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时代之死人香-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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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感染天花之后,阎应元的病情更是雪上加霜。清军破城当夜,正是阎应元发病的第二天,他全身出现皮疹,发着高烧,引起了严重的并发症,陷入了重度昏厥当中。当时阎小玉守着父亲的床前,一边倾听着明伦堂外喊杀声,一边心如死灰着地望着奄奄一息的阎应元。
在染血的中华旗下,季从孝的冲锋营一直坚持到天明时分,就在他寡不敌众,打算与敌同归于尽的时候,清军却开始潮水一般退出城外。
那是天明之时,博洛终于得到了城内流行天花痘疫的消息,当即命令大军急撤城外,离开明伦堂为中心的重疫区。
这一战,敌我双方血战数月,都不是最终的赢家。
赢向胜利的是天花。
当高旭来到明伦堂之前,被眼前那惨烈的景象震撼得良久说不话来。
经过那些疫区时,堆积着一道道由天花患者的遗体所组成的壕堤,那些病患身上生长着触目惊心的痘疮和脓疱。尽管高旭戴着口罩;还是似乎闻到那种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臭气。这空气中不用说,就充斥着让人谈之色变的天花病毒。
如果说清军在夜里杀入城中,城内四散的疫情没有引起注意和重视的话,但只要清军到了这里,连瞎子都知道了。
如果在这样的疫区之前,清军还有前进的勇气的话,那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到了这里时,基本上已经迟了。
明伦堂前的那面高旭亲手缔造的中华旗还在迎风飘扬。在旗帜之下,尽是堆积如山的死难义民的遗尸。在明伦堂的偏厢内,高旭见到了仍然还在昏厥中的阎应元。
高旭让医务兵拿来急救包,做着他身为医生力所能及的事。
暂时对阎应元急救一番之后,高旭命人把他转移到另一处没有疫情感染的地方,然后打听阎小玉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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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旭所遇到的诸多女子之中,初遇的孙芸虽然是个风尘女子,但她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家族传承,这种传承赋予她的是理想主义充满着压力,这使得她行事极端,不择手段,而又任性自我。
汤娘子是完美型的居家女人,老天给予她最蓬勃的体态,最诱人的性感魅力,在她怯怯的、弱弱的眼神中,随时准备激发你身为男人的那种纯粹的原始动力。
赵明月却是汤娘子的另一个极端,她没有东方女子传统的温柔,她是个混血儿,有着与众不同的异族风情,她是靓丽的,明媚的,像火玫瑰一样燃烧着她的活力与战斗力。
而阎小玉则如冷风中的那朵寒梅,她的坚强来自于她父亲的特质。在江阴城内,在她父亲病到之后,她肩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尽管她只是有着一双细眼睛的清丽弱女子。她可以像男人那样丢弃一切,为了某一种坚持,可以是仇恨,也可以是忠义。
像她这样坚强的女子,很少会流泪。虽然泪水对她来说,或许是因为虚弱,又或许是某种寄托的倒塌。阎小玉曾经想象无数个再遇高旭时的场景,但她从不曾想到自己会当着他的面流下泪水。除了在她的父亲面前,除了在夫君陆楷负气战死的那一刻,她,阎小玉从不曾在男人面前流泪。
但在高旭明亮的目光下,她竟然流泪了。
尽管那一抹清泪,她擦得极快,但一种随之而来的莫名的慌乱,游离着矛盾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心中。她总这样认为,在高旭面前,她从来不曾软弱过,至少在此之前。而在这一刻,她竟然带着某一丝复杂的心情,丝毫没有掩饰那种对高旭到来的期望,只是轻轻地道:“你终于来了?”
很显然,无论对于阎小玉来说,还是对于高旭来说,这个时候,俩人都没有一丝关乎于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怀的东西。
“嗯,我来了。”
高旭缓缓地道,他忍不住伸起手,想擦去她额角的那撮灰尘,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有夫之妇,身在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将会给对方名节带来极大的伤害。何况高大少爷那寡妇杀手的不良名声在外。
使得高旭如此失态的是,在入城之前,他一直担心这个阎小玉染上了天花。一个女了一旦染上天花,不死也算是毁容了。但眼前看来,她似乎还没有发病,脸上仍然没有痘疹的痕迹。
高旭的意图让阎小玉愣了一下,随即后退一步,道:“城内痘疫横行,十有六七的城民死了,活下来的又有十有六七的染上痘疫,你就这样入城,不怕染上?赶快出城,有多远走多远。”
高旭不理阎小玉的警告,而是转头对跟着身后的亲兵道:“去医务队拿一支疫苗来。”
入城之后,徐鸿与史必达两部人马正在城内扫荡那些清兵残敌,随军的医务队着手开始营救那些幸存下来的难民。
高旭又对阎小玉道:“你别担心,我们都种过痘,不会再传染天花了。还有,我需要马上给你种痘。”
阎小玉无所谓地道:“我肯定已染上了,种了也无用。”
高旭道:“只要还没有发病,就有希望。”
“希望?”阎小玉突然神经质地笑笑,道:“你当初就说希望,希望在哪里?在这些血流成河的废墟里么?这么多人都已经死了,我干嘛要活着?”
高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道:“活着,好好地活着,只有这样,成千上万人的牺牲才有意义。”
阎小玉道:“活着?就算我们从鞑子的屠刀下幸存下来,但最多过十几天,痘疫发作之后,仍然只是一个死而已。我前些日夫君死了,还有我父亲,他还有最后一口气,等他过几天去了,我孤怜怜的一个人活着做什么?”
阎小玉又无所谓地笑笑,道:“这几天来,我一直想死得快点,虽然我不喜欢死在鞑子的刀下,却还是恨不得身上的痘疫马上发作,只有这样,我才能与地下的亲人们团聚。”
高旭道:“相信我,我是医生,在痘疫没有发作之前,只要种上痘,仍然能产生抗体,仍然还有活着的机会。不管如何,找个干净的地方,先给你种痘,然后告诉你一个必须活下来的理由。”
在一所破毁的民居时,阎小玉缓缓地卷上衣袖,露出洁白的臂膀,看着高旭用消过毒的手术刀小心地刺破她的肌肤,然后从一个小瓷瓶里倒出牛痘的痘苗,涂在伤口上面。
高旭身为医者的专注让阎小玉少了几许被轻薄的担心,至少眼前来说,这个高旭并不像是传说中的那种登徒子。其实对阎小玉来说,经历了江阴如此残酷的守城之战,不计其数的乡亲死在面前,对于生与死,她早就看开了。
阎小玉看着高旭种完痘,然后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我必须活着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我来了。”
高旭望着她那憔悴而清丽的脸容,高旭认真地道:“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医术不错。如果我能医好你的父亲,算不算是一个需要你活下去尽孝的理由?……当初我曾经救过你父亲一次,现在同样还可以再救他一次。”
一听高旭提起阎应元的旧伤,阎小玉不由得旧恨拥上心头,顿时怒道:“要不是你当初在砂山屠尽我阎家数十丁口,使得我父亲重伤垂危,就算你当日假惺惺地施以援手,也落下了病根,何致于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阎小玉虽然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内情,但她把孙芸任性的所作所为算在他的头上,高旭并没有推却的理由。
这些日来,阎小玉在生死边缘中挣扎,她以区区一个弱女子,接过了父亲在重病后救亡图存的大任,压力已经让她处在崩溃的临界点。而高旭无意中提起阎应元的旧伤,自然激起她的家仇旧恨来。
阎小玉见高旭无语以对,更认为是他心虚所至,顿觉任何的咒骂都不足以解恨,她忍不住扑到高旭面前,一个耳光抽去。那知高旭一点也不闪避,硬生生挨了自己一个耳光。
真要动了手,阎小玉倒是愣住了。幸好室内只有俩人,并无外人见到。
高旭看着阎小玉的眼睛,诚恳地道:“无论如何,请你们父女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救赎的机会。”
阎小玉听罢,不由得潸然泪下,想起这些日来的无助与绝望,更是悲从中来,再加上高旭的到来,负在身上的千钧压力突然松下,又听说他能救下父亲的性命,当着高旭的面,平日坚韧的心神第一次失守,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扑在高旭的怀里痛哭失泣起来。
高旭只是默默地抱着她,任着她如注的泪水淋湿了自己的衣领,直至她精疲力尽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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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死人香 五()
第211章 死人香 五
望着阎小玉那沉睡着的困顿容颜,高旭沉思着接下去该何去何从。江阴已成一座天花疫城,博洛已经不敢再来染指,暂时已经安全了。而高旭拥有牛痘接种技术,在这种天花爆发的环境中,完全可以派驻守兵镇守。
高旭担心的是,天花会不会以江阴为***,传遍整个江南,造成天花大流行,就像在崇明末年北方流行的鼠疫一样。但相比于无药可救的鼠疫来说,天花可以接痘预防,病患者也有三成的幸存率,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高旭来江阴的目的,是为了营援江阴,但真正救了江阴的,却正是天花。
如果按某种偏激的说法,崇祯十七年,北京城内的鼠疫流行,使大顺军战力锐减,让清军入关之后轻取天下,那么,痘疫天花将成为满人的恶梦。事实在历史上,天花已经这样做了,连满清皇帝顺治、亲王多铎,它都没有放过。如今,江阴疫情的爆发,将是满人恶梦的开始。
而身为后来者的高旭,却是掌握着天花的克星,牛痘疫苗。
但是天花发病后极高的死亡率仍然让高旭束手无策。他虽然在阎小玉面前为了激起她的生志,扬言能治愈阎应元,但实际上,高旭根本没有一丝把握。重症中的阎应元如果真能活下来,靠的不是高旭的医术救治,而是他顽强的生存意志。
而且,高旭不可能在江阴待得太久。
他最多只有一天的时间。
博洛的大军开向苏州,赵天武的水营连营太湖孙兆奎的义军在沿途破坏桥梁,阻塞运河航道,延缓清军的进军;徐玉扬的铁一镇在无锡…苏州一线布置狙击清军的行动;而苏州城内的李元胤,正望眼欲穿地等着自己的一声令下,举义反正的时机。而吴淞大捷的余波正一圈圈的向大江南北震荡而去。
这个时候,有太多的事等着高旭去做。
以阎应元的身体,如果他能战胜病魔,至少也需要三个月至半年的时间。在这个期间,高旭根本不可以赋以重任。
江阴,这座死义之城,它也需要重建家园。
深思一番,高旭决定以史必达、顾三麻子顾容为首的同盟舰队以江阴作为据点,继续骚扰长江沿线的镇江、扬州、南京等地,凭着制江权***京杭大运河,割裂满清的南北航运,让鞑子下得了江南,别想轻易回去,那些从江浙两地抢掠来的钱粮别想运回北京去。
江阴是兵家必争之地,同盟军必须屯兵镇守。同盟军有三镇人马,第一镇是徐玉扬的铁一镇,第二镇便是阎应元部,以何常的蟑螂营和季从孝的冲锋营为主力营,第三镇是高旭的旭卫镇。
从同盟军的构成来说,水师来自崇明的高氏海盗家族,而陆军则是几乎来江阴的忠义之辈。所以,江阴不仅是高旭创建同盟会的发源地,也是同盟军的支柱力量。
而且,江阴,也是高旭个人信念与力量的源泉。
要不是高旭知道江阴有个阎应元,江阴有十数万留头不留发的忠义之民,高旭当初敢在江阴冒冒然地举义反清,扯起高字营的大旗么?要不是无数江阴义民的支持,他的高字营能蜕变为同盟军么?
不敢,也不能。
无论如何,江阴的战事暂时落幕了,尽管完全出乎于高旭的意料之外,但还不是最坏的结局。
由于孔有德的消极避战,高旭轻易地取得了小石湾阵地,以及黄田港码头,缴获清军大批的红夷大炮。
这些笨重的红夷大炮可以运回崇明,让高氏工坊的老拐子重铸成机动性强的破虏炮。一座重达三四千斤的红夷大炮完全可以重铸三四门破虏炮。崇明虽然资源紧缺,但没有枪没炮敌人给我们造。光在吴淞与江阴两地所缴获的火炮,就为高氏工坊的库房储存了大量的铁料,也几乎掏空了清军在长江以南的火炮存量。
除此之外,高旭又决定扩大医务兵的编制,筹建一个医务营,这个医务营将与高老庄总管邬老家伙亲自住持的种痘所相结合,应对将来更大范围内的疫情,第一个要在江阴设立防疫站。在医疗领域,这是高旭身为医生的职业范畴,如何营建这个体系,高旭胸有成竹。
江阴重建需要大批的资金,这个问题大可以抛给江南联合商会。那个散尽十万家财的一直为营援江阴而奔走呼告的徽商程璧,已经成为江南商会的主要理事之一。几天之内,程璧载满着大量物资粮食的支援船队就会开到江阴。
大约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高旭坐在这所残垣断壁的民房里,他默默地想着那些千头万绪的心事,而怀里的阎小玉睡上数个月来最为安稳的觉。阎小玉是长期来体力极度透支,刚才一番心神激荡再加上重担卸下时的放松,使得她在无意识地扑在这个让他恨又让他期望营救江阴的男人的怀里,像是找到一个港湾一样休憩。
其实基于男女有别,高旭本该放开沉醉中的阎小玉,免得她醒来尴尬,但基于对这个弱女子的敬意,每当高旭想放下她的时候,又不忍心惊醒她的酣睡,只是想着,让她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吧。
高旭低着头,细细地打量着这个让人肃然起敬的小女子。要说起来,她没有汤娘子骨子里都在荡漾的媚欲,没有赵明月身为混血儿的靓丽,也没有未婚妻沈洁那样美得不带一丝烟火,纯得不带一丝杂质。
但无疑,在高旭的眼里,这个阎小玉也是属于美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