,他确实没有胡诌,要不了多久,你也会成为皇后了……可是,你还记得他的原话是什么吗?”
郑媱并不信这些东西,从来也没有将那人的话放在心上,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是皇后还记得一清二楚,她说:“那人的原话是:百年之内,郑家要出三位皇后,并有‘娥皇女英’。姐姐现在在想:谁是第三位皇后?第三位皇后莫不就是媛媛?媛媛又会是谁的皇后?百年之内,这天下应该是太平的了,不会再有第二个公孙灏了。媛媛又会是谁的皇后?娥皇女英?你身为姐姐,以后要好好照顾媛媛。如果是天意,什么也改变不了,不要有任何怨恨……”
郑媱脑中如惊雷滚过:“姐姐信么?我是不信的,姐姐放心,一会儿姐姐和女官抱着孩子从密道中走,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媛媛的,会给她找个好归宿,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要照顾好媛媛,我就不走了,”皇后低头看了一眼,“他也不走了……”
“什么意思……”郑媱浑身一下子瘫软,扶住她的肩问,“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姐不走也可以,留在这里我也可以保护姐姐。只是孩子……让女官把孩子送走吧……”女官?女官出去了怎么还不回来?眼见着那一炷香快烧完了,郑媱有些急了。
皇后的目光柔和:“你可知道送走他的后果?赔上许多不值得,别呆在这里了,快回去陪着你的女儿……”说罢来推她,郑媱却将她搂得更紧,怕一离开她她就要自己寻短见,哭得稀里哗啦:“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姐姐,我要姐姐好好的……”
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管了,一双女儿都忘了,她们此刻正在春溪怀里害怕得哭泣。听见外面的兵械乱挥乱砍的声音,望着一道道溅上窗纸的血迹,春溪躲在角落里,吓得快要窒息。
门突然被人撑开了,女官踉跄着带着伤跑回来,几乎是扑着跪来郑媱跟前,胸口的鲜血淋漓:“他们……来了,求你……”倒在地上就咽气了。
纷乱的脚步声仿佛响在宫墙外。
他们?郑媱去看皇后,皇后面色惨白,郑媱来不及思考,一把夺走她怀中的襁褓,并将作为替身的婴儿硬塞给皇后。
外面起了人声:“皇后今日天色熹微时诞下的男婴……”
……
公孙灏沉默着没有说话。
钟桓迅速拦在他前面:“即使为了她,男婴,也留不得。那里面刚刚生产过,主子还是避讳一些,让云麾将军进去就好了。”
公孙灏看了他一眼,越过他径直走了进去,身后的娄沁也匆匆跟了上去。
一股子血腥气弥漫而来,公孙灏险些踩了地上的尸体,只看见纱幔垂荡,皇后神情寥落地怀着襁褓靠坐在床帏间,并不见郑媱的影子。
皇后冷淡的目光一一扫过前来锁魂的三人,落在公孙灏身上:“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当年在相国府,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公孙灏未发一言,与之对视了一眼,目光四下扫视。
“皇后可以不杀,但她生产的男婴留不得。”
“如果不杀,多少年之后,只怕又是一个公孙灏……”
身旁的人连连催促,只待他一声令下。
皇后敛息屏气地望着他,只见他狠戾的眼神下薄唇微动,轻轻吐了一个字:“杀!”皇后便轻轻地笑了笑,在那几人冲上来夺走襁褓的时候不挣扎、不抵抗,十分平静。
“如果媱媱不让你杀我的儿子怎么办?她在乎我这个姐姐,若是她以死相胁不让你杀怎么办?”
他本来转了身按着剑是要走的,听到这话,转首与之对视,只觉得她语气不善、目光挑衅,他毫不犹豫地说:“也杀!”
琤得剑响,溅起一片鲜血,那婴儿还没来得及啼哭,已经绝息了。
皇后不哭不嚎,看也没看地上那归西的小身子,帷幔半掩下的脸色淡淡:“最是无情帝王,希望你这一世都能好好待她吧……”
腕上的丝线被斩断,手串上的玉珠儿滚落了一地。
旁观者惊呼了一声,她的手臂已经无力地垂下,腕上血如泉喷。
娄沁忙冲上前压住她的伤口,回头冲他大喊:“要不要传太医!”伤口根本压制不住,皇城内外乱成一片,哪里还有太医?娄沁也意识到了,“钟桓,快去喊军医!”钟桓迅速跑了出去。
他怔怔地望着皇后,本来要下令让娄沁在这里好好看着她的,结果她抢先一步割了腕了。
即使活着,她怕是也生不如死了。他想,吩咐娄沁:“你在这里陪她到最后吧。”转身冲出去了。
也杀,也杀,也杀。
郑媱浑身僵硬地坐在黑暗的密道中,静静地聆听着姐姐死去,怀中刚刚吃过母乳的男婴沉沉睡着。
黄昏渐近,重重宫阙,钟磬齐鸣,号角声声,上达离恨天。
残阳斜斜照进半敞的轩窗,一浪一浪的欢呼声灌进来,公孙戾闭上眼睛,只希望此刻手还能动,那样便可以一刀赐死自己了。这时传来一声低沉的推门音,他看见了向他走来的人——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一直潜伏在身边的曹禺。他愤愤而失望地瞪着他,但闻他走近后说:“老奴不想让陛下在这皇宫的新主跟前屈辱地死去,老奴是来送陛下最后一程的。”公孙戾脸上竟有了一丝笑容,算他良心未泯。
他端来了御酒,悠悠开口道:“小皇子刚刚去了,是被杀的,皇后也追着去了,是自裁的。您就安心上路吧,黄泉路也不孤单,老奴马上也会去的。”
公孙戾配合地将酒水吞咽下去,闭上眼,看见她还是太子妃时的那张笑脸。
115、父女
尸首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血,血水都流到了春溪脚边,染了她的裙裾。娘子为什么去了一夜都还不回来?她不可能丢下女儿不管的,莫不是遭遇不测了?春溪不安地想,长时蜷缩着不动,又抱着两个孩子,浑身酸痛站都站不起来,而怀中的两个孩子已经哭的累了睡着了。
兵械声并没有停,在庭院里厮杀的士兵随时都有可能像刚才那样破门而入,一两个蛮兵举起大刀长剑横冲直撞的朝她砍来。那大刀落的最近的地方,就在她脚边,断了她几缕头发,幸亏魏王的手下又追杀进来,及时架住刽子手,厮杀出去了。
当东边吹起号角,鸣起钟磬的时候,外面的厮杀仿佛停了,赵王的手下仿佛知道大势已去,一败涂地了,纷纷丢械不斗了,主动迎上对手挥来的剑断腰切腹地倒在地上。
神智不清之前,春溪只记得是魏王手下的两名护卫顶着满身鲜血跑进来,端给了她一碗水。
醒来时正躺在床上,耳边好像清静了许多,想到郑媱母女,春溪惊坐起来,燕绥和柔嘉并不在身边,屋子里的尸体和鲜血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了,这时外面有宫人在讲话,春溪接着听见了郑媱两个女儿的欢声笑语,扶着门框走到了门边。
钟桓在一旁站着望着他,他坐在台阶上,膝上的女儿被逗弄的嘻嘻哈哈的。台阶下跪着几名宫娥,内侍,还有曾经给郑媱接生的嬷嬷,给她刚出生的女儿哺乳过的乳母,因为背对着,春溪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发现台阶下那些人浑身都瑟瑟发抖着,轮到乳母战战兢兢地讲话:“孩子才出生的时候奴婢们哺乳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晚上就吐奶,后来就是生母亲自哺乳,后来奴婢们就被陛——就没有给孩子哺乳过了……”
扑在他肩上的柔嘉发现了春溪,伸长了小手朝她挥舞,嘴里又咿咿呀呀地喊着。钟桓回头发现了春溪,而他并没有察觉,手掌托起柔嘉的脑袋,把她掰了回去,柔嘉生气地皱着鼻子,扬起小手拍了他一巴掌,他硬生生把她的小脸掰过去亲,柔嘉开始不听话地哭了,挣脱着要下地。
“你醒了,”钟桓走过来请她道,“正好,把你知道的都过去跟主子说说吧。”
“郑娘子呢?”春溪四处张望,“怎么还是不见她?”
钟桓黯然摇头:“翻遍了整座皇宫什么也没找到……”
春溪懵了,站在那里望着她一双女儿放声嚎啕。“你别哭啊……”钟桓忙把她往他跟前拉。
柔嘉便哭得更厉害了,结果是燕绥也被感染得哭了起来,刚刚会走路的孩子只会喊娘,一个两个的都哭着喊娘,他再也没有心情哄下去了,望着她们两个哭得心碎的模样,只觉得脑袋像被掏空了一样。“下去吧。”跪在地上的人如获生机般得逃走了。
他把两个女儿搂在怀里,一边哄一边跟春溪讲话:“你把你在她身边的日子里发生过的事都跟我说说吧。”
春溪遂跟他讲,一直讲到昨夜她去陪着皇后生产,再也没有回来过,又忍不住哭哭啼啼起来。
娄沁在这时来了,瞥了孩子们一眼跟他说:“晚上歇息的几座宫殿都整理出来了;赵王已被关押在地牢了,黎伯请您过去。”
他抱着女儿们起身,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不能带她们过去那种地方,遂将孩子交给春溪和钟桓:“钟桓,你带着春溪和孩子去我晚上住的地方吧。”
“ 你还好么?”娄沁见他脚步虚浮,忍不住问。他加快了脚步,隐有怒意地问:“赵王关在哪里?”
娄沁知道他发脾气了,遂小跑在了他前面,准备先去告诉黎一鸣,一会儿绝对不可让他单独审问赵王。
柔嘉虽然是妹妹,却要活泼一些,胆子大许多,也不怕生,钟桓抱着她也没闹,燕绥胆子则小一些,不喜欢生人,由春溪抱着,燕绥乖巧的窝在春溪怀里,而柔嘉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和眼睛,黑水晶一样的眼珠滴溜溜地东张西望,一双小胖手顺着钟桓的脖子摸到他鼻子上差点戳到他鼻孔里去了,吓得钟桓连连叫嚷着,腾出一只手钳住她的小手,她还有脾气,被阻拦后不满地撅嘴,又发狂似得凶巴巴地拍打他的双肩。
钟桓一边走一边盯着她看,她还是像她的母亲多一些,除了小嘴有点像他,其他的地方应该都随她的母亲的,尤其是眼睛,不过眉眼之间又跟他主子有点相似,发怒时的表情也神似,不过放在她这张小脸上就可爱极了,钟桓忍不住摸她粉嘟嘟的脸颊:“好可爱,软软的玉团子一样,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都分不清。”
“你怀里的是妹妹。”春溪提不起一丝精神,而她怀中的孩子也是一样,眼睛安静地凝着远方那飞翘的檐角。
钟桓:“哦,我记住了,调皮点的是妹妹,啊,你又抓我鼻孔是不是?调皮鬼。”
迎面遇上了收兵入宫的徐令简,徐令简尚不知情,迎面走来,呵呵开玩笑道:“喲,上哪找的这么好看的一对双生女儿的?是不是你俩私生的?”
春溪瞪他一眼,哼了一声往前走了。
钟桓抿抿唇道:“什么呀,她们是郑,是主子的女儿…………”
徐令简张大了嘴巴,目送他们走远。他是知道郑媱给公孙灏生了孩子的,从拦截的盛都去的信中知道的,但是信中没具体提过,徐令简没想到是一对双生。“生得玉雪可爱的。”
看到来人打开牢门的锁放她出去的时候,卫韵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