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筑鸾回-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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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吓住了,她不敢追了就坐在地上坐了很久,小的见她抱着孩子可怜,还送了她十两银子放在她身边,她捡起银子,抱着孩子走了……”
当铺的老板讲自己助人为乐的时候,眉飞色舞,讲得愉快极了。冷不防自己腹上被重重地捅了一脚,吃痛地捂住呻|吟,明明不干他的事啊。
魏王气炸了,接着又狠狠踹了他两脚,还吩咐手下的军官把他抓起来带走。
“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魏王都亲自来了。”当铺老板街坊邻居纷纷出来议论着,有人跑过来道:“那边在贴皇榜呢。”
“皇榜上都说了啥?”
“说公主的生母失踪了,悬赏呢……”
“那女人难道是公主的生母?要真是,皇帝的女人都敢讹,这老王算是活到头了……”
“榜上有像么?”“有。”
“快去看看画像里的人是不是?”众人说着说着涌过去了。
那几乎是郑媱身上所有的首饰了,只当来一百来两银子,原本是要拿着去给孩子看病的,出了当铺却被流氓抢去了,郑媱身上没有一分钱,怀里的婴儿身体烧得厉害,郑媱这两日找遍了医馆,进去之后一说身上没有银子就立刻被哄出来了,有些大夫甚至不积半点口德:“没钱看什么病,回去等死吧!”
四处碰壁,到了客栈掌柜的说的城西的那家医馆,大夫还算好心,愿意无偿给孩子看病,可那大夫看了孩子后却摇头叹息:“病得太久,已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郑媱不相信,她从前跟着春溪学习,懂得一点点医理,孩子就是一般的风寒发热,因为迟迟得不到救治才拖延着恶化了病情,但还是有草药和针灸可治的,只是孩子可能经不住医治的痛苦,生死的希望也许各占了一半去,并不至大夫说的无药可救啊。
“求您再好好看看。”
大夫还是摇头挥手,郑媱再哀求,大夫已经避她不及了,郑媱知道大夫在敷衍她,是不想救。这么小的孩子他怕医治不好,死在他的医馆里,坏了他的名誉。郑媱这么一想,干脆哭起来,死皮赖脸地呆在那家医馆不走,大夫怕影响了医馆的生意迫于无奈给孩子扎了几针又开了几副药让她拿着赶紧滚。
拖着沉重的双腿从医馆里出来,晚上的时候孩子好像好些了。郑媱捡了些柴,向好心人家要了火石和石锅。天黑的时候气温骤降,郑媱就抱着孩子躲在了某家屋檐下避寒,还架柴生火熬起药来。尽管有火,夜里依旧冻得直打哆嗦。
挨到下半夜,药熬好了,郑媱喂给孩子喝了,才抱着他合眼,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孩子比昨个精神了许多。
主人早上起来开门,一见门前有人生火气炸了,生怕她这个叫花子把房子烧了,又怕她死在门前晦气,连连驱赶她走,郑媱于是收拾起东西抱着孩子起身走,走到了快晌午,遇见了那一群妇女……
这时节的天还是有几分寒意的,郑媱现在饥寒交迫,找了个角落蹲下,先把孩子放了下来,浑身上下摸索,希望还能摸出一点值钱的东西来,可上上下下都摸遍了,摸不出任何值钱的东西,泄气地撒手,这时却见一群官兵朝她走了过来,会是他派来找她的么?郑媱内心开始忐忑,接下来没有银子要怎么过?孩子的病也耽搁不起?要不要回去?入宫去,去求他?还可以看到她一双女儿,可他说“也杀……”他怎么容得下姐姐和公孙戾的孩子?因为他从前就跟这孩子一样……
也许是她错了,当初就不该让姐姐留下这个孩子,可那样会不会太自私了?姐姐从前用长公主那烈药堕过一次胎了,再堕一次胎,会有生命危险的……生下来再杀了?更残忍,姐姐自己的意愿呢?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么?她不想留下孩子,是自己让她留下还殷勤地要照顾他么?如今是自作自受了?
郑媱并不知道姐姐的真实想法,尽管她口中说着不留,但眼底还是流露出了怜爱和不舍,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他是公孙戾的儿子,可他也是姐姐的儿子,姐姐唯一的血脉了……他有什么错?为什么不能让他活着?她养育他,以后好好教他,不告诉他身世就行了,他会感恩的……
旁杂的念头在郑媱脑海里翻腾着,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官兵走近,不料那官兵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推搡到一边:“让开让开都让开!贴皇榜了!贴皇榜了!”
郑媱回过神,慌得过去抱起孩子,刚站起来又被蜂拥围来的百姓挤到一边去了。众人挤破了脑袋,争先恐后。“皇榜上都写了什么呢?”
“新帝才登基,朝里的大员换了一批,这是要招募人才呢还是什么?”
“难道是田亩改革?或者征税新规?”
众人的窃窃私语一一入耳,郑媱发了下呆,喃喃自语,“登基之后的第一个皇榜颁的什么呢?也踮起了脚尖去看。前面全是人头,你推来,我搡去,争先恐后地要看皇榜。哪里看得清,罢了,看不到就不看了,听人议论好了。
“是皇帝寻人的。”有人说。
“寻公主生母?皇帝的女人流落到民间了……谁要是找到,岂不是走大运了?”
“公主生母、皇帝的女人长啥样啊?”……
“这皇榜昨天城东就贴出来了,能提供线索者可领,听说陛下派御前都指挥使带着一批禁军出来搜了,魏王这两日也在搜呢,昨天有个人领了皇榜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就是公主生母,结果带到魏王跟前一看,直接被魏王给扔牢里去了……”
“难怪这两日城里的官兵这么多呢?”“这都敢冒领,也是不想活了。”
“皇帝的女人果然姿色就是不一样啊,怎么会流落到民间呢?”
“听说原来在皇宫里作人质。”
“听说那对公主是这个女人在宫里生的,厉帝在位的时候……听说这个女人跟魏王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公主的爹是谁真说不清呀……”厉帝是公孙戾的谥号。
“皇室的关系一向不就乱得很么?厉帝的皇后听说还是兄弟的女人呢……这女人流落到民间要是又被流氓欺负了,这新帝还会要吗?”
“这女人本事不小,新帝的绿头巾戴得如此好看了,还对这女人念念不忘……这新帝也算有情有义。”
“姿色好,又会以色事人,看得我心痒得也想尝尝…”“做梦吧你……”
“这么久了没找着,指不定被不知情的抓回家当小老婆去了……”
众人唧唧喳喳、七嘴八舌地乱侃,郑媱静静地听着,攒动的人头间偶然看见画像上似曾相识的女人……哪里像目前蓬头垢面的自己呢?
现在的郑媱与皇榜上的美人判若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她,更不会认出她来。
120、犹怜
围观的人群多了起来,一个个热衷地往前涌,郑媱因此被挤得离那皇榜越来越远,渐渐退至人群的边缘。一转身,脑海中开始想念柔嘉和燕绥了,转而又闪现过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强烈的冲动,想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冲上前揭了皇榜去见他。
此时,她听到有人在谈论立后,那些人的看法非常一致,都说前不久刚被封为安国夫人的巾帼英雄娄沁,假以时日就会被立为皇后,不仅百官都举荐娄沁为后,他也喜欢娄沁有意要立娄沁为后,还说娄沁与他一起出生如死、钦慕彼此、患难生情,说的有凭有据的,一点也不像捕风捉影,那种冲动便被她压回去了。
“这世上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了……”她的母亲兴安郡主曾经这样说。那是她很小的时候,曾经悄悄地趴在雕花的格子架上,从方形的格子望过去,母亲靠在床头对着一副画像默默流泪,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一句话。
可是母亲和父亲从来没有争执过,父亲没有纳妾,对母亲讲话从来都是温言细语的,没有红过脸,他很爱母亲,她那么小都能看出来,可是母亲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后来她才知道母亲一生都不爱父亲。母亲亲口跟贴身婢女说的。
母亲的感情是个谜,她没问过,也不敢问。
围观者又议论说:“礼部都在筹备帝后的大婚了……”这个时候,她想破了脑袋想不起公孙灏曾经有对她说过一句郑重的承诺,心不由地慌了……
腰里忽然贴来了一只手,不停地摸着,她侧头一看,吓得连连倒退几步。
“你男人呢?”那男人神情猥琐,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青楼常客,男人又朝她逼近两步,嘻嘻笑道:“怎么没在你身边?”
她迅速绕到一边走,那男人两步跨来跟前,拦住她的去路,胸脯快要贴在她身上了:“是不是无家可归?不如把孩子卖了跟了爷吧,爷会让你每天都跟神仙一样快活的……”说着伸手来撩她覆面的乱发,刚刚撩起一缕看见她一只眼睛,愣了下,就是这怔愣的间隙,她头一低,张嘴对准他手腕下了狠狠一口,疼得他嗷嗷叫,待要给她算账时,她松了口拔腿便跑。
男人站在原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活动着手腕的筋骨,愤愤道:“臭娘们!爷再看见你,非把你按在床上弄死你……”
原地逡巡了下,男人又无所事事地往人群里溜达,挤破了脑袋逛到皇榜前一看,登时睁大了眼睛,这女人……
男子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撸起袖子揭了皇榜。
围观的人发出惊呼。
男子站在人群中央,趾高气扬。
很快有官兵过来,喝道:“什么人揭的皇榜?”
男子拍拍胸脯自豪道:“我!我刚刚看见这画像上的女人了。”
官兵又问:“你可知揭了皇榜就得提供有用的线索?”
男子自信地点头。
官兵侧头指挥身后人:“快去通知魏王殿下,带走!”
郑媱抱着孩子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累得气喘吁吁才靠着人家门前的台阶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儿,怀里的婴儿哇——哭了起来,哭得眼泪鼻涕糊得到处都是,郑媱浑身脏兮兮的,翻翻袖子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给孩子擦,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寻觅,一袭缟衣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看见那双白履,怔了下,一只手帕递了过来,她的视线慢慢顺着那双白履上移,定定地对上他的眼睛。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笑如熏风,“不认得我了?”
“果然是你……”她低头说,眼角一涩,接过手帕埋头给孩子擦脸。他蹲下身来,身体继续往下倾,歪着脖子从底下去看她的眼睛,她就把眼睛压得愈低,轻轻咬着唇,继续给孩子擦脸,水珠偏偏不争气地往外涌,汇聚起来凝在眼睫上愈来愈重,就要承受不住啪嗒一声落下去,可是那泪珠没有落在孩子脸上,而是滴在他突然伸过来的掌心。
他拨开她的乱发别到耳后,用掌心承托着那两颗透莹的水晶珠,递到她眼前。“爱哭鬼。”笑看她,他没心没肺地说。
她也抬起头来看他,那笑容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干净安宁,干净得像是幽篁的竹林,安宁得仿佛梁上燕子归巢来。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吗?”他笑着并不看她的眼睛,伸出拇指专心去擦她脸上的灰土。
“不会在父母跟前哭,不会在姐姐跟前哭……媱媱以后只在先生跟前哭。”她自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她说过不在姐姐跟前哭,最后一面却在姐姐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让姐姐看得难过……此刻又在山鬼跟前哭了,又一次没有骨气地出卖了她自己。
“爱哭的小娘子心地都很善良,”被她哭着盯着看,他一点也没尴尬,笑得若无其事,“真的,我不骗你,不过哈哈,”他这回尴尬笑道,“你都生了孩子了,哪里还是什么小娘子了,也忒不坚强了呵呵呵……”
她迅速用袖子擦去眼泪,结果抹得一鼻子灰,活脱脱一只花猫,她站起了身,想跟他说声谢谢。他以为她要走,赶紧随她站起。她刚要开口,突然被他拉入怀中,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低下头来,颧骨和她额头贴住,啪嗒一声,有滴热热的水珠落在了她的脸上。
虽然不吐了,柔嘉这一日还是精神恹恹的,没有一点胃口,可怜的小人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燕绥来跟她玩她完全打不起精神,全然没了两日前的活泼劲儿。
公孙灏来了之后看着心疼死了,把她抱到怀里逗她,她也提不起兴致,小脸埋在他怀里,昨儿个哭肿了的眼睛今日还没完全消肿,双眼皮都哭成三层了。
公孙灏陪她玩了一会儿得去处理国事了,可心里却放不下她,干脆把她抱着一块儿去了。他批阅奏折的时候就把她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两手将她环在怀里,柔嘉可能因为病没完全好浑身没力气,就睁着一双乌漆漆的眼睛四处乱看,小小的一团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眼珠转着转着盯着他的手,随着他手里的朱笔一起转动。这要是没病的话,早就忍不住好奇心要攀爬他的御案,将他的奏折弄得稀巴烂了。
他批着批着偶尔会低头看看她的表情,并时不时地在她额头上亲上一口。柔嘉好像对他的御笔很感兴趣,终于在看了半晌后忍不住伸手要去拿,他此时恰批完了奏折,抽来一张干净的宣纸铺展开来,将御笔递给她,柔嘉乐呵地笑笑,小手横握住,摇摇晃晃地有点拿不稳,伸过去在纸上乱画起来。
公孙灏盯着她的杰作大量了半天,一点都看不懂画的什么。柔嘉画起劲了,扑腾着小手,抖着小肩,小身板也跟着在他膝盖上摇晃起来。他把她手里的笔夺下来,想用一个正确的姿势教她,可是她太小了,笔都握不稳,写得出什么字呢?他这个父亲真是心急了些。他猛得又想起了郑媱,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