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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第26部分

小说: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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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这……”惠王苦笑一声,表情惶『惑』,“寡人怎能忘记自己是个寡人呢?”

    “大王方才不是已经忘记了吗?”庄周反问。

    “是哩!”看到自己这般走下病榻,走完这几丈,且与一个乞丐般邋遢的人坐在又脏又硬的砖块地上竟然浑然不觉,惠王这也笑了。

    “昔年庄周游历楚地,在郢遇到南郭先生,觉得他是世上第一奇人。”

    “第一奇人?”

    “正是。大王可想听闻此人奇在何处吗?”

    “寡人……”惠王急又改口,拱手,“不不不,魏罃愿闻!”

    “此人长相与常人迥异,两耳垂肩,头上三目皆如铜铃,鼻如鹰钩,额前有独刺,长约尺许,望之若犀角,但硬而不刺,锋而不利……”庄周顿住,眼睛闭起。

    “真乃天人也!”惠王惊叹不已,脱口赞道。

    “非天人也。”庄周就如追忆往事,缓缓言道,“庄周前往拜见,初时被此人奇相异貌惊骇,定睛视他,却见他凭几而坐,仰天而嘘,形如枯木,就如这般。”

    庄周现场复演南郭先生怪状,因表演过于『逼』真,看得惠王两眼大睁,心弦绷得越发紧了。

    “庄周恭候良久,先生却不理不睬,无视无见。庄周急了,开口问他:‘凭几之人,状可若枯木,心难道亦如死灰了吗?’”

    “南郭先生如何作答?”

    “先生恍然归来,以独角对我,坦然应道:‘问得好呀!今日我丧我,你可知晓?’”

    “我丧我?”惠王惊问,“此言何意?”

    “先生应道:‘先说这个我吧。我是谁呢?谁又是我呢?如果没有你,没有他,何来这个我呢?天下万物,相反相成,没有彼就没有此,没有你就没有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是因为冥冥之中的道吗?道又是何物呢?请看这个我吧。我为何物呢?我是数以百计的骨骼、肌肤、九窍、五脏、六腑、『毛』发和体『液』,除此之外,我还余下什么呢?难道是心吗?好吧,就是心了。心上有我,我思我在。我就是心,心就是我。然而,在这些骨骼、肌肤、九窍、五脏、六腑、『毛』发和体『液』中,我的这个心是该亲近所有呢,还是该偏好某一些呢?若是偏好某一些,我的这个心又该疏远另外的哪一些呢?如果我的这个心既能偏爱它们,又能疏远它们,它们与心的这个我又是什么关联呢?是臣属吗?若是臣属,何为君、何为臣呢?我若为君,它们为何并不完全听从我呢?我若为臣,它们为何并不完全役使我呢?它们彼此之间又是何种关联呢?是彼此平行、互生互克呢,还是互为君臣呢?如果互为君臣,它们之中,何者为君、何者为臣呢?一旦承受精气,成就形体,直到精气耗尽,有哪一个我能够忘掉其所认定的这个我呢?人生漫漫,这个我无时无刻不在与人斗,与物争,惹是生非,战斗不已,岂不悲夫?终身劳役,成功又在何处?归宿又在何处?终身劳役而不知归宿何处,这样的我岂不哀哉?这样的我即使不死,又有何益呢?心我相依,我为心生,当我的这个躯体衰竭时,我的这个心也必随之而去。心若去了,这个所谓的我又在何处呢?人生一世,难道尽皆这般茫然、这般无解吗?抑或是只有我一个人茫然、一个人无解呢……’”

    庄周以南郭先生口吻,或自问自答,或以问作答,步步递进,问问惊心,势若长虹贯日,声若天外滚雷,惠王完全被笼罩在不可挣脱的气场下,目瞪口呆,如闻神谕。

    就在惠王倾身以听、翘首以待时,庄周忽然起身,连声招呼也没打,径自出门离去。

    有顷,庄周陡然出声:“请下榻,站于榻前!”

    事发陡然,初时,惠王以为他是出恭,久未见回,方使毗人探视,竟是不见踪影。毗人询问宫人,说是他已朝宫门方向去了。

    “此人长相与常人迥异,两耳垂肩,头上三目皆如铜铃,鼻如鹰钩,额前有独刺,长约尺许,望之若犀角,但硬而不刺,锋而不利……”庄周顿住,眼睛闭起。

    惠王傻了,急叫惠施寻人。

    “南郭先生如何作答?”

    “王上,”惠施这才睁眼,拱手奏道,“庄周自在惯了,天地任我行,来去无所拘,他这一去不返,想必是把话说完了。”

    惠王又怔片刻,长吸一口气,精气神与此前迥然两异,忽地站起,大步走到庭院中,优哉游哉地晃『荡』几个来回,招手吩咐毗人:“去膳坊寻点吃的。寡人……不不不,”指自己,语气利索,“就是这个我,尚未丧我,它饿了!”

    毗人喜不自禁,应一声诺,屁颠屁颠地一溜烟儿小跑着去了。

第086章  呈舌功张仪横魏 辩是非长舌受挫(1)() 
张仪使魏,必过崤塞,坐镇渑池大营的庞涓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作为对手国的首任相辅,张仪亲持使节出使敌国,这让庞涓有点发蒙。

    “因为,”张仪狡黠一笑,“天底下知晓庞兄的,怕是只有在下一人。”又凑上身子,压低声音,“知我张仪入使,若不尾随监视,还能是庞兄吗?”

    庞涓想不明白的有两点:一是此人用什么手段挤走公孙衍,当上秦相;二是此人为什么一当相国就率团使魏。秦、魏交恶,血战未休,张仪此来,用心必不善,但何处不善,颇让他思量。

    想到自己与张仪在鬼谷里的纠葛,想到张仪为人狡赖,从来就不是个磊落的人,庞涓越发坐不住了,一面使人一路监视,四处打探,一面悄无声息地紧跟于后。

    张仪前脚赶到大梁,递过国书,被太子申安排入驿馆安歇,庞涓后脚就驰入城门,赶回府中了。

    庞涓洗去尘埃,穿上浴袍,未及与夫人亲近,庞葱入报,说是秦使张仪求见,已在府门恭候。

    “咦?”庞涓吃一大惊,“你就对他讲,我不在家,在军中未回。”

    “我讲过了,他不信,他说你就在府中,若不见他,他就不走!”

    “这这这……”庞涓急踱几个来回,“全大梁人都晓得我在军中理事,他是如何晓得我已回到府中了呢?”

    庞葱摇头,脸上也是『惑』然。

    “也罢,”庞涓顿住步子,脸上发狠,“你且请他进来,看我羞他一羞!”

    “庞兄还有问否?”

    庞葱出去,将张仪请入客堂,托故出去。

    张仪候有半个时辰,庞涓才从偏门进来,身上仍是那身浴袍。

    以浴袍见人,在官场是大不敬,但在同窗面前,倒是另当别论,是以张仪视若无睹,“呵呵呵”笑出几声,起身拱手:“好一个出水王八,庞兄你总算『露』头了嗬!”

    听到“王八”二字,庞涓即刻联想到当年山中的那场戏弄,顿时脸上发涨,气血上涌。然而,毕竟是同窗相见,自己身穿浴装,不敬在先,且在自己府中,张仪这又笑脸相迎,庞涓有火也发不出来,勉强忍下,略略一拱:“惭愧,惭愧。在下从前线驰回,这刚洗去尘埃,听闻张兄驾到,未及换装,就急急出迎来了。”

    “张兄应该不会藏私吧?”庞涓将话砸实。

    “幸甚,幸甚,”张仪又是一拱,算作回礼,收住笑,切入正题,“鬼谷别后,你我兄弟天各一方,相见一面,真比登天还难哪!”

    “呵呵呵,这不就相见了嘛!”庞涓截住话头,指席位略略让过,分宾主坐定,直入主题,“敢问张兄,大梁城中无人不知在下在渑池,张兄何以认定在下就在府中呢?”

    “不瞒庞兄,”张仪缓缓应道,“在下不但认定庞兄人在府中,且还认定庞兄是一路护送在下至大梁的呢。”

    庞涓怔道:“你何以这般认定?”

    “这与连横何干?”

    “因为,”张仪狡黠一笑,“天底下知晓庞兄的,怕是只有在下一人。”又凑上身子,压低声音,“知我张仪入使,若不尾随监视,还能是庞兄吗?”

    “哈哈哈哈,”庞涓豪爽长笑,“痛快!”转对屏风后面,“来人,上茶!”

    庞葱闻声趋入,斟上茶水,低首退出。

    “来来来,张兄,请茶。”庞涓端过一杯,两手一拱,品啜一口,放下杯,二目直『射』过去,“张兄来得好呢,自鬼谷一别,在下有多个不解之谜,正要一一请教张兄。”

    “张兄不觉羞乎?”

    “不必客气,”张仪亦啜一口,放下杯,看向庞涓,伸手礼请,“庞兄请问。”

    “张兄应该不会藏私吧?”庞涓将话砸实。

    “庞兄息怒,”张仪『摸』『摸』脸皮,依旧挂笑,“这张脸皮若是不厚,怎能分给他人呢?”

    “在下知无不言。”

    “好!”庞涓捏捏拳头,“在下这第一问,”凑过去,压低声,“张兄是如何舍得师姐,来此污秽凡尘里博取功名的呢?”

    “回庞兄的话,”张仪心底微微一震,迅即定住,嘴角绽开一笑,亦压低声,“功名好咧。庞兄难道不是率先舍下师姐,涉身污秽的吗?”

    庞涓似是没有想到是这应答,先是一怔,继而竖起拇指:“张兄好答。这第二问是……”略顿一下,刻意制造气氛,“听闻张兄失恋下山,失意酗酒,在楚地饮了个酩酊大醉,糊里糊涂地娶下一妻,可有此事?”

    “正是。她叫香女,依照谷中排序,庞兄该称她师嫂才是。”

    “哈哈哈哈,”庞涓长笑出声,“香女,香女?嫂夫人起得好名字嗬!”故意捏下鼻子,压低声音,“听闻嫂夫人是个宰猪的,可是当真?”

    “此闻不虚。”张仪淡淡一笑,“山不转路转,他日庞兄若到寒舍,在下定让她宰杀一猪,为庞兄来个全猪宴,如何?”

    “好好好,在下就爱吃猪肉呢!”庞涓阴阴一笑,朝后略略一仰,“在下这第三问是,听闻张兄在楚,相中楚王一块宝璧,欲拿走细赏,不幸却被大楚令尹误作贼人,捉个现行,逮入大牢,打了个皮开肉绽,此事当真?”

    “庞兄听错了,”张仪不疼不痒,修正他道,“不是误当,是真当呀!在下让大楚刑卒打了个体无完肤,差一点点儿就见不上庞兄你了!”

    “啧啧啧,”庞涓连啧几声,拱手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下贺喜张兄了!”又倾身凑近,再压低声,“在下甚想一睹张兄所窃,不不不,是所拿之璧,敢问张兄能赏脸否?”

    “让庞兄失望了,”张仪微微摇头,两手一摊,“在下是既没窃,也没拿呀。”

    “哦?”庞涓故作一惊,“这么说,昭阳他是……冤枉张兄了?”

    张仪前脚赶到大梁,递过国书,被太子申安排入驿馆安歇,庞涓后脚就驰入城门,赶回府中了。

    “呵呵呵,”张仪淡淡一笑,轻松滑过,“冤也没冤,没冤亦冤,这是一桩无头案了。”

    “张兄好肚量,”庞涓再伸拇指,“真是人各有志呀。若是有人冤枉在下,在下必与此人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庞兄还有问否?”

    “王上,”毗人小声奏道,“抑或庄先生未曾有过着述。王上书房收录也是全的,列国士子凡有名者无不在册,唯此庄周……”

    “有有有,”庞涓急又转回正题,“在下好奇得很,有得问呢。这第四问是,听闻张兄不屑留楚,赴赵投奔苏兄,却被苏兄误作乞丐,打发十金送客,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唉,”庞涓长叹一声,“在谷中之时,苏兄这人,看起来倒挺厚实的,岂料出山之后,竟就这般小气,才赏十金。要是张兄到在下府中行乞,必赏百金!”说着“呸”地啐一口,“就冲这个,在下鄙视他了!”

    “第五问呢?”张仪面无愠『色』,淡淡问道。

    “呵呵呵,张兄真还是个急『性』子呢!”庞涓哂笑一声,接道,“听闻张兄与秦人有杀父之仇、羞母之恨,可有此事?”

    “呵呵呵,张兄真还是个急『性』子呢!”庞涓哂笑一声,接道,“听闻张兄与秦人有杀父之仇、羞母之恨,可有此事?”

    “正是。她叫香女,依照谷中排序,庞兄该称她师嫂才是。”

    庞涓刻意将“『逼』”字改为“羞”字,静观张仪的反应。

    “有。”

    “姓张的,”庞涓暴怒,震几,一字一顿,“此言可有说辞?”

    “唉,”庞涓叹声更长,“儒者仲尼有云,‘父之仇,弗与共戴天’,这又加上羞母之恨,唉,在下今日方知,张兄是真正不容易哟,为了这个功名利禄,投身事仇,将杀父之仇、羞母之恨,全都豁出去了!”说毕,又出几声长叹,摇头,阴阳怪气,“嗟乎张兄,值乎?不值乎?”

    “呵呵呵,张兄真还是个急『性』子呢!”庞涓哂笑一声,接道,“听闻张兄与秦人有杀父之仇、羞母之恨,可有此事?”

    张仪没有接腔,也没生气,两眼眨也不眨地盯住庞涓。

    “张兄不觉羞乎?”

    张仪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庞兄息怒,”张仪『摸』『摸』脸皮,依旧挂笑,“这张脸皮若是不厚,怎能分给他人呢?”

    “张兄不觉耻乎?”

    张仪又是一笑,依旧摇头。

    “张兄面皮……”庞涓猛地变过脸『色』,声音骤冷,端起茶杯,作赶客之势,“竟然厚至此乎?”

    “庞兄息怒,”张仪『摸』『摸』脸皮,依旧挂笑,“这张脸皮若是不厚,怎能分给他人呢?”

    “分给何人?”

    “分给庞兄你呀!”

    “呵呵呵,张兄真还是个急『性』子呢!”庞涓哂笑一声,接道,“听闻张兄与秦人有杀父之仇、羞母之恨,可有此事?”

    “分给我?”庞涓一震,两眼直『射』过来,“我怎么了?”

    “张兄应该不会藏私吧?”庞涓将话砸实。

    “庞兄一切好好的,只是……”张仪指向庞涓的脸皮,“此处没皮了!”

    “姓张的,”庞涓暴怒,震几,一字一顿,“此言可有说辞?”

    “有有有,”该到张仪来神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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