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唐-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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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闻到胡饼的味道,安庆绪喝令车夫停车,跌跌晃晃地下车,来到一个摊贩的面前,拿出一串铜钱,悉数抱起仅剩的胡饼,一边咬着一边回车位,邋遢的形象多少有些吓人。
那名摊贩确定胡人没有抢夺的意图,这才迟疑地拿起车摊上的铜板,谨慎地收起来。
安庆绪继续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一路上看着街道上的景色,吃着胡饼,直到肚子肿胀为止,来到熟悉的皇城门口,傻傻地发出笑声,像是自嘲,又像是对接下来事情发生的看透,望着守在城门边的那些乞丐,把手里的几张胡饼丢了出去。
来到御园中,安庆绪见到了父亲,亦是当今的圣人,胖嘟嘟的就像一团肥肉,高摆在木垫上,欣赏着园林中盛开的牡丹花。
“父亲,”安庆绪有气无力地问候着,拱手行礼。
“什么时候把唐人那一套用得这么顺了,为父是迫不得已才学会唐人的那一套,不然也做不到这种地步!可是你,战败了!”安禄山翻动着肥胖的身子,望向安庆绪。
安庆绪低下头,不敢多言。
但是惩罚和暴怒铺卷而来,青铜酒盏泼洒着酒液无情地砸来,打得安庆绪狼狈倒地,鲜血从额头滑落,火辣辣地感觉清晰地弥漫在他的头侧。
“废物!长安本就空虚,为何会拿不下,护国公主又是什么东西?不过一贱女尔!难不成草原的勇士还不如一个女流之辈吗?你怎么不死在外头?活着回来干什么!”
面对安禄山的暴怒,周围服侍的宫女都缓缓退下。
安庆绪干脆半坐在地上不起来了,用充血的眼睛看向父亲,半带疯癫地笑着。
“如你所愿,大哥死掉了!”
话刚出口,食案上的青花坛子飞来,正中安庆绪的脑门,纷飞的瓷屑暴躁地跳动着,空气中浓烈的酒气味再度翻滚而起。
“父亲!”安庆绪挺直了脖子,用手胡乱地抓着头上的伤口,继续说道,“黑甲军不是我们能抗衡的,他们会用火,奇怪的天火,从天而降的火。。。”
“够了,滚,消失在我的面前!废物!唐军根本没有一合之力!”
安庆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头发散乱,失望地走出御园,离开此处。
一直跟在身后的李猪儿一同离开了御园,适当地现身,从怀里拿出一块绸巾给安庆绪擦拭着额头的血水。
“二王子,接下来您想怎么办?”李猪儿小心翼翼地问道,脸上的青色脚印还没有彻底消失。
安庆绪冰冷的眼眸转向李猪儿,逐渐褪去冰冷,变得波澜不惊,继续失去光彩,“等待时机!”
李猪儿高兴地跟在安庆绪的身后,小心地伺候着,他也在等待时机。
数日后,在一家酒楼中,史思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形容憔悴的二王子,阔气地坐在对面,拿着酒坛子给这位后辈倒酒,“二王子平安无事便好,大王子就不幸了,战死沙场,可惜,可惜啊,令人哀痛!”
安庆绪抬头看向史思明,依旧沉着脸,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史将军,安某奉劝一句,对方不可以常规推测,要时刻注意天上!”
史思明夹一口菜,瞪着大眼睛看向二王子,心说怎么变得郁郁寡欢,他可是看着这两个小伙子长大的,“今日不论身份,咱们叔侄俩好好聊聊,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找到失败的原因很重要,不要总是拘泥于一场胜负!为将者,一定要经历得起失败!别忘了,活着就有机会扳回一城!”
安庆绪勉为其难地笑了笑,端起酒碗,敬长辈一碗,痛快地饮下去,依旧没有多言。
待安庆绪走后,史思明这才和旁边的胡人将领说道,“事情不容乐观啊!”
“将军,我看二王子失去精神,恐怕难以成就大事啊!怕是遭遇黑甲军一战,已经魂胆具丧!”博陆恭敬地说道,他是史思明的得力干将,阵前披荆斩棘,也算是劳苦功高。
史思明走到窗户口,看着洛阳的街道,心绪澎湃起伏,征服总是带来快感,他喜欢领兵打仗,也喜欢攻城略地,更喜欢抢夺劫掠。
至于护国公主,不过是他即将打败的一块踏脚石而已,若有机会,定然擒住护国公主,令其为奴,终身服侍他。
想到这里,雄心壮志在心中搅拌着,史思明老沉的脸上露出霸气的笑容,这大唐,就是他盘中的羊腿,终有一天会被他啃食殆尽,若是能聚集一倍的军势,定然能在三天之内拿下平原,而现在洛阳已经集结了五十万大军,收复潼关只需要三十万大军便可,届时再回攻平原,一雪前耻!
“将军,听闻那些陆续逃到陕郡的军士说辞,黑甲军中确实有能征善战者,其中有一名红脸将领,挥舞双锤,就如恶鬼下凡!还有黑甲军的装备,一种冒火的武器,能够飞射百丈远,引发地动土崩!”博陆悄声将整合好的信息告诉史将军,内心感觉颇为微妙,也难怪能连下潼关。
“如今一月过去,发兵潼关也迫在眉睫,投石车造得怎么样?”史思明清楚,黑甲军的盔甲精良,但装备上就强过数倍,决胜之处不在近,而在远。
“一切都按照将军吩咐打造中,已经完成了一千辆投石车!还有一半在建造中!”博陆得意地回答道。
“嗯,到时候,给护国公主来一场石头雨!”史思明坐回席位,给博陆倒满烈酒,同举杯一饮而尽,像是在庆祝着胜利般。
第259章 洛阳(四)()
五月来临,下了几场大雨,洛阳附近的花草树木焕然一新,在某处密林中,安庆绪表面上带着人打猎放缓心情,实则不然,他来此处,是为了秘密会见某人。
在大燕国,还有一名与史思明齐名的将领,名为蔡进,两人之间关系较为冷淡,彼此不相往来,但蔡进却被封为禁卫右大将军,是安禄山的舅子,在洛阳统领着十五万军队,护卫着圣人的安全。
在一片野坡上,安庆绪裹着大披风,见到了油面方脸的蔡进。
“蔡叔叔,许久不见,你又长胖了!”安庆绪拱手而站,半开玩笑地说道。
蔡进走过后,看着安庆绪结痂的头顶,心痛不已,上前抱住了侄子的肩膀,“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陛下又发脾气了?”
“是啊,父亲就知道安逸享受,全然不顾战事的情况,现在潼关失守,大哥战死了,我实在恨无能啊!”安庆绪酸着鼻子一框泪,双手托着蔡进,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大燕才建国不足数月,若是父亲无任何进取之心,我等必亡,护国公主所率领的黑甲军不可小觑,特别是那些奇异的兵器,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蔡进听到这个消息也惊讶起来,若是兵器精良,那确实不可力敌,必须想到对应之策才行,最近圣人总是喜于行乐,不理朝政,也不制止胡人在洛阳为非作歹,更激起了民愤,引发了数场事故。
对于侄子的诉苦,蔡进认为他是对的,想当年妹妹嫁给安禄山,就没少受气,最终蔡进的妹妹就这样郁郁故去,实在是他心头的一块病梗。
既然如此,侄子肯定是有想法的,蔡进觉得是好事,同样也是坏事,“侄子,你说,你想怎么办,这洛阳恐怕是守不住了!”
“蔡叔叔,侄子希望能举事,让父亲退位让贤,我要重振朝纲,再编新军,击溃护国公主,把长安夺回来!”安庆绪满目激动的色彩,倒映着有些为难的蔡进脸庞,袖子里的短匕缓缓褪到手上。
蔡进思前想后,神色变幻不一,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视线从别处转到侄子的眼睛上,“此事不可张扬,若要逼得陛下退位给你,那必须等史将军出征才行,若非如此,恐怕会遭到极力反对,一旦内斗,就会内耗,反而便宜了那护国公主!”
安庆绪闻言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将袖中藏着匕首收了回去,诚恳无比的带泪而言,“只要举事能成,侄子一切听凭叔叔的计划!”
蔡进开怀大笑,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时也命也,也罢,辅助一头胖猪,还不如辅助他的亲侄子,至少比那暴怒无常的圣人要好上数十倍!
“好,你我叔侄同心,必然成就一番大事业!回去后从长计议,我们一同开创大燕的新辉煌!那整日在皇宫之中饮酒作乐的家伙已经不足为王了!”蔡进拍着侄子的肩膀,满脸期待的神色,看着安庆绪,就像是看到曾经妹妹的模样一般。
喜迎客的酒楼中,钱三多正在密室里整理着手中的书信,这次要告诉公主,洛阳将会有三十万大军朝着潼关进发,胡人在大肆地砍伐树木,从史思明那里得到的情报,很可能是在造投石机,需要公主提前准备。
而且对方似乎已经摸清楚黑甲军的装备情况,所以才会建造远距离攻击武器,若是这样,定然会对黑甲军造成一定的威胁,毕竟黑甲军就是靠轰天炮来与对方拉开战争的距离。
“钱掌柜!”钱剩醒来,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看向橘黄灯笼光芒下的钱三多,询问道,“莫非又有什么情况发生?”
钱三多看向店小二钱剩,目光深邃,“有些麻烦!你还是躺着休息吧,身上的伤好了吗?”
“差不多了,不必担心,可以下床行走!”钱剩试着站起来,在钱三多面前走了走,表示身体已经无碍。
钱三多又检查一遍,确定伤已经无碍,这才把刚得到的消息叙述出来。
“二王子安庆绪没有死,还活着回到洛阳了,这是在城门附近徘徊的不良人报来的消息,而且,他和蔡进有过秘密会面,最近常常同游于洛阳的青山寺!”
钱剩并没有觉得不妥,为什么钱掌柜非要说这件事,这安庆绪本来就是蔡进的侄子,两人关系较好也不是问题,同游青山寺,秘密会面。
飞快地转动着脑袋,钱剩似乎是懂了,难不成,“这安庆绪和蔡进,叔侄俩有意造反?”
钱剩睁大着眼睛,一拍巴掌,哈哈地笑起来,“这反贼贼一窝,他们家里斗,咱们有好戏看了!”
“嗯,孺子可教!”钱三多点头赞言,没白让这个小子当小二听消息,手中的笔也继续开写,把这些消息转化成暗文在发送给公主。
钱剩站在原地想着,越想越觉得这期间有阴谋可以操纵,“掌柜的,咱不能就光看戏啊,也得浇点油,让火烧得更旺才行!”
“烧得更旺?怎么烧?”钱三多停笔问道,心中也在琢磨,胡人内斗肯定是有益于公主和黑甲军的,若是一个组织不能团结,那接下来定然是毁灭。
“掌柜,你想啊,公主那边为什么迟迟不从潼关发兵?肯定是准备不充足,洛阳这边城外几千里都是胡人的营地,五十万军队啊,他们把所有的力量都集结在一起,就是为了对付公主,因此,咱们不如将二王子和蔡进密谋的事情散播出去,定然可以延缓他们出兵,给公主争取时间,若是造势得当。。。”钱剩狡诈地说道,贼兮兮地笑起来。
钱三多张着嘴十分的惊讶,不断地用手指点动着桌上的信纸,“那他们鹬蚌相争!内耗!”
“没错,公主得利!”钱剩脸上大放异彩,连忙询问道,“咱们洛阳可以调动起来的不良人还剩多少?”
“不多了,不超过一百个,有几处不重要的作坊被胡人端了,连根须都没留下!”钱三多闻言神色有些黯淡,洛阳的不良人撤走了,留下来的也不多,上次行动就死了几百名,现在能用的人也就剩这么点。
“也够了,晚上去城门口贴告示,将消息散播出去,这样便能离间他们!”钱剩解开身上的绷带,露出结痂的伤口,他并不觉得牺牲了那么多人不值得,毕竟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些时候还是要不择手段。
没过多久,洛阳再度一片动荡,街道上警戒,没有敢出门,气氛一度紧张,就连胡人的军营也剑拔弩张,朝堂上,蔡进和史思明对峙着。
最终,没有发生流血事件,不过蔡进主动请愿和史将军一同征讨潼关,让陛下亲自掌握洛阳的兵权,证明他不会造反。
尽管如此,猜忌和不信任依旧在所有的胡人将领心中弥漫,就像是天边挂着的乌云,久久挥之不去。
第260章 内斗()
沿着黄河分向渭水的河道,胡人的军旅队伍就像一排外出搬运食物的蚂蚁大军,拥拥挤挤地向着陕郡的方向出发。
在军伍中间,两名大将骑马前行,左右旗帜随风飘扬,始终发出躁动的吧嗒吧嗒地抽打声。
“护国公主也算是有先见之名,懂得固守潼关,闭关不出,若是换上一个头脑不清晰,只知道上阵冲锋,好大喜功的领军者,此刻早已经兵临城下了!”史思明迎着五月的大风说道,天色渐渐变得炎热起来,不过还没到那种无法忍受的地步,与还未消退的清凉搅拌在一起,适合行军出征。
蔡进骑着战马,穿着明光铠,胸前的护心镜闪闪发光,淡银色的头盔在阳光下反射曲折的光芒,这样的头盔和他的老方脸相当匹配,语气颇为酸刺,“听说史将军围平原,三月未能克下,身为大将,老夫颇为脸红!”
史思明咬动着牙齿,两腮的肌肉鼓动着,“本来攻陷大唐轻而易举,长安占地千万顷,拿下长安,才算是造反胜利,若非不能攻下长安,攻破大唐的都城,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护国公主的横空出世,导致我们损失了三十万的胡人勇士,就算抓那些唐人去充兵,也不过是浪费粮食罢了!”
“护国公主又如何,不过泛泛之辈,如今你我同率大军进攻潼关,拿下对方还不是稀松平常!”蔡进板着方脸,装作看不见史思明的面容,趾高气昂地说道。
史思明别开目光,看向前方,这次出征,蔡进带了十万军队,而他带了二十万,各自留下十万在洛阳保护圣人,若非街坊流言蔡进和二王子蓄意谋反,恐怕也不会这么晚出征,更不会让人分化他统兵的权力。
他是安禄山的兄弟,同生共死过,而眼前的这位又是安禄山的姐夫,算是大燕国舅。史思明并不对付此人,或者说他那习惯了草原野莽的生活与这位出生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